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寺庙遇空空
四月天，芳菲节。
正是桃花盛开的日子。
红螺寺地处偏寒，地势高远，寻常人从山脚登上山顶最少要花三个时辰。
山间有僧人每年翻修的小路，绵亘蜿蜒。
百年前鼎盛时期来往信徒络绎不绝，求缘拜佛，消除业障，踏破门槛，风光无限。
更有信徒编出：“踏破铁鞋不足惜，只为红螺一支签”的传言，足见寺庙信誉与人气。
只是寺庙后来换了住持，法号两空，佛法高深却性格古怪，只驱邪魔不问姻缘。
红螺寺最初闻名便是有传言红螺娘娘曾在此现世，寺中供奉的也正是红螺娘娘的神像。
两空主持红螺寺之后，却派人拆除了红螺娘娘的神像，同时发出告示昭告天下，红螺寺从此再不问姻缘。
有信徒不信来访，也被一并拒之。
慢慢的，这座本就难以攀登的寺庙，便再无外人来访。
————
一百年后，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天上主管凡人寿命的益算星君得了玉皇大帝的指令，下凡红螺寺。
红螺寺的住持两空刚刚圆寂，一屋子光头圆脑的小和尚围坐一起，泣不成声。
益算星君被他们一个个晃的头晕眼花，只见锃光瓦亮的大头们念经的念经，敲木鱼的敲木鱼，抹眼泪的又抹眼泪，根本分不出他们谁是谁，又有何不同。
而玉帝给她的任务，正是要她在这一堆人里找到那个了结了尘缘，可以荣登至上天庭的智慧和尚。
这一番任务，可比益算星君之前在天上浑浑噩噩，整日拿着寿命册子勾勾画画要困难的多。
正在她为难之际，一个稍微与众不同了那么一点儿的小和尚，拿着一串佛珠从门帘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淡漠，只是眼角天生向下，看起来饱含深情。
见到其他小和尚在哭，他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从供台走至蒲团坐下，他的眼神始终未从佛珠上移开，仿佛周围的一切包括刚刚圆寂的住持都与他毫无关系。
只是他不在意周围，却有人注意到了他，一个胖乎乎，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和尚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胖小和尚眼角红红，显然刚为两空的圆寂而哭过。
胖小和尚略有些气愤又带有些伤感的吸了吸鼻子道：“空空！你为何又迟到……住持刚刚圆寂……你竟连见他最后一面也要迟到！呜……”
被叫做空空的小和尚仍旧不说话，只是在听到胖小和尚说到“最后一面”时，他转动佛珠的手指明显顿了顿。
益算抓住这个细节，飘去他的眼前捕捉他的眼神。
这个孩子，连在死亡面前都能神色自若，冰冷如常。
错不了了，玉帝所指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空空，你又开始念经了！你难道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空空开始转动佛珠，口里念起往生咒，胖小和尚突然恼了。
他凭借自己魁梧的身材仅需一下，就将瘦小的空空撞翻在地上。
“不许念！不许念！”胖小和尚似乎很害怕也很紧张空空口中的经，脚狠狠跺在地上。
益算察觉到不对。往生咒不过佛家一个最普通的，送人早登西方极乐世界的佛经，何至于让这肉丸子如此害怕？
其他小和尚的注意也被逐渐吸引过来，有人斥责道：“厚德，你又在欺负空空了。今日是住持圆寂，你也要闹的不得安宁吗？”
又有人在说：“为什么每次都是空空？不得安宁的事为什么总是因他而起？”
“慎言。”
“是，善导师兄。”
被换作善导的小和尚淡淡的点了点头，他迈着平稳的小步子慢慢走到空空面前，向他伸出了温暖的小手。
这个小和尚虽是他们的师兄，但仔细看来却也大不了他们多少。寺庙里可以主事的大和尚呢？怎么不见踪影？益算奇怪。
空空虽被胖小和尚撞倒，身子却不曾歪斜过，他是如何挺直腰板坐着诵经，手指如何转动佛珠，就如何倒了下去。
