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家家
上了坡，梁孟雨才看到徐淼家着实有点破，连个像样的大门都没有，竟然是用木头做的栅栏式的小门，透过木头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院内的光景。
院内亮着小灯，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到整座院子还是土地，并没有铺设地板砖，也不太平整。
她伸手轻轻一推，木门“吱呀”一声，立即引来一阵狗吠。
循声望去，她这才看到在院里的西北角，有一个用砖土搭砌的狗窝，一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正立起前爪冲着她叫，因为系在它脖子上的绳索长度有限，它扑过来时不得不被硬拽回去。
待她进了院子，大黑便不再乱叫，但兴奋不减，依旧做出向前飞扑的姿势。
“你还知道回来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想必这利落的声音应该出自陈锁如。
果然，下一秒，她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女人出现在堂屋门口的小台阶上，她天生自来卷，就连额前的空气刘海也微微卷着。
1993年大概没有空气刘海的概念，但后来的那种厚重的非主流齐刘海也还没有出现，所以准确来说，她的刘海是微卷的稀疏齐刘海。
陈锁如穿了件碎花背心，手里拿着把扇子，待梁孟雨靠近，她伸手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我今天听你们班主任说了，全班43个人，你排41。我看你趁早别念了，把钱给你弟留着我们还有点盼头。”
41？什么鬼成绩？常年位居全年级前三的梁孟雨瞠目结舌。
这话她的妈妈老孟可绝对说不出来，老孟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她身上，从小到大，补习班、兴趣班就没断过，就算砸进去很多钱也从没要求她一定要有个好成绩。
不过，话说回来，这原主的成绩也太差了点吧，就这水平还想考大学？
“小焱说你中邪了，”此时陈锁如上前一步，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她的额头，“我看看怎么回事。”
梁孟雨摆摆手莞尔一笑：“没事没事，我逗他玩儿呢。”
徐焱听闻，从陈锁如身后探出圆乎乎的脑袋，吐起舌头扮鬼脸，脸颊上还挂着两行干巴巴的泪痕。
三人进了堂屋，短时间内接受了大量信息的梁孟雨又是一愣。
屋内灯光昏暗，一个小小的灯泡不遗余力发着黄光，全屋的地板取用的不是明亮的瓷砖，也不是木地板，而是商业仿古街会用到的那种大块石砖，灰青色，映得整个屋子越发暗了。
如果自己是只猫，此时此刻，瞳孔得变大才能适应眼下的环境吧。
刚刚在院子里，看到这房子外壁是用红砖砌成的，但进了屋子，梁孟雨才发现墙壁似乎是土墙。土墙刷了白色的涂料。许是年月已久，有的涂料脱落，露出暗黄的土色。
天花板上也没有现代的吊顶，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有几何纹样的布，但也看不大清楚究竟是什么颜色。
进门右手边放了一口大瓮，翁的旁边，用砖头支起了一块很大的案板，案板上支起一个长条架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此时的梁孟雨有点庆幸，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看的那些乡村电视剧还是起了点作用，比如她能认出眼前的这几个大家伙。
正对着她的，是一面很大的梳妆镜，镜子前还摆着菩萨的神像和一个盛满香灰的小碗。那镜子放在一整排黄色的矮脚柜上，柜子连成一排，占据了一整面墙。
紧挨着矮脚柜的，是一个里间，悬挂着一个蓝色扎染的隔断帘。
“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晚才回来像什么样子？”一阵苍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大，阿淼是和小焱一起出去逮知了的。”陈锁如揭开隔断帘，解释道。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继续道，“您老该睡了吧？让阿淼给您打点洗脚水。”说罢，示意身后的梁孟雨。
大？什么大？
