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下两位小姐的婚事后,相府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有负责清点男方陆陆续续送上门彩礼的,也有张罗嫁妆的,还有一拨人负责采买装饰相府。

    “六皇子府上送来的八百匹束帛到——”一列小厮陆续抬着几个鎏金礼盒走进来。

    “来咯——”两个穿青衣的小丫鬟前来迎接,她们日后都是要跟随主子的陪嫁丫鬟。

    “放在左边那棵榕树下边儿就成。”名唤夕月的指挥道。

    小厮走后,俩小丫鬟忙活到现在,又热又倦,便一起去树下歇息纳凉。

    秋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小声道:“明日便要迎亲了,该是两个未来姑爷送的最后一波礼了。”

    “是呀,你别说这六皇子对二小姐可真是看重,彩礼不要钱似的往进抬,我刚刚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六件!里面还有不少宫里来的物件,反观那边.......”

    夕月努努嘴示意秋霜看盛放镇北王府彩礼的地界,上面堪堪只有六件。

    三书六娉倒也不失规矩,只是男方如若愿意多给些彩礼,既展现了自己实力,也表明了自己态度。

    夕月伏在秋霜耳边,嘘声:“依我看,那世子压根就不想娶咱的大小姐。”

    秋霜点头表示认同:“那么胖,瞎子才愿意娶。”

    反观六皇子,夕月眼中流露羡慕,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之前与我们同吃同住的麻雀如今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此言差矣,人本就是主子,只是大房那边不待见罢了,有本事你也有个会爬床的娘~”

    “乱说什么呢!嫌活太少是吧?”一声呵斥,两个小姑娘立刻停止嬉戏打闹,灰溜溜干活去了。

    落桃气的手里扇扇子的力道都大了些:“该是把这些死丫头的舌头拔了!”

    姜满柠没有说话,面沉如水。

    其实倒是不在意这些丫鬟婆子的闲话,毕竟十四五岁和四五十岁正是八卦的年纪。

    真正让她担心的,是自从拒绝换亲后,她开始对原书剧情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例如这二十多抬彩礼,是原书没有还是自己根本不记得,她也无法判断,

    但可以预见的是相较于自己的六抬,若是让父母知道,只怕是无法接受。

    果不其然,傍晚正堂便传来姜祎安暴怒的声音:“真是岂有此理,真当我堂堂相府嫡女嫁不出去!柠儿,这婚不成也罢,明日我便上书圣上,让圣上下旨退婚!”

    沈含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你再受宠能抵得过人家亲兄弟不成,况且镇北王眼下还在北境守国门呢,你请旨烧人家的后院啊?”

    “爹,”穿着红色喜服的姜满柠柔声开口。

    一声爹叫的,姜祎安心都化了,气焰顿时散去大半。

    姜满柠的喜服是找便京城的裁缝花大价钱赶制的,世面上能做大号喜服的裁缝甚少,

    说句不中听的,在这个年纪像姜满柠一样胖的姑娘也甚少,没有市场自然也缺乏这方面的人才。

    喜服做的与好看搭不上边,将姜满柠身材短板暴露无遗,好在不出意外的话,明日肯定见不到名义上的夫君。

    “世子花天酒地,眼下不知醉倒在哪个花楼里,约莫还不知道明日要娶亲。”

    “柠儿说的对,依我看,这事儿八成是镇北王府的当家人干的。”

    沈含筠世家小姐出身,对这些高门里的弯弯绕绕一清二楚,“这摆明了就是不想柠儿嫁过去,你若是一气之下当真请旨退婚,这才着了她的道。”

    沈母亲昵的拉过姜满柠的手,轻轻拍打:“你放心嫁过去,有什么事,娘给你兜底。”

    姜满柠不敢不点头,因为她隐约在沈母慈祥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斗志。

    隐藏的宅斗高手即将上线。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管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我沈家主母胜券在握!

