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柚怎么还没个信儿，钟姐会都开完了，下节课就是她的晚自习被她发现肯定完蛋。”董慧再一次看向后面的位置，语气有掩饰不住的焦灼。她前面的课都向代班老师扯谎，但在掌握学生动向的钟麓面前万万是藏不住的。
向韩面色凝重地摇头，他也没辙。
江自牧听进一些，眯着眼，刚要附上几句，向韩突然靠近窗户，把脸贴在玻璃上道：“欸，那边怎么好像有灯在晃？”
“难不成是玩荧光棒的那些人在排节目？不过最近没有活动吧。”
江自牧看过去，窗户视野的边角处的确有光束在乱晃，而且在持续移动，抖得还很厉害，跟有个人提着手电筒在狂奔似的。他冒出点毫无根据的想法，不会是苏柚吧。
而苏柚这一边。
附中的巡逻老师怕不是从校田径队出来的，一把年纪了，被他追着的苏柚差点没能脱身。她故意使坏，在老师的怒吼“别以为我没有看清你的脸”中精确钻进高三的教学楼，拐了好几个弯才回到高二的教学楼，并且一路爬上五楼高二（A）班的位置。
你能看到我的脸就怪了。苏柚想。她穿着黑色冲锋衣，一溜烟过去时的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看到A班的班牌的那一刻，苏柚内心奇异地膨胀起麻麻的感觉。从窗户泄出的灯光如同朦胧的白纱，将黑夜擦出片空白。
她踩着上课铃弯腰摸进教室。
江自牧正在看书，余光察觉有团黑靠近。他转头，苏柚偷偷摸摸的样子映入眼帘。江自牧心口被电了一下。没等他问出口，苏柚抢先钻到她自己的位置底下，蹲着，然后从发顶到整个上半身慢慢探出，探出，最后椅子一拉端正坐好。
江自牧：“……”这一过程太过莫名其妙和迅速，江自牧看得愣了片刻。
他还看见苏柚从怀里搬出塑料袋塞进抽屉里。
苏柚发现江自牧的视线，侧过脸，偷笑道：“不好好学习在开小差啊，老江。”
“你去哪了？”江自牧问。
“学习累了，出去玩了会儿，还买了关东煮，我给你一份，不过你可别学我逃学。”苏柚笑眯眯，“和你说，巡逻老师追我追得可紧了，我跑了这么久汤可是一点没少。”
苏柚一副“我好厉害，求夸奖”的模样。
外面的光原来是追她的。江自牧默默同情起那个追苏柚的巡逻老师，用吃奶的劲追逃学的，结果人还是没逮着。
“你以后好歹和谁提前说一声。”江自牧不免带上说教。天知道他们几个因为苏柚的失踪胡思乱想了一个晚自习。
苏柚看着乖巧，但骨子里带着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叛逆劲，多半也不会听。
“嗯嗯。”苏柚应着，并将一份关东煮双手捧出来。香味顿时在半个教室里散开，不少人闻到香味时敏锐回头，但因为课桌的遮挡，一时找不到香味的来源。
但向韩不一样，先不说他的位置得天独厚，可以完全不着痕迹地瞄。早在苏柚回来拉椅子时他就注意到了，一直竖着耳朵，听到有关东煮时更是心痒痒。
他忍不住了，侧着身小声抱怨，“你眼里只有老江吗，不用问问我吗，我也想吃。”
苏柚冷漠无情：“不用。”
向韩暗自伤神，“肉酥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你曾经还会投喂我零食的。”他一振，又愤愤道，“凭什么，老江帅，我就不帅吗？”
教室最角落很不起眼，而且他们坐得近，也是压着声音说话，因此几乎没有引起班上其他同学的注意。
苏柚服气他了：“你脸皮厚的可不止一点。”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手上的关东煮推到向韩桌上，向韩本来只是嘴贫一下，没想到苏柚当真了，下意识就要推回去，但苏柚态度坚持，他只能接过，连连道谢。苏柚转头小声对江自牧道：“老江，我有先见之明，还有一碗。”
她利索又变出一碗关东煮。
江自牧目光从苏柚的脸转移到她被纸盒热量烫红的手上。“你不吃吗？”他问。
“我？不是很想吃。”苏柚一愣。
骗人。江自牧默默在心里道。苏柚盯着关东煮的时间比她看人都要长。
