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话冲得很。

    书墨听完脸白了白,但也有些气不过,争辩道:“姑娘莫要把话说的太难听了。”

    难听?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呢!

    陶姜恨得一把推开了她。

    行过梳妆台,立到廖卿卿面前,她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廖卿卿,你好重的心思啊!”

    “姜儿,我…”

    廖卿卿刚从恫吓中醒转过来,知道方才的话肯定被陶姜听去了,动了动唇又停住,一脸愧色。

    “我什么?你不会想告诉我听岔了吧?”

    陶姜被这主仆俩阳奉阴违的对话气了个半死,一双美眸通红:“我自认这些年真心待你,也一直拿你当我最好的姐妹,没想到你背地里竟存了这种龌龊心思,与我相交,只是为了利益,你简直无耻之尤!”

    陶姜是个气极了便口无遮拦的性子,伤人的话张口就出。

    廖卿卿本有些羞愧难当,但到底是闺阁里的贵女,哪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饶是平日里人前姿态做的再端庄娴静,此刻也有些憋不住了。

    挺了挺腰杆,她沉下脸来,索性破罐破摔的承认了:“是,刚才的话是我说的,可我有说错吗?人与人相交本就是图利益,若是不图这个,那图什么呢?”

    陶姜着实没料到廖卿卿竟这般厚颜。

    曾几何时,她眼里的这位密友一直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她虽不重礼节,却也认定要论贤良淑德,整个中都城里廖卿卿若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哪成想一朝真面目揭开,什么贤良淑德,统统都是假的。

    想到近几年里的相处,陶姜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所以你是承认利用我了?”

    闻言,廖卿卿苦笑了一下。

    坐于屋子正中央的圆凳后,她抬眼看来,目光里没了以往的温婉恬淡,只是将事实摆在明面上的冷静无情:“陶姜,你何必这么较真呢?我承认我有意借助你的家世,与你初识时的目的也并不单纯,但我后来与你相处的情意并不全是假的,你确是我的好友。”

    都事到如今了,还要说这些好听的骗我!

    陶姜才不信廖卿卿利用她的同时还能真心相待。

    廖卿卿说人与人相处是重利不重情,那不管她说得再好听,利益在她眼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东西或许在她心里也有地位,但保不准哪天就会舍弃。

    陶姜不敢说较之廖卿卿她有多好,但至少与廖卿卿的相处里,她从未想过贪图她什么。

    原以为是伯牙子期的真心相待,没想到是汲汲营营的恶心算计。

    既观念相悖,那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陶姜道:“你利用我便利用了吧,我可以不在意,可你为何要骗我哥哥?我哥哥以未来妻子之义待你,你不会看不出,你怎么忍心玩弄他?”

    “我没有玩弄他,我只是观望之后再挑选。”

    “挑选?”这词落在陶姜耳中乃是极大的侮辱,她迫上前问:“你把我哥哥当什么?集市中谁人都可挑选的白菜,还是货摊上任意可弃的杂耍儿!你明知他的真心也不欲接受为何不直白的告诉他,让他空抱着希望,待到竹篮打水的那一天痛彻心扉吗?!”

    提到陶卫,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廖卿卿微垂眼眸:“我有我的无奈。”

    什么无奈?无非是想居于中间权衡利弊!若有中意的郎君立马出嫁,没有中意的才想起自家哥哥吧!

    陶姜冷嘲一笑,与这一刻彻底看清了廖卿卿的为人。

    低头时,发现自己还攥着那本琴谱,她顿觉无比讽刺,用力一撕,连带头上那根红玉步摇一起扔到了桌上:“廖姑娘既然喜欢挑男人,那您就慢慢挑,但若想让我哥哥继续当你的入幕之宾,我陶姜可在此立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想都别想!”

    说完,她就往门外走。

    她走的果决,廖卿卿见状蓦地站起叫住了她:“你现在是要将我们多年的情分都斩断吗?”

    陶姜脚已跨在了门槛上,闻言身形一顿。

    她许久未说话,像在思考。

    片刻后,才头也不回道:“廖姑娘您金尊玉贵,我等小门小户担不起您的青眼,以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莫要再联系了罢。”

    **

    回府的路上,陶姜坐于马车后座上,脸色铁青。

    春烟小心觑了她几次,终是没忍住,开了口:“姑娘,您若是实在生气还是发作出来吧,这样忍着叫人怪害怕的。”

    陶姜:“……”

    她秀拳握紧,重重锤在了底下的软垫上,骂了出来:“廖卿卿她简直卑鄙,无耻,下流!”

