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皎洁的月光被重重迷雾隔绝在森林外，感知到陌生气息的虫兽们销声匿迹，远离圣城的灰雾森林处于难言的静谧之中。
一场祭祀仪式开始在暗地里进行。
……
简陋的黑褐色泥娃娃被带着露指手套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上石台。
“伟大的魔神。”
女性柔和的嗓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身在人间的信徒真诚地呼唤您的名，摩奇奥斯，黑暗的驱使者，欲望的求知者，深渊至高无上的主人。”
娜塔莉跪在草地上，低垂着头，双手交握，向神灵祈祷。
人鱼蜡烛正在燃烧，随着幽蓝的火焰无风跳动，空气中隐隐约约回荡起人鱼在海浪起伏中充满诱惑力的迷幻歌声。
娜塔莉分心地想着：据说歌声回溯的清晰程度与人鱼临死前的痛苦程度有关。
结界里，陷入凝滞的空气缓慢地流动起来，泥娃娃神像前的空间撕裂出扭曲的虚空缝隙。
那是异位面生物即将降临的前兆。
忽然，泥巴塑造的躯壳焕发出前所未有的阴冷气息，点缀而成的双眼冒出诡异的土黄色光芒。
祂来了。
“渺小无知的人类，召唤吾来所为何事……诶？”
魔神嘶哑缥缈的声音一顿，转而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有什么愿望？”
娜塔莉真诚许愿：“掌管愿望的魔神啊，我想向您许愿获得自由。”
“自由……”魔神讥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光明的仆人，你为什么不找你的主人许愿呢？”
他一眼就辨别出了娜塔莉的身份。
信奉光明圣神的光明教会人员，都骄傲地自称是“神灵的仆人”。
但是，娜塔莉并不这么认为。
“伪善的神灵，虚假的公正神廷，不容得一丝自我。”娜塔莉语气厌恶，毫不心虚地说着现任上司的坏话，“神庭吝啬于给予，却要求生灵做到无私奉献。”
“我实在不愿意同那群无知的牲畜为伍了。”
“母神在重塑魂灵时出现了纰漏，娜塔莉本应是天生的深渊种。”女人说着僭越的渎神之语，却奉承着连存在都被主位面扭曲的魔神，“信徒愿身返地狱，盼魔神开恩搭救。”
“信徒，你是吾的信徒？”
魔神愉悦地笑起来：“口蜜腹剑，蛇蝎心肠。”
“或许真是母神出了错，你是个天生的坏种。”祂似乎很好说话，“那吾给你这个机会。”
娜塔莉目露些许喜色。
“光明在圣城里有一具神念化身。”魔神不紧不慢道。
“去污染祂吧。”
“待你成功之日，吾将接引你重返深渊。”
污染光明神的神念化身？
娜塔莉垂下眼眸，似在思索，她姿态谦卑地问：“我该怎么找到祂？凡人如何能污染神灵？”
“祂并不难找，光明总是不甘平凡的。”魔神嘲讽道，“至于如何污染祂……”
娜塔莉耐心等待着，魔神沉吟片刻，祭坛内闪烁起一阵魔力波动后，小型祭坛的中央出现了一瓶魔力药水。
“让光明喝下它，你就可以对祂为所欲为了。”
娜塔莉捧起魔力药水，意外之情溢于言表：“神灵级魔药？”
“只是能影响祂判断力的迷情剂。”魔神对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满意，慢条斯理地说，“不过那只是一具化身，祂会为你神魂颠倒。”
☆
简易的空间结界再也支撑不住来自深渊位面的侵蚀，最后亮起一瞬微弱的荧光，如泡沫般破碎消失了。
只燃烧了一小截的人鱼蜡烛被圣光术骤然点燃，融化成晶莹泪珠般的水液坠入草木泥土间，不见踪影。满身裂痕的邪恶泥娃娃也被净化后毁尸灭迹，粉碎成泥块尘土，埋入难见天日的地底。
……
密不透风的浓雾渐渐散去，只余下一些寻常的薄雾，月光终于能穿越封锁洒进灰雾森林。伴随着草木簌簌声，轻缓规律的脚步声响起，萤火微光摇曳中，一道人影出现在巡逻队众人面前。
来人戴着斗篷帽，低帽檐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截下巴和薄唇。洁白斗篷垂到靴面，她走动时，斗篷边沿如浪翩跹起伏。
林子里光线晦暗，但队长一眼便认出了斗篷下那专属于教廷神圣神术者的白底织金神术袍。
独特的十二尖角花纹，最中心的虚线三角代表着神灵之眼！
教廷如今有十九位神术者，这位阁下就是那十九位受到伟大光明神关注的存在之一。
巡逻队队长果断地将左手置于胸前，毫不犹豫地恭敬垂头：“向阁下致敬。”
其余不明所以的巡逻队士兵反应过来后，也立即跟着队长行礼，仓促之下动作并不算整齐划一：“向阁下致敬！”
