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点困,”江霁慢悠悠躺回去,背对盛漾挥手,“明天见。”

    盛漾气得要跳起来打他,“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

    江霁依旧是只字不谈,甚至还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睡睡睡!睡死了我都不管你!”

    盛漾气鼓鼓转身,结果因为他的话,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都难以入眠。

    正准备起来走走时,她忽然想起两人加过Q,顿时来了兴致,点开列表翻找起来。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加上的她。

    总不能又捅出她连赞这样的乌龙事件。

    盛漾不喜欢社交,列表里的同学也是寥寥无几。

    除了几个大学的学长学姐,就是和她关系还算密切的高中同学,零零散散五六十个人,而且所有人都有备注。

    然而翻到最后一个列表时,她惊奇地发现底部居然有两个相同的名字——

    沈青青。

    沈青青是她高中时候的后桌,两人毕业才加的联系方式,可是为什么她有两个号呢?

    盛漾好奇地点开第一个,空间有自拍,一看就是本人。

    她又点开第二个,空间没有任何动态,就连个签和昵称都没有。

    看来这个大概率就是江霁了。

    但是她为什么会给江霁备注沈青青呢?

    带着疑惑,盛漾点开了“沈青青”的聊天界面。

    她没有清理聊天记录的习惯,就算换手机也会随时备份。一开始是为了保存和编辑们的信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盛漾点开聊天页面,十年前的消息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高一那年的圣诞夜前夕,“沈青青”申请加她为好友。

    沈青青:【圣诞节想要什么礼物?】

    盛漾:【沈青青?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

    沈青青:【......次次考第一算什么礼物。】

    盛漾:【可这就是我的礼物,你呢?你想要什么?】

    “沈青青”没有再回复。

    之后两人的聊天记录就只剩空白。

    盛漾很好奇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给真正的沈青青发去了信息。

    还好对方还没睡着。

    沈青青:【怎么了?】

    盛漾:【截图。】

    盛漾:【这个是江霁吗?】

    沈青青:【啊,对,我记得高一圣诞节那几天,他找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还让我帮忙打探你想要什么礼物来着。】

    沈青青:【你怎么给他备注我的名字?你以为这是我?】

    都讲通了。

    怪不得盛漾会给江霁备注沈青青,怪不得他会说早就加过了。

    怪不得。

    正感慨时,手机震动了两下。

    消失十年的假“沈青青”忽然诈尸,给她发来了消息。

    沈青青:【还不睡觉。】

    盛漾撇撇嘴:【沈青青同学,我们都十年没有联系过了,你半夜给我发消息是什么意思?】

    沈青青:【对你有意思的意思。】

    盛漾:【可我喜欢帅哥。】

    沈青青:【比如?】

    盛漾悄悄看向江霁。

    他还背对着她。

    病房里的灯都熄了,两个人的手机屏幕隐隐泛着光。盛漾莫名觉得现在的氛围,很像高中躲在被子里玩儿手机。

    她点开他的名片,改回备注。

    盛漾:【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回到了高中?】

    江霁:【觉得。】

    江霁:【不过那时候我没有手机,只能发呆。】

    盛漾:【睡不着不无聊吗?】

    江霁:【会听MP3,英语听力很催眠。】

    盛漾:【......我感觉会更无聊。】

    话毕,盛漾往上翻翻聊天记录,回答了他最开始问的问题。

    盛漾:【比如会做甜品的帅哥,会调酒的帅哥,会帮我买药的帅哥,会带我旅游的帅哥。】

    江霁:【这个人一定很幸运。】

    盛漾:【那他喜欢我吗?】

    江霁:【他早就喜欢你了。】

    江霁:【比很早之前还要早。】

    还没打完字,盛漾便听到江霁转过了身,她红着脸暗灭手机,假装犯困。

    身后有规律的呼吸声让人异常心安。

    盛漾悄无声息睁开一只眼睛,却好似被他察觉,当场抓住,“盛漾。”

    她猛地一聚灵,“睡着了。”

    江霁低声笑,“那是谁在跟我讲话?”

    “鬼。”

    江霁啧啧嘴,“那一定是只机灵鬼。”

    盛漾耳根发烫,“错了,是个大色鬼。”

    “色鬼会吃人?”

