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晚风穿街过巷，轻抚着安阳城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轻抚着老榆树的树荫下劳碌了一整日的人们。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正是盛夏黄昏风韵。满天星辰渐渐清晰起来了，灯火也一盏盏亮起，人们都回到家中，准备休息了。
蝉鸣声声，流萤点点，万籁此都寂。
安阳城郊，有一酒楼，酒旗猎猎，随风招摇。酒旗上云：“山海楼。”推门而入，隐约有乐曲声荡入耳际。拾级而上，那乐声便清晰起来，似是西域舞曲。可楼中并无舞女，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带着面具，穿着怪异的男男女女。这便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鬼市。
若说这鬼市，倒也并非坊间传闻般的令人毛骨悚然，而是个供闯荡江湖的奇人们搜罗奇珍、打探情报的所在。一年多前，江湖上一位颇有名望的长者创办了鬼市，现今鬼市正由一位他所信任的后辈全权打理。鬼市如今的掌舵人人称鹞掌柜，据说鬼市在他的打理下，日进斗金。
山海楼的地下二层，有一密室，鹞掌柜时时在这里处理事务。一旁的会客厅内，檀香缭绕，一白衣女子正于其中细品香茗——此人竟是白泽镖局的掌柜薜芷。而一旁把玩着手中玉斗的黑衣男子，正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经商行家——鹞。
薜芷道：“多事之秋，处处需要银两打点，主子让我问你，刨去我镖局的花销，你这每年可还有结余？”
“你替我回了主子，就说还有结余，我山海楼年年的积蓄加之以主子的资产，至少可供六年之用。”鹞回答，接着又说：“烦请你替我将这封信交给虺，再替我向他问个安。”
“一定。”
“多谢。”
薜芷于是戴上她的金丝栀子帷帽，走出了山海楼。
但是薜芷并未回京中，而是直奔安阳西南的枞山。
此时正是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哪怕薜芷身处密林之中，有万木遮阴，也难耐这似火骄阳。薜芷渐渐行至一处树木稀疏的地方，随意找了个木桩便坐下来歇脚。薜芷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只见着日头渐渐偏转，影子渐渐拉长——有她的影子，还有不属于她的影子。薜芷微微勾唇，起身继续前行。
终于，薜芷到了目的地——那是个类似营地的地方，从薜芷身边经过的人们都向她问安：“掌柜的好！”
安阳城，护国将军府内，竺恪宁立于寝居的窗前，望着窗外皎月下的潇潇斑竹。
“什么时辰了？”竺恪宁高声问候在屋外的小厮。
“三更。”一道清越的女声伴着脚步声响起。竺恪宁微征，须臾便回过神来：“敢问阁下是？”
那女子闻言，嗤笑了一声，道：“竺大人的耳目既已查到了我头上，大人又何必佯装不知呢？”说着，便缓缓取下长帷帽——薜芷，白泽镖局的掌柜，向竺恪宁微微福身。
“姑娘的消息倒是灵通。既然如此，竺某就不与薜芷姑娘兜圈子了。竺某想知道，薜芷姑娘到访，是为何事？”
“薜芷身后的人想与大人合作，夺得这酹月江山。”薜芷淡淡道。
竺恪宁一惊，说到：“姑娘慎言。若姑娘此言属实，竺某身为锦衣卫，怕是要将姑娘带回审问的。”
竺大人不会的。”薜芷打断他，“为着皇后娘娘，为着二皇子，您不会的。”
薜芷姑娘为何如此肯定？”
民女斗胆问大人：大人与令兄关系极好，是耶？非耶？”
“是。”
“大人爱屋及乌，极疼爱二皇子，是耶？非耶？”
“是”
“因此大人见兄长身陷囹圄，比不会袖手旁观。”
“你主子倒是把竺某一家打听的一清二楚。”
“主子常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竺恪宁冷笑道：“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扶持二皇子继位后，由你主子把持朝政，让二皇子当个傀儡？”
“并非如此。若薜芷所言有所冒犯，还请您见谅——主子的意思是，由他做皇帝，二皇子则可得做个富贵闲散人，终身安逸，锦衣玉食。”
“好大胆子！”竺恪宁低吼，“二皇子天之骄子，名正言顺的嫡出皇长子，怎可被尔等亵渎！先前本官对姑娘礼遇有加，是看在姑娘诚心诚意合作的分儿上，现下里看来，姑娘不值得如此礼遇。”
“竺大人息怒。”薜芷福身，“您且与皇后娘娘商议，想必她必会觉出这其中分量。”
“分量？何谈分量！一个富贵闲人哪里抵得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兄长已下定决心为二皇子的前程一搏，此事无需再议，薜芷姑娘请回吧。”
“竺大人请三思。皇后娘娘为何要去争那东宫之位呢？是因为假若大公主上位，必容不下于她有威胁的二皇子。二皇子输了便是一命呜呼，而身为皇室子，他退无可退，所以二皇子不得不入主东宫。可身为人父，谁愿意自己的孩子每日生活在算计与猜疑中，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放在那四四方方的天空下。虽然人们常瞧不上闲人，但也时时羡慕无牵无挂的生活。尤其一个父亲来说，孩子能平安康泰，比什么都重要。
竺恪宁沉默着。约是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开口：“你倒是善辩。”又半晌，竺恪宁对一直安静侯在一旁的薜芷说：“既然如此，你的主子是谁——做交易总要摆出诚意来的。”