益算不禁有些佩服，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跟着师父学习时整个骨头都是软的，一犯错就畏畏缩缩的缩成一团认错，装的比谁都可怜。要是有人敢像今天欺负空空一样欺负她，那必定是手还没有打到她的身上，她的状已经告到她舅舅那里去了。
对比这个泰然自若的小和尚，益算心里打着算盘，一定不能得罪他。说不定明天还是后天，小和尚荣登“上天庭”发往佛祖那边之后，官位直接比她还要高。到时候见面三分尴尬，她要是在下界这里欺负过他，那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师兄。”
空空谢绝善导小和尚的援助，自己一手撑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的眼神和表情仍没有什么变化。善导似乎习以为常，轻轻叹了口气，同时又摇了摇头。
他说道：“今日的诵经已经结束，接下来举行坐缸仪式。”
坐缸仪式，益算在往日的诵经会上曾听说过，何为坐缸，何为坐缸仪式。
上天庭和下界一样，有事没事隔个三五十年就要举办一次，类似佛家、道家，仙家都要同时出席，讲法的座谈会。
不过由于佛门中人实在太能说，道理“歪理”一大堆，也就道家的那几个叫华阳、长舒的大师能与之抗衡几句，益算干脆就把座谈会直接叫成了诵经会。
至于他们仙家，个个都是闲里偷闲的主，凡人的苦难、寿命的多少，还都是他们一个叫“命格”一个叫“益算”的星君自己弄出来的。凡人疾苦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业绩的多少。他们自然不好像佛家一样动不动把苍生疾苦挂在嘴边。
关于这个坐缸仪式，益算就是那时候听说的。
僧人驾鹤西去统称为圆寂，坐缸就是在僧人圆寂之后把已经西去的僧人放在一口大缸之中封住。
坐缸仪式一般分为三步：坐缸、封缸，开缸。就是把人整顿好、放进去，过几年再打开。如果大缸里面的僧人颜容依旧不曾面目全非，说明他已经荣登极乐世界，免去六道轮回之苦，便能塑金身，成为肉身菩萨。
益算想着，如果空空这世没能和她一起返回上天庭，说不定也会在死后被封进大缸里。是否面容依旧，都不能再说再笑。虽然空空这个冷漠样子看来，本就是不喜欢笑的。
“起缸。”
善导小和尚一声“起缸”，益算被拉回现实。空空站在角落，合上眼背对着师兄弟们继续念他的往生咒。
两空应该是平时最疼爱他，才给他取了这么个法名。空空，两眼空空便能万物皆空。
没想到，他却也能视他的死为空。
“你过来。”
善导终是对他这般冷漠起了异意。
旁的师兄弟都在合力抬缸，合力将两空安置的更好，唯有他，住持最疼爱的小和尚，却对一切视而不见。
“不要再念了。”这会害人性命的毒咒。
旁的人来念都是送人往生极乐的往生咒，唯有空空，念出来便是会害死人的毒咒。
空空转动佛珠的拇指停住，师兄从未对他如此严厉。他如扇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恍若无人一般继续念道：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善导有些烦了，伸手按住了空空转动的拇指。
“非要再死一个你才相信是吗？”
空空平静的眼神对上师兄发怒的双眼。
他什么都没说，很快又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益算想要看清的真相。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空空又在念经了。
益算和善导同时同声叹了口气。
这个小孩子（师弟）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
“这你样不行。”
善导将空空拉到房间的角落，空空不想移动，善导就只能拖着他走，有点像老猫含住小猫。
“现在大家都在怀疑你，等大师兄他们回来，你会被赶出寺庙的。”
“清者自清。”
益算总算听见空空为自己说了句话，虽然是一句没什么份量的清者自清。