来人摘下了斗篷帽。
作为光明教廷的上位者，娜塔莉有着一副白皙秀美的容颜，乌金色波浪长发卷出柔软的弧度，金澄澄的眼眸平静如无波澜的水面。
她朝他们点点头，同样抬起左手回以教廷礼节，神情温和：“神佑圣城。”
“原来是赤/色黎明阁下！”看清娜塔莉的脸后，队长双眼一亮，主动积极地交代了情况：“一个小时前，森林里忽然出现不明浓雾，用探测神术也无法得知内部情况，我们担心有魔物趁机作乱才守在此处……”
娜塔莉眼眸微弯：“请放心，特里克。我并未在内感知到魔物的气息。”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些巡逻队士兵们正因神圣神术者的夸奖而脸红，只有队长特里克立即惊喜地望向娜塔莉，语气里难掩崇敬仰慕之情：“阁下您还记得我？”
娜塔莉微微一笑：“安玛帕保卫战时，你们骑士团抵御魔物的进攻坚守地堡两天两夜，为战斗最终胜利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教廷会铭记所有人作出的贡献。”
……
赤/色黎明阁下离开了。
特里克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平易近人的神圣神术者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这名年轻的队长才振奋十足地握了握拳，扭头朝士兵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阁下说的吗？”
“教廷会铭记所有人作出的贡献。”
“继续巡逻！”
☆
数日后。
圣城，大光明殿，教皇召开了半年一次的神圣会议。
所有的神圣神术者和圣骑士都要出席。
赤/色黎明阁下——娜塔莉·布朗女士也不例外。
垂直的彩色玻璃礼拜堂内，伞形拱券上错落有致地雕刻着紧凑优美的图案，每两个对称的伞形拱券之间都盛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雕塑玫瑰花。
填满墙面的窗上遍布繁复精美的窗花格图案，天空为之着色，火焰穿透其中，绚丽多彩玻璃嵌画宛若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卡尔，从今日起我把米达划分为你的教区。”
“没有，冕下。”卡尔恭敬地摇头，他有着一副得天独厚的圣洁容颜，皮肤像雪一样白，唇色嫣红，“遵从您的智慧。”
娜塔莉遗憾地想着：如果他不是金发，而是乌木般黑亮的头发，那就和《白雪公主狩猎传说》里的白雪公主一样了。
可惜，光明神的圣子，光的宠儿都是千篇一律的金发。
圣子殿下是光明化身的潜力候选者。
……
“娜塔莉。”被突然点名的娜塔莉一下子就对上教皇问询的目光，这位老人精明消瘦、疏眉朗目，他额头上的皱纹、嘴角的纹路都显露出一种严肃的情绪，让人不知不觉地认真起来，“神降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不慌不惧答：“回冕下，已将所有与黄金受洗的典籍步骤熟记于心。”
黄金受洗，教会每十年一次的重大活动，届时光明神会借强大信徒的躯体为容器进行神降，为众人赐福。
对于神降容器而言，这既是荣誉，也是机遇。
“很好。你是近百年来教会最年轻优秀的神圣神术者。”教皇颔首道，“相信你一切顺利。”
娜塔莉坦然地接受了表扬，又低调地退回了一众浅色发系的同僚人群中。
最年轻优秀，可惜不是最年轻最优秀。
因为教会里还有一个比她更年轻的家伙——她的目光飘到了对面的某个同僚身上。
教皇：“谢默斯，会议结束后，你留下来，圣神有箴言赐予你。”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了对面的谢默斯·艾弗里，外号“镜行者”的神圣神术者。
教会崇尚金发，青年那如墨一样的黑发黑眼在一众浅色系人员中异常显眼。
他鼻梁高挺，睫毛纤长，却阖着双目，据说是在深渊战斗时伤了眼睛，从此无法直视光明，只能在无光之地视物。不过因为他情况特殊，一向只在光明无法抵达的深渊执行任务，极少回归人间，倒也无伤大雅。
黑发青年默默应答，在教皇问起深渊近况时，也只平静地道：“回冕下，一切照旧。”
看吧，他这人还是个沉闷性子，哪怕贵为神圣神术者，在圣殿中也并不受欢迎。
不像。
不像光明神化身。
但魔神说，光明不甘平庸，而这圣城里闪耀的人就那么几个，能被光明神总是单独开小灶赐箴言的就更少了。
