轻风卷起三千客，便见人间二百年。
开首功过纷纭论，秦王沉香一千年。
*
战国十月里的风雪格外的冷，雪花打着旋飘飞，跟着探马的扬起的尘埃一路往函谷关而去，过了易守难攻的函谷关，穿过崤函古道，于沿途驿站换马，一路不停歇直往秦国都城咸阳而去。
城门道道开，马蹄声碎来。
是庄周梦蝶幻梦一场，还是卜测未来惊变暗藏？
叶城雪伏于长案之上，长案一角摆着的铜灯将灭未灭，唯余灯花闪烁，不过多时，便也湮灭。一室之中，唯一的光亮，便是那几缕幽静的月色，悄然透过窗纸，如霜降一般落在他的身上，银光冷色之下，披在他月白色的锦衣之上那复杂对称的祥云纹样仿佛也于无声中黯然流动着。
这般月光，照得他既清晰，却又模糊。
这俊美优雅的郎君就这样伏案歇息，纤长的睫羽压下来，挡住了那双是浅笑浮于水面计谋藏于水底的眼睛。
修长的指节搭在竹简之上，露出一角的竹简之上依稀可见以斫尽南山之竹庆太后寿辰寥寥几字。
就听一声凄厉寒鸦嘶叫，就像是是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万丈波澜，于呼啸中吞没一切！
哗啦一声，长案之上的书简尽数掉在了地上。
叶城雪卒然醒来，那双风云不动笑观一切的眼睛此时却盛满了几乎要倾泻而出的情绪。
恐惧，畏惧，愤恨，后悔，仿佛一切负面的情绪都凝聚在这双眼睛里，他们丝丝缕缕的交缠着，像是暗流一般，几乎要将溺于其中的人杀死。
他身上冷汗涔涔，几乎要浸透身上的衣物，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桌角，指节因为紧绷而泛起了白。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秦国丞相刚刚从噩梦中醒来。
更显然的是，这场恐怖的噩梦几乎要将他的心神都摧毁。
过了很久，屋外的寒鸦扑棱一声飞走，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遮挡在眼睛前，就这样待了好久，才堪堪从巨大的惊愕之中缓了过来。
但是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显示出他依旧处在巨大的不安与惊慌之中。
他周身的血液仿佛才从凝固的状态中解脱，进而开始缓缓流动。
是梦吗？
还是真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惶然四顾，艰难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铜镜之前。
铜镜之中，映这他俊美却苍白的容颜。
他不由仰天大笑，像是疯了一样。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失败，数载筹谋几度沉浮，却在大功将成之际，死了？
死了？
听到屋内的声响，外面守夜的侍女忙推门进来，伴着她进来的是冷冽的冬风，将屋内馥郁的檀香吹散，吹得屋中曳地的白色纱幔飞扬漫卷像是霭霭流淌的细云薄雾，依稀可见支地半跪在铜镜之前那月白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葳蕤坠地，和着华衣堆积在红色的地毡之上，像是素雪堆积萧树掩映。
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君侯？”
侍女见他跪倒在地，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急忙跑了过去。
就见他双手撑地，浑身不住颤抖，整个人像是一把崩紧的弓弦，侍女以为他犯了什么重症，顿时吓得不轻，忙要扶他，却又被叶城雪一把推开。
他抬起眼来，冷冽却又癫狂的眸子将婢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突然之间，错乱的，破碎的记忆又不断涌现在脑海里，一时之间，头痛欲裂，他的耳膜处是不断的嗡鸣，仿佛有人在往他的头顶灌入滚烫的铜水，他的眼前不断浮现的是漫天的黑纱，但日光是灰白的。
内侍尖细的嗓音回响在他耳边：
“宣秦国摄政太后遗诏，兹尔丞相，治国有功，然灼龟观兆，先王召太后与丞相，共死途，下黄泉，拜会先王共商国事，以延国祚。”
“念丞相治国有功，今特令丞相叶城雪陪葬王陵，钦此！”
鸩酒之烈，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传递过来，四肢百骸都在剧痛，喉咙腥甜。
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君侯！”
侍女吓得急忙膝行过来，想要搀扶叶城雪，可是又被他伸出来的手制止。
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脸，他的指节发白，双手之上却隐隐有青色筋脉迸出来。
姜素邀！
眼前浮现出那腌臜的阉人走了过来，倒影在酒爵中的笑容恶毒至极。
他对叶城雪说道：“丞相，上路罢。”
“您放心，您不会孤单的。此行，不止您一个人的，还有您的那一班党羽，一个都跑不了。”
