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的那人身材干扁消瘦,皮肤黝黑,嘴唇是绛紫色。

    楚幼熙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咋一看还真像是中了毒。

    她掐着那人的两颊侧掰开他的嘴,看着嘴里还剩下的药渣不经意的想,要是自己坏点,这都不用仔细看,只要打死不认这药是自己医馆开的,他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

    楚幼熙眼神暗了暗,抓起了死者满是抓痕的手,指甲里像是还有些皮屑。

    仔细看,手上竟有数不清的小红点,但因为死者皮肤黝黑且被大量抓痕覆盖,不仔细看一时竟看不出。

    楚幼熙笑了笑。

    “你笑什么?”那中年男人有些狐疑。

    他想,这小丫头应该是看不出的。

    但楚幼熙却用手帕擦了擦仔细手,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颇为虚张声势的男人,眼中不觉寒光一闪。

    “门口的人如果方便的话,报官吧。”

    她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番骚动。

    中年男子顿时怒了,“小娘皮你胡说什么?报官?抓你吗?”他说着就想过去推人,不想却被一旁的李北镜拦下。

    他转身笑着问到,“姑娘何出此言?不妨说说。”

    楚幼熙重新打开了死者的嘴,“你看,他嘴里有药渣,说明是刚喝过药的。”

    “嗯……”

    还没等林北镜说完,一旁的中年男子就硬插到,“看,就是喝你们开的药死的,这还要验什么?赔钱!!!”

    他终于爆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李北镜的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不耐烦,等再抬头看向楚幼熙时眼中的烦躁早已一扫而光。

    “姑娘继续。”

    楚幼熙抬眼看了下一脸温柔的李北镜,扯了扯嘴角。

    他不会以为我没看到吧?

    不过,楚幼熙懒得计较。

    她继续到,“虽说喝过药的,但他同时也吃过其他东西。”

    中年男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些发怵。

    “他应该是在他爹喝的药里加了一点岑甘,这东西单吃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跟他爹的那副药一起喝就会加快有过敏症状的发生,随而致死。”

    楚幼熙看着早已汗流浃背的中年男子,冷笑着,“是你干的吧,想讹钱?”

    “没有……我没有!”中年男子激动到,“我爹明明就是喝了你师傅开的药死的。”

    “哦?”楚幼熙收起了笑意,顿时显得有些清冷无情,“那你为什么不去报官,说我师傅开药毒死了人?”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爹是我杀的?”他已然慌了神,“他也有可能是误食了。”

    “你爹的手上有大量抓痕,这些是你想掩盖你爹皮肤下因过敏生出的红疹吗?有些拙劣啊。”

    楚幼熙漫不经心道:“而且他指缝里还有你逼他喝药时,他从你手上抓下的一点皮屑,你手上被他抓伤的痕迹现在应该还在吧?”

    她的眼神一凌,“你敢给大家看一下你的手臂吗?”

    中年男子哑口无言。

    “我……我没有……我……没有。”他愣愣地说着,绝口不认。

    楚幼熙看着他这打死不认的样子有些烦了,“你最开始应该只是想去给你爹买药,不料听到了我师傅今天要出门的消息,反正这医馆懂药的只有我师傅一个,其他人又不懂,于是缺钱的你便想着有了这个主意。”

    “栽桩嫁祸。”

    “你用岑甘和药混合,逼迫本就容易过敏的他喝了下去,因着医馆懂药的人走了,就觉得没人能看破这点伎俩,就想甩锅给我们换点钱,没想到我也懂医?”

    中年男子动了动嘴,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

    他的手上是有抓痕,楚幼熙也确实说出了全部的真相。

    他反驳不了。

    楚幼熙见他这样不由感慨,“没想到我一……大夫,还要兼职破案。”

    听到这话的李北镜笑了笑,“姑娘,能者多劳。”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最后一切水落石出,官府的人也把那男子带走。

    楚幼熙因着这件事一战成名。

    但她没想到,这个李北镜竟跟着她到了家。

    ***

    天,不知什么时候便晴了。

    楚幼熙看着远处和几千年后相同的山丘不经感慨,自古人是换了又换,而青山依旧如此啊。

    “所以……你有什么事?”她悠悠然地问到。

    “如果你是想等我师傅回来给你看病,那我劝你别等了。”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只见医馆前院的梧桐树下,楚幼熙和李北镜共坐于石桌两边对饮。

    偶然有人从院前经过,随意一瞥竟觉这幅画面还挺唯美。

    李北镜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茶杯盖上,温柔一笑,“在下现在是想找姑娘看病的。”

    楚幼熙惊讶的挑了挑眉,“找我看病?”

    “是。”

    “为什么找我看?”她顿了顿,“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刚才的事就觉得我厉害。”

    李北镜看着楚幼熙认真道:“姑娘确实厉害。”

    “你看出来了?”

    “当然。”

    楚幼熙轻哼一声,“行吧,给你看看可以,但我可不保证我能解决。”

    李北镜露出手腕放于桌上,“请。”

    楚幼熙伸手搭上了脉。

    脉象微弱,漂浮不定。

    楚幼熙皱了皱眉。

    “你是自出生便一直病殃殃的吗?”