善导果然摇了摇头，双手搭在空空的两肩上，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
看来是很喜欢这个师弟。
“今夜，你来我的房间。”
“什么？”空空的表情变了一变，终于露出一点儿活人的情绪。
“你念一晚上的往生咒给我听，如果我死了，你就跑吧。”善导长叹一口气。
益算的脸颊红了红。
想多了。
“不行。”空空的瞳孔剧烈震动了一下，果断的拒绝了善导的提议。
他的心，本不是个石头做的。
善导有点不高兴了：“你不是说过清者自清吗？那就拿我先做试验。”
空空试图挣脱善导的控制，他攥紧了右手的佛珠使劲的挣了一下，善导却将双手收紧，不让他逃脱。
“你是现在认错去和师兄弟们一起送住持最后一程，还是晚上去我的房间里？”
很显然，空空两个都不想选。
“不能不说话。”善导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势要逼得空空没有退路。
空空试着又挣了一下：“能不能晚一点再把住持封进坛子？”他小声的询问，思绪似乎飘向很远。
善导当然拒绝，不能任由他再次胡闹。
“跪去那边。”善导吩咐师兄弟们为空空让出一个蒲团，亲自为两空合上盖子。
有人看见他过来，就知道善导师兄又一次心软，于是心里一气，狠狠推了空空一把。
空空毫无防备，就那么被蒲团绊倒，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脑袋砸的沉闷的一响。也不知是在给谁磕头。
佛珠握在他的手心，压在地面向他的肉里挤去。
益算微微不悦，看见他被欺负成这样也没意见，抬手便弹了那个小和尚一个脑瓜崩。
“蹦。”跟和尚在敲木鱼一样。
被弹了的小和尚气恼的捂住自己光滑的大脑袋，气的跺脚。
“谁？是谁在作弄我？！”
益算偷偷勾了勾嘴角，“是我”，她带着戏谑的语调小声的调笑，虽然知道不可能会被听见。
善导已经走到空空身边，伸出右手向空空缓缓递去，只可惜被他淡然拒绝。
空空慢慢站了起来，不去拾起蒲团，也不去质问推他的师弟，反而向益算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正是桃花盛开的日子。
红螺寺地处偏寒，地势高远，寻常人从山脚登上山顶最少要花三个时辰。
山间有僧人每年翻修的小路，绵亘蜿蜒。
百年前鼎盛时期来往信徒络绎不绝，求缘拜佛，消除业障，踏破门槛，风光无限。
更有信徒编出：“踏破铁鞋不足惜，只为红螺一支签”的传言，足见寺庙信誉与人气。
只是寺庙后来换了住持，法号两空，佛法高深却性格古怪，只驱邪魔不问姻缘。
红螺寺最初闻名便是有传言红螺娘娘曾在此现世，寺中供奉的也正是红螺娘娘的神像。
两空主持红螺寺之后，却派人拆除了红螺娘娘的神像，同时发出告示昭告天下，红螺寺从此再不问姻缘。
有信徒不信来访，也被一并拒之。
慢慢的，这座本就难以攀登的寺庙，便再无外人来访。
————
一百年后，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天上主管凡人寿命的益算星君得了玉皇大帝的指令，下凡红螺寺。
红螺寺的住持两空刚刚圆寂，一屋子光头圆脑的小和尚围坐一起，泣不成声。
益算星君被他们一个个晃的头晕眼花，只见锃光瓦亮的大头们念经的念经，敲木鱼的敲木鱼，抹眼泪的又抹眼泪，根本分不出他们谁是谁，又有何不同。
而玉帝给她的任务，正是要她在这一堆人里找到那个了结了尘缘，可以荣登至上天庭的智慧和尚。
这一番任务，可比益算星君之前在天上浑浑噩噩，整日拿着寿命册子勾勾画画要困难的多。
正在她为难之际，一个稍微与众不同了那么一点儿的小和尚，拿着一串佛珠从门帘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淡漠，只是眼角天生向下，看起来饱含深情。
见到其他小和尚在哭，他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从供台走至蒲团坐下，他的眼神始终未从佛珠上移开，仿佛周围的一切包括刚刚圆寂的住持都与他毫无关系。
