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了结性命,自愿将自己余下的时光交给另一个人,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

    难怪人世间关于青色彼岸花的消息知之甚少。因为所有见过它的人,都孤身逝世。而用爱人的性命交换换来活命机会的生者,将会一生囚禁在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中。

    想来那个疯子便是在这般痛苦的心情中,丧失了心智。

    多么残忍的规则,像是天意弄人一般。

    鬼无法杀死鬼,也无人类能为无惨自愿寻死。

    仿佛老天早就在千年以前布下了这样的死局,而无惨的一生,只能在阴暗中兜兜转转,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所以明白了一切的我,才突然觉得——

    “我就像是为你而生啊。”

    这世上,还有谁能为了你自愿下黄泉,换来你所期盼已久的光明?

    好像……只有我了吧?

    只有我这个行走于生死边缘的神,抛弃了所谓公平与博爱,抛弃了一个神应有的世人之爱,才能为你寻来青色彼岸花。

    我上前走上一步,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心中是一片释然与宁静。

    脚下的海水仿佛受到感召一般,无风起浪,开始狂躁。在无数次的浪潮拍打之后,逐渐逐渐地卷起一片旋涡。

    如卷风一般的海水不断汇聚而来,而旋涡的中央是一片深沉,带着压抑的无数力量吞噬着海面的一切。

    不管是真是假,赌一次吧。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最后一步。

    身子骤然坠落,失重的感觉将我吞噬,不过瞬息之间我猛然撞入了那一片深沉的海色之中,海水“哗”地疯狂将我包围。

    脚上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我向着海底的深处坠落。

    就在我要因缺氧而窒息的时候,周身突然晕上了微微的光亮,在昏暗的海底成为了唯一的亮光,窒息的感觉也全然消失。

    就这样,我向着无边的深处坠落、坠落……

    穿越过一个黑色的旋涡,海水的浮托作用一下子全部消失,那些包裹在我周身的水尽数退散。

    跨越两个世界的接口,我来到了亡灵的居所——黄泉国。

    而眼前,正是一条蜿蜒缠绵没有尽头的河流——三途川。

    红色的花肆无忌惮地飘浮在上面,张扬地翘着如血色的花瓣,构成了一副诡异而又惊心动魄的美感。

    就在一片的血海之中,我看到了一株青色的身影,与世独立般高傲的立在万般娇艳之中。

    是青色彼岸花。

    我走上前去,正要伸手触碰,然而花身突然冲出一团青烟,飘飘袅袅升入上空,化成一个人形。

    “没有想到,社稷神大人会亲临黄泉。”青烟化作的女子对着我开口。

    我收回伸出的手,对它说道:“你是……彼岸花的‘叶’身?”

    她轻声应是:“社稷神大人想要拿走这朵花,妾身不会阻拦。只是黄泉的规矩,是‘交易’。来往的人类以命换命,才能够将其带到现世。”

    那女子停顿了一下,笑道:“即使您是神明,也不能坏了规矩。所以这‘交易’若要继续,还请妾身向您讨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您身上……最珍视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

    我身上的、最珍视的东西?

    女子围绕着我,窃窃低语:“是您的神力、神格?或者是您的性命?还是说一些其他稀奇玩意儿……”

    她用诱惑的口吻撩拨我的心弦,似乎希望我知难而退。

    如果是我所有的最珍视的东西……

    我轻声笑了。

    女子止住了话语,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我。

    我脸上显露轻松的神色:“我身上最珍视的东西,对吗?”

    “完全没问题,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更过分的要求。没关系,你尽管拿去吧。”

    她看着我脸上释然的笑容,生平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您……真的要交换?”

    一位社稷神所最珍视的东西,用来交换一朵彼岸花。

    闻所未闻,也荒唐至极。

    谁都知道这是场亏本的买卖。

    我笑着,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她:“当然要换。”

    眼前的女子静默地看着我,良久,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嘛……真是从未见过您这般任性的神明大人啊。”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我蹲下身,摘下那朵青色彼岸花。

    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的女子突然叫住了我。

    “我能问问,那是怎样的人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她脸上的无奈与担忧。

    人类中,能为爱者交付性命的人少之又少。而这般的社稷神,更是前所未有。

    我思索片刻,对她扬起善意的笑容,缓缓开口:

    “他是我最爱的人。”

