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关怀
“姐，你愣啥呢？”
耳边一阵大叫，梁孟雨踉跄着用手撑住了脑袋，好晕。
“快抓呀！”
又是一声大呼，她手里的东西好像被谁抢走。
她伸手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树，才感觉自己混沌飘忽的大脑清明了点。
她站定，揉了揉眼睛，朦胧间看到一米开外，一个头戴矿灯的小男孩正躬着身，伸手逮住了树干上的一只知了猴，放进了另一只手拿的塑料瓶，麻利干脆。
“姐，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小男孩的声音轻快，他转过身时，矿灯直愣愣地照射过来，梁孟雨抬手挡在眼前。
小男孩反应过来，关掉矿灯，朝她走来。
借着月光，梁孟雨看清了他的脸，七八岁的样子，圆头圆脑的，很陌生。
“你是谁？”
话音刚落，眼前的小男孩明显愣了一瞬，随即又张牙舞爪起来：“姐，你发什么神经？”
做梦了？
她记得她竭尽全力想拿副驾驶上的手机，但脑袋发胀，四肢也不受控制，她好想直接睡过去。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你认识我？”
男孩又是一阵跳脚，他打开矿灯，歪着头梗着脖子，让光照在他高高扬起的脸上：“仔细瞅瞅？你不认识我？”
梁孟雨摇了摇头：“不认识。”
男孩并不在意：“不至于吧姐，我不就问你要两块钱吗？你就跟我装疯卖傻？”
“谁装疯卖傻，我真不认识你。”
梁孟雨有点急了，男孩看她一本正经，有点慌了。“你真不认识我？”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真不认识，骗你是小狗。”
男孩理直气壮道：“你哪天不骗我？”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他垂着脑袋，几秒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不知道。”
“你别吓我，”男孩的声音颤抖，缩着脖子瞟了眼四周，风声簌簌，“大……大晚上的。”
男孩没给梁孟雨反应的时间，短短几秒，他已经拔腿跑出了树林子，也顾不上身后跑掉的拖鞋，边跑边叫：“妈，我姐中邪了！”
“我姐中邪了！”
“妈！”
……
到底怎么回事？
一阵热风拂过，夏夜的杨树林簌簌作响，头顶的月亮圆似银盘，温和的光亮洒在林子里，拂过梁孟雨的双肩。
一定是梦。
做了十八年的独生子女，哪里冒出来的弟弟？再说了，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单论颜值也不能是她弟啊。
她死了？
可是，不是说人死了会灵魂抽离看到自己的□□和亲人吗？眼前的此情此景太过陌生，看起来也不是地府。
正当她迷惑之际，一阵陌生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徐淼，你好，欢迎来到“时空回溯”系统，我是您的专属梦管家“大梦”。】
梁孟羽的眼前出现了一排粗体白色的文字。和科幻片里的情景很像，背景是立体的页面，整体以渐变深蓝色的格子为底。
怎么说呢，是有点赛博朋克的。
她伸出手试图碰触页面，竟然有实实在在的触感，甚至还带“咚”的音效。
“大梦？”
【是的，我的任务就是帮助有遗憾的人类圆梦。】
“你刚说什么，时空重塑系统？”
【是的，徐淼，你很幸运，被“造梦集团”选中，有了回到过去的机会。】
“等等，徐淼？徐淼是谁？”即使作为小说重度爱好者，看惯了穿越文、系统文，但眼前的这位大梦每一句都是信息量，梁孟雨被他搞得晕头转向。
高考勉强考上末流211的她竟然有脑子做这么复杂的梦！
【你不是叫徐淼吗？】
“我叫梁孟雨，大哥。”梁孟雨无语。
男声很机械：【第一，我不叫大哥，我的名字可是经过集团票选得来的；第二，你说你叫梁孟雨？】
梁孟雨不假思索道：“对啊。”
几秒后。
【糟糕，我把你俩弄反了。】
看梁孟雨一脸迷惑，大梦继续道：【我本来要送你去2019年，送徐淼去1993年，现在看来可能是程序出错了。】
“反正是梦，1993就1993吧，我千禧年出生的，还没见识过93年的情景。”梁孟雨不以为意。
【这不是梦，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都来自于2024年。】
“胡说，2024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技术。”
【我们集团2013年就成立了，已经开发过不少系统了，你喜欢看小说，应该知道系统吧？】
“那我怎么没见过？”
【上边不允许我们出现在公众视野。】
“有人使用过你们的系统？”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些小说影视都是空穴来风？】
