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利箭划破蓝空，直从身后飞来。
“保护大人！”手下们大喊道。
海行凌皱眉，拉住缰绳急停了马。
箭从他头顶掠过，直插到了他前方的地上。若是他迟疑没停下，那这箭必能要了命。
周围的手下刹那间冷汗袭身。
海行凌回头。
虽有数百米开外，但他仍能瞧见似有一道纤细身影在那关门上晃。
好像是在向他挥手。
手下们身上的冷汗又是加了一倍，一个字儿都不敢吭出声来。
不曾想，海行凌直接大笑出声。
“真是小瞧了她。”
天空辽阔宽广，古老的关隘像一杆红枪扎在了黄色的大地上，威示着这片土壤的不可侵犯。
海行凌望着远处，将黄土，关隘以及那抹纤细都收进了眼底。
他声音低低的，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把这箭取走，全当是她送的礼了。”
\\
回至京城后的第二天早晨，安疏意带着一堆越国土特产准备入宫面圣。
大早上人马稀少，马车行至一半，一道身影突然翻入车内。
正在补觉的安疏意眼睛都没睁，挥了下手中的扇子，“说。”
她麾下的暗卫开始说起盛国内外对此次出使的各类看法。
百姓们多是自豪之情。自豪于使团的谈判顺利，自豪于边境的厮杀，也自豪于关门口的那一箭。
但针对于他们这位长公主殿下，却有许多不好的声音。
例如，长公主与越国贵族海行凌私相授受，纠缠不清，实损国威。
再例如，长公主半道和名伶俞照影相遇，接入使团风花雪月，败坏国风。
甚至，长公主出使他国胃口大开，嫌一人不足，竟同时让那二人……
“打住。”安疏意听得睡意全无，精神抖擞，胆战心惊，“你别说了，我害怕。”
她的名声真是越加狼藉了。
暗卫见状，安慰道，“殿下勿怕，接下来不过是些殿下与那二位的艳情细节，不足见怪。”
安疏意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怎么就不足见怪了？”
扇子还没来得及丢出去，暗卫又是翻窗走了。
这些人真是随了她，胆子肥。
安疏意转而对着一旁的封萧委屈道，“阿萧，你知道我的，虽然跟那海行凌看起来不清不楚，但我和俞照影可清白了。”
天地良心，跟海行凌有绯闻就算了，她跟俞照影一个车头一个车尾，回京一路上就没打过几次照面，到了京城也立马分道扬镳，都不知道人去哪。
她也是后来派人调查才知晓，这个俞照影早年是江南名伶，侍奉过不少富婆千金，这几年才归隐于市，游山玩水。
难怪她觉得耳熟，往日在那竹风阁，男伶们似是说起过几回他的名字。
封萧正闭眼假寐，抱着剑坐得板板正正，听了安疏意的话也没睁眼“殿下与我说这话并无大用。”
安疏意愣了下，皱起眉头反问道，“怎么就没有大用？”
封萧抱着剑的手似是一顿，掀眼看向安疏意。
此时，马车停下，外头的车夫喊道：“殿下，到了。”
安疏意向外应了一声，回头见封萧还是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
她不禁张了张嘴，终是将心底话吐露了出来，“你与管情报的那几位常常切磋，改日得空可务必要帮我美言几句，将本宫的冰清玉洁之名传播……”
还未等安疏意说完，封萧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马车。
剑身撞在车框上，引得一声脆响。
\\
安疏意拎着土特产一路到了寝殿才知圣上还在书房料理政务，便忙让人把土特产给料理了，正好当作午膳。
她甚至还亲自下厨烧了两道，直吓得几位宫女太监上蹿下跳，恨不得帮她掌勺。
忙完后，宫女们将菜肴一道道端至了殿内的圆桌上，等全部上完便全部退了出去，仅留室内的安疏意与封萧。
安疏意乖巧落座，静等陛下光临。
然而过了一会，她看着桌上珍馐颇有点馋味，便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悄悄夹了一筷子肉。
封萧：“……”
吃罢，安疏意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向封萧道，“阿萧，我感觉我手艺又精进了……”
殿外隐约传来宫女太监跪安的声音。
安疏意赶忙收拾碗筷，急急站起，见双门开启便与封萧一道跪下行了大礼。
“仙吟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仙吟是她的封号。
一双深黑色的靴子映入安疏意的眼帘，旁边垂着黑色龙袍的衣边，上面绣着暗银色的龙图腾。
“起来吧。”
平淡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清洌如冷泉，又有几分低磁，徘徊在了少年与成年之间。
