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琼抬手擦了脸上的血,“没事,不要怕。”说着,从容地自袖中甩出一瓶药膏来。

    “快,快擦上,姐,你疯了!”

    颜琼不紧不慢,这点伤算什么,她扣出些药来覆上,“我没疯,我好得很。这样一来,就一样了。”

    阿满撇开头,怎么都克制不住,她是想同姐姐说,她也没那么好了,所以跟初玖很相配,可姐姐居然为她毁了自己的脸。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能冷静些,愧疚又惊恐,“对了,刚才的药膏是什么,好用吗?能不能止血啊?怎么血流这么多?”

    颜琼嗯了一声。

    “到底是什么药,金疮药?”

    “不是,噬骨蝎毒膏。”

    阿满吓坏了,“什么噬骨……”

    她拉她起来坐下,“这伤太轻,用毒腌一腌,伤得深些。”

    阿满几乎气得半死,“你为什么不早说?”

    “回了洛阳,如果家里治不好你的脸,那我就陪你。”

    她深吸一口气,酸涩在鼻腔打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你不是说你已经毁了吗?既然你这么觉得,那我们就一样,你觉得这样的我,也是被毁了?”

    阿满不断摇头,她姐姐多年戎马兵戈护大启无恙,神清骨秀,绝世容华,见之忘俗,又岂是区区一道伤可毁。

    “你既不觉得我半张脸受伤是毁了,那日后,也不许再说你被毁了,没人能毁了你,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击溃你。”

    她揉着她的脖颈,“只要这里脉搏还跳动,你的鲜血还在你身体中流淌,你就不许轻言放弃,你记住,你是我的妹妹,路多艰险,流言多难抵抗,敌人多狡猾狠毒,你都不许先妄自菲薄,弃械认输。”

    “记住了?”

    “记住了。”

    “不要再哭了,我以为这么几年过去了,你总不爱哭了。”

    “我……没见着姐姐前,我都不哭的,我都好几年没哭了,真的。”

    “那就好,眼泪在家里流就好,在外头叫人看见了,只会看轻你,欺负你。”

    底下跑来一个孩子,手里握住一只竹蜻蜓。

    颜琼有意分散阿满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难过了,便道,“你瞧那孩子的竹蜻蜓,是不是跟你玩具匣子里的那只一样?”

    孩子身后追来一个老妇,还端着一碗饭,“别跑啦,吃完再玩儿。”

    孩子左顾右盼,就是不吃。

    “都多大了,还喂饭。”阿满低声道。

    就在这时,那孩子猛地回头,手中的竹蜻蜓随着他的挥手,立刻化为了锋利的武器。

    阿满抓起头上一只步摇嵌着的珠子便飞掷出去,半空击碎了竹蜻蜓。

    “姐姐小心。”阿满站起身,匆忙下,已与姐姐成背靠背之姿迎敌。

    “他们是什么人?”颜琼问道。

    阿满想了想,“许是我在外面这段时间不断挑衅人,得罪了江湖前辈。”

    颜琼也知,“若是因为你赢了他们便怀恨在心,可见启国再无真正的江湖了。”

    天已暗了下来。

    黑夜中,一道银光照亮一瞬。

    是剑光。

    阿满来不及抽出桌上的剑,这人的剑极快。

    她背朝后一顶,将姐姐推开,空手去接这人的剑招。

    颜琼这边也不容乐观,底下那一老一少,此时竟飞身踩着栏杆,上楼了。

    听见刀剑相交之声,呦呦和阿狸急忙奔赴上来。

    没一会儿初玖也上来了,“阿满,你没事吧?”

    她关心则乱,手上的剑也慢了下来,就是这一分神,黑衣人的剑直刺过她的肩膀。

    阿狸见状急忙道,“二小姐当心,你的朋友,我跟呦呦会照顾好。”

    她这才冷静下来,一招一招去破这人的剑。

    这些时日,她少说也见了几十套剑法,可这人的剑法,全然看不出半分此前对她交手的门派影子。

    颜琼一剑斩两人,那一老一少,不多时都死在了她剑下。

    她往后走了几步,静静看着阿满和这黑衣人交手。

    阿满的武功如今在一旁看着,比她想象得更高。

    她能在数十招内在武林大会上赢了她,一是靠着阿满的大意。她已一一击破了数十个大启门派的高手,骄傲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自以为已是炉火纯青了。二是因任何人的武功在初学之时都会定下不少招式习惯,阿满小时候常与她过招,所以对于阿满何时出剑,何时削,何时收,她都能揣测十之八九。凭借这两者,才顺利让阿满认输了。

    真要是实打实比试,没有上百招,她也不一定能摸清阿满的底子。

    这些年,她发生了什么,跟随何人学了这一身武艺,她一无所知。

    只是阿满似乎没学过什么内功心法,所以她的剑法并不藏内力,全是一招一式与人厮杀。

    可惜了。

    她有这样的武功,若是再有精深的内力,怕是连她也不是对手。

    阿满与他刀剑相撞,此人剑法绝对力压四大剑派众多弟子。

    阴狠又变化多端,绝不重复剑招。

    漆黑的剑身静止时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动,便化为一条银蛇,劈开黑暗。

    他的剑往往还没到,阿满就能觉察出剑风先至。

    如此凌厉的剑法。

    “你的剑法是我见过第二快的剑。”阿满说。

    这人道,“第一快是谁?”

    “一凭剑法,你听说过吗?”

    他道,“不入流的剑法罢了。”

    阿满听见有人瞧不上韩苍舒的剑法,扑哧一笑,险些剑都拿不出了,幸好此时两人说话的间隙已没再动手。

    “你笑什么?”

    “我既没输给你,也没赢了你,我们算是平手,你为何不许我笑?”

    他看着阿满的眼睛,在暗夜里清亮如月光。

    “你叫什么?”

    他不言。

    “你的脸如果不能让人看,那你的名号,也不许让人知道?”

    他再次挥剑以对。

    阿满猝不及防,只觉他似乎被惹怒了,剑越发快。

    然而越快,她越兴奋。

    乱了的琴弦,往往就越容易绷断。

    她迎上去,步步为营,丝毫不惧。

    两人的剑快得初玖都觉得刺眼,他已渐渐看不清阿满的身影。

    肃杀的剑光碰见任何障碍都立即粉碎,颜琼已退到初玖和呦呦她们身边,将初玖挡在身后,足跟贴在他足尖,以免再有其他敌人出现。

    初玖心中一阵狂喜,她愿意保护他,是不是就是承认他了,“姐——”

    “别叫我姐姐,我跟你同岁,再说我护你,是怕阿满担忧你。”

    他撇撇嘴,“我是说,解局之法还要你去相助,你一出手,一加一肯定能打败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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