“那怎么没人提？”
【集团有办法让大家守口如瓶，写成小说公众只当是作者想象的。】
大梦句句有回应，一本正经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是造梦集团最新开发的一款系统，可以帮助临死之人回到过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临终关怀。
有遗憾的人可以通过系统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体验另一种人生。没有遗憾的人可以回到过去最幸福的时刻，在无知觉的情况下离开人世，也不至于太痛苦。
过去的半年，他在测试服试运行时，收到的反馈很好，今天是正式运营的第一天。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死了？”梁孟雨难以置信，却肉眼可见地慌了。
【准确来说，还没有，目前你还是植物人状态。】
说到这里，梁孟雨眼前的屏幕出现了一个画面，她双眼紧闭，戴着呼吸机，身上似乎插满了管子，妈妈趴在她的床边。
白色的床单，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她在医院。
梁孟雨眼圈发酸：“我怎么了？”
【我这边显示，你因为开着空调在车里睡觉导致严重的一氧化碳中毒，医生说应该很难再醒过来，但你妈妈不想放弃。】
她想起来了，那天中午她到家才发现没带钥匙，太热了就开了空调躲在车里，想着给妈妈打电话来着，但实在太困了就睡了。
“为什么想送我去2019年？”
【根据我收集到的资料，你爸爸死于2020年的新冠疫情……】
梁孟雨又看了一眼屏幕，扭过头抹了把眼泪，爸爸离开后，她和妈妈相依为伴，她几乎没有表现过难过，也不会在妈妈面前提及爸爸。
如今的一切，对妈妈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
“你的意思是我本来是可以见到我爸爸的？”
【理论上是这样的，你会在你真正死亡前回到最幸福的时候。】
梁孟雨气急了，脸涨得通红，大喊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那快把我换过去啊！”
【对不起，系统一旦运行，无法停止，也无法进行时空的变换。】
大梦的机械声不带一点感情，让本就恼怒的她更加崩溃：“你们究竟是怎么选中我的？”
【我们会在一年里选一个月，在满月那天随机选一个时刻，用大数据筛选濒死的人。】
“你们这破系统竟然能运行？”
【不好意思，我会反馈给集团的。】
梁孟雨无可奈何，既然回去的办法就是完成遗憾，那总得知道另一个苦命人的遗憾是什么。
“你刚刚说要完成遗憾，另一位的遗憾是什么？”
【你说徐淼？稍等，我把她的资料同步给你。】
说罢，梁孟雨的眼前开始出现一排排的代码，很快，资料已经加载完毕。
徐淼，享年48岁，中学学历，在大家族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赌鬼，膝下一个女儿早夭，后因无法生育多年被丈夫家暴。
“等等，享年？她现在已经死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们也成功在她死前一刻将她的灵魂带走了，她现在的身份是2019年的你。】
梁孟雨一阵心酸，继续滑动屏幕，看起资料来。
妈妈陈锁如，家庭主妇，照顾一家老小；爸爸徐建设，死于煤矿塌陷；弟弟徐焱，东道井村小学三年级……
比起她，如今这个□□的主人似乎更悲惨。资料实在太多，梁孟雨打算之后用到了再看。
“大梦，你知道徐淼家在哪里吗？那小屁孩扔下我就跑了。”
【稍等。】
屏幕显示：正在为您提取相关记忆……
几秒后，梁孟雨眼前出现了通往徐淼家的导航。
梁孟雨爷爷和外公那一辈就已经在城市生活了，她从出生就在城市，去乡下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只是在学校组织研习、郊游的时候去过几次。如今，她出了林子，看到比人还高的玉米田，在夜色里，黑压压的一大片，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沿着小路走了差不多五十米，不远处出现了电灯的亮光，光束打在地面上，也让梁孟雨脚底的路更清楚了些。
走近了，打光的人试探性地开了口：“淼淼姐？”
和徐焱差不多的年纪，瘦得像个猴子。
“我刚从你家过来，小焱说你中邪了，正在家哭呢。”
小孩边说边跳，绘声绘色的，更像个猴子了。
“这是谁？”梁孟雨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没想到大梦竟然能听见，打开屏幕，【小忠，徐焱的好朋友】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梁孟雨笑了笑：“哦？是吗？别听那傻小子胡说八道，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小忠把手里的电灯调了个方向，说：“姐，你先走，我给你再照一会儿，前边有个大水潭，你别踩得一脚泥。”