    是这个世上极其不幸的人,也是极其幸运的人。

    别人说他是恶也好,虚伪也罢。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

    凡是清楚社稷神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的,都会对我做出的决定而持怀疑态度。

    我也并非什么做事不计后果的鲁莽之徒,只是单纯的以为,能够用我拥有的最珍视的东西换来青色彼岸花,的确不算什么。

    我最珍视的是何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拿走了也没关系。

    手中捧着青色彼岸花,我向着三途川的尽头走去。

    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

    黎明将出,晨曦的微光透过山脉,渐渐洒向地面。

    无惨将自身包裹在血肉之中,外表皮在触碰到阳光的一瞬间传来灼热的剧痛。

    他必须要逃。

    一直携带在身上的老旧铃铛在战斗中掉落,他想要去捡回,却无法探过那道晨昏分割线,捡起滚入阳光中的铃铛。

    只能暂且先搁置。

    控制着巨婴的身体不断摆脱光亮处,他疯狂地向着阴暗处跑去。然而鬼杀队前仆后继地赶上来,用尽各种手段阻挠着他的路线。

    阳光覆盖的地方越来越大,而他被灼烧到的皮肤也因这强烈的光照而开始化灰。

    逐渐地,当初晨的日光彻底覆盖地面后,他全身笼罩在光明之下,仿佛万蚁噬心的疼痛从所有触及阳光的地方传来。

    真的……要死了吗?

    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消散,死亡不断向他逼近……

    这种无限接近于死亡的感觉……像极了当初还是人类时期的自己,活在病痛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无论我怎么努力,杀了再多的人,创造了这么多鬼,也没能达到永生。

    不甘心……怎么甘心……

    不过是想活着啊……想要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像个普通人一样走在阳光之下,而不是被所有人憎恶、贬低、辱骂……

    所有人都在希望我死去。

    可我不想死,因为我连最初的那个心愿都没能完成。

    眼前渐渐模糊,被黑色覆盖。

    无惨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身上被太阳灼烧而渐渐消散的疼痛也逐渐感受不到了,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望无际的黑色。

    就在一片昏暗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面前。他穿着平安时期的着装,手上拿着医书。

    是当初那个给他看病的医师。

    “是你!”他激动地走上前去,却只抓了个空。

    那个医师一如他模糊的记忆里那样,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道:

    “无惨少爷……您终究还是逃脱不了死亡啊。”

    无惨愣了一会儿,脸上出现暴怒的神情:“告诉我!青色彼岸花在哪?世界上是不是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青色彼岸花?”他发出幽幽的笑声,“有啊,怎么会没有。”

    “你所寻求的青色彼岸花,就在黄泉之国啊。若非人死,是不可能看到的。”

    犹如一记惊雷劈天盖地地砸来,无惨的身形愣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玩笑。

    救人之物,却在阴间。

    医师徐徐又道:“将死之人妄图获取新生,也并非没有办法。若有人肯为你自戕,赴往黄泉,便能为你送来那阴间之物。”

    “可是啊,鬼舞辻无惨。这个世间,又有什么人甘愿为你付出生命呢?”

    医师的话,仿佛一下将无惨推入了一片混沌世界。

    无数的画面如胶片在他眼前不断放映。

    他回想起了自己漫长的一生,不断地杀人、造鬼……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也好,鬼也好,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而记忆之中,好像所有的生命面对自己,除了尊敬客套,畏惧害怕,憎恶愤恨,好像再没有其他的真情实意……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副陌生的画面。

    是在新春的寺庙上,有一个女孩拿着两条头绳穿越人海向他跑来。

    画面几度闪烁。

    又好像是在人海满潮的烟火之下,握着自己手的女孩在身前奔跑,留下充满朝气的背影。

    然后是铃铛轻轻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鬼舞辻无惨。这个世间,又有什么人能为你甘愿付出生命呢?’

    ‘没有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啊……’

    ‘你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就算获得了永生的□□,在这个世上,也没有羁绊可言’

    如鬼魅般的话语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把记忆中那场绚烂至极的烟火冲淡。而心中那个模糊的身影,会对着他叫“无惨大人”的身影,好像也在渐渐模糊。

    ‘没有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啊……’

    真的……没有人吗?

    从头到尾,在这世上的一千多年,数万个日夜,无人真心以待……

    好像不是的。

    隐隐约约,好像一直有一个人,陪着我走过世间的灿烂盛大、凋零朽败。

    是谁、是谁?