    “是。”

    “你这因是你母亲中毒后带给你的。”

    李北镜眼皮微抬,本经常带笑的眼中暗光一过,“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我母亲怀我时中的毒。”

    “所以,能治吗?”

    楚幼熙移开手,轻抿了口茶。

    “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但把握很大,不过治疗的时间有点长,用的药也很贵。”

    她说着戏谑的看着李北镜,“但……你应该是买的起的。”

    虽然李北镜说话和做事的态度很亲民,却依然掩盖不了那刻在骨子里的贵气。

    应该是个贵族少爷吧,毕竟平常人家可都用不起这毒。

    而听到楚幼熙说有希望时李北镜眼眸一闪,说话时都不自觉的严肃起来,语气中还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

    楚幼熙:“是浮屠散。”

    这毒初中时你号脉时根本发现不了,往往等到发现时毒却已然深入骨髓。

    听到这话,李北镜唇角微勾,“你当真能治?”

    不是李北镜不信,这毒他治了十八岁,期间访遍名医,但都无可奈何。

    来这里也只是听说这里有个神医,想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神医没碰着,碰到了神医徒弟,阴差阳错竟也能治。

    楚幼熙轻嘲一笑,“骗你干嘛?我说能就能。”

    能治这句话,李北镜等了十八年。

    为此,在楚幼熙走后一个时辰,李北镜还愣愣的坐在原处。

    “主子,这事要不要跟陛下说一声?”

    说话的这人就是之前跟着双儿的那个人。

    李北镜原名应叫林北镜,因当年他的生母,也就是沁贵妃当年颇得圣宠,后又得身孕,最后被人嫉妒陷害下毒,在生产时死了,独留下的孩子也带上了这毒。

    也许是因为感到亏欠,当今圣上对他很好,在众多皇子中也独他被封了王。要不是他中毒短命,这皇位也必是传给他的。

    而现在,毒有能治好的可能了……

    林北镜轻声道:“不用,告诉父皇我晚些回家就可。”

    “是。”

    晚间吃饭时,桌上一共就四个人。

    楚幼熙、双儿、林北镜和他那个手下江墨。

    在柔和的烛光下,气氛看起来还有点温馨。

    林北镜夹了口鱼放于口中,挑了下眉,“这鱼弄的不错啊。”

    楚幼熙闻声眼帘微掀,“这些菜都是双儿做的。”

    “哦?”林北镜看了过去。

    双儿顿时被他看的有点脸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也就是平常菜。”

    林北镜好歹也是个皇子,胃口也称得上刁钻了,能被他夸……江墨忍不住也尝了口,“双儿姑娘,你谦虚了。”

    “我……”

    “双儿做的菜确实好吃。”楚幼熙揉了揉她的头。

    “嗯。”

    林北镜收回视线看向楚幼熙,“楚姑娘,我这病什么时候开始治?”

    “今晚。”

    今晚……

    林北镜眼帘微垂,之后都没怎么说话。

    ***

    夜色渐深,晚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引得树枝沙沙作响。

    许是乡村的夜晚格外安静,外面竟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把衣服先脱了吧。”

    透过院中微开的窗户往里看,李北镜有些呆呆的看着说出这话的楚幼熙。

    而她却一脸平常。

    “怎么?”

    见林北镜没说话,楚幼熙把要用的银针和早已浸泡好的药草一一摆在桌上,转身看着他戏谑到,“你害羞啊?”

    被这么一问,林北镜的脸顿时唰的就红了。

    “我……没有,只是我没怎么接触过女大夫,有点……不适应”他憋了半天终于把这话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哦~”楚幼熙朝他走近,紧张的林北镜连连后退,“姑娘,你……怎么了?”

    楚幼熙歪头,轻笑一声道:“没怎么啊,你还不脱了衣服进去吗?”

    怕林北镜没听懂,她还特意补充到,“是脱了衣服进浴桶里,我看这水都快凉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后,林北镜成功的坐进了浴桶。

    里面盛的是温水,什么都没开始放。

    楚幼熙端着几碗药草过去,直接倒进了水里。

    林北镜顶着还未消红的耳朵想,怎么这药浴这么想在煮汤呢。

    “把背挺直了。”楚幼熙从桌上拿了根银针,“接下来我要给你扎针,可能会有点疼。”

    听到这话,林北镜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林北镜:“你来。”

    楚幼熙看着他挑了挑眉,没说话。

    当针扎下去的那刻,林北镜当真一动不动。

    扎针虽然看着不是特别疼,但针上抹的药可是很刺激的,在它进入人的皮肤时,就会让人产生一种灼烧般的疼痛。

    一般人可是忍不住的。

    楚幼熙对他有点另眼相看了。

    时间开始慢慢流逝,房里的蜡烛缓缓燃烧着,其不断滴下的蜡油落在灯盏上逐渐凝固。

    当视线再次看向林北镜时,他早已穿好了衣服。

    “感觉怎么样?”楚幼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意问到。

    “还行,感觉身体变热了。”

    “正常。”她收好东西回过头,“我先走了。”

    “好。姑娘……慢走?”

    看着楚幼熙利落离去的背影,林北镜走到床边不经感到有些感叹。

    怎么感觉这台词这么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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