梁孟雨拍拍他的脑袋：“谢谢小忠。”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向来都十分尊敬小焱的这位姐姐，淼淼姐很温柔，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还经常给他们这帮小孩做饭。
还真是，不远处果然有个积水潭，在夜色下闪着白光，梁孟雨避开那积水，转身朝小忠喊道：快回去吧！”
背后的那束光这才调转了方向。
习惯了城市夜晚的灯火通明，如今在这乡间小路上，能发光的，也只有头顶的那轮圆月。来到这里，梁孟雨才知道，原来夜晚的天空竟不会发灰，像是深蓝色的绸缎，镶嵌着星星点点。
好像，吸入的空气都变得更干净了。
刚刚看资料时，她了解到徐淼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大家族，爷爷奶奶一直嫌弃她是个女孩，对她非打即骂。好在妈妈待她不错。
此刻，站在坡底，远远看到徐淼家门口亮起的暖黄灯光，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沉重许多。
要不是这莫名其妙的鬼系统，她现在应该已经见到爸爸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这系统，她也没有这个机会。
那位苦命大姨的遗憾实在太多了，她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了。
【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大梦安慰道，似乎并不走心。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梁孟雨没好气道。
【我们也有KPI的好不？你们任务完不成，我就没办法开启下一个，等到年底结算，任务完不成可能就要被销毁了。】
“早点销毁好，省的你们多管闲事。”梁孟雨口是心非道。
大梦不情不愿嗫嚅道：【如果我没出错，对你们人类来说就还是很好的，不是吗。】
罢了，梁孟雨深深吸了口气，迈开脚，朝坡上的那抹光亮走去。
耳边一阵大叫，梁孟雨踉跄着用手撑住了脑袋，好晕。
“快抓呀！”
又是一声大呼，她手里的东西好像被谁抢走。
她伸手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树，才感觉自己混沌飘忽的大脑清明了点。
她站定，揉了揉眼睛，朦胧间看到一米开外，一个头戴矿灯的小男孩正躬着身，伸手逮住了树干上的一只知了猴，放进了另一只手拿的塑料瓶，麻利干脆。
“姐，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小男孩的声音轻快，他转过身时，矿灯直愣愣地照射过来，梁孟雨抬手挡在眼前。
小男孩反应过来，关掉矿灯，朝她走来。
借着月光，梁孟雨看清了他的脸，七八岁的样子，圆头圆脑的，很陌生。
“你是谁？”
话音刚落，眼前的小男孩明显愣了一瞬，随即又张牙舞爪起来：“姐，你发什么神经？”
做梦了？
她记得她竭尽全力想拿副驾驶上的手机，但脑袋发胀，四肢也不受控制，她好想直接睡过去。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你认识我？”
男孩又是一阵跳脚，他打开矿灯，歪着头梗着脖子，让光照在他高高扬起的脸上：“仔细瞅瞅？你不认识我？”
梁孟雨摇了摇头：“不认识。”
男孩并不在意：“不至于吧姐，我不就问你要两块钱吗？你就跟我装疯卖傻？”
“谁装疯卖傻，我真不认识你。”
梁孟雨有点急了，男孩看她一本正经，有点慌了。“你真不认识我？”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真不认识，骗你是小狗。”
男孩理直气壮道：“你哪天不骗我？”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他垂着脑袋，几秒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不知道。”
“你别吓我，”男孩的声音颤抖，缩着脖子瞟了眼四周，风声簌簌，“大……大晚上的。”
男孩没给梁孟雨反应的时间，短短几秒，他已经拔腿跑出了树林子，也顾不上身后跑掉的拖鞋，边跑边叫：“妈，我姐中邪了！”
“我姐中邪了！”
“妈！”
……
到底怎么回事？
一阵热风拂过，夏夜的杨树林簌簌作响，头顶的月亮圆似银盘，温和的光亮洒在林子里，拂过梁孟雨的双肩。
一定是梦。