“噙香居，摄政王。”话音刚落，薜芷便已戴好她的帷帽，融入茫茫夜色之中了。
蝉鸣声声，流萤点点，万籁此都寂。
安阳城郊，有一酒楼，酒旗猎猎，随风招摇。酒旗上云：“山海楼。”推门而入，隐约有乐曲声荡入耳际。拾级而上，那乐声便清晰起来，似是西域舞曲。可楼中并无舞女，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带着面具，穿着怪异的男男女女。这便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鬼市。
若说这鬼市，倒也并非坊间传闻般的令人毛骨悚然，而是个供闯荡江湖的奇人们搜罗奇珍、打探情报的所在。一年多前，江湖上一位颇有名望的长者创办了鬼市，现今鬼市正由一位他所信任的后辈全权打理。鬼市如今的掌舵人人称鹞掌柜，据说鬼市在他的打理下，日进斗金。
山海楼的地下二层，有一密室，鹞掌柜时时在这里处理事务。一旁的会客厅内，檀香缭绕，一白衣女子正于其中细品香茗——此人竟是白泽镖局的掌柜薜芷。而一旁把玩着手中玉斗的黑衣男子，正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经商行家——鹞。
薜芷道：“多事之秋，处处需要银两打点，主子让我问你，刨去我镖局的花销，你这每年可还有结余？”
“你替我回了主子，就说还有结余，我山海楼年年的积蓄加之以主子的资产，至少可供六年之用。”鹞回答，接着又说：“烦请你替我将这封信交给虺，再替我向他问个安。”
“一定。”
“多谢。”
薜芷于是戴上她的金丝栀子帷帽，走出了山海楼。
但是薜芷并未回京中，而是直奔安阳西南的枞山。
此时正是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哪怕薜芷身处密林之中，有万木遮阴，也难耐这似火骄阳。薜芷渐渐行至一处树木稀疏的地方，随意找了个木桩便坐下来歇脚。薜芷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只见着日头渐渐偏转，影子渐渐拉长——有她的影子，还有不属于她的影子。薜芷微微勾唇，起身继续前行。
终于，薜芷到了目的地——那是个类似营地的地方，从薜芷身边经过的人们都向她问安：“掌柜的好！”
安阳城，护国将军府内，竺恪宁立于寝居的窗前，望着窗外皎月下的潇潇斑竹。
“什么时辰了？”竺恪宁高声问候在屋外的小厮。
“三更。”一道清越的女声伴着脚步声响起。竺恪宁微征，须臾便回过神来：“敢问阁下是？”
那女子闻言，嗤笑了一声，道：“竺大人的耳目既已查到了我头上，大人又何必佯装不知呢？”说着，便缓缓取下长帷帽——薜芷，白泽镖局的掌柜，向竺恪宁微微福身。
“姑娘的消息倒是灵通。既然如此，竺某就不与薜芷姑娘兜圈子了。竺某想知道，薜芷姑娘到访，是为何事？”
“薜芷身后的人想与大人合作，夺得这酹月江山。”薜芷淡淡道。
竺恪宁一惊，说到：“姑娘慎言。若姑娘此言属实，竺某身为锦衣卫，怕是要将姑娘带回审问的。”
竺大人不会的。”薜芷打断他，“为着皇后娘娘，为着二皇子，您不会的。”
薜芷姑娘为何如此肯定？”
民女斗胆问大人：大人与令兄关系极好，是耶？非耶？”
“是。”
“大人爱屋及乌，极疼爱二皇子，是耶？非耶？”
“是”
“因此大人见兄长身陷囹圄，比不会袖手旁观。”
“你主子倒是把竺某一家打听的一清二楚。”
“主子常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竺恪宁冷笑道：“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扶持二皇子继位后，由你主子把持朝政，让二皇子当个傀儡？”
“并非如此。若薜芷所言有所冒犯，还请您见谅——主子的意思是，由他做皇帝，二皇子则可得做个富贵闲散人，终身安逸，锦衣玉食。”
“好大胆子！”竺恪宁低吼，“二皇子天之骄子，名正言顺的嫡出皇长子，怎可被尔等亵渎！先前本官对姑娘礼遇有加，是看在姑娘诚心诚意合作的分儿上，现下里看来，姑娘不值得如此礼遇。”
“竺大人息怒。”薜芷福身，“您且与皇后娘娘商议，想必她必会觉出这其中分量。”
“分量？何谈分量！一个富贵闲人哪里抵得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兄长已下定决心为二皇子的前程一搏，此事无需再议，薜芷姑娘请回吧。”
“竺大人请三思。皇后娘娘为何要去争那东宫之位呢？是因为假若大公主上位，必容不下于她有威胁的二皇子。二皇子输了便是一命呜呼，而身为皇室子，他退无可退，所以二皇子不得不入主东宫。可身为人父，谁愿意自己的孩子每日生活在算计与猜疑中，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放在那四四方方的天空下。虽然人们常瞧不上闲人，但也时时羡慕无牵无挂的生活。尤其一个父亲来说，孩子能平安康泰，比什么都重要。
竺恪宁沉默着。约是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开口：“你倒是善辩。”又半晌，竺恪宁对一直安静侯在一旁的薜芷说：“既然如此，你的主子是谁——做交易总要摆出诚意来的。”
“噙香居，摄政王。”话音刚落，薜芷便已戴好她的帷帽，融入茫茫夜色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