    ——“叮铃”

    熟悉的声响,在脑海中回荡。

    而那个被淹没在记忆中的身影,也随着识海中的星点波纹逐渐浮现清晰。

    对啊……有一个人,无论以怎样的身份,都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

    会用讨好的话语笑脸阿谀奉承,尽数接受冷言冷眼。

    会锲而不舍地将祝福奉上前来,数而往返永不厌倦。

    会把这个屠戮生灵的恶鬼推开,独自一人奔赴地狱。

    霎时间,黑色的世界透出一线光亮。

    从刺眼的光芒之中,缓缓走来了一道身影。她踩着悠悠的步伐,携着清脆的铃响,向着自己走来。

    一双温暖的手贴在了脸上。

    明明就在眼前,可她的容颜却十分的模糊。

    ——‘一定很痛吧’

    ——‘对不起,没能陪您走到最后’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真的很想让您站在阳光下’

    ——‘请好好活下去’

    这些熟悉的话语,仿佛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抚平了他所有的不甘与怨恨。

    那个人将一个老旧的、破碎的铃铛再次放入他的手中,用那一贯嬉笑的声音说道:

    “这次,请不要再丢下它了。”

    他这才隐约感觉,每次那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柔而疲惫的嗓音下还藏着更深层的意思,

    就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嘶吼着——

    ‘请看看我吧,我一直在陪着您呀’

    而她从来不说,只是用笑容掩饰疲惫。

    眼泪落了下来,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染糊,而那个本就模糊的身影似乎开始逐渐消散。

    “艽……”他伸手想去抓住,却只触碰到了一阵轻烟。

    消散的轻烟逐渐凝聚成一朵青色的彼岸花,静静地在他面前飘浮着。

    那个人,在两千多年的辗转岁月中,终于为他寻来了青色彼岸花。

    他伸手呆滞地接过,在指尖触碰到花根的一刹那,他从如梦幻境中剥离,周围的黑色瞬间褪去,被温柔的日光所替代。

    下意识地遮挡与恐慌,然而初升的晨光只是柔柔地落在他身上。

    没有化为灰烬的痛苦,没有深入骨髓的灼热,而是温暖地、柔和地,如空气将自己包裹住。

    久违的太阳。

    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晴日之下,感受一生中始终缺失的那一部分。

    可是眼中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泪并未掺杂着任何的喜悦与激动,而如清茶般带着苦涩滋味。

    沉寂许久的悲痛席卷而来,仿佛将他在两千多年的岁月里缺少的情感释放出来,宛如浸入了令人绝望的海洋。

    他茫然的探查着血脉中残留的每一丝联系,可是寻找良久,也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气息。

    与那个人的羁绊,断了。

    他好像……无法感知到那个人的存在了。

    手中握着的丑陋铃铛,再也无法发出声响。

    --

    近百年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人类的世界发生了许多变故。战争、饥荒……

    鬼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隐匿在人类中扮演着各种各样的人物。他们获得了永生的资格,完全跳脱人类范畴,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最高等物种。

    与人类同寝共食,可以品尝酸甜苦辣,可以在夜间入眠入梦,可以穿梭白昼黑夜。

    我记得我也是一只“鬼”,同样是这片领土的社稷之神。

    长久的战争终于换来世界久违的和平。

    我在人间游荡,看到许多因为饥饿或战争等各种意外而死去的人类,只能感叹世道如此。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助那些弱小之人,但更多的时间都是在以旁观的角度看着这段血腥残忍的历史。

    大多数时候,我都呆在高天原看着底下的世界。热兵器的时代充满了暴力,常常连我都看不下去。

    我受不了那样战火连天的人类世界,所以溜回了高天原,同各位神明同事闲聊交谈。

    准确来说,我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总被群嘲不够稳重,所以大多时间还是被当成妹妹来照顾。

    在高天原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聊的日夜,人类世界终于恢复了和平。

    那之后他们开始迅速的发展,其速度之快仿佛我只是偷懒打了个盹,隔天起来就建造起了万丈高楼。

    眼见着人类世界的生活逐渐多姿多彩,我终于忍不住,还是离开了高天原的清闲日子。

    再重操旧业,我开始奔波于各个神社。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也渐渐不再信奉所谓神明,脑海中能够听到的虔诚心声也愈发稀少。

    虽然如此,我却并未感到烦恼。因为即使人们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却仍对其具有信仰。而且在鬼成功完成“进化”后,我也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品尝到人间美味。

    在2020年的今天,仍有许多与我结缘的人类。今日我便随着东京大学的信徒“伊藤淳”,让他带领我逛遍这座城市。

    我和他同样结识在神社,他意外虔诚地祈愿自己能够考上国内的高等学府,被我听取了心声,于是我成功与其结缘。

    后来他真的考上了东京大学,就常与我来往了。

    最开始知道我是神明的时候,他还十分拘谨。后来相处久了,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艽竹小姐尝尝吧,这个冰淇淋是店内的招牌呢。”他端来两大杯冰淇淋,坐在了我对面。

    我接过,看到如此色香味俱全的冰淇淋,眼中都闪着光。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拿起勺子就舀起一大口塞进嘴里。

    浑身舒服地颤抖。

    “怎么样怎么样?”伊藤淳好奇地凑到我跟前询问。

    我疯狂地点头,好吃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见到我这副表情,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红色。

    “太感动了!在夏天能够吃到这么美味的冰淇淋,简直是人间乐事!”我感激地看着他,“伊藤先生,太谢谢你了!接下来的这几天也拜托你带我逛遍东京了!”