    姜父闻言,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也将手覆上,

    姜满柠第一次发觉,文人执笔的手竟然也如此粗糙,原书对姜祎安的出身介绍甚少,只知道是寒窗科举出身,没有背景却爬到了那个位置。

    那一刻,姜满柠仿佛看到的不再是权柄滔天的相国,而是一个两鬓沾满风雪的寒门父亲,望向女儿的眼神满是纯粹质朴的爱,即便这个女儿并不是那么优秀,却仍然对她的未来满含期冀。

    一家三口的手紧紧叠在一起,一个眼神足以胜过千言万语,姜满柠此刻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书中还是现实。

    烛光昏黄微颤,窗外夏蝉阵阵,

    月光下,一个同样身着大红色喜服的纤细身影出现在门口,从始至终旁观了这一切的姜雪见默默离去,彻底淹没在夜色中。

    次日,锣鼓喧天,连绵不绝的鞭炮声从相府一路响到清河街,那是皇亲才有资格住的地界。

    京城百姓几年也没见过这盛况,大街主道两边早早乌泱泱挤满了人,翘首以盼这京城贵女是什么样的。

    “相府嫁女儿咯!”

    “听说还是二女同嫁!”

    “相府不就一个胖闺女吗”

    “嘘,这可不兴说。”

    姜满柠一夜未眠。

    虽然她活了两世,但还是头婚,上辈子她只在大学谈了一个男朋友,后来因为长期异地就分了。

    人生第一次结婚,有些紧张。

    嫁的还是街溜子,有些意难平。

    不过短暂的起伏过后,姜满柠便平静下来,对着镜中全妆的自己做起了鬼脸。

    这个妆容她融合了一些现代美妆手法,发髻不像传统的新娘妆梳的很高,发丝中间简单搭配几颗珍珠红宝石,两边银制的流苏突出平衡感,显得圆滚滚的脸到也有几分明亮可爱,

    姜满柠啊姜满柠,真想看到你瘦下来是什么样。

    “大小姐,二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喜婆拿着盖头进了门提醒。

    “嗯,知道了。”

    话音刚落,头上一块红布便落了下来,将她牵上了轿。

    两顶红轿敲锣打鼓出了相府,又在宝华路分道扬镳,一路向西,一路向东,后面各跟着十里红妆,虽说有些夸张,但也足足有一百零八抬。

    沿途的百姓无不夸相府主母心胸宽广,对待庶女尚能一碗水端平,嫁妆规格丝毫不差嫡女,甚至还要丰盛几分。

    人群中,悄摸跟着花轿的沈含筠安然抹泪,对姜父说: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听柠儿的,把彩礼都给贱......雪见带去。”

    姜祎安长叹一口气:“当初是我犯了糊涂,可孩子是无辜的,带去便带去吧,相府不差这点。”

    沈母闻言渐渐停止了抽泣,眼刀几乎要抹了姜祎安脖子。

    姜满柠在轿中一晃一晃的催眠下困意袭来,但轿中实在闷热的慌,便给帘子拉开一条缝透透气,一阵热风吹来,帘角一个没拿稳,从手中飘了出去——

    姜满柠瞧见乌压压一片头顶,略微失神,抬头一扫,便见刻着“怡香楼”的花楼二层,

    一个睡意惺忪的俊俏公子正撑着手臂漫不经心向下望,旁边贴着露着香肩的美女,端着酒往他身上蹭,

    似乎并没有想到轿帘会被风吹开,双目对视的一刻,姜满柠分明在他那双细长的桃花眼中看到了震惊,还有那过于夸张的唇语——这、么、胖!

    姜满柠淡淡挂下帘子,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一个路人口吐大粪而已,

    胖又咋的,老娘一个健美冠军迟早会瘦的。

    ......

    谢南涔被外边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困意还未褪去,眯着眼声音带着哑意:

    “阿柒,叫他们上别地吹去。”

    一旁侍奉整夜的阿柒缩站在墙角,欲言又止:“世子,外边是相府给两位千金送亲。”

    谢南涔:“哦,那是得给那老头一个面子。”

    过了一会,外面的热闹还在继续,谢南涔被吵得实在睡不着,索性翻起身示意阿柒为他更衣,“二女同日出嫁,倒是有趣,可是共嫁一夫?”