左右内侍将叶城雪压制住，持着鸩酒的宦官毫不留情地讲毒酒灌了进去，钻心的痛苦自喉咙开始传遍四肢百骸，而后反噬到心脏之上，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左右内侍松开对叶城雪的钳制，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从指缝里露出来的目光是如此的憎恨，他的整个人都显露出无色无形却无比锐利的锋芒。
“红颜祸水，天……天降灾星！”
他在临死之前怒斥她，他死不瞑目。
他仿佛看见了姜素邀，看见她款款而来。
那双眼睛，没有胜利者的高傲与愉悦，也没有一丝将死之人的哀戚。
他看不懂，他临死之前她的目光。
他只知道，他死不瞑目。
殿外是庄严肃穆的号角与隆隆鼓乐，秦王称帝的大典开启了新的纪元，在一切的喧嚣之中，他听见她的一声叹息。
“听见了吗？”她望向了殿外，淡淡地笑了起来，“大争之世，结束了。”
而后那只细腻却微凉的手缓缓拂上了他的眼睛，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叶卿好走。”
漫长的嗡鸣之中，无休无止的哭泣与哀戚的丧乐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
分明无情，却是慈悲。
天上人间，碧落黄泉。
又几人，与她一般？
几多真心，几何虚伪，为着无量之前途，岂料身死高阁。
笑她无心，大贤不肖，无非一念救苍生，奈何魂断高台。
……
此时此刻，仿佛有孩童稚嫩的嗓音在吟诵判词，幽幽回荡在白幡飘飘尘土飞扬的咸阳城。
他的脑海似乎沸腾了，他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跌跌撞撞地不知要去哪儿，撞到了不知多少物件，一路书简散乱长案侧翻。
过往的记忆迅速倒回，记忆如同走马灯走过而后又迅速流逝，然后被蒙上一层朦胧的雪雾，记忆最终定格在他初见的她的一幕。
阴森恐怖的大牢里风灯摇晃，白衣少女抱膝而哭，昏暗之处她仿佛发着光着的晶莹白雪，其上飘着洁白而花，无声之间便有暗香流动。
随着童声吟诵的落幕，记忆流转停止，所有记忆终结于这漫长的寂静之中。
所有的一切，终止于不住的嗡鸣声里，这一世的所有，终究散作尘埃。
又是漫长的沉默。
叶城雪终是冷静了下来，这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得接近虚幻。
什么真心，什么虚伪。
呵。
何其可笑。
天下尽在我手，她不过一枚玲珑的棋子，竟妄想覆云覆雨。
如今是正是秦王庸十五年，又有料峭冬风，若是在赶巧，如今的姜素邀还未见过先王。
叶城雪摇摇晃晃地站了，许是心绪太过激荡，他的步子有些踉跄，侍女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以防他摔倒。
他走到紧闭的轩窗之前，一把推开窗子，咯吱一声，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
天上有残月一钩，黯星几点，寒鸦盘旋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之上，冷冽的风在深深庭院中悠荡着，吹起了他的深色的发与浅色的衣。
苍白的面容，漆黑的眼眸，以及鲜红的血液，共同钩织出了一位极尽疯狂却有无比理智的美人。
彻骨寒凉的北风一吹，他逐渐从重获新生的癫狂之中清醒，冷静的杀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好一个姜素邀，好一个秦国的摄政太后，如此柔弱美丽的皮囊，却是如此狠毒的心。
他如此帮衬她，若没有他，她怎么能够当上秦国的太后，若没有她竟然如此狠心，竟然叫敢阉人喂他鸩酒。
叶城雪一生皆顺遂，却唯独自讨苦吃在这个女人浪费心思，以至最后竟然落得如此结局。
叶城雪自认乃是无心无情之人，可唯独对这个屡次手下留情，说是偏爱也是毫不为过。
可无心无情之人若对上无心无情之人，谁输谁赢，就只能看谁的心更狠了。
而叶城雪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竟会是被她一杯鸩酒而结束行将到手的天下霸业，何其可笑。
不过上天既然给他重生来过的机会，那他定然不会浪费。
叶城雪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
前世之未完夙愿，今生自然要继续，而在此之前，自然是要将这个碍他宏图的女人除掉。
什么灾祸，什么祥瑞，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以她的死亡告结。
等她归来咸阳吗？
不必。
冷风之中有黑影晃动。
俊美清雅的面容扬起了诡异的微笑，冰冷而又狠厉。
这是独属于位高权重者的权利，他可以不必对外做出任何解释，就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人。
叶城雪一抬手，所有黑影悄无声息地不在晃动，他们已然就位，尽数等待着上位者的吩咐。
就地诛杀，是为最好。