“你吃吧，我不喜欢晚上吃热食。”江自牧言毕，将书本合上，并练习册翻开。关东煮很香，暖暖的香气驱使夜间的寒气，也足以勾起任何一个上了好几节课的高中生肚里的馋虫。江自牧盯着题目，没看进去，倒是余光瞥见苏柚使劲嗅了一下冒出的白气，犹犹豫豫还是收了起来。
该说苏柚运气好，几分钟后，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上课的钟麓抱着作业匆匆迈进教室，她数了一遍人头后满意学生自习课上难得的安静，才欣慰地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似乎真的吗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许是因为他们位置靠后闻不到味儿，也许是江自牧有哪怕特别冷也会开一小条窗户缝通风的习惯，也许……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晴夜。
和苏橘在一个城市并不是偶然，苏柚父母是特地调过来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大费周章来到这个城市却从来没有主动和苏橘见过一面。
兴许又是他们的表面功夫吧。
苏柚很苏橘一直保持联系，但仅限于线上。而且出于她哥可能会对他们的见面带着点排斥的原因，因此苏柚没有问苏橘住哪里，问了多半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换住所，一部分原因是工作，另一部分就是为了躲可能会找上门的父母。
打一枪换一炮的。
在某个挑灯夜读的晚上，苏柚把腿搭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翻书时，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差点吓得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喂？”
“是我。”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失真，但还是能听出是她亲哥的声音。
居然主动找她了！
“哥啊，你看看几点了，睡不睡了？”苏柚摁住喜悦的情绪，小小抱怨。
“才12点，你睡了？”
苏柚随意看向窗外，明晃晃的月牙挂在漆黑是夜空，飘渺美丽。苏柚心底涌出一股热流，她和苏橘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角落，打着同一通电话，抬头见到的也是同一个地方的月亮。
这么多年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倒是没有。”苏柚把椅子往前拉，“我在学习呢，有什么事吗？”
苏柚以为凭她对苏橘非要事不谈的了解，这个电话打来怎么的也是发生什么了，总不能是闲聊吧。
没想到苏橘还真转头给她辅导起了她的数学，而且居然计较起了还在苏柚手上的热水袋，责令归还，报地址时格外爽快。
这这这，地址在不经意就说出来了？
她哥在套路她。
苏柚问：“哥，你什么时候再搬家？”记得提前和我说。
“不搬了。”苏橘马上又补了一句，“只是暂时。”
苏柚清楚这并不是苏橘发出和父母和好的信号，但说不定是苏橘想和她修复亲密的可能。
苏柚因此使坏，隔一段时间就试探地和苏橘通话，并从零星的消息中拼出苏橘的生活习惯。她偷偷摸摸点外卖送到他家门口，故意扰他清梦，不过成功次数很少，苏橘提供的作息表跟闹着玩似的，只作不息，铁打的身子。苏橘对苏柚的外卖照单全收，不予以评价，即使真的被苏柚打扰到睡觉了也没生气，讨了收据后每次都会把钱转过去。
苏柚数了几遍转账的金额，带着迟疑问：“哥，你是不是多发了一个零。”
“你的零花钱。”苏橘单手举手机，“不说了，我在忙。”
“哦。”苏柚老实将电话挂掉。
苏柚抱着玩偶，纠着它的耳朵，想着：苏橘也太拼了。
