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宸走后,兮妍便也起身去沐房,昨日夜里出去探听,今日又四处走动,她觉得自己一身尘垢,身子也甚感疲乏,正该好好沐身,以使脑子更清楚些。

    因她仍有伤在身,沐发之事便只好由婢女代劳。

    兮妍坐在浴桶里,婢女将她的发簪一一卸下,直至长长的乌发倾散开来,婢女便将她的乌发捋至浴桶外,舀起一瓢一瓢的热水浇上,再以皂荚水和猪苓分别揉洗,待长发洗净才移至桶内。

    这会儿婢女们便开始往浴桶内加入干白兰、玫瑰花瓣等,再用澡豆帮她搓背。

    “主子这肌肤真是奴婢们见过最最白嫩的了,怕是世间也少有。”服侍她洗沐的婢女忍不住夸赞。

    兮妍原本便是肤如凝脂、白皙透净,待洗沐出浴更是通体雪白,令人遐想。

    “没想到郡王府的丫头们竟如此嘴甜,可惜我客居于此,身上并无东西可赏赐与你。”心妍笑道。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是为了讨赏。”那婢女却似乎的确不是为了讨赏。

    “这对耳坠便留给你吧。”兮妍穿好了衣裳,瞧见旁边摆着的首饰,便将那对耳坠留下了。

    “多谢主子。”那婢女意外得了赏开心得不得了。

    待绞干了头发,兮妍便回屋去了。

    安心喝过今日最后一顿汤药,又添了些木炭烤热身子,她便早早地躺下,先美美睡上一觉再说,今夜她还有要事待办。

    初春的夜里仍是寒凉,是以宅院里大家也尚不喜夜间活动,华灯初上,院落里便渐渐静了下来,待到亥时便已是悄无人声,就连鸟雀也纷纷归巢安眠。

    兮妍一觉睡醒却正是亥时,正可出外行动了,曹宸对那字条那样重视,想必是与司马炎有关的事情,说不定便能得知“那边”究竟是何人了。

    兮妍觉得她非去不可,既白日里不好取便也只能夜里悄悄去取了。趁曹宸熟睡,取了看过放回便好,应当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般想着,兮妍已一边换上了那身深色短束衣衫,确认门外的婢女已睡熟,她便轻轻推开窗扇,一跃而出。

    曹宸住的院子与兮妍住的小院紧挨着,凭着对前世的记忆,兮妍顺利地来到了曹宸房外,门前有府兵和婢女守着,虽已睡着却也麻烦,真是可惜没有随身携带迷香。

    好在旁侧有扇窗子并未合严,兮妍轻轻地推开窗扇,轻跃了进去。

    曹宸的房间真够大的,好在兮妍前世来过这里,倒是能很快找到他挂衣衫的木施所在之处。

    兮妍一边轻轻地往那边过去,一边察看曹宸的动静,远远瞧去,榻上并无反应,应是睡熟了,他来到木施前,小心翻找着曹宸今日所着衣衫,却并未找到。

    许是回屋后收起来了。可是会放在何处呢?兮妍仔细翻找着每个可能的角落,竟在一个木匣子里见到不少女子之物,真是龌龊,兮妍如此想着,却见那些物什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竟是她少时编织的竹蛐蛐儿,她玩过的拨浪鼓,她不喜做女工绣到一半的帕子,她央着闵毅去买后来又嫌不够威武而丢弃的木剑,还有她第一次做成功后送给曹宸的那盒香酥糕......

    看着这些,兮妍不禁有些泪目,都是年少的美好时光啊,也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那时她还未经历过前世的记忆,多么单纯快乐!

    她擦了擦眼,收起这些泛滥的情绪,将匣子放回原处,继续翻找别处。

    立柜、大小木匣、抽屉,细细翻找了一圈却仍是没有找到,莫不是藏于枕下了?

    兮妍这般猜测着,便已行到榻前,却见轻薄的纱幔垂下,榻上竟无人。

    继而曹宸便自她身后出现,“妹妹在寻何物?”

    由于太过突然,兮妍吓得大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三步,正被曹宸迫到墙角。

    门外的府兵却已闻声推开了外间的房门,“可是有刺客?世子!”