娜塔莉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沉默寡言的镜行者谢默斯，端庄温和的圣子卡尔，正义凛然的圣骑士长亚历山大，想着：是他？是他？还是他？
亦或者，赤/色黎明阁下轻轻抬起下巴，望向坐在皇座上的教皇冕下：
是你吗？老头。
……
【……大天使剑乃圣神赐福的教会宝物，恳请众仆之仆，伟大的教皇冕下，派出使臣与女王交涉，迎回神圣遗物。】
教皇放下贝罗城送来的信件，目光在众位教会高层中逡巡：“贝罗城当地的神父写信告知我们，邻国的宝兰女王在抄缴伯爵库藏时发现了一件藏品，外形特征疑似大天使剑。”
大天使剑？在宝兰国？
闻言，原本正在探究同事潜力的娜塔莉心情微妙地眨了眨眼。
巧了，她的秘密也在宝兰国。
赤/色黎明阁下这段时间忙着“跳槽转职”当然不是临时起意——她有着非常要命的理由！
上一次代表教会出使宝兰国时，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所幸机智的娜塔莉随机应变，麻烦解决了，只是还剩下一个遗留问题。
逃避可耻但有用，她把问题暂时遮掩下去了。
可惜一旦被神廷发现她隐藏的秘密，她极有可能被按律处以剥夺“神术”的严罚。
——总之，宝兰国的秘密必须继续隐瞒下去。
“大天使剑不仅本身就是杀伤力巨大的高位格武器，还是圣殿骑士的精神象征。”现任圣殿骑士长义不容辞为宝剑发声，“黄金受洗又举办在即，冕下，若在此之前迎回大天使剑，无疑能大振士气。”
白袍的女性神圣神术者就在此时上前两步，她向教皇微微低头，也是向老者身后的神像俯首称臣。
“娜塔莉·布朗请求前往宝兰国，将神圣遗物迎回圣城。”
“好孩子。”面对主动请缨的属下，教皇满意地问：“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彩色玻璃窗上的圣像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辉，圣光虚幻而美丽，整个大光明殿都沐浴在明亮而温暖的阳光之中。而站在神像下的女性神术者，金属线刺绣的缎料闪耀着纯净无邪的光泽，她白皙柔和的脸上神情沉静：
“愿即刻启程。”
光明化身又不会消失。
她要先解决她的秘密。
一场祭祀仪式开始在暗地里进行。
……
简陋的黑褐色泥娃娃被带着露指手套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上石台。
“伟大的魔神。”
女性柔和的嗓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
“身在人间的信徒真诚地呼唤您的名，摩奇奥斯，黑暗的驱使者，欲望的求知者，深渊至高无上的主人。”
娜塔莉跪在草地上，低垂着头，双手交握，向神灵祈祷。
人鱼蜡烛正在燃烧，随着幽蓝的火焰无风跳动，空气中隐隐约约回荡起人鱼在海浪起伏中充满诱惑力的迷幻歌声。
娜塔莉分心地想着：据说歌声回溯的清晰程度与人鱼临死前的痛苦程度有关。
结界里，陷入凝滞的空气缓慢地流动起来，泥娃娃神像前的空间撕裂出扭曲的虚空缝隙。
那是异位面生物即将降临的前兆。
忽然，泥巴塑造的躯壳焕发出前所未有的阴冷气息，点缀而成的双眼冒出诡异的土黄色光芒。
祂来了。
“渺小无知的人类，召唤吾来所为何事……诶？”
魔神嘶哑缥缈的声音一顿，转而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有什么愿望？”
娜塔莉真诚许愿：“掌管愿望的魔神啊，我想向您许愿获得自由。”
“自由……”魔神讥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光明的仆人，你为什么不找你的主人许愿呢？”
他一眼就辨别出了娜塔莉的身份。
信奉光明圣神的光明教会人员，都骄傲地自称是“神灵的仆人”。
但是，娜塔莉并不这么认为。
“伪善的神灵，虚假的公正神廷，不容得一丝自我。”娜塔莉语气厌恶，毫不心虚地说着现任上司的坏话，“神庭吝啬于给予，却要求生灵做到无私奉献。”
“我实在不愿意同那群无知的牲畜为伍了。”
“母神在重塑魂灵时出现了纰漏，娜塔莉本应是天生的深渊种。”女人说着僭越的渎神之语，却奉承着连存在都被主位面扭曲的魔神，“信徒愿身返地狱，盼魔神开恩搭救。”
“信徒，你是吾的信徒？”
魔神愉悦地笑起来：“口蜜腹剑，蛇蝎心肠。”
