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方走出小院,跨过一座小桥,却在廊下迎面遇上了曹宸。

    他显然是匆匆赶回府,一身风尘仆仆,呼吸尚未调匀。

    “拦住他们!”他吩咐手下兵将。

    “大胆曹宸,你公然绑架我的未婚妻,将她困于此地数日,如今竟还敢拦我们去路!”司马炎喝道。

    他一时还没来得及去深思曹宸究竟为何如此。

    “谁说是我绑架兮妍,是你自己保护不好她,我不过从劫匪手上将她救下,又将她安置于府内悉心照料。再说,她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可还不一定呢!”曹宸却并不认账。

    “巧舌如簧,待婚书落定看你还有何话说。”眼下既尚未找到证据,司马炎并不想与他多说。

    “那我便等着。但今日你休想带兮妍离开这!上!”

    曹宸一个动作,他的属下便上前动起手来,那泠风却是直冲司马炎而去,司马炎担心兮妍受伤,便将打斗引向一旁。

    兮妍正焦急地看着,此时曹宸却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兮妍,想必你已知道如今要对付司马炎的可不止我一个,今日你若离开,我便与他们联手,必让司马炎死无全尸,但你若留下,我便向你保证不插手他们狙击司马炎之事,那样司马炎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放开我!你卑鄙!”兮妍挣脱出手来,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以此要挟。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总之今日我不能放你离开,我不能眼睁睁见你身赴险境。”曹宸却坦然受之。

    司马炎那边冷疆上前对付泠风,他便抽身出来,腾空而至,一掌击向曹宸,曹宸以掌相抵,终是不敌,踉跄后退了几步。

    “司马炎,你横刀夺爱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你可知我与兮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此前我们已私定终生,若不是你,我与兮妍早已订婚。”

    “一派胡言,不过是仗着你幼时与兮妍相识而已。我与兮妍乃两情相悦,何来横刀夺爱之说!休想离间我二人感情!”司马炎并不相信他所说之言。

    “那我便与你看一物。”曹宸拿出一块玉玦靠近司马炎,“这便是我们定情之物。”

    兮妍记起那是有一年生辰时,曹宸受了委屈,兄长赠他的玉玦,那玉玦上确有钟府的纹样。

    曹宸给司马炎看玉玦时故意背过身去,似乎还与他小声说了些什么,兮妍却什么也没听到。

    “司马炎,如今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想必你自己不会不知,你若将兮妍带在身边可能保她万无一失?她上次为你受的伤如今还尚未好全!”曹宸小声说完这番话,又提高音量道,“这是我十三岁生辰时兮妍赠我的,你敢说你并非横刀夺爱?如今兮妍既在我郡王府里养得好好的,你又何必再来打扰她。”

    司马炎自信自己哪怕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兮妍,可若万一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兮妍再次舍身相救呢,他不想再让她为自己受伤,哪怕只是身处险境也不行。如今父亲病重,自己身边危险重重,若是带兮妍回去的确难以保她周全。

    可兮妍分明是不愿继续留在郡王府才会想办法给自己递消息,该如何才能让她死心待在这呢。

    片刻后,司马炎转过身轻嘲出声,“兮妍,枉我一心一意对你,不想你竟如此朝三暮四,你既还惦念着他,又何须引我来救,难道让两个男子为你争风吃醋你才能得意些?”

    兮妍对所听之言难以置信,却只低低道,“安世,你怎能如此看我?你我相识已久,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我性情吗?”

    司马炎却不敢去看她脸上的神情,只继续道,“或许我从前并未了解真正的你,我司马炎只要行端坐正的女子,你既欢喜这般左右摇摆,便不是我三书六礼该娶之人。”

    话已至此,司马炎疲惫的面上早已笼上一层厚厚的乌云般,让人难以接近、更难以看透,随父亲处理朝堂事务多年,他早已习惯将一切情绪敛于心上。

    兮妍看着他近乎陌生的神情,这般绝情之言,她亦已无力辩驳,她想起方才曹宸所说,为了司马炎的一线生机,她今日原本也已无意再踏出郡王府,只是没想到如今留下来的理由却如此令人黯然神伤。

    见兮妍未再言语,司马炎偷瞥了一眼,好在她并未如想象的那般脆弱,他收回眸光,心想,兮妍,你且好好在此处养伤,给我一些时间,待我将这乱局处理好了便来接你,到那时我定能保证护你周全。