    “无事,退下。”曹宸发话府兵便悉数退出外间,索性屋内并未点灯,又隔着许多距离,想必他们也瞧不见里间的情形。

    兮妍却已大脑空白,一时实在寻不到个好的理由脱身。

    “兮妍妹妹方才在寻何物,竟寻到我的榻前?”曹宸凑近了些,兮妍已清晰闻到他身上的青木香,却丝毫不敢抬眼,只仍在脑子里搜寻一个好的借口。

    “妹妹为何不言语,莫不是为了寻我而来?”曹宸又凑近了些,兮妍已一动不敢动,因为她若稍稍乱动一下便将亲上他的脸庞。

    兮妍眼观鼻、鼻观心,再没有比这更窘迫又难熬的时刻了。

    曹宸见她似乎真是被吓到了,便又往后退开些,此时他已着寝衣,披散着头发,俊美的面庞更添几分亲和。

    “曹宸兄长说得对,兮妍正是为了寻你而来。”兮妍笑笑道。

    “哦?寻我所为何事。”曹宸却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兮妍明日想出府一趟,还望兄长允准。”

    “出府,为何?”曹宸随手倒了两杯茶,“你的伤还未好。”

    “明日是小彦的生辰,兄长应当知道,我与小彦情同姐妹。”

    “不可。小彦如今在都督府,你若去找她都督府自然便能知道你在这里,到时司马炎也自会找来,我说了,这段时间你不能待在司马炎身边,这是为你好。”

    “可明日真的是小彦生辰。”

    “我想办法将她带来这里。”

    “啊?那便不必了不必了。”兮妍慌忙改口,“我是说,待将来团聚我再给小彦补过生辰吧,兄长便不必冒这个险了,去都督府劫人未免太危险了。”

    她不日便要想法子逃脱,若是小彦也被绑来岂不是更为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好。那妹妹可还有旁的事。”

    “没,没事了没事了。”兮妍赶紧摆手,只想快些逃离这里,却不慎踩到了木施的底座,一个不稳便往旁侧倒去。

    曹宸慌忙上前,结实的手臂将兮妍的柳枝纤腰环住,扶着她立起了身,谁知两人刚要站稳,木施上的衣衫跌落,却将兮妍的腿脚绊住,径直往曹宸身上扑去。

    兮妍胸前的柔软尽数贴于曹宸怀里,两人俱是一愣,兮妍气得想钻地缝,曹宸也脸红到了耳根。

    “兮妍妹妹,这次你可确定没事了?”

    “没,没事了。”兮妍不知自己是如何挤出的这几个字。

    “那妹妹可否先起身。”曹宸感觉自己后背可真是遭了罪。

    岂料兮妍刚起身,却又被曹宸抱过来躺倒在榻上,“你,你要干嘛!”兮妍一拳在握随时准备出手。

    “嘘,别出声,躺好,是父亲来了。”曹宸却分外认真地注视着外间的动静,他的胸口随呼吸起伏着,此刻屋内落针可闻。

    兮妍识时务地闭了嘴,一动未动。随后便传来小厮的通报声。

    “父亲走之前千万别乱动。”曹宸语声轻柔,说罢趿履起身,披上外衫、束起长发便往外间去了。

    竟真是怀郡王过来了,这曹宸的耳朵未免也太好了,啊,对了,竟忘了他天生耳力惊人。此等重要之事竟忘了,兮妍在心里拍断了大腿,怪不得方才他不在榻上,想必是早听到声音便从榻上下来藏好了,那字条怕是也早藏到了找不到的地方,兮妍在心里大叹了口气,又白白费了这许多周折。

    “我刚回府便听闻你有要事找我,可是那边有何消息了?”怀郡王进来便问。

    “正是,父亲,那边说已埋伏好天罗地网,只等请君入瓮了。”

    “甚好。可有详细消息?需要我们的人做什么。”

    兮妍闻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细听。

    这详细消息曹宸却是贴在怀郡王耳侧小声说的,是以兮妍一个字也未听见。

    “嗯,就按他们说的办。全力配合。”怀郡王点头道,“时辰也不早了,维儿你也早些歇着吧,对了,吴尚书那边还需上些心,不可令姑娘家感觉被冷落了。”

    “是,父亲放心。那父亲慢走。”曹宸将怀郡王送出院子才折返。

    兮妍却早已自榻上起身,翻窗而出,待怀郡王走了,便轻轻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还是得尽早让安世知道有人想谋害他,虽尚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何方势力,亦尚不知他们埋伏在何处,但至少知道怀郡王党羽是其帮凶,或许安世自己能猜到“那边”是谁呢!

    心妍这般想着,只可恨这伤势翻墙或许没问题,却尚不能动武,自己该如何才能安然逃脱呢。

    兮妍回屋后迅速换下衣衫藏好,又重新穿上寝衣躺下,卧在榻上却是辗转反侧,亦无法想出个万全之策,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窗外的狸猫叫唤了一声,兮妍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白日里便见园子里有许多鸟巢,鸟雀们夜里都会归巢,白日里却会四处飞翔觅食,若是将信息藏于鸟雀身上,被那些世子府寻找自己的士兵发现,或许能让安世找到这儿。

    想到此法,兮妍激动不已,复又爬起床来,穿上那身深色短衫,趁着夜深人静,便逐一寻去那些鸟巢里,将鸟雀捉住,再用朱砂混了墨汁一只只地写上个“兮”字。

    如此折腾了一番,待回屋时天边已泛起鱼白,兮妍如常歇下,却是累得昏睡至近午时才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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