    “世子,有一个是嫁您的。”

    谢南涔:“........你刚刚说谁家在送亲?”

    “回世子,相府。”

    宿醉一下醒了大半,谢南涔“啊”了一声,推开门快步走向窗边。

    午时,花楼还没开张,姑娘们也将将画好妆容,见谢南涔一身月白,衣袂纷飞的冲出客房,便立即跟在他身后咿咿呀呀,夹着嗓子:“世子今天醒这么早啊~”

    “世子今夜点奴陪酒可好,人家酒量可好了~”

    “世子试试我便知,我酒量比她好~”

    谢南涔就当没听到,对一旁阿柒道:“这帮女人自从知道我还是个雏,便开始抢着往本世子身上贴。”他冷哼一声:“当我不知道她们所谓的什么破雏大赛,简直是痴心妄想。”

    阿柒:“平时也爱贴的。”

    谢南涔低吼:“那是因为本世子长得帅又给的多!”

    阿柒:“世子当真人间清醒。”

    “世子~人家相府千金成亲,你急着跑什么,去当新郎官呀?”身后三个姑娘追上来,一人端着果盘,一人端着酒盘,还有一个则是玉手执酒往谢南涔口中送。

    姑娘嗔怪道:“这是昨夜刚开坛的,最贵的,专门给您温了一壶,一口值千金呐,您快尝尝~”

    谢南涔双臂慵懒的搭在木栏上,这个地方平时是留给姑娘们跳舞揽客用的,视野奇好,对下边街道一览无余。

    只见人头攒动间,一顶红色轿子缓缓映入眼帘,正朝着自家府上去。

    阿柒出言提醒:“世子,应该就是这顶。”

    谢南涔眼中虽说满是随意,可食指却不自觉轻点木栏,直到一阵风吹过,那藏娇的轿帘正巧被吹开,里面的女子,也就是他未来老婆的脸透过精致的窗,蓦地引入眼帘——

    那是一张大脸,几乎占据了整个小窗,女子正眼神漠然看着他。

    谢南涔瞳孔地震,下一秒道:“这么胖?”

    一旁的姑娘还在拼命往他身上挤,嗤笑:“这么胖都嫁得出去,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蛋,世子,你快尝尝~”

    尝了这酒水提成可就收入囊中了。

    “滚。”

    谢南涔眼帘低垂,像是受到什么重大打击,撑着木栏摇摇欲坠。

    三个姑娘笑容僵在脸上,登时愣在原地。

    这王府世子虽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向来都是白日赌博回来,晚上叫几个姑娘接着赌酒,喝完便醉倒在房间,对姑娘向来客气。

    平日里一副对世俗没有欲望的样子,今日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阿柒面无表情抚了一把自家崩溃的世子。

    许是觉得方才话重了些,谢南涔薄唇微启:“往边上捎捎,听不懂本世子的话?”

    三个姑娘立刻低着头识趣离开。

    姑娘们刚走,谢南涔“咚”地一声狠狠砸了下去,几乎要把栏杆拍断,“好你个王翠芬!”

    谢南涔紧咬后槽牙,俊俏的侧脸立刻变得陡峭,眉眼间的懒散之意早已散去,纤长的睫毛在眼眶打下薄薄的暗影,如同丛林中未散去的迷雾。

    阿柒:“世子,马上便是吉时了,”你看你去还是不去。

    “知道了。”

    谢南涔起身,格外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楼梯间,怡香楼的老鸨挥动手帕:

    “呦,世子今日上哪快活啊,晚上给你留几个姑娘?”

    这位世子爷微扬几分下颌,示意看向门外旗鼓喧天,眼中染着几分不透眼底的笑意:

    “今日先回家成个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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