安疏意与封萧起身。
入眼的男子清秀俊朗，唇红齿白，负手而立的窄长身躯挺如松柏，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小公子。
当今圣上刚满十九，正可谓少年初长成。
面无表情的少年小皇帝眼波微动，上下打量了下安疏意后，便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圆桌旁。
安疏意：“……”
好好好。
她自行坐下来后，见到小皇帝正皱眉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
“这些食材都是我从越国背回来的，陛下尝尝？”
小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了，连脸色都变得有些黑。
安疏意抿着唇假笑了下，转而夹了两片自己做的菜，主动放到了对方的碗里。
“知陛下可能吃不惯，我自己下厨做了两道陛下爱吃的，可以否？”
小皇帝双眉微展，眼睛往自己手边的碗瞟了眼，再无动作。
安疏意放下筷子，叹了一气，“我知陛下为了让我好好休整，昨夜及今日都在处理我留下的烂摊子，是我的错。”
小皇帝的表情终是松快了些。
见状安疏意嘴角微勾，又是得寸进尺道：“但其实我也希望陛下昨日能回至王府与我团聚。哪怕多晚，我都愿意等。”
小皇帝一愣，双眼注视着安疏意，半晌后才浮现出了无奈的神色，“阿姐。”
听了这一声，安疏意喜笑颜开。
盛国小皇帝姓安，名沭舟，是昔日景王府的四公子，也是当今仙吟长公主的至亲弟弟。
“这世上也就阿姐最不会体恤我了。”安沭舟淡声说道，听着像埋冤也像撒娇。
留了堆烂摊子不说，还让人深夜办完公务回王府相聚，确实过分。
“陛下疼惜我，我心里高兴，便大大方方地受着。”说着，安疏意舀了碗红参汤，“这两日累坏了吧，喝点补补身体。”
“这也是从越国背回来的？”
“对啊。”
安沭舟的脸色又是不霁，像是想起什么，默了半晌后先是问道，“边境的行刺，阿姐可有伤到？”
安疏意：“怎会，影卫们身手高超，陛下的担心实属多余，莫再问啦。”使团内备了上好的药和医者，但在行刺第二日，安沭舟还是派人传了信和好些灵丹妙药而来，言辞急切万分。
“他们能拼尽全力护住阿姐便好。”安沭舟接而一转话锋，“不过，阿姐你这次与那人着实出格。”
“往日你和那些人不清楚，大臣疑议颇多，我也从未管过，可这回涉及两国，再如何，怎能光天化日之下那般行事？”
听着安沭舟的质问，安疏意虽早有准备，但也不免先尴尬地咳了一声。
“首先，我和所谓的‘那些人’没有不清不楚过，”安疏意摸了摸鼻子，“再而，其实那天我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从衣袖中掏出了张纸，“还好算盘够响，陛下看看吧。”
安沭舟疑惑着接过，大致扫了眼后神情一下子怔愣了。
安疏意不知从哪又拿出了个小药瓶，得意地摇了摇。
出使前，特务机关有人悄悄给她塞了张绝密药方，说是其上药丸有吐真作用，只是有一味药材仅在越国有，还得原地取材。
她本来差点忘了这事，结果在密探报来有埋伏的同天还发现了那味药材，就长在马匪大本营的旁边。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安疏意本着这句名言叫人连夜手搓药丸，而她则先是使了别的药粉让海行凌昏睡，而后用上。这也是为何人会留宿在她马车内。
安沭舟看着纸上罗列的各条商贸、情报暗渠，语气仍是有些不悦，“以后这等事阿姐不必亲自做，太过危险。”
“我竟不知还有这种药丸。”
“那帮子人藏的好东西可多，若不是出使也不会告诉我，这些剩的给陛下吧。”
“阿姐收好便是。”
这一茬就这么揭过了。
二人随后一道用膳，唠了好些家常话。
“昨夜又是与封大哥饮酒至天明。”唠着唠着，安沭舟忽然如此说道。
安疏意一惊，瞟了眼封萧，然后抬头便见安沭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胃不好，其实不该多饮酒。
安沭舟：“改日还是搬到宫里，与我同住。”他静静说道，仿佛这个要求十分合情理。
安疏意撇了撇嘴，知道他其实是想让那帮老太医管住她的饮食作息。
“陛下既然不怎么光临后宫，那就多回王府，也能与阿萧一块喝喝酒。”她说道。皇宫内有她的宫殿，虽然不合规矩，但她还是愿意住景王府。
安沭舟听罢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又吃了两口安疏意做的菜。
气氛莫名有些冷，安疏意也不再继续说了。
从前，她的两位兄长常会来她的小院找封萧切磋论剑，玩得晚了便会留下和封萧一块把酒言欢。后来景王府剩她一人独住，也承了这个习惯，时常在用完晚膳后与封萧喝上两杯。