她在床上来回翻滚，还是摁耐不住给苏橘发推文——《长期坐办公室肚腩出现的几率》《二十岁小伙秃头的原因居然是这个》《专家痛斥当代997工作制》。
舒坦，睡觉。
向韩面色凝重地摇头，他也没辙。
江自牧听进一些，眯着眼，刚要附上几句，向韩突然靠近窗户，把脸贴在玻璃上道：“欸，那边怎么好像有灯在晃？”
“难不成是玩荧光棒的那些人在排节目？不过最近没有活动吧。”
江自牧看过去，窗户视野的边角处的确有光束在乱晃，而且在持续移动，抖得还很厉害，跟有个人提着手电筒在狂奔似的。他冒出点毫无根据的想法，不会是苏柚吧。
而苏柚这一边。
附中的巡逻老师怕不是从校田径队出来的，一把年纪了，被他追着的苏柚差点没能脱身。她故意使坏，在老师的怒吼“别以为我没有看清你的脸”中精确钻进高三的教学楼，拐了好几个弯才回到高二的教学楼，并且一路爬上五楼高二（A）班的位置。
你能看到我的脸就怪了。苏柚想。她穿着黑色冲锋衣，一溜烟过去时的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看到A班的班牌的那一刻，苏柚内心奇异地膨胀起麻麻的感觉。从窗户泄出的灯光如同朦胧的白纱，将黑夜擦出片空白。
她踩着上课铃弯腰摸进教室。
江自牧正在看书，余光察觉有团黑靠近。他转头，苏柚偷偷摸摸的样子映入眼帘。江自牧心口被电了一下。没等他问出口，苏柚抢先钻到她自己的位置底下，蹲着，然后从发顶到整个上半身慢慢探出，探出，最后椅子一拉端正坐好。
江自牧：“……”这一过程太过莫名其妙和迅速，江自牧看得愣了片刻。
他还看见苏柚从怀里搬出塑料袋塞进抽屉里。
苏柚发现江自牧的视线，侧过脸，偷笑道：“不好好学习在开小差啊，老江。”
“你去哪了？”江自牧问。
“学习累了，出去玩了会儿，还买了关东煮，我给你一份，不过你可别学我逃学。”苏柚笑眯眯，“和你说，巡逻老师追我追得可紧了，我跑了这么久汤可是一点没少。”
苏柚一副“我好厉害，求夸奖”的模样。
外面的光原来是追她的。江自牧默默同情起那个追苏柚的巡逻老师，用吃奶的劲追逃学的，结果人还是没逮着。
“你以后好歹和谁提前说一声。”江自牧不免带上说教。天知道他们几个因为苏柚的失踪胡思乱想了一个晚自习。
苏柚看着乖巧，但骨子里带着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叛逆劲，多半也不会听。
“嗯嗯。”苏柚应着，并将一份关东煮双手捧出来。香味顿时在半个教室里散开，不少人闻到香味时敏锐回头，但因为课桌的遮挡，一时找不到香味的来源。
但向韩不一样，先不说他的位置得天独厚，可以完全不着痕迹地瞄。早在苏柚回来拉椅子时他就注意到了，一直竖着耳朵，听到有关东煮时更是心痒痒。
他忍不住了，侧着身小声抱怨，“你眼里只有老江吗，不用问问我吗，我也想吃。”
苏柚冷漠无情：“不用。”
向韩暗自伤神，“肉酥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你曾经还会投喂我零食的。”他一振，又愤愤道，“凭什么，老江帅，我就不帅吗？”
教室最角落很不起眼，而且他们坐得近，也是压着声音说话，因此几乎没有引起班上其他同学的注意。
苏柚服气他了：“你脸皮厚的可不止一点。”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手上的关东煮推到向韩桌上，向韩本来只是嘴贫一下，没想到苏柚当真了，下意识就要推回去，但苏柚态度坚持，他只能接过，连连道谢。苏柚转头小声对江自牧道：“老江，我有先见之明，还有一碗。”
她利索又变出一碗关东煮。
江自牧目光从苏柚的脸转移到她被纸盒热量烫红的手上。“你不吃吗？”他问。
“我？不是很想吃。”苏柚一愣。
骗人。江自牧默默在心里道。苏柚盯着关东煮的时间比她看人都要长。
“你吃吧，我不喜欢晚上吃热食。”江自牧言毕，将书本合上，并练习册翻开。关东煮很香，暖暖的香气驱使夜间的寒气，也足以勾起任何一个上了好几节课的高中生肚里的馋虫。江自牧盯着题目，没看进去，倒是余光瞥见苏柚使劲嗅了一下冒出的白气，犹犹豫豫还是收了起来。