    “回府。”司马炎一声令下,大队精兵便跟随他有序离开了郡王府。

    兮妍失魂落魄般往回走,脚下一滑,险些跌下桥去,幸得珍儿和喜儿一左一右地及时将她搀住,她才将将站稳回来。

    “兮妍!”曹宸担心她,此刻却也只敢远远地跟着。

    “别跟过来!”兮妍大喝一声,曹宸便也没再上前,只嘱咐两个婢女照顾好她。

    也不知兮妍是如何艰难才走回了那间小院,坐在桌前眼泪却止不住地滚落,那双神采飞扬的眸子如今却晦暗无光般,呆呆滞滞,玉面粉腮如今也已如随风零落的桃花瓣般狼狈不堪。

    “主子,别往心里去,还是自己身子要紧。”喜儿拿过今日的汤药,安慰兮妍。

    兮妍原想将这汤药砸了,但很快她便改变了主意,将这碗汤药悉数送入腹中。

    人世间的情感原本便不可靠,前世已经历过痛彻心扉的背叛,今生她本不该再寄望于这最不牢靠的情感,她在洛阳城里步步为营,只为能救下钟府众人,可不知何时竟又与司马炎互生情愫。

    终究是自己太贪心了,情之一字,她本不该妄想,只要能救下钟府她便该满足。

    她未用晚膳,和衣而睡,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淌,心口却好似没那么疼了,过往种种竟不敌他人三言两语,既然如此,她又何须为这样浅薄的感情心伤。

    司马炎回到世子府便立即交代冷疆去查怀郡王党羽近日所行之事,曹宸说得没错,自己的确身处重重险境之中,只是这些,他一个闲散郡王世子又如何得知,除非怀郡王参与其中,甚至,他也参与其中。

    正自琢磨着,康俊前来复命。

    “父亲的病情可好转了些?”司马炎焦急道。

    “回世子,都督仍未完全醒转,粥食汤药仍是按扁公的吩咐喂下。”

    “知道了。都督府里可有何异常?”

    “回世子,都督府里并无其他异常,近日仍是推拒了许多官员探望,只是今日师世子来强行探望了都督。”

    “强行探望,可有其他举动?”

    “便是不顾小人阻拦,强行前往都督房间探望了一番,小人不好对师世子动手,是以没能拦住。”康俊回得详尽。

    “继续回去守着,在都督病情稳定前,何人来探都要拦住。”

    “是。”

    康俊退下后,司马炎转过身执起铜夹,将熏炉里的乌木沉香拨动少许,好让那乌沉香更浓郁些,他此刻极需要这宁心静气的沉香来平复自己复杂而躁动的心绪。

    阅完案几上的政务,他饮了一口梨花酿,仅一口,却已醉得深沉,“酒不醉人人自醉”,向来听闻一醉解千愁,如今他却为何连半点愁绪也未解。

    又饮了一口,他终是在案几前疲累得昏睡过去,因早已遣散了仆从,却是就此在案前昏睡至翌日卯时才醒过来。

    醒来一身酸麻,他便自去沐房冲凉,衣衫褪下,健壮的肌肉线条尽显,这些却是不够,终究还是不够强大,故而不能将自己心爱的一切都留在身边。司马炎绾起乌缎般的长发,将自己没入有些刺骨的凉水中,沐身完毕似乎清醒了不少,待穿好衣裳他便去打桩练武,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只是今日他却练得愈加发狠了些。

    如此不觉便过了好几日,直至冷疆来报,有军情。

    “世子,昨夜城外五十里军营有异动。”

    司马炎手持布巾擦去额角的汗水,“城外五十里,可是宇文家的军营?”

    “回世子,正是宇文家。”

    “报!”随后又有士兵来报,“禀告世子,昨夜东面百里外有多路兵马聚合,疑为驻扎河西走廊的廖家军和山东的卢家军擅离职守。”

    “再探,有消息随时来报。”司马炎吩咐道。

    “是。”那士兵得令退下。

    司马炎思忖着如今的局势,来到案前铺开洛阳城防图,良久,他像是悟到了什么般,突地眼皮微跳,“狐狸尾巴终是要藏不住了,冷疆,你立即安排两个机灵些的去盯着师世子的动向,原是不信他也会牵扯其中,如今看来却也是不得不防了。”

    “是。”

    司马炎展开文房,快速修书一封,装入信封,并用蜡油封好。“武泉,立即去挑两匹快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至娄陵卫将军钟祥手上,记住,必须亲手交给他。”

    “是,属下定不辱命。”武泉得令便去侧门牵马。

    司马炎继续坐于案前,他摊开另一张地形图,再次察看着洛阳城周边的地形,尽管这张地形图他已翻阅无数次,甚至早已烂熟于心,但还是必须再次确认,以防有何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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