喝酒时她或会闲聊二句，封萧寡言少语，但也句句应答，就和往日与兄长们相处时一样。
安疏意也时常叫安沭舟回到王府与他们一并饮酒，但近些年或是国事繁忙，多是她进宫而不是安沭舟回府，即使回来也少与她和封萧一道喝酒。
安疏意记得安沭舟年幼时粘封萧跟粘她一样，但越长大越与封萧疏远，而今只剩了句“封大哥”还算亲切，着实令她有些遗憾。
用完膳后，姐弟俩在偌大的寝殿里闲逛消食，封萧则跟在他俩后头。安疏意讲了许多在越国的见闻。
“阿姐此去越国，虽然收获颇丰，但我始终忧心忡忡，生怕阿姐出了什么意外。”安沭舟听了许多后如此说道，语调平缓但不难听出几分干涩。
二人已是兜至寝殿正门处的廊道上。
安疏意在心里愧疚地叹了一声。
她知晓自家弟弟的关忧，也明白这回她自发要去出使，他是忍让再三才应允的。
正要再说两句宽慰话，一幕光景突然占据了她的视线。
不远处殿门外，一个女子正跪于地上，双手举着一个装满水的木盆在头顶上方，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旁边还有个老太监一脸冷漠地监督着她。
那女子安疏意认得，是后宫中的淑妃，家世甚好，本人的心气也极高，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看她很不顺眼，据暗卫报，她曾多次从宫中传播谣言，这回出使也不例外。
淑妃素日打扮贵重，神色高傲，但现下却跪在了殿门外，咬着嘴唇啜泣，表情屈辱至极，身上的衣物也被倾溢出来的清水淌湿，没了任何得体的痕迹。
此番情景令安疏意心中一跳，不禁愕然看向身旁的人。
廊檐上的风铃被微风吹得轻声作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下起了小雨。
安沭舟对上了安疏意的目光，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全然浸着对面人的模样，“阿姐，以后别再离京城这般远了。”
他静静说着，有几滴雨溅在了衣袍的龙图腾上，折射出银色的光芒，他浑然不觉，仿若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只凝视向安疏意的眼底。
“阿姐你知道的，我定会护好你。”
利箭划破蓝空，直从身后飞来。
“保护大人！”手下们大喊道。
海行凌皱眉，拉住缰绳急停了马。
箭从他头顶掠过，直插到了他前方的地上。若是他迟疑没停下，那这箭必能要了命。
周围的手下刹那间冷汗袭身。
海行凌回头。
虽有数百米开外，但他仍能瞧见似有一道纤细身影在那关门上晃。
好像是在向他挥手。
手下们身上的冷汗又是加了一倍，一个字儿都不敢吭出声来。
不曾想，海行凌直接大笑出声。
“真是小瞧了她。”
天空辽阔宽广，古老的关隘像一杆红枪扎在了黄色的大地上，威示着这片土壤的不可侵犯。
海行凌望着远处，将黄土，关隘以及那抹纤细都收进了眼底。
他声音低低的，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把这箭取走，全当是她送的礼了。”
\\
回至京城后的第二天早晨，安疏意带着一堆越国土特产准备入宫面圣。
大早上人马稀少，马车行至一半，一道身影突然翻入车内。
正在补觉的安疏意眼睛都没睁，挥了下手中的扇子，“说。”
她麾下的暗卫开始说起盛国内外对此次出使的各类看法。
百姓们多是自豪之情。自豪于使团的谈判顺利，自豪于边境的厮杀，也自豪于关门口的那一箭。
但针对于他们这位长公主殿下，却有许多不好的声音。
例如，长公主与越国贵族海行凌私相授受，纠缠不清，实损国威。
再例如，长公主半道和名伶俞照影相遇，接入使团风花雪月，败坏国风。
甚至，长公主出使他国胃口大开，嫌一人不足，竟同时让那二人……
“打住。”安疏意听得睡意全无，精神抖擞，胆战心惊，“你别说了，我害怕。”
她的名声真是越加狼藉了。
暗卫见状，安慰道，“殿下勿怕，接下来不过是些殿下与那二位的艳情细节，不足见怪。”
安疏意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怎么就不足见怪了？”
扇子还没来得及丢出去，暗卫又是翻窗走了。
这些人真是随了她，胆子肥。
安疏意转而对着一旁的封萧委屈道，“阿萧，你知道我的，虽然跟那海行凌看起来不清不楚，但我和俞照影可清白了。”
天地良心，跟海行凌有绯闻就算了，她跟俞照影一个车头一个车尾，回京一路上就没打过几次照面，到了京城也立马分道扬镳，都不知道人去哪。
她也是后来派人调查才知晓，这个俞照影早年是江南名伶，侍奉过不少富婆千金，这几年才归隐于市，游山玩水。