    “不光吃人,还会吃到连骨头渣都不剩。”

    天色不早了,江霁也不再和她调笑,“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们一起回经川一中看看吧。”

    “好,到时候我得和你好好理论理论,我什么时候记性不好,给你讲题讲好多遍了......”

    盛漾的眼皮渐渐睁不开了,说话声音愈发的低。

    “行,”江霁无奈地笑,“这么记仇。”

    -

    沈友利因为误伤被拘留了一周,离开拘留所这天,江霁刚好拆线。

    江霁本想跟他认真聊聊,结果他刚出来,一辆车就横开过来。沈友利脚步不停,窜上车飞速离开了现场。

    江霁开车去追,奈何对方车速太快,又一路超车,不多时就消失在茫茫车海中。

    之后的一段时间,沈友利都没有再出现。

    漫展当天记者拍到的他们父子的视频,也逐渐在网上发酵。

    江霁不得已在网上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只可惜还是有一部分人说,这是他的一面之词,只要他的父亲不出来发声,这件事就迟早有反转的可能。

    陈简川忍不了这个气。

    他收集了那些黑江霁的帖子和评论,找律师做证据保存,又给黑子们挨个发律师函,谣言才慢慢平息下去。

    江霁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

    他参加了两场国际配音比赛,都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之后又入股了配音大厂,工作没有之前那么紧锣密鼓了。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像被按下了加速键。

    秋日枯黄的叶子逝去,大雁南飞,漫长又刺骨的冬日正式拉开帷幕。

    《长夜》也进入了三个月的影视剧拍摄期。

    这段时间盛漾一直在着手《梦河》的收尾工作。

    有《长夜》做铺垫,《梦河》这本书毫不意外地再创新高了。大结局刚出就卖出了广播剧、动漫和简繁出版的版权,甚至还有网络剧和电影公司找上门来。

    盛漾全部交给锦鲤去谈,自己则是忙着写番外。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这天,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正要起身去洗个澡休息休息时,周时节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盛漾,我的男女主是你的书粉,想和你一起吃顿饭,有时间吗?”

    盛漾揉揉眉心,“吃饭?”

    “是,我过去接你?”

    这两个多月以来,周时节经常给盛漾发信息。

    要么询问剧本,要么就是打探她的口味爱好。

    是个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盛漾忙着创作,一般都会忘记回复。他也不生气,没问到正确答案就继续问。

    虽然她跟江霁各忙各的,还没闲下来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要跟周时节说清楚。

    想到此,盛漾答应了下来。

    出门前,微信弹出新消息。

    江霁:【吃午饭了吗?】

    盛漾边穿鞋边回消息:【吃了。】

    江霁:【给你点了咖啡。】

    盛漾忙回复:【那你赶紧改到你的地址吧,我要出门了。】

    江霁:【去做什么?】

    盛漾:【朋友约吃饭。】

    江霁推开录音棚的门,看向正在玩儿手机的商宜,“除了你,盛漾还有什么朋友?”

    商宜被问的有点懵,“啊?”

    “没什么,”江霁把手机放在外面,关上了门,“录音吧。”

    商宜挠挠头,“他怎么了?”

    豆子压低声音,“像吃醋了。”

    盛漾下楼时,周时节的车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她拉开门坐进去,“来很久了吗?”

    冬天的正午凉意浸染,见盛漾穿的少,周时节随手打开空调。

    “不是很久,怎么穿这么单薄?”

    盛漾扯扯身上的毛衣,虽然不觉得冷,但跟周围穿着棉服路过的人实在有些格格不入了。

    “我太久不出门,衣柜里的衣服很久没有更新换代了,就......穿错了。”

    “那我带你去买一些?”周时节发动车子。

    “不用了,不是要去吃饭吗?”盛漾扫视一眼空荡的后座。

    周时节面上带笑,“他俩临时有事,放了我鸽子,只能我们两个人去吃了。”

    盛漾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意外。

    “这边新开了一家西式餐厅,带你去尝尝吧。”

    周时节提前订好了座位,进餐厅的时候,他直接越过服务员往楼上去了。

    这边的装修很亮堂,一楼二楼左侧都有一扇落地窗,能眺望到不远处的经川地标。

    周时节把手边的菜单递给盛漾,“你点吧。”

    盛漾对西餐不是很感冒,“还是你点吧,我没来过,不知道什么好吃。”

    周时节随即点了几个招牌菜。

    上菜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某品牌限量款项链。

    光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钻石,盛漾就能猜测到它“漂亮”的价格。

    “送你的,”周时节将项链推到她面前,“很久没见面了,算是见面礼物。”

    盛漾没有收,“太贵重了。”

    周时节却不以为然,“只要是你,什么贵重的东西你都值得。”

    盛漾沉默片刻,“周时节,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周时节面色微变,“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所以,这个我不能收。”盛漾把项链还给他。

    周时节皱着眉缓了好久才回神,“他很好吗?”