开首功过纷纭论，秦王沉香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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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十月里的风雪格外的冷，雪花打着旋飘飞，跟着探马的扬起的尘埃一路往函谷关而去，过了易守难攻的函谷关，穿过崤函古道，于沿途驿站换马，一路不停歇直往秦国都城咸阳而去。
城门道道开，马蹄声碎来。
是庄周梦蝶幻梦一场，还是卜测未来惊变暗藏？
叶城雪伏于长案之上，长案一角摆着的铜灯将灭未灭，唯余灯花闪烁，不过多时，便也湮灭。一室之中，唯一的光亮，便是那几缕幽静的月色，悄然透过窗纸，如霜降一般落在他的身上，银光冷色之下，披在他月白色的锦衣之上那复杂对称的祥云纹样仿佛也于无声中黯然流动着。
这般月光，照得他既清晰，却又模糊。
这俊美优雅的郎君就这样伏案歇息，纤长的睫羽压下来，挡住了那双是浅笑浮于水面计谋藏于水底的眼睛。
修长的指节搭在竹简之上，露出一角的竹简之上依稀可见以斫尽南山之竹庆太后寿辰寥寥几字。
就听一声凄厉寒鸦嘶叫，就像是是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万丈波澜，于呼啸中吞没一切！
哗啦一声，长案之上的书简尽数掉在了地上。
叶城雪卒然醒来，那双风云不动笑观一切的眼睛此时却盛满了几乎要倾泻而出的情绪。
恐惧，畏惧，愤恨，后悔，仿佛一切负面的情绪都凝聚在这双眼睛里，他们丝丝缕缕的交缠着，像是暗流一般，几乎要将溺于其中的人杀死。
他身上冷汗涔涔，几乎要浸透身上的衣物，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桌角，指节因为紧绷而泛起了白。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秦国丞相刚刚从噩梦中醒来。
更显然的是，这场恐怖的噩梦几乎要将他的心神都摧毁。
过了很久，屋外的寒鸦扑棱一声飞走，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遮挡在眼睛前，就这样待了好久，才堪堪从巨大的惊愕之中缓了过来。
但是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显示出他依旧处在巨大的不安与惊慌之中。
他周身的血液仿佛才从凝固的状态中解脱，进而开始缓缓流动。
是梦吗？
还是真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惶然四顾，艰难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铜镜之前。
铜镜之中，映这他俊美却苍白的容颜。
他不由仰天大笑，像是疯了一样。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失败，数载筹谋几度沉浮，却在大功将成之际，死了？
死了？
听到屋内的声响，外面守夜的侍女忙推门进来，伴着她进来的是冷冽的冬风，将屋内馥郁的檀香吹散，吹得屋中曳地的白色纱幔飞扬漫卷像是霭霭流淌的细云薄雾，依稀可见支地半跪在铜镜之前那月白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葳蕤坠地，和着华衣堆积在红色的地毡之上，像是素雪堆积萧树掩映。
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君侯？”
侍女见他跪倒在地，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急忙跑了过去。
就见他双手撑地，浑身不住颤抖，整个人像是一把崩紧的弓弦，侍女以为他犯了什么重症，顿时吓得不轻，忙要扶他，却又被叶城雪一把推开。
他抬起眼来，冷冽却又癫狂的眸子将婢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突然之间，错乱的，破碎的记忆又不断涌现在脑海里，一时之间，头痛欲裂，他的耳膜处是不断的嗡鸣，仿佛有人在往他的头顶灌入滚烫的铜水，他的眼前不断浮现的是漫天的黑纱，但日光是灰白的。
内侍尖细的嗓音回响在他耳边：
“宣秦国摄政太后遗诏，兹尔丞相，治国有功，然灼龟观兆，先王召太后与丞相，共死途，下黄泉，拜会先王共商国事，以延国祚。”
“念丞相治国有功，今特令丞相叶城雪陪葬王陵，钦此！”
鸩酒之烈，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传递过来，四肢百骸都在剧痛，喉咙腥甜。
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君侯！”
侍女吓得急忙膝行过来，想要搀扶叶城雪，可是又被他伸出来的手制止。
他双手紧紧地捂住脸，他的指节发白，双手之上却隐隐有青色筋脉迸出来。
姜素邀！
眼前浮现出那腌臜的阉人走了过来，倒影在酒爵中的笑容恶毒至极。
他对叶城雪说道：“丞相，上路罢。”
“您放心，您不会孤单的。此行，不止您一个人的，还有您的那一班党羽，一个都跑不了。”