只是他不在意周围，却有人注意到了他，一个胖乎乎，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和尚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胖小和尚眼角红红，显然刚为两空的圆寂而哭过。
胖小和尚略有些气愤又带有些伤感的吸了吸鼻子道：“空空！你为何又迟到……住持刚刚圆寂……你竟连见他最后一面也要迟到！呜……”
被叫做空空的小和尚仍旧不说话，只是在听到胖小和尚说到“最后一面”时，他转动佛珠的手指明显顿了顿。
益算抓住这个细节，飘去他的眼前捕捉他的眼神。
这个孩子，连在死亡面前都能神色自若，冰冷如常。
错不了了，玉帝所指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空空，你又开始念经了！你难道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空空开始转动佛珠，口里念起往生咒，胖小和尚突然恼了。
他凭借自己魁梧的身材仅需一下，就将瘦小的空空撞翻在地上。
“不许念！不许念！”胖小和尚似乎很害怕也很紧张空空口中的经，脚狠狠跺在地上。
益算察觉到不对。往生咒不过佛家一个最普通的，送人早登西方极乐世界的佛经，何至于让这肉丸子如此害怕？
其他小和尚的注意也被逐渐吸引过来，有人斥责道：“厚德，你又在欺负空空了。今日是住持圆寂，你也要闹的不得安宁吗？”
又有人在说：“为什么每次都是空空？不得安宁的事为什么总是因他而起？”
“慎言。”
“是，善导师兄。”
被换作善导的小和尚淡淡的点了点头，他迈着平稳的小步子慢慢走到空空面前，向他伸出了温暖的小手。
这个小和尚虽是他们的师兄，但仔细看来却也大不了他们多少。寺庙里可以主事的大和尚呢？怎么不见踪影？益算奇怪。
空空虽被胖小和尚撞倒，身子却不曾歪斜过，他是如何挺直腰板坐着诵经，手指如何转动佛珠，就如何倒了下去。
益算不禁有些佩服，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跟着师父学习时整个骨头都是软的，一犯错就畏畏缩缩的缩成一团认错，装的比谁都可怜。要是有人敢像今天欺负空空一样欺负她，那必定是手还没有打到她的身上，她的状已经告到她舅舅那里去了。
对比这个泰然自若的小和尚，益算心里打着算盘，一定不能得罪他。说不定明天还是后天，小和尚荣登“上天庭”发往佛祖那边之后，官位直接比她还要高。到时候见面三分尴尬，她要是在下界这里欺负过他，那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师兄。”
空空谢绝善导小和尚的援助，自己一手撑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的眼神和表情仍没有什么变化。善导似乎习以为常，轻轻叹了口气，同时又摇了摇头。
他说道：“今日的诵经已经结束，接下来举行坐缸仪式。”
坐缸仪式，益算在往日的诵经会上曾听说过，何为坐缸，何为坐缸仪式。
上天庭和下界一样，有事没事隔个三五十年就要举办一次，类似佛家、道家，仙家都要同时出席，讲法的座谈会。
不过由于佛门中人实在太能说，道理“歪理”一大堆，也就道家的那几个叫华阳、长舒的大师能与之抗衡几句，益算干脆就把座谈会直接叫成了诵经会。
至于他们仙家，个个都是闲里偷闲的主，凡人的苦难、寿命的多少，还都是他们一个叫“命格”一个叫“益算”的星君自己弄出来的。凡人疾苦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业绩的多少。他们自然不好像佛家一样动不动把苍生疾苦挂在嘴边。
关于这个坐缸仪式，益算就是那时候听说的。
僧人驾鹤西去统称为圆寂，坐缸就是在僧人圆寂之后把已经西去的僧人放在一口大缸之中封住。
坐缸仪式一般分为三步：坐缸、封缸，开缸。就是把人整顿好、放进去，过几年再打开。如果大缸里面的僧人颜容依旧不曾面目全非，说明他已经荣登极乐世界，免去六道轮回之苦，便能塑金身，成为肉身菩萨。