难怪她觉得耳熟，往日在那竹风阁，男伶们似是说起过几回他的名字。
封萧正闭眼假寐，抱着剑坐得板板正正，听了安疏意的话也没睁眼“殿下与我说这话并无大用。”
安疏意愣了下，皱起眉头反问道，“怎么就没有大用？”
封萧抱着剑的手似是一顿，掀眼看向安疏意。
此时，马车停下，外头的车夫喊道：“殿下，到了。”
安疏意向外应了一声，回头见封萧还是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
她不禁张了张嘴，终是将心底话吐露了出来，“你与管情报的那几位常常切磋，改日得空可务必要帮我美言几句，将本宫的冰清玉洁之名传播……”
还未等安疏意说完，封萧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马车。
剑身撞在车框上，引得一声脆响。
\\
安疏意拎着土特产一路到了寝殿才知圣上还在书房料理政务，便忙让人把土特产给料理了，正好当作午膳。
她甚至还亲自下厨烧了两道，直吓得几位宫女太监上蹿下跳，恨不得帮她掌勺。
忙完后，宫女们将菜肴一道道端至了殿内的圆桌上，等全部上完便全部退了出去，仅留室内的安疏意与封萧。
安疏意乖巧落座，静等陛下光临。
然而过了一会，她看着桌上珍馐颇有点馋味，便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悄悄夹了一筷子肉。
封萧：“……”
吃罢，安疏意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向封萧道，“阿萧，我感觉我手艺又精进了……”
殿外隐约传来宫女太监跪安的声音。
安疏意赶忙收拾碗筷，急急站起，见双门开启便与封萧一道跪下行了大礼。
“仙吟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仙吟是她的封号。
一双深黑色的靴子映入安疏意的眼帘，旁边垂着黑色龙袍的衣边，上面绣着暗银色的龙图腾。
“起来吧。”
平淡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清洌如冷泉，又有几分低磁，徘徊在了少年与成年之间。
安疏意与封萧起身。
入眼的男子清秀俊朗，唇红齿白，负手而立的窄长身躯挺如松柏，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小公子。
当今圣上刚满十九，正可谓少年初长成。
面无表情的少年小皇帝眼波微动，上下打量了下安疏意后，便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圆桌旁。
安疏意：“……”
好好好。
她自行坐下来后，见到小皇帝正皱眉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
“这些食材都是我从越国背回来的，陛下尝尝？”
小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了，连脸色都变得有些黑。
安疏意抿着唇假笑了下，转而夹了两片自己做的菜，主动放到了对方的碗里。
“知陛下可能吃不惯，我自己下厨做了两道陛下爱吃的，可以否？”
小皇帝双眉微展，眼睛往自己手边的碗瞟了眼，再无动作。
安疏意放下筷子，叹了一气，“我知陛下为了让我好好休整，昨夜及今日都在处理我留下的烂摊子，是我的错。”
小皇帝的表情终是松快了些。
见状安疏意嘴角微勾，又是得寸进尺道：“但其实我也希望陛下昨日能回至王府与我团聚。哪怕多晚，我都愿意等。”
小皇帝一愣，双眼注视着安疏意，半晌后才浮现出了无奈的神色，“阿姐。”
听了这一声，安疏意喜笑颜开。
盛国小皇帝姓安，名沭舟，是昔日景王府的四公子，也是当今仙吟长公主的至亲弟弟。
“这世上也就阿姐最不会体恤我了。”安沭舟淡声说道，听着像埋冤也像撒娇。
留了堆烂摊子不说，还让人深夜办完公务回王府相聚，确实过分。
“陛下疼惜我，我心里高兴，便大大方方地受着。”说着，安疏意舀了碗红参汤，“这两日累坏了吧，喝点补补身体。”
“这也是从越国背回来的？”
“对啊。”
安沭舟的脸色又是不霁，像是想起什么，默了半晌后先是问道，“边境的行刺，阿姐可有伤到？”
安疏意：“怎会，影卫们身手高超，陛下的担心实属多余，莫再问啦。”使团内备了上好的药和医者，但在行刺第二日，安沭舟还是派人传了信和好些灵丹妙药而来，言辞急切万分。
“他们能拼尽全力护住阿姐便好。”安沭舟接而一转话锋，“不过，阿姐你这次与那人着实出格。”
“往日你和那些人不清楚，大臣疑议颇多，我也从未管过，可这回涉及两国，再如何，怎能光天化日之下那般行事？”