    春烟:“……”

    她无奈叹息:“您要说别的还好,下流这词,用在女子身上可是用错了。”

    陶姜:“……”

    她现在哪还顾得上措辞啊。

    想到刚才与廖卿卿的争辩,对方那张明明有愧却毫不认错的嘴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拿她当最好的朋友,她却拿我当再傻不过的呆子!她简直无耻!”

    陶姜气的双目通红,嘴上也不饶人。

    春烟见状却只是抿了抿唇。

    其实要问心里话,她觉得世家女子相交看重家世并没什么。

    朝中官员尚且要笼络权贵以求自保呢,更何况他们的后代。

    而且后代子女间的交好本就是另一层面上的人脉,这是所有大家族里明面上不说,心里却都已经既定的事实。

    廖卿卿生于巽阳伯府,巽阳伯府上几辈还有威势,到了如今这一脉已日渐式微,家中虽有男丁却年幼,她作为嫡女,于都城人际间周旋,想靠婚事逆天改命完全没错。

    但她错就错在不该将话说的这么清楚明了,还被陶姜听到了。

    陶姜虽有些心眼,真正在意的事情上却从不算计,莫名的纯粹。

    若是提前给她知会一声,细细讲好道理她或许会听,但现在毫无准备之下乍然知晓,怕是要伤透心了。

    廖大姑娘应该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姑娘离开时问出了那句诘问吧。

    “姑娘,您也别想太多了…”春烟刚想安慰陶姜几句,底下的马车忽然重重一晃,震得她一个踉跄。

    陶姜也险些被这颠簸摔下座去。

    勉强撑住门框,她问:“怎么了?”

    “我去看看。”春烟说罢就掀起帘子钻了出去。

    这一去就是一刻钟。

    待到她再回来时,陶姜都等的不耐烦了。

    春烟给她叙述外面的情况:“姑娘,咱们套马的缰绳断了,得修一会儿呢。”

    “修就修呗,你何用去的那么久,交给车夫不就好了?”陶姜不以为然。

    “车夫当然是能修的,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的马车刚好堵住了旁边世子爷的马车,这街道狭窄,难以两车并驱,世子爷的侍卫过来问咱们能不能往后退退,让他们先过去呢。”

    出门在外,谁没个急事的时候。

    陶姜无所谓:“那就往后退好了,让他们先过。”

    春烟应了声是。

    将要下去,陶姜突然又叫住她:“等等,你刚说旁边是谁的马车?”

    春烟定定道:“镇安侯府,沈世子爷的。”

    沈慕?!

    陶姜闻言掀开窗帘往外瞧。

    侯府是高门大族,马车也华贵,车篷宽大,四角上皆挂了铜铃和颜色雅致的丝绦,有风拂过时,遮挡车窗的那片细帘微微抖动着,能看到后面有个虚虚的人影。

    似是对外面的注视有所察觉,那人影忽然动了动,随即两根修长的手指勾起竹帘,露出了半张脸来。

    无怪乎城中姑娘都被沈慕迷得神魂颠倒,这人确实长得俊朗。

    面如冠玉,长眉入鬓,目若朗星…

    隐隐还带了几分贵气…

    陶姜去年在廖府的赏菊宴上曾见过沈慕,当时只觉得这人穿着素淡,简朴的毫不显眼,并未多加注意。

    如今一见,竟品出了几分妙意来。

    沈慕长成这个样子,家世又好,廖卿卿舍了自家哥哥属意他,似乎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

    凭什么他沈慕可以高高在上,自己哥哥就是被人随意挑拣的烂菜帮儿!

    想起不久前廖卿卿在府里对沈慕的那些钦慕之言,陶姜火气又上来了。

    沈慕长得好又怎样,皮相那么白,一股子文弱气儿,一看就是只能在屋里舞文弄墨,不堪重用的!

    别过头,她吩咐春烟:“我改主意了,你出去告诉他们,咱们不动,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自己绕路!”

    “……”

    春烟一脸震惊:“姑娘,这不好吧?那可是世子爷!”

    陶姜不屑:“我管他什么世子爷不世子爷,我就是不让!”

    说完,她又朝外看了一眼。

    对面的沈慕刚好此时也在隔窗望着她。

    大概不解她为何看了自己一眼后就面容激愤了,与她对视时,他茫然了一瞬,随即询问似的轻轻挑了下眉。

    挑什么挑,看什么看!

    陶姜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刷的一下把窗帘拉了下来。

    重新望回春烟,她吩咐道:“你就去告诉他们,现在挡着路的是咱们,有本事他们就把咱们移开,但要是没本事,那他们就活该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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