做了十八年的独生子女，哪里冒出来的弟弟？再说了，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单论颜值也不能是她弟啊。
她死了？
可是，不是说人死了会灵魂抽离看到自己的□□和亲人吗？眼前的此情此景太过陌生，看起来也不是地府。
正当她迷惑之际，一阵陌生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徐淼，你好，欢迎来到“时空回溯”系统，我是您的专属梦管家“大梦”。】
梁孟羽的眼前出现了一排粗体白色的文字。和科幻片里的情景很像，背景是立体的页面，整体以渐变深蓝色的格子为底。
怎么说呢，是有点赛博朋克的。
她伸出手试图碰触页面，竟然有实实在在的触感，甚至还带“咚”的音效。
“大梦？”
【是的，我的任务就是帮助有遗憾的人类圆梦。】
“你刚说什么，时空重塑系统？”
【是的，徐淼，你很幸运，被“造梦集团”选中，有了回到过去的机会。】
“等等，徐淼？徐淼是谁？”即使作为小说重度爱好者，看惯了穿越文、系统文，但眼前的这位大梦每一句都是信息量，梁孟雨被他搞得晕头转向。
高考勉强考上末流211的她竟然有脑子做这么复杂的梦！
【你不是叫徐淼吗？】
“我叫梁孟雨，大哥。”梁孟雨无语。
男声很机械：【第一，我不叫大哥，我的名字可是经过集团票选得来的；第二，你说你叫梁孟雨？】
梁孟雨不假思索道：“对啊。”
几秒后。
【糟糕，我把你俩弄反了。】
看梁孟雨一脸迷惑，大梦继续道：【我本来要送你去2019年，送徐淼去1993年，现在看来可能是程序出错了。】
“反正是梦，1993就1993吧，我千禧年出生的，还没见识过93年的情景。”梁孟雨不以为意。
【这不是梦，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都来自于2024年。】
“胡说，2024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技术。”
【我们集团2013年就成立了，已经开发过不少系统了，你喜欢看小说，应该知道系统吧？】
“那我怎么没见过？”
【上边不允许我们出现在公众视野。】
“有人使用过你们的系统？”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些小说影视都是空穴来风？】
“那怎么没人提？”
【集团有办法让大家守口如瓶，写成小说公众只当是作者想象的。】
大梦句句有回应，一本正经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是造梦集团最新开发的一款系统，可以帮助临死之人回到过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临终关怀。
有遗憾的人可以通过系统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体验另一种人生。没有遗憾的人可以回到过去最幸福的时刻，在无知觉的情况下离开人世，也不至于太痛苦。
过去的半年，他在测试服试运行时，收到的反馈很好，今天是正式运营的第一天。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死了？”梁孟雨难以置信，却肉眼可见地慌了。
【准确来说，还没有，目前你还是植物人状态。】
说到这里，梁孟雨眼前的屏幕出现了一个画面，她双眼紧闭，戴着呼吸机，身上似乎插满了管子，妈妈趴在她的床边。
白色的床单，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她在医院。
梁孟雨眼圈发酸：“我怎么了？”
【我这边显示，你因为开着空调在车里睡觉导致严重的一氧化碳中毒，医生说应该很难再醒过来，但你妈妈不想放弃。】
她想起来了，那天中午她到家才发现没带钥匙，太热了就开了空调躲在车里，想着给妈妈打电话来着，但实在太困了就睡了。
“为什么想送我去2019年？”
【根据我收集到的资料，你爸爸死于2020年的新冠疫情……】
梁孟雨又看了一眼屏幕，扭过头抹了把眼泪，爸爸离开后，她和妈妈相依为伴，她几乎没有表现过难过，也不会在妈妈面前提及爸爸。
如今的一切，对妈妈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
“你的意思是我本来是可以见到我爸爸的？”
【理论上是这样的，你会在你真正死亡前回到最幸福的时候。】
梁孟雨气急了，脸涨得通红，大喊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那快把我换过去啊！”
【对不起，系统一旦运行，无法停止，也无法进行时空的变换。】
大梦的机械声不带一点感情，让本就恼怒的她更加崩溃：“你们究竟是怎么选中我的？”
【我们会在一年里选一个月，在满月那天随机选一个时刻，用大数据筛选濒死的人。】
“你们这破系统竟然能运行？”