益算想着，如果空空这世没能和她一起返回上天庭，说不定也会在死后被封进大缸里。是否面容依旧，都不能再说再笑。虽然空空这个冷漠样子看来，本就是不喜欢笑的。
“起缸。”
善导小和尚一声“起缸”，益算被拉回现实。空空站在角落，合上眼背对着师兄弟们继续念他的往生咒。
两空应该是平时最疼爱他，才给他取了这么个法名。空空，两眼空空便能万物皆空。
没想到，他却也能视他的死为空。
“你过来。”
善导终是对他这般冷漠起了异意。
旁的师兄弟都在合力抬缸，合力将两空安置的更好，唯有他，住持最疼爱的小和尚，却对一切视而不见。
“不要再念了。”这会害人性命的毒咒。
旁的人来念都是送人往生极乐的往生咒，唯有空空，念出来便是会害死人的毒咒。
空空转动佛珠的拇指停住，师兄从未对他如此严厉。他如扇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恍若无人一般继续念道：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善导有些烦了，伸手按住了空空转动的拇指。
“非要再死一个你才相信是吗？”
空空平静的眼神对上师兄发怒的双眼。
他什么都没说，很快又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益算想要看清的真相。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空空又在念经了。
益算和善导同时同声叹了口气。
这个小孩子（师弟）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
“这你样不行。”
善导将空空拉到房间的角落，空空不想移动，善导就只能拖着他走，有点像老猫含住小猫。
“现在大家都在怀疑你，等大师兄他们回来，你会被赶出寺庙的。”
“清者自清。”
益算总算听见空空为自己说了句话，虽然是一句没什么份量的清者自清。
善导果然摇了摇头，双手搭在空空的两肩上，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
看来是很喜欢这个师弟。
“今夜，你来我的房间。”
“什么？”空空的表情变了一变，终于露出一点儿活人的情绪。
“你念一晚上的往生咒给我听，如果我死了，你就跑吧。”善导长叹一口气。
益算的脸颊红了红。
想多了。
“不行。”空空的瞳孔剧烈震动了一下，果断的拒绝了善导的提议。
他的心，本不是个石头做的。
善导有点不高兴了：“你不是说过清者自清吗？那就拿我先做试验。”
空空试图挣脱善导的控制，他攥紧了右手的佛珠使劲的挣了一下，善导却将双手收紧，不让他逃脱。
“你是现在认错去和师兄弟们一起送住持最后一程，还是晚上去我的房间里？”
很显然，空空两个都不想选。
“不能不说话。”善导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势要逼得空空没有退路。
空空试着又挣了一下：“能不能晚一点再把住持封进坛子？”他小声的询问，思绪似乎飘向很远。
善导当然拒绝，不能任由他再次胡闹。
“跪去那边。”善导吩咐师兄弟们为空空让出一个蒲团，亲自为两空合上盖子。
有人看见他过来，就知道善导师兄又一次心软，于是心里一气，狠狠推了空空一把。
空空毫无防备，就那么被蒲团绊倒，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脑袋砸的沉闷的一响。也不知是在给谁磕头。
佛珠握在他的手心，压在地面向他的肉里挤去。
益算微微不悦，看见他被欺负成这样也没意见，抬手便弹了那个小和尚一个脑瓜崩。
“蹦。”跟和尚在敲木鱼一样。
被弹了的小和尚气恼的捂住自己光滑的大脑袋，气的跺脚。
“谁？是谁在作弄我？！”
益算偷偷勾了勾嘴角，“是我”，她带着戏谑的语调小声的调笑，虽然知道不可能会被听见。
善导已经走到空空身边，伸出右手向空空缓缓递去，只可惜被他淡然拒绝。
空空慢慢站了起来，不去拾起蒲团，也不去质问推他的师弟，反而向益算在的方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