【这里给爸叫大。】大梦总能适时出现。
我？梁孟雨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要我打洗脚水？上一次给别人打洗脚水还是为了完成小学老师布置的作业“给妈妈洗脚”，形式主义，无聊透顶。
初来乍到，鬼知道哪里打洗脚水。
此时，里间旁边的一个咖色皮沙发上，徐焱正葛优躺着看电视。电视是彩色的，只是屏幕太小，屁股太大，画质太差，还时不时地出现几道雪花纹。
徐焱的两只脚丫子搭在沙发前的实木茶几上。她走过去，推了推那小屁孩：“打盆洗脚水去。”
“妈让你去，又不是让我去。”
梁孟雨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比了个二：“给你两块钱。”
徐焱听闻转过头，伸出手：“先拿钱来。”
这小子，一点亏不吃。梁孟雨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才找到一块钱，她递给徐焱，承诺明天再补上一块。
原主也太穷了吧，连两块钱都没有。
不行，得想办法挣点钱，不然在这儿真是举步维艰，徐焱这臭小孩不给钱不办事，再说了，哪天自己想买个什么东西，拿不出钱来可是不行。
只见徐焱一溜烟跑出屋，拿进来一个花花绿绿的搪瓷脸盆放在里间的炕下，又提进来一个铝制烧水壶，滚烫的热水倒进去直冒水汽，他动作麻利，又跑出去从翁里舀来一瓢凉水。
“爷，水好了，你快洗脚吧。”
“好，我的乖孙儿。”老人笑起来时满脸的皱纹堆叠，看起来慈祥不少。
他在炕头的小抽屉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毛钱，递给徐焱。
徐焱兴高采烈接过，冲着门口的梁孟雨挤眉弄眼。
还能这样？这番操作震惊了一旁的梁孟雨。懂了，找到赚钱的门路了。
“锁如，前个儿我去张老太家串门儿，碰到海娃媳妇儿，她说邻村李木匠家的小儿子也18了，我跟她说好了，改天来咱家，让阿淼见见。”一直坐在炕上靠着被褥没吭声的老太太突然开口。
倚靠在里间门边的梁孟雨虎躯一震，不是吧，这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一旁的陈锁如明显也愣了一下，笑着推辞道：“妈，阿淼小呢，才高二，让她把中学念完再说婚事。”
“不小啦，我像她这么大，建设都一岁了，你像她这么大，都嫁过来了，”老太太有理有据，“要是建设还在，咱们一家也不至于过得这么难……”
炕上另一头，老爷子帮腔：“女孩子家家的，读再多书不还是要嫁人？你就听你妈的，就这么定了。”
不容置喙。
陈锁如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无奈地拍拍梁孟雨的后背：“那就听你奶的吧。”
这就屈服了？梁孟雨目瞪口呆。
【叮咚！系统任务触发——打消爷爷奶奶给徐淼介绍对象的心思，当前任务进度0%，完成可获得乡村生活技能奖励。】
“我管天管地，能管住老人家的心思？”梁孟雨腹诽。
大梦冷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有李家儿子的资料吗？”梁孟雨进入角色很快，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不能带她回去。
【抱歉，徐淼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我对他的了解跟你一样。】大梦表示爱莫能助。
出了堂屋，梁孟雨跟着陈锁如进了东厢房。
这里的陈设简陋不少，一张带有花纹的实木大桌子，一张木工做的新式床，一排衣柜，还有两张硬邦邦的木头椅子。
“嗯……”“妈”还是有点叫不出口，她顿了顿，继续道，“真的去相亲？”
陈锁如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拾起桌子上的蒲扇，不耐烦地扇了两下，又觉得实在燥热，起身倒了杯水：“爷爷都发话了，你就看看，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两人正说着，徐焱端着一个不锈钢小盆进来了，兴致勃勃：“姐，吃知了猴不，咱俩今天晚上抓的真不少，妈用盐水泡着了，说等你回来再做。”
梁孟雨伸长脖子看，盆里密密麻麻一大片的虫子，有的死了，一动不动，有的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了，只能舞动爪子痛苦挣扎。
她一阵干呕，连连摆手，只是看一眼，她已经控制不住想象虫子在她的肠道里爬行的情景了。