【不好意思，我会反馈给集团的。】
梁孟雨无可奈何，既然回去的办法就是完成遗憾，那总得知道另一个苦命人的遗憾是什么。
“你刚刚说要完成遗憾，另一位的遗憾是什么？”
【你说徐淼？稍等，我把她的资料同步给你。】
说罢，梁孟雨的眼前开始出现一排排的代码，很快，资料已经加载完毕。
徐淼，享年48岁，中学学历，在大家族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赌鬼，膝下一个女儿早夭，后因无法生育多年被丈夫家暴。
“等等，享年？她现在已经死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们也成功在她死前一刻将她的灵魂带走了，她现在的身份是2019年的你。】
梁孟雨一阵心酸，继续滑动屏幕，看起资料来。
妈妈陈锁如，家庭主妇，照顾一家老小；爸爸徐建设，死于煤矿塌陷；弟弟徐焱，东道井村小学三年级……
比起她，如今这个□□的主人似乎更悲惨。资料实在太多，梁孟雨打算之后用到了再看。
“大梦，你知道徐淼家在哪里吗？那小屁孩扔下我就跑了。”
【稍等。】
屏幕显示：正在为您提取相关记忆……
几秒后，梁孟雨眼前出现了通往徐淼家的导航。
梁孟雨爷爷和外公那一辈就已经在城市生活了，她从出生就在城市，去乡下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只是在学校组织研习、郊游的时候去过几次。如今，她出了林子，看到比人还高的玉米田，在夜色里，黑压压的一大片，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沿着小路走了差不多五十米，不远处出现了电灯的亮光，光束打在地面上，也让梁孟雨脚底的路更清楚了些。
走近了，打光的人试探性地开了口：“淼淼姐？”
和徐焱差不多的年纪，瘦得像个猴子。
“我刚从你家过来，小焱说你中邪了，正在家哭呢。”
小孩边说边跳，绘声绘色的，更像个猴子了。
“这是谁？”梁孟雨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没想到大梦竟然能听见，打开屏幕，【小忠，徐焱的好朋友】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梁孟雨笑了笑：“哦？是吗？别听那傻小子胡说八道，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小忠把手里的电灯调了个方向，说：“姐，你先走，我给你再照一会儿，前边有个大水潭，你别踩得一脚泥。”
梁孟雨拍拍他的脑袋：“谢谢小忠。”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向来都十分尊敬小焱的这位姐姐，淼淼姐很温柔，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还经常给他们这帮小孩做饭。
还真是，不远处果然有个积水潭，在夜色下闪着白光，梁孟雨避开那积水，转身朝小忠喊道：快回去吧！”
背后的那束光这才调转了方向。
习惯了城市夜晚的灯火通明，如今在这乡间小路上，能发光的，也只有头顶的那轮圆月。来到这里，梁孟雨才知道，原来夜晚的天空竟不会发灰，像是深蓝色的绸缎，镶嵌着星星点点。
好像，吸入的空气都变得更干净了。
刚刚看资料时，她了解到徐淼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大家族，爷爷奶奶一直嫌弃她是个女孩，对她非打即骂。好在妈妈待她不错。
此刻，站在坡底，远远看到徐淼家门口亮起的暖黄灯光，她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沉重许多。
要不是这莫名其妙的鬼系统，她现在应该已经见到爸爸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这系统，她也没有这个机会。
那位苦命大姨的遗憾实在太多了，她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了。
【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大梦安慰道，似乎并不走心。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梁孟雨没好气道。
【我们也有KPI的好不？你们任务完不成，我就没办法开启下一个，等到年底结算，任务完不成可能就要被销毁了。】
“早点销毁好，省的你们多管闲事。”梁孟雨口是心非道。
大梦不情不愿嗫嚅道：【如果我没出错，对你们人类来说就还是很好的，不是吗。】
罢了，梁孟雨深深吸了口气，迈开脚，朝坡上的那抹光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