    “很好,”盛漾加重语气,“非常好。”

    “那你喜欢他什么?”

    “可能,是喜欢一种感觉吧。三番两次的遇见,一起躲雨的伞檐,碰巧救助过的猫咪,还有看过的同一场日出。大大小小的事情汇聚到一起,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了。”

    盛漾低头笑笑,“这样想想,我们貌似没有经历过太多刻骨铭心的时刻,但每一个时刻,又是那么平淡的珍贵,甚至比刻骨铭心还要让人心动。”

    说话的间隙,服务员上了两份牛排。

    周时节本想帮盛漾切开,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又忍住了。

    “想好了?”他试探地问。

    “想好了,”盛漾语气坚定,“就是他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周时节抿了口酒,试图压下心里的妒忌,“那就祝你幸福了。”

    “也祝周导早日拿到最佳导演奖。”盛漾端着酒杯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吃过晚饭,周时节把盛漾送回楼下,“早点休息。”

    经川冬日的夜晚会吃人,盛漾抱着被冷风啃食的胳膊,不停哆嗦,“你也是,路上小心。”

    目送周时节的车子离开后,她立刻往回走,一抬头,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江霁穿了件咖啡色的大衣站在小区门口,他身边还蹲着只可爱的萨摩耶,正笑着和她吐舌头。

    “盛夏!”盛漾跑到盛夏面前,对着它的脸一顿揉搓,“好可爱好可爱!终于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啦!”

    她撸狗撸的正兴奋,下一秒肩头一重,一件棉服披在了她身上。

    江霁帮她带了件外套。

    但是他面色不是很好看。

    “你怎么了?”

    江霁斜睨她一眼,“没怎么。”

    他牵着盛夏往外走。

    盛漾快步跟上去,“江霁,你很不对劲。”

    “牛排好吃吗?”江霁停下脚步。

    盛漾捂住胸口故作惊慌,“天哪!你怎么知道我去吃牛排了?难不成......你派人监视我?”

    “还用监视吗?”江霁摆弄了两下手机,把娱乐新闻举到她面前。

    【震惊!天才导演周时节密会美女!】

    配图是她跟周时节吃饭的照片。

    “......”盛漾尴尬挠头,“这种小道消息你也信?”

    还好之前签售会她裹得严严实实,要不然现在传出的消息,就是【天才导演周时节密会新剧原著作者】了,搞不好还会被人误会成她想卖版权才会跟周时节勾搭上的。

    江霁轻哼一声,牵着盛夏继续往前走。

    盛漾耐心哄着他,“不要生气嘛,那儿的牛排太难吃了,还是上个月我们一起吃的火锅好吃。”

    江霁终于慢下脚步。

    盛漾乘胜追击,“怎么带着盛夏出来了?外面多冷啊,要是把你冻感冒了,我就没有心情写稿子了。”

    “看来某人是真的忘记了几个月前,我说的带你见盛夏这件事了。”

    盛漾大脑飞速运转,“你是说,宠物医院那次?”

    江霁敲敲她的额头,“记性这么差,是怎么做到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的?”

    盛漾笑嘻嘻的样子很是欠揍,“天赋在硬件条件面前不值一提。”

    江霁:“......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问完,他又叹气,“问也白问。”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来到了小区附近的广场。

    两侧的街道不知何时挂满了星星灯带,有的商户门口还摆了精致的圣诞树。

    盛漾惊觉,“今天是圣诞节吗?”

    江霁点头,“嗯,前面修了个许愿池,想去看看吗?”

    许愿池这三个字很是吸引人,盛漾头点的像磕头虫,“想!”