徐焱闻言不可置信，凑过来：“真不吃？你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吗？”
梁孟雨摸模他的脑袋，笑眯眯：“好弟弟，你爱吃的话，姐全给你吃。”
“真的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徐焱喜出望外，吵着让陈锁如快点炸。
陈锁如被烦得无奈，只得起身接过那盆虫子，出了东厢房，从堂屋的案板下拿出一口锅，，架在了屋檐下的煤炉上，紧接着又倒了点油，摘掉煤炉的火门。
油热后，被控过水的知了被一股脑倒进油锅，噼里啪啦一阵响，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飘起香来。
梁孟雨在院子里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浴室，她出了一身的汗，黏腻得很，实在受不了。
“我想洗澡。”
陈锁如炸完知了，也出了一头的汗，她看了眼煤炉：“太晚了，煤不旺了，你先用毛巾擦擦身。”
没办法，梁孟雨只得忍受。她已经研究过了，徐家可以睡觉的地方只有三个屋子，一个是堂屋的里间，另两个就是东厢房和西厢房。东厢房看起来是陈锁如和丈夫睡的。
她得和徐焱那小孩睡一间屋子。
洗漱完，熄了灯，梁孟雨在衣柜里一通翻找，换上了徐淼的睡衣。说是睡衣，其实就是一件碎花的无袖背心和一条碎花短裤，宽宽松松的，棉质的，倒也能凉快些。
她的床紧贴着窗户，夏夜燥热，窗户敞着，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子。
忙活了一晚上，静下来，白天的难过席卷重来。
她快死了。
以后妈妈就只能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辗转难眠，窗外蛙声阵阵，吵得她越发烦躁。
不能再想了。
她扭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徐焱，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
“徐焱，你睡着了吗？”她轻声开口。
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翻了身，合上眼，调整呼吸，放空大脑。
这是钟铭含教她快速入睡的办法。
想到钟铭含，她的心跳渐渐放缓。钟铭含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从小到大，只要他在身边，就能安心些。
爸爸葬礼上，他也一直陪着她。
他会发现那边自己的异样吗？
院内亮着小灯，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到整座院子还是土地，并没有铺设地板砖，也不太平整。
她伸手轻轻一推，木门“吱呀”一声，立即引来一阵狗吠。
循声望去，她这才看到在院里的西北角，有一个用砖土搭砌的狗窝，一个威风凛凛的大黑狗正立起前爪冲着她叫，因为系在它脖子上的绳索长度有限，它扑过来时不得不被硬拽回去。
待她进了院子，大黑便不再乱叫，但兴奋不减，依旧做出向前飞扑的姿势。
“你还知道回来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想必这利落的声音应该出自陈锁如。
果然，下一秒，她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女人出现在堂屋门口的小台阶上，她天生自来卷，就连额前的空气刘海也微微卷着。
1993年大概没有空气刘海的概念，但后来的那种厚重的非主流齐刘海也还没有出现，所以准确来说，她的刘海是微卷的稀疏齐刘海。
陈锁如穿了件碎花背心，手里拿着把扇子，待梁孟雨靠近，她伸手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我今天听你们班主任说了，全班43个人，你排41。我看你趁早别念了，把钱给你弟留着我们还有点盼头。”
41？什么鬼成绩？常年位居全年级前三的梁孟雨瞠目结舌。
这话她的妈妈老孟可绝对说不出来，老孟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她身上，从小到大，补习班、兴趣班就没断过，就算砸进去很多钱也从没要求她一定要有个好成绩。
不过，话说回来，这原主的成绩也太差了点吧，就这水平还想考大学？
“小焱说你中邪了，”此时陈锁如上前一步，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她的额头，“我看看怎么回事。”