“或许真是母神出了错，你是个天生的坏种。”祂似乎很好说话，“那吾给你这个机会。”
娜塔莉目露些许喜色。
“光明在圣城里有一具神念化身。”魔神不紧不慢道。
“去污染祂吧。”
“待你成功之日，吾将接引你重返深渊。”
污染光明神的神念化身？
娜塔莉垂下眼眸，似在思索，她姿态谦卑地问：“我该怎么找到祂？凡人如何能污染神灵？”
“祂并不难找，光明总是不甘平凡的。”魔神嘲讽道，“至于如何污染祂……”
娜塔莉耐心等待着，魔神沉吟片刻，祭坛内闪烁起一阵魔力波动后，小型祭坛的中央出现了一瓶魔力药水。
“让光明喝下它，你就可以对祂为所欲为了。”
娜塔莉捧起魔力药水，意外之情溢于言表：“神灵级魔药？”
“只是能影响祂判断力的迷情剂。”魔神对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满意，慢条斯理地说，“不过那只是一具化身，祂会为你神魂颠倒。”
☆
简易的空间结界再也支撑不住来自深渊位面的侵蚀，最后亮起一瞬微弱的荧光，如泡沫般破碎消失了。
只燃烧了一小截的人鱼蜡烛被圣光术骤然点燃，融化成晶莹泪珠般的水液坠入草木泥土间，不见踪影。满身裂痕的邪恶泥娃娃也被净化后毁尸灭迹，粉碎成泥块尘土，埋入难见天日的地底。
……
密不透风的浓雾渐渐散去，只余下一些寻常的薄雾，月光终于能穿越封锁洒进灰雾森林。伴随着草木簌簌声，轻缓规律的脚步声响起，萤火微光摇曳中，一道人影出现在巡逻队众人面前。
来人戴着斗篷帽，低帽檐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截下巴和薄唇。洁白斗篷垂到靴面，她走动时，斗篷边沿如浪翩跹起伏。
林子里光线晦暗，但队长一眼便认出了斗篷下那专属于教廷神圣神术者的白底织金神术袍。
独特的十二尖角花纹，最中心的虚线三角代表着神灵之眼！
教廷如今有十九位神术者，这位阁下就是那十九位受到伟大光明神关注的存在之一。
巡逻队队长果断地将左手置于胸前，毫不犹豫地恭敬垂头：“向阁下致敬。”
其余不明所以的巡逻队士兵反应过来后，也立即跟着队长行礼，仓促之下动作并不算整齐划一：“向阁下致敬！”
来人摘下了斗篷帽。
作为光明教廷的上位者，娜塔莉有着一副白皙秀美的容颜，乌金色波浪长发卷出柔软的弧度，金澄澄的眼眸平静如无波澜的水面。
她朝他们点点头，同样抬起左手回以教廷礼节，神情温和：“神佑圣城。”
“原来是赤/色黎明阁下！”看清娜塔莉的脸后，队长双眼一亮，主动积极地交代了情况：“一个小时前，森林里忽然出现不明浓雾，用探测神术也无法得知内部情况，我们担心有魔物趁机作乱才守在此处……”
娜塔莉眼眸微弯：“请放心，特里克。我并未在内感知到魔物的气息。”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些巡逻队士兵们正因神圣神术者的夸奖而脸红，只有队长特里克立即惊喜地望向娜塔莉，语气里难掩崇敬仰慕之情：“阁下您还记得我？”
娜塔莉微微一笑：“安玛帕保卫战时，你们骑士团抵御魔物的进攻坚守地堡两天两夜，为战斗最终胜利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教廷会铭记所有人作出的贡献。”
……
赤/色黎明阁下离开了。
特里克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平易近人的神圣神术者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这名年轻的队长才振奋十足地握了握拳，扭头朝士兵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阁下说的吗？”
“教廷会铭记所有人作出的贡献。”
“继续巡逻！”
☆
数日后。
圣城，大光明殿，教皇召开了半年一次的神圣会议。
所有的神圣神术者和圣骑士都要出席。
赤/色黎明阁下——娜塔莉·布朗女士也不例外。
垂直的彩色玻璃礼拜堂内，伞形拱券上错落有致地雕刻着紧凑优美的图案，每两个对称的伞形拱券之间都盛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雕塑玫瑰花。
填满墙面的窗上遍布繁复精美的窗花格图案，天空为之着色，火焰穿透其中，绚丽多彩玻璃嵌画宛若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卡尔，从今日起我把米达划分为你的教区。”