    江霁朝她伸手,“走吧。”

    盛漾盯着他的掌心看了好一会儿。

    见她愣住了,江霁无奈笑出声,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走了。”

    许愿池就在广场的正中央,这两天来的人挺多的,池底扔满了硬币。

    “许愿吧。”江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递到盛漾手上。

    盛漾撅嘴,“只能许一个愿望吗?”

    “它可能不太保真,以后的硬币,你可以用在我身上。”

    盛漾被他逗笑,“你比许愿池还管用?”

    “至少对你来说,是百分百管用,”看她不情愿,江霁作势去抢硬币,“不许吗?”

    盛漾马上闭眼,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上嘀嘀咕咕起来。一阵施法后,她把硬币扔进了池子里。

    “好了,”盛漾拍拍手,“许好了。”

    她摊开掌心,突然有纯白的雪花落到了指尖。

    江霁抬头,原来是下雪了。

    “我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他拍拍她的头,“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想起十年前的乌龙事件,盛漾不禁失笑,“沈青青同学?”

    “嗯,是我。”江霁略显无语,但还是应声了。

    “我想要的,你可能不敢给哦。”

    盛漾抓住江霁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前,“我想要......江同学做我的男朋友。”

    “只要这个?”江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盛漾一愣,“什么?”

    不等她说完,江霁俯身吻了下来。

    一朵雪花刚好落到两人唇间,只一瞬,就化成水,流进了唇瓣。

    凉滋滋的,还有点甜。

    盛夏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视线,原本安安静静的,忽然高昂叫了一声,吓了盛漾一大跳,推开江霁的刹那险些掉进许愿池。

    江霁忙圈住她肩膀,“小心点。”

    盛漾红着脸捂住嘴巴,“都怪盛夏。”

    “嗯,都怪它,”江霁笑着拍拍它脑袋,“不过,它让它的主人,代它跟你道歉。”

    盛漾抱着胳膊佯装严肃,“那它还说什么了?”

    “它还说,”他拥她入怀,“它把它的主人赔给你了,现在,它的主人是你的男朋友了。”

    盛漾憋着笑,“那它主人就没有反抗吗?”

    “有这种好事,还要反抗?”江霁亲亲她软弹的脸蛋,“那它主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盛漾被他亲得闪躲,“好痒。”

    江霁抿唇,“回家吧,雪下大了。”

    晚上九点,街上的人多了起来。

    很多情侣携手路过,雪花下的薄,刚着陆就被脚印踩得黑黑的。

    江霁拉着狗绳,盛夏在前面跑的格外欢快。厚厚的皮毛落了雪,仿佛顶了床云朵做的被子。

    “你不想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吗?”盛漾把头靠在江霁胳膊上。

    江霁揉揉她头顶,“许了什么?”

    “我许愿江霁以后都顺顺利利的,永远不会被琐事叨扰。”星灯落进盛漾的眼眸,堪比明珠璀璨。

    江霁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雪痕,“怎么不给自己许一个?”

    “因为有人跟我说,我跟他许愿,百分百管用,”盛漾戳戳他的鼻尖,“所以我要保护好这个人,我的愿望才能成真。”

    “鬼马精灵。”江霁失笑。

    平时五分多钟的路程,在初恋暧昧氛围下,愣是拉长到了二十分钟。

    要不是因为盛夏体弱多病生病,盛漾还想再转一圈。

    分别前,江霁从口袋里掏出个礼盒,“圣诞礼物。”

    盛漾接过去,“我不是有了吗?”

    “这是另一个。”江霁回答的神秘兮兮。

    回到家洗完澡,盛漾打开了礼盒。

    礼盒里是三十枚硬币。

    硬币上面还有张纸条。

    【一月份的三十个愿望,记得按时兑换。】

    之后的一周,江霁因为配音工作赶去别的城市出差。

    盛漾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刷微博,发现周时节发了个澄清恋情的帖子,只说是好朋友聚餐,也算糊弄过去了。

    发完最后一章番外,盛漾收到了商宜的逛街邀约,便打算去做个新年美发。

    然而商宜在理发店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她的身影。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商宜狐疑地开着车来到西川小区,还没停稳就接到了陈简川的电话。

    “我刚给你发了个警察局定位,你要是没要紧事就赶紧过来吧。”

    商宜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警察局?干嘛?你打架被送进去了?”

    “不是......我听江霁说,盛漾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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