梁孟雨摆摆手莞尔一笑：“没事没事，我逗他玩儿呢。”
徐焱听闻，从陈锁如身后探出圆乎乎的脑袋，吐起舌头扮鬼脸，脸颊上还挂着两行干巴巴的泪痕。
三人进了堂屋，短时间内接受了大量信息的梁孟雨又是一愣。
屋内灯光昏暗，一个小小的灯泡不遗余力发着黄光，全屋的地板取用的不是明亮的瓷砖，也不是木地板，而是商业仿古街会用到的那种大块石砖，灰青色，映得整个屋子越发暗了。
如果自己是只猫，此时此刻，瞳孔得变大才能适应眼下的环境吧。
刚刚在院子里，看到这房子外壁是用红砖砌成的，但进了屋子，梁孟雨才发现墙壁似乎是土墙。土墙刷了白色的涂料。许是年月已久，有的涂料脱落，露出暗黄的土色。
天花板上也没有现代的吊顶，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有几何纹样的布，但也看不大清楚究竟是什么颜色。
进门右手边放了一口大瓮，翁的旁边，用砖头支起了一块很大的案板，案板上支起一个长条架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此时的梁孟雨有点庆幸，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看的那些乡村电视剧还是起了点作用，比如她能认出眼前的这几个大家伙。
正对着她的，是一面很大的梳妆镜，镜子前还摆着菩萨的神像和一个盛满香灰的小碗。那镜子放在一整排黄色的矮脚柜上，柜子连成一排，占据了一整面墙。
紧挨着矮脚柜的，是一个里间，悬挂着一个蓝色扎染的隔断帘。
“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晚才回来像什么样子？”一阵苍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大，阿淼是和小焱一起出去逮知了的。”陈锁如揭开隔断帘，解释道。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继续道，“您老该睡了吧？让阿淼给您打点洗脚水。”说罢，示意身后的梁孟雨。
大？什么大？
【这里给爸叫大。】大梦总能适时出现。
我？梁孟雨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要我打洗脚水？上一次给别人打洗脚水还是为了完成小学老师布置的作业“给妈妈洗脚”，形式主义，无聊透顶。
初来乍到，鬼知道哪里打洗脚水。
此时，里间旁边的一个咖色皮沙发上，徐焱正葛优躺着看电视。电视是彩色的，只是屏幕太小，屁股太大，画质太差，还时不时地出现几道雪花纹。
徐焱的两只脚丫子搭在沙发前的实木茶几上。她走过去，推了推那小屁孩：“打盆洗脚水去。”
“妈让你去，又不是让我去。”
梁孟雨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比了个二：“给你两块钱。”
徐焱听闻转过头，伸出手：“先拿钱来。”
这小子，一点亏不吃。梁孟雨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才找到一块钱，她递给徐焱，承诺明天再补上一块。
原主也太穷了吧，连两块钱都没有。
不行，得想办法挣点钱，不然在这儿真是举步维艰，徐焱这臭小孩不给钱不办事，再说了，哪天自己想买个什么东西，拿不出钱来可是不行。
只见徐焱一溜烟跑出屋，拿进来一个花花绿绿的搪瓷脸盆放在里间的炕下，又提进来一个铝制烧水壶，滚烫的热水倒进去直冒水汽，他动作麻利，又跑出去从翁里舀来一瓢凉水。
“爷，水好了，你快洗脚吧。”
“好，我的乖孙儿。”老人笑起来时满脸的皱纹堆叠，看起来慈祥不少。
他在炕头的小抽屉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毛钱，递给徐焱。
徐焱兴高采烈接过，冲着门口的梁孟雨挤眉弄眼。
还能这样？这番操作震惊了一旁的梁孟雨。懂了，找到赚钱的门路了。
“锁如，前个儿我去张老太家串门儿，碰到海娃媳妇儿，她说邻村李木匠家的小儿子也18了，我跟她说好了，改天来咱家，让阿淼见见。”一直坐在炕上靠着被褥没吭声的老太太突然开口。
倚靠在里间门边的梁孟雨虎躯一震，不是吧，这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一旁的陈锁如明显也愣了一下，笑着推辞道：“妈，阿淼小呢，才高二，让她把中学念完再说婚事。”
“不小啦，我像她这么大，建设都一岁了，你像她这么大，都嫁过来了，”老太太有理有据，“要是建设还在，咱们一家也不至于过得这么难……”