听着安沭舟的质问，安疏意虽早有准备，但也不免先尴尬地咳了一声。
“首先，我和所谓的‘那些人’没有不清不楚过，”安疏意摸了摸鼻子，“再而，其实那天我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从衣袖中掏出了张纸，“还好算盘够响，陛下看看吧。”
安沭舟疑惑着接过，大致扫了眼后神情一下子怔愣了。
安疏意不知从哪又拿出了个小药瓶，得意地摇了摇。
出使前，特务机关有人悄悄给她塞了张绝密药方，说是其上药丸有吐真作用，只是有一味药材仅在越国有，还得原地取材。
她本来差点忘了这事，结果在密探报来有埋伏的同天还发现了那味药材，就长在马匪大本营的旁边。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安疏意本着这句名言叫人连夜手搓药丸，而她则先是使了别的药粉让海行凌昏睡，而后用上。这也是为何人会留宿在她马车内。
安沭舟看着纸上罗列的各条商贸、情报暗渠，语气仍是有些不悦，“以后这等事阿姐不必亲自做，太过危险。”
“我竟不知还有这种药丸。”
“那帮子人藏的好东西可多，若不是出使也不会告诉我，这些剩的给陛下吧。”
“阿姐收好便是。”
这一茬就这么揭过了。
二人随后一道用膳，唠了好些家常话。
“昨夜又是与封大哥饮酒至天明。”唠着唠着，安沭舟忽然如此说道。
安疏意一惊，瞟了眼封萧，然后抬头便见安沭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胃不好，其实不该多饮酒。
安沭舟：“改日还是搬到宫里，与我同住。”他静静说道，仿佛这个要求十分合情理。
安疏意撇了撇嘴，知道他其实是想让那帮老太医管住她的饮食作息。
“陛下既然不怎么光临后宫，那就多回王府，也能与阿萧一块喝喝酒。”她说道。皇宫内有她的宫殿，虽然不合规矩，但她还是愿意住景王府。
安沭舟听罢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又吃了两口安疏意做的菜。
气氛莫名有些冷，安疏意也不再继续说了。
从前，她的两位兄长常会来她的小院找封萧切磋论剑，玩得晚了便会留下和封萧一块把酒言欢。后来景王府剩她一人独住，也承了这个习惯，时常在用完晚膳后与封萧喝上两杯。
喝酒时她或会闲聊二句，封萧寡言少语，但也句句应答，就和往日与兄长们相处时一样。
安疏意也时常叫安沭舟回到王府与他们一并饮酒，但近些年或是国事繁忙，多是她进宫而不是安沭舟回府，即使回来也少与她和封萧一道喝酒。
安疏意记得安沭舟年幼时粘封萧跟粘她一样，但越长大越与封萧疏远，而今只剩了句“封大哥”还算亲切，着实令她有些遗憾。
用完膳后，姐弟俩在偌大的寝殿里闲逛消食，封萧则跟在他俩后头。安疏意讲了许多在越国的见闻。
“阿姐此去越国，虽然收获颇丰，但我始终忧心忡忡，生怕阿姐出了什么意外。”安沭舟听了许多后如此说道，语调平缓但不难听出几分干涩。
二人已是兜至寝殿正门处的廊道上。
安疏意在心里愧疚地叹了一声。
她知晓自家弟弟的关忧，也明白这回她自发要去出使，他是忍让再三才应允的。
正要再说两句宽慰话，一幕光景突然占据了她的视线。
不远处殿门外，一个女子正跪于地上，双手举着一个装满水的木盆在头顶上方，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旁边还有个老太监一脸冷漠地监督着她。
那女子安疏意认得，是后宫中的淑妃，家世甚好，本人的心气也极高，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看她很不顺眼，据暗卫报，她曾多次从宫中传播谣言，这回出使也不例外。
淑妃素日打扮贵重，神色高傲，但现下却跪在了殿门外，咬着嘴唇啜泣，表情屈辱至极，身上的衣物也被倾溢出来的清水淌湿，没了任何得体的痕迹。
此番情景令安疏意心中一跳，不禁愕然看向身旁的人。
廊檐上的风铃被微风吹得轻声作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下起了小雨。
安沭舟对上了安疏意的目光，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全然浸着对面人的模样，“阿姐，以后别再离京城这般远了。”
他静静说着，有几滴雨溅在了衣袍的龙图腾上，折射出银色的光芒，他浑然不觉，仿若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只凝视向安疏意的眼底。
“阿姐你知道的，我定会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