该说苏柚运气好，几分钟后，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上课的钟麓抱着作业匆匆迈进教室，她数了一遍人头后满意学生自习课上难得的安静，才欣慰地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似乎真的吗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许是因为他们位置靠后闻不到味儿，也许是江自牧有哪怕特别冷也会开一小条窗户缝通风的习惯，也许……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晴夜。
和苏橘在一个城市并不是偶然，苏柚父母是特地调过来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大费周章来到这个城市却从来没有主动和苏橘见过一面。
兴许又是他们的表面功夫吧。
苏柚很苏橘一直保持联系，但仅限于线上。而且出于她哥可能会对他们的见面带着点排斥的原因，因此苏柚没有问苏橘住哪里，问了多半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换住所，一部分原因是工作，另一部分就是为了躲可能会找上门的父母。
打一枪换一炮的。
在某个挑灯夜读的晚上，苏柚把腿搭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翻书时，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差点吓得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喂？”
“是我。”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失真，但还是能听出是她亲哥的声音。
居然主动找她了！
“哥啊，你看看几点了，睡不睡了？”苏柚摁住喜悦的情绪，小小抱怨。
“才12点，你睡了？”
苏柚随意看向窗外，明晃晃的月牙挂在漆黑是夜空，飘渺美丽。苏柚心底涌出一股热流，她和苏橘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角落，打着同一通电话，抬头见到的也是同一个地方的月亮。
这么多年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倒是没有。”苏柚把椅子往前拉，“我在学习呢，有什么事吗？”
苏柚以为凭她对苏橘非要事不谈的了解，这个电话打来怎么的也是发生什么了，总不能是闲聊吧。
没想到苏橘还真转头给她辅导起了她的数学，而且居然计较起了还在苏柚手上的热水袋，责令归还，报地址时格外爽快。
这这这，地址在不经意就说出来了？
她哥在套路她。
苏柚问：“哥，你什么时候再搬家？”记得提前和我说。
“不搬了。”苏橘马上又补了一句，“只是暂时。”
苏柚清楚这并不是苏橘发出和父母和好的信号，但说不定是苏橘想和她修复亲密的可能。
苏柚因此使坏，隔一段时间就试探地和苏橘通话，并从零星的消息中拼出苏橘的生活习惯。她偷偷摸摸点外卖送到他家门口，故意扰他清梦，不过成功次数很少，苏橘提供的作息表跟闹着玩似的，只作不息，铁打的身子。苏橘对苏柚的外卖照单全收，不予以评价，即使真的被苏柚打扰到睡觉了也没生气，讨了收据后每次都会把钱转过去。
苏柚数了几遍转账的金额，带着迟疑问：“哥，你是不是多发了一个零。”
“你的零花钱。”苏橘单手举手机，“不说了，我在忙。”
“哦。”苏柚老实将电话挂掉。
苏柚抱着玩偶，纠着它的耳朵，想着：苏橘也太拼了。
她在床上来回翻滚，还是摁耐不住给苏橘发推文——《长期坐办公室肚腩出现的几率》《二十岁小伙秃头的原因居然是这个》《专家痛斥当代997工作制》。
舒坦，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