    在我的注视之下,眼前的男子有些不敢对视,眼神飘忽地急忙回答:“当然!那是我的荣幸……”

    恰时,店内正在播报最近的新闻。

    我看到屏幕上划过的字幕,感叹道:“这个月彦集团的总裁可真厉害啊,投资的项目几乎都是发大财的诶。”

    转过头看向伊藤淳:“我记得你们家好像和月彦集团有合作?”

    “嗯。”他点点头,“他近来也在东京呢,说起来集团本部就在这家店附近不远处,平常很多员工都会来这消遣。”

    “那个老总好厉害啊,不过我好像很少在网上看到他的新闻诶……他是不是那种大腹便便的滑头商人?”我开始八卦。

    他摇了摇头:“不是呢。虽然各家媒体都未曾报道过他,他也很少在人前露面,但的确是位非常年轻有为的先生。”

    “啊……真好啊。有钱真好,哪里像我一个无业游民,只能天天找你蹭吃蹭喝……”我趴在桌上,留下了贫穷的泪水。

    没有身份证,我连打工的资格都没有。

    高天原的神籍拿出来,也只会被当成骗子和智障。

    生活不易,神明叹气。

    对面的伊藤淳同我一样低下身子,红着脸像我一样把下巴靠在手臂上,然后用十分认真的神色注视着我,开口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我来养你啊……”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突然爆红,但还是固执地盯着我的反应。

    我先是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惊喜。毕竟像我这样天天到处浪荡只会花钱的神,居然也会有人愿意给我吃白饭。

    好人啊!

    刚要兴奋答应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人家也不差钱……但混吃混喝什么的,答应这么爽快也太不矜持了。

    我正想着要如何用更委婉的语言表示自己的心愿,结果对面的人好像终于撑不住似的,开始急急解释起来。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其实就是说……”

    他压着声音手舞足蹈,红着脸给我解释,平时介绍起东京各个景点流利得不行的少年,此刻却笨拙得说不清话。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指向我的身后。

    “啊,那位就是月彦先生,我带你去打个招呼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伊藤淳说话的声音不大,而那人却像是听到了有人在说着自己的名字,下意识转过身来。

    只此一眼,让我愣在了原地。

    白净的皮肤,微卷的头发,还有如梅的冷冽双眸。

    十分陌生的脸庞,却让我的心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悸动。

    好像有什么尘封了百年的东西,在悄悄苏醒。我的心不断跳动着,周围的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唯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回响耳边。

    眼前那个男人,带给我无比熟悉的感觉。

    在我们的视线交汇之时,我看到他眼中满是震惊的情绪,瞳孔皱缩,死死盯着我的方向,似乎害怕下一个眨眼,眼前之物就会消失。

    隐约之中,我好像感受到内心深处的空缺找到了可以填补的那块。

    这个人、这个人……

    他身上有我丢失多年的社稷气运!!!

    原来是你这个小贼!

    我脑中瞬间炸起一个平地惊雷,整个人被怒意席卷。

    “小贼——纳命来!”

    一脚踩上凳子,凭借着良好的身体素质一跃而上,向着那个男人所在方向扑过去!

    原来预想的一脚踹翻这个盗窃者的英武画面并没有出现,眼前的男人伸出手顺着我飞来的趋势,将我一把揽入了怀中。

    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散发着淡如雪梅冷冽的气息。

    我的身高堪堪到他下巴,此刻他将我搂入怀中,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要将我揉入他的身体。

    “好久不见……”

    “艽竹。”

    他颤抖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

    不知为何,在听到那一声“艽竹”的时候,我的所有怒意被一瞬间抹平。

    就像是等待着这一声简单的呼唤百年之久,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如止水的心,仿佛落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好久不见,艽竹’

    眼泪……为什么就这么落下来了?

    为什么要哭呢?

    我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疼,嘴巴好像不受控制了似的,缓缓张开,哽咽着吐出了几个字:

    “好久不见,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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