“没有，冕下。”卡尔恭敬地摇头，他有着一副得天独厚的圣洁容颜，皮肤像雪一样白，唇色嫣红，“遵从您的智慧。”
娜塔莉遗憾地想着：如果他不是金发，而是乌木般黑亮的头发，那就和《白雪公主狩猎传说》里的白雪公主一样了。
可惜，光明神的圣子，光的宠儿都是千篇一律的金发。
圣子殿下是光明化身的潜力候选者。
……
“娜塔莉。”被突然点名的娜塔莉一下子就对上教皇问询的目光，这位老人精明消瘦、疏眉朗目，他额头上的皱纹、嘴角的纹路都显露出一种严肃的情绪，让人不知不觉地认真起来，“神降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不慌不惧答：“回冕下，已将所有与黄金受洗的典籍步骤熟记于心。”
黄金受洗，教会每十年一次的重大活动，届时光明神会借强大信徒的躯体为容器进行神降，为众人赐福。
对于神降容器而言，这既是荣誉，也是机遇。
“很好。你是近百年来教会最年轻优秀的神圣神术者。”教皇颔首道，“相信你一切顺利。”
娜塔莉坦然地接受了表扬，又低调地退回了一众浅色发系的同僚人群中。
最年轻优秀，可惜不是最年轻最优秀。
因为教会里还有一个比她更年轻的家伙——她的目光飘到了对面的某个同僚身上。
教皇：“谢默斯，会议结束后，你留下来，圣神有箴言赐予你。”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了对面的谢默斯·艾弗里，外号“镜行者”的神圣神术者。
教会崇尚金发，青年那如墨一样的黑发黑眼在一众浅色系人员中异常显眼。
他鼻梁高挺，睫毛纤长，却阖着双目，据说是在深渊战斗时伤了眼睛，从此无法直视光明，只能在无光之地视物。不过因为他情况特殊，一向只在光明无法抵达的深渊执行任务，极少回归人间，倒也无伤大雅。
黑发青年默默应答，在教皇问起深渊近况时，也只平静地道：“回冕下，一切照旧。”
看吧，他这人还是个沉闷性子，哪怕贵为神圣神术者，在圣殿中也并不受欢迎。
不像。
不像光明神化身。
但魔神说，光明不甘平庸，而这圣城里闪耀的人就那么几个，能被光明神总是单独开小灶赐箴言的就更少了。
娜塔莉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沉默寡言的镜行者谢默斯，端庄温和的圣子卡尔，正义凛然的圣骑士长亚历山大，想着：是他？是他？还是他？
亦或者，赤/色黎明阁下轻轻抬起下巴，望向坐在皇座上的教皇冕下：
是你吗？老头。
……
【……大天使剑乃圣神赐福的教会宝物，恳请众仆之仆，伟大的教皇冕下，派出使臣与女王交涉，迎回神圣遗物。】
教皇放下贝罗城送来的信件，目光在众位教会高层中逡巡：“贝罗城当地的神父写信告知我们，邻国的宝兰女王在抄缴伯爵库藏时发现了一件藏品，外形特征疑似大天使剑。”
大天使剑？在宝兰国？
闻言，原本正在探究同事潜力的娜塔莉心情微妙地眨了眨眼。
巧了，她的秘密也在宝兰国。
赤/色黎明阁下这段时间忙着“跳槽转职”当然不是临时起意——她有着非常要命的理由！
上一次代表教会出使宝兰国时，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所幸机智的娜塔莉随机应变，麻烦解决了，只是还剩下一个遗留问题。
逃避可耻但有用，她把问题暂时遮掩下去了。
可惜一旦被神廷发现她隐藏的秘密，她极有可能被按律处以剥夺“神术”的严罚。
——总之，宝兰国的秘密必须继续隐瞒下去。
“大天使剑不仅本身就是杀伤力巨大的高位格武器，还是圣殿骑士的精神象征。”现任圣殿骑士长义不容辞为宝剑发声，“黄金受洗又举办在即，冕下，若在此之前迎回大天使剑，无疑能大振士气。”
白袍的女性神圣神术者就在此时上前两步，她向教皇微微低头，也是向老者身后的神像俯首称臣。
“娜塔莉·布朗请求前往宝兰国，将神圣遗物迎回圣城。”
“好孩子。”面对主动请缨的属下，教皇满意地问：“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彩色玻璃窗上的圣像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辉，圣光虚幻而美丽，整个大光明殿都沐浴在明亮而温暖的阳光之中。而站在神像下的女性神术者，金属线刺绣的缎料闪耀着纯净无邪的光泽，她白皙柔和的脸上神情沉静：
“愿即刻启程。”
光明化身又不会消失。
她要先解决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