左右内侍将叶城雪压制住，持着鸩酒的宦官毫不留情地讲毒酒灌了进去，钻心的痛苦自喉咙开始传遍四肢百骸，而后反噬到心脏之上，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左右内侍松开对叶城雪的钳制，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从指缝里露出来的目光是如此的憎恨，他的整个人都显露出无色无形却无比锐利的锋芒。
“红颜祸水，天……天降灾星！”
他在临死之前怒斥她，他死不瞑目。
他仿佛看见了姜素邀，看见她款款而来。
那双眼睛，没有胜利者的高傲与愉悦，也没有一丝将死之人的哀戚。
他看不懂，他临死之前她的目光。
他只知道，他死不瞑目。
殿外是庄严肃穆的号角与隆隆鼓乐，秦王称帝的大典开启了新的纪元，在一切的喧嚣之中，他听见她的一声叹息。
“听见了吗？”她望向了殿外，淡淡地笑了起来，“大争之世，结束了。”
而后那只细腻却微凉的手缓缓拂上了他的眼睛，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叶卿好走。”
漫长的嗡鸣之中，无休无止的哭泣与哀戚的丧乐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
分明无情，却是慈悲。
天上人间，碧落黄泉。
又几人，与她一般？
几多真心，几何虚伪，为着无量之前途，岂料身死高阁。
笑她无心，大贤不肖，无非一念救苍生，奈何魂断高台。
……
此时此刻，仿佛有孩童稚嫩的嗓音在吟诵判词，幽幽回荡在白幡飘飘尘土飞扬的咸阳城。
他的脑海似乎沸腾了，他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跌跌撞撞地不知要去哪儿，撞到了不知多少物件，一路书简散乱长案侧翻。
过往的记忆迅速倒回，记忆如同走马灯走过而后又迅速流逝，然后被蒙上一层朦胧的雪雾，记忆最终定格在他初见的她的一幕。
阴森恐怖的大牢里风灯摇晃，白衣少女抱膝而哭，昏暗之处她仿佛发着光着的晶莹白雪，其上飘着洁白而花，无声之间便有暗香流动。
随着童声吟诵的落幕，记忆流转停止，所有记忆终结于这漫长的寂静之中。
所有的一切，终止于不住的嗡鸣声里，这一世的所有，终究散作尘埃。
又是漫长的沉默。
叶城雪终是冷静了下来，这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得接近虚幻。
什么真心，什么虚伪。
呵。
何其可笑。
天下尽在我手，她不过一枚玲珑的棋子，竟妄想覆云覆雨。
如今是正是秦王庸十五年，又有料峭冬风，若是在赶巧，如今的姜素邀还未见过先王。
叶城雪摇摇晃晃地站了，许是心绪太过激荡，他的步子有些踉跄，侍女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以防他摔倒。
他走到紧闭的轩窗之前，一把推开窗子，咯吱一声，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
天上有残月一钩，黯星几点，寒鸦盘旋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之上，冷冽的风在深深庭院中悠荡着，吹起了他的深色的发与浅色的衣。
苍白的面容，漆黑的眼眸，以及鲜红的血液，共同钩织出了一位极尽疯狂却有无比理智的美人。
彻骨寒凉的北风一吹，他逐渐从重获新生的癫狂之中清醒，冷静的杀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好一个姜素邀，好一个秦国的摄政太后，如此柔弱美丽的皮囊，却是如此狠毒的心。
他如此帮衬她，若没有他，她怎么能够当上秦国的太后，若没有她竟然如此狠心，竟然叫敢阉人喂他鸩酒。
叶城雪一生皆顺遂，却唯独自讨苦吃在这个女人浪费心思，以至最后竟然落得如此结局。
叶城雪自认乃是无心无情之人，可唯独对这个屡次手下留情，说是偏爱也是毫不为过。
可无心无情之人若对上无心无情之人，谁输谁赢，就只能看谁的心更狠了。
而叶城雪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竟会是被她一杯鸩酒而结束行将到手的天下霸业，何其可笑。
不过上天既然给他重生来过的机会，那他定然不会浪费。
叶城雪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
前世之未完夙愿，今生自然要继续，而在此之前，自然是要将这个碍他宏图的女人除掉。
什么灾祸，什么祥瑞，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以她的死亡告结。
等她归来咸阳吗？
不必。
冷风之中有黑影晃动。
俊美清雅的面容扬起了诡异的微笑，冰冷而又狠厉。
这是独属于位高权重者的权利，他可以不必对外做出任何解释，就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一个人。
叶城雪一抬手，所有黑影悄无声息地不在晃动，他们已然就位，尽数等待着上位者的吩咐。
就地诛杀，是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