炕上另一头，老爷子帮腔：“女孩子家家的，读再多书不还是要嫁人？你就听你妈的，就这么定了。”
不容置喙。
陈锁如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无奈地拍拍梁孟雨的后背：“那就听你奶的吧。”
这就屈服了？梁孟雨目瞪口呆。
【叮咚！系统任务触发——打消爷爷奶奶给徐淼介绍对象的心思，当前任务进度0%，完成可获得乡村生活技能奖励。】
“我管天管地，能管住老人家的心思？”梁孟雨腹诽。
大梦冷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有李家儿子的资料吗？”梁孟雨进入角色很快，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不能带她回去。
【抱歉，徐淼的记忆里没有这号人，我对他的了解跟你一样。】大梦表示爱莫能助。
出了堂屋，梁孟雨跟着陈锁如进了东厢房。
这里的陈设简陋不少，一张带有花纹的实木大桌子，一张木工做的新式床，一排衣柜，还有两张硬邦邦的木头椅子。
“嗯……”“妈”还是有点叫不出口，她顿了顿，继续道，“真的去相亲？”
陈锁如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拾起桌子上的蒲扇，不耐烦地扇了两下，又觉得实在燥热，起身倒了杯水：“爷爷都发话了，你就看看，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两人正说着，徐焱端着一个不锈钢小盆进来了，兴致勃勃：“姐，吃知了猴不，咱俩今天晚上抓的真不少，妈用盐水泡着了，说等你回来再做。”
梁孟雨伸长脖子看，盆里密密麻麻一大片的虫子，有的死了，一动不动，有的还活着，但也离死不远了，只能舞动爪子痛苦挣扎。
她一阵干呕，连连摆手，只是看一眼，她已经控制不住想象虫子在她的肠道里爬行的情景了。
徐焱闻言不可置信，凑过来：“真不吃？你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吗？”
梁孟雨摸模他的脑袋，笑眯眯：“好弟弟，你爱吃的话，姐全给你吃。”
“真的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徐焱喜出望外，吵着让陈锁如快点炸。
陈锁如被烦得无奈，只得起身接过那盆虫子，出了东厢房，从堂屋的案板下拿出一口锅，，架在了屋檐下的煤炉上，紧接着又倒了点油，摘掉煤炉的火门。
油热后，被控过水的知了被一股脑倒进油锅，噼里啪啦一阵响，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飘起香来。
梁孟雨在院子里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浴室，她出了一身的汗，黏腻得很，实在受不了。
“我想洗澡。”
陈锁如炸完知了，也出了一头的汗，她看了眼煤炉：“太晚了，煤不旺了，你先用毛巾擦擦身。”
没办法，梁孟雨只得忍受。她已经研究过了，徐家可以睡觉的地方只有三个屋子，一个是堂屋的里间，另两个就是东厢房和西厢房。东厢房看起来是陈锁如和丈夫睡的。
她得和徐焱那小孩睡一间屋子。
洗漱完，熄了灯，梁孟雨在衣柜里一通翻找，换上了徐淼的睡衣。说是睡衣，其实就是一件碎花的无袖背心和一条碎花短裤，宽宽松松的，棉质的，倒也能凉快些。
她的床紧贴着窗户，夏夜燥热，窗户敞着，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子。
忙活了一晚上，静下来，白天的难过席卷重来。
她快死了。
以后妈妈就只能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辗转难眠，窗外蛙声阵阵，吵得她越发烦躁。
不能再想了。
她扭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徐焱，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
“徐焱，你睡着了吗？”她轻声开口。
没有回应。
她叹了口气，翻了身，合上眼，调整呼吸，放空大脑。
这是钟铭含教她快速入睡的办法。
想到钟铭含，她的心跳渐渐放缓。钟铭含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从小到大，只要他在身边，就能安心些。
爸爸葬礼上，他也一直陪着她。
他会发现那边自己的异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