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机敏的婉婉无话可说。

    秋嵘此时坐在床上,三洲无华则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殷切地望着她,脸上挂着亲和无比的笑。

    “恶心。”

    秋嵘冷脸面无表情地回望他,三洲无华置若罔闻,满脸真诚。

    折服于他的厚脸皮,秋嵘率先移开了视线,低头沉思。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没有她的突然出现,三洲无华还是会到祥至门来做任务。可她上辈子踏入修行时,离现在的时间太过久远了。

    或许是事情闹得不大,又或许是时移世易早就销声匿迹,总之她从没有听说过祥至门出过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

    可这不合理,七情就是骇人听闻的。

    旧元曾经差点颠覆于七情之手,现在那些东西仍旧被封在几千里之外的海域虎视眈眈。万年来人们对七情都是严防死守,凡有一丝异常都要即刻剿灭。

    七情相关于整个定元都是最紧急重要的。

    祥至门明晃晃和‘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怎么会一点相应的卷宗传言都没有。

    三洲无华不是来查这个的吗?他上一世来了后又确实没有察觉到吗?

    如果是这样,这个‘惧’后来又去哪里兴风作浪了呢?

    如果是这样……

    秋嵘又望向了三洲无华。

    阿兄,你竟这般无用吗?

    “婉婉这么看我是有话要说了吗?”三洲无华与她对视,浅笑着,满脸期待。

    “阿兄总该告诉我你的任务。”

    秋嵘不想想当然地过分武断。

    “哦?我还当婉婉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他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的样子。

    秋嵘不理,只当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他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懒洋洋地继续道:“我原以为婉婉清楚,可你既不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婉婉难道是想帮我吗,”三洲无华说着,轻笑出声,“可你自己就一身古怪,叫我怎么信任你、托付你啊。毕竟是仙盟下派的任务,总不好随便了事的。”

    言毕冲她眨眨他那潋滟生光的桃花眼,语气满是遗憾。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婉婉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冲小孩抛什么媚眼,神经病。

    这人,总能让秋嵘无语凝噎。

    他倒像是很高兴见到她现在的表情似的,拍着桌子欢快地笑出了声。

    笑毕收声,面上的装模作样也收敛了一些,只带着些许笑意继续慢悠悠地试探,“所以婉婉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秋嵘思索。

    她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时机未到是一点都不能外露的。至于这祥至门……

    “阿兄会去服易令,那一定问过情了。敢问阿兄,是否惧脉未通?”

    三洲无华调笑渐收慢慢变了脸色。

    “问情寻脉都了解啊……”他眯眼,“你究竟是谁。”

    秋嵘避而不答,“只要站得够高知道的总是不少的。况且问情于大多数上层修士而言也并非秘密。”

    是啊,并非秘密,可对定元十之八九的人而言问情都是这辈子绝不可能了解和接触的领域。

    秋嵘平静无波地回望三洲无华探究的目光。

    算了,闷嘴葫芦,从她嘴里得到个一言半语已是不易。这样也有趣,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慢慢撬。

    他抬手收回了环顾在秋嵘身侧极具威压的灵力,恢复了和风细雨的神色语气。

    “如你所料,我确实惧脉未亮,所以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说这里有惧?”

    秋嵘点头,“也许未成型,但也不远了。”

    “未成型?”显然三洲无华听到这个消息想到的东西和秋嵘先前想到的一样。

    他倏忽轻笑了一声。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所以你想做什么?”三洲无华又直直望向秋嵘,兴致浓厚。

    “七情是定元共敌。”

    秋嵘给出的是三洲无华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一直以来看似懵懵懂懂迷迷糊糊,骨子里那极强的目的性却很易察觉。

    她一定有着非常强烈的某种期盼愿景,否则那弱小的身躯绝盛不住一片片碎裂重组的灵魂。

    此刻,从秋嵘的眼睛里,三洲无华窥见了那么一丝隐约的真相和她的坚持。

    她就依靠这个活着吗?

    三洲无华有些好奇,有些疑惑。

    就依靠着这么一股肃清五洲六海的信念。

    可如果这样,她就注定也活不了太久。

    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

    无人能救。

    不过自陷泥沼,徒然挣扎。

    不过也无所谓,遇到她一直到现在都还算有趣不是吗。

    他还愿意再陪她玩玩。

    偶尔趟趟泥潭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思绪翻飞,出口的却又是一声矫揉造作的哀叹。

    他为难道:“可那是惧,如你所见我拿它是没有办法的。我姑且认为你能感受到它并不是因为什么奇技淫巧,而是你惧脉已通。可脉通又不够,以你现在刚入行的修为能力哪怕只是半成型的始无你也只有毫无还手之力被打死的份。”

    “阿兄同我先查就是,若查出来真有问题……”秋嵘敛目,聆听着来自胸腔的振动,抿唇“我自然能处理掉。”

    ——————————————

    三洲无华说他接到的任务与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惧毫无关系。

    众所周知三洲无华虽然性格恶劣、常捩手覆羹,还屡教不改,但奈何他出身实在太好。

    所以每每受罚总有人碍着他的背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服易令回来派发给他的任务都极其轻易。

    这次也一样。

    三洲无华递出了自己的通讯玉符向秋嵘验证自己所言。

    “你看,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接到的的任务真的只是查明祥至门近期周围妖类为何激增。”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有深度的任务,仿佛往下挖能根株牵连挖出许多秘辛来,但实则不然。立足于现在的人妖关系,哪怕真有什么秘辛,也绝不会是太大的什么问题。可谓是虚有其表再适合派发给三洲无华不过的任务。

    “情况我已经查清楚了。单纯就是因为祥至门内新上任的掌门放宽了收纳妖修的条件。此处本就山好水好吸引不少妖族聚居,此举一出更是往来妖族络绎不绝。”三洲无华道。

    ?

    ……

    “这种任务…为什么会上报仙盟。仙盟又是怎么审核下派的。”秋嵘只觉荒缪。

    三洲无华耸肩,“谁知道哪个和祥至门不对付的,亦或是敌视妖族的看不顺眼想找麻烦。祥至门的人根本不知情,我过来的时候个个诚惶诚恐的。”

    “至于仙盟”他冷呵一声,“一向一年不如一年。”

    这点秋嵘暂时持认同态度。

    若非对仙盟存疑,她早就叫三洲无华上报异常请求增援了。

    并不是仙盟不值得她信任,只是人实在是太复杂了。仙盟自旧元战后成立,统领定元万年至今。那么多人身处其中,性格各异,利益交织。如今的仙盟也许仍旧同成立之初那样秉承着拯救守护、安定规训,只是很多人已经不似曾经人那样一心一意了。

    事关始无,她不能赌。

    “确认无误?”她目前只关心眼前的事。

    三洲无华自信地颔首作答。

    “那便先不管。我们还是去查药阁。”

    “哦~难怪,听那小丫头说你晕倒前就是在去药阁的路上。”看来东西在那。

    “对了,这个给你。”三洲无华抛给秋嵘一个通讯玉符。

    她这样的情况,输给她的灵气一旦耗尽人动不动就昏过去。他总不可能实时把人揣着。

    “你会用吧?灵气输进去认主。”

    玉符是定元人人都有的通讯法宝,她自然是需要的,秋嵘点头接过。

    “多谢阿兄。”

    秋嵘输入灵气后将其挂到了腰间。

    三洲无华走过去,拎起玉符把自己的气息打进去,带着她绘制了一套符纹。

    “这是我的联络密纹,你这么天资聪颖应该记得住吧,有事用这个联系我。你自己有空也想一个,想好了印我通讯符里。”

    秋嵘点头,莫名有几分恍惚。

    他们俩过去虽同是名声鹊起的一代天骄,但俩人毕竟年龄有差,同为天骄却不属一代,素日里没有太多交集。记忆里几次偶然相遇也不过点头之交,所以过去百年都没有交换过联络密纹。

    如今她重生归来,成功阴差阳错…不…是处心积虑地缠上了他,随着这个密纹的烙上,好像两条注定不会交集的平行线被她强行攥在了一起。

    真是有趣又无奈的因果。

    “醒醒醒醒!”

    三洲无华打了个响指唤回秋嵘的思绪。

    “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东西要思考,动不动就一副思绪万千的样子,但我劝你还是少思考”,他俯身抱起她。

    秋嵘有些疑惑,但没有抗拒,顺从地搂住三洲无华的脖子。

    “思考也好,行动也好,全是消耗。”

    三洲无华冷笑,“消耗的还全是我的灵气。我修炼攒点灵气也不容易,还得抽出来喂你。”

    秋嵘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也是,他现在至多不过金丹,和上辈子那个呼吸间就有滔滔不绝的灵力涌出的化神大能还是有区别的。

    她识趣地没有说话。

    三洲无华见她如此无辜的模样,想起人是自己一时兴起捡回来,心甘情愿输灵气的,不免有种一口气无处撒的憋闷,忍不住恶狠狠揪了一下秋嵘的脸。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构造,消耗灵气的速度怎么能这么快。原理上好像状似傀儡,但便是最高级的傀儡也没有这么高的花费。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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