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市的云上酒店脱胎于二十世纪初意大利传教士主持建造的城堡庄园。沿着南山山路徐徐攀上，等到人影寥寥，沿途只剩下参天的水杉古树时，就能看到路尽头的巴洛克风格建筑。
这里的停车场向来仿佛一场永无休止的世界豪车展览，可今天的门童却眼看着一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暗红色出租车，开进黑色镂空锻打铁艺大门，穿过每天有人修剪整齐的几何造型绿篱，最终慢慢悠悠地停在城堡前。
门童掩下眼中的诧异，借着并不够明亮的地灯，看到灰扑扑的出租车后座车门被轻轻推开。
一双穿着黑色一字带高跟鞋的脚当先落地，女人白皙的脚背绷成平滑的弧度，隐隐突起的纤细趾骨像蝴蝶颤颤抖动的翅膀。
落地，探身，站直。墨绿色的丝绸裙摆随着动作垂下，从膝盖以上分叉，一双匀称纤长的腿掩在轻薄柔滑的布料之下，走动间仿佛是骤雨洗刷过的油绿枝叶中，亭亭探出的夜香木兰。
浓稠的绿，莹润的白。她从月色中走来，好似山林孕育的冷艳精怪，欲初试人间烟火。
见多了达官显贵的员工不敢因为她独特的出行方式显示出丝毫怠慢，只因她举手投足间视一切如常的态度，和应是自小在金玉锦绣、笔墨书香中浸润出的气蕴。
“女士，晚上好。”身穿黑色双排扣制服的门童一边拉开厚重的雕花镀金木门，一边微微躬身致意。
“晚上好。”姚听抿唇微笑。
陈叶两家的婚礼今天在这里举行，一系列仪式早早结束，长辈们也已离场，默契地不参加after party，以免扰了年轻人的兴致。
久久未曾推开的宴会厅正门突然大开，穿着深绿吊带长裙的女人立在门边。她身量高挑，一头乌黑浓密的直发自然垂下，让人不由觉得该是玉石般微凉润滑的触感。眼尾微挑，瞳中映着厅里的煌然灯火。本该是妩媚多情的长相，却因为窄而直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鼻头，和两片薄唇，顿添高傲清冷之感，让人不敢心生绮念。
这张陌生的面孔让已至尾声的舞会又生出涟漪，四散的人群默默打量她，甚至有人蠢蠢欲动着想上前搭讪。
可她只是站在门口，无视所有人探寻的视线，用目光逡巡在场的众人。忽而似是终于找到目标，她眼眸一弯，信步朝着正站在管弦乐队前的宴会女主人走去。
叶秋信注意到来人，立刻放下手中的香槟迎了上去。她穿着抹胸粉色薄纱及地礼裙，长发优雅盘起，水滴形的珍珠耳链因她快走的几步荡起俏皮的弧度。
“还以为你到不了。”叶秋信牵起她的手，语含娇嗔。
“抱歉。”这趟航班波折横生，姚听赶路赶得精疲力尽，却还是姗姗来迟。
叶秋信压低了声音：“没关系，你也知道，本身这婚礼也是办给别人看的，你能特意赶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姚听望向叶秋信身后自觉在几步外停下的男人——也是这次宴会的男主人。端方清贵的长相，倒是比叶秋信给她看的照片还要俊逸不少，起码外表上两人算得上般配。姚听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确定想好了吗？”
“来不及后悔了，婚礼已经结束了，”秋信笑着，“起码明天公司股票应该能大涨。爸妈疼我二十多年，如果这场婚姻能帮到他们，我没什么好埋怨。”语气中竟然有释然般的轻松。
姚听一时无言，心中五味杂陈。离开太久，她险些忘了，联姻是所谓“豪门”里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她的父母，她的朋友，那位再未曾见过的周先生，都走过，或正走在这条路。
“这次回来会顺便处理画的事情吗？”思绪被秋信拉回。
“嗯。谁买走了那幅画能查出来吗？”姚听从覆着白色蕾丝桌布的高脚桌上取下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
“周家的大小姐，今天她哥哥来了，”叶秋信微抬下巴示意，“在那边。”
姚听抬头，目光穿过舞池中央袅娜徘徊的重重人影，一眼看到孑然站在角落的男人。
他身侧是大片的落地拱形方格玻璃窗，两边石榴红的天鹅绒大马士革纹窗帘被橄榄绿的绶带和绳索层层挽起，玫瑰鎏金壁灯的光晕衬得他高贵不凡。
夜色悄悄侵入，他微微抬头瞧着窗外，对周围的衣香鬓影、推杯换盏毫无反应，仿佛独立在另一个空间之外。他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像误闯入一幅艳丽的17世纪油画。
世界吵嚷，独他寂寂。
“他叫什么？”姚听压下心头的惊讶，故作平静地问。
“周弗闻。”
“周弗闻……”姚听敛了眼睫，喃喃重复。
“以前怎么没在青江见过他？”
“听说他从小就在国外，又比我们大几岁，近几年才比较多待在国内，我们怎么能有机会见到他。”
“他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今天最开始各家都上赶着去寒暄结交，可他都兴致缺缺，一幅不谈公事也不想被人打扰的态度。别人还以为我家和他关系匪浅，不少人对老叶露出那种‘尽在不言中’的笑。”
“可老叶只是出于礼貌邀请，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一个人喝酒，一直待到现在。难道他特别喜欢参加婚礼？”叶秋信开始提出荒谬猜想。
周氏，产业涉及地产、科技、医药、娱乐等各种领域，在各个行业都拥有绝对实力。家风清正，子弟进取，在时代的浪尖上也从未有过重大的错误决策，祖上世代积攒下的财富不可想象。自然有的是人想奉承巴结。
耳边秋信的声音絮絮传来，姚听的目光始终投注在那道颀长的身影。直到男人似有所察，感受到过分直白的打量，快速又准确的定位到那道已经称得上失礼的注视。在翩跹的人群里，他们静静对视。
她在看他，他知道。
他在看她，她也知道。
姚听恍惚觉得他原本凌厉的目光在触到自己的瞬间，收敛得温和又柔软。时间仿若暂停，她的心在这样久违的注视里被浸泡得湿漉漉、软绵绵，不成形状。
他缓缓举起酒杯，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向她几不可察地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缓缓向背后的观景台走去。
姚听眼看着他的身影沉入黑暗。
这是无声的邀请吗？
她来不及思考，像只凭直觉行事的小动物，心甘情愿地踏入猎人布置好的陷阱，这种感觉让她心惊。
露台上只有宴会厅无意透出的隐约光线，周弗闻站在边侧，一半身体融入黑夜。阴影隐匿住他的一双眼睛，却雕刻出格外俊挺的鼻梁。
斜漏进的光显出黑色羊毛西装的鱼骨纹路，黑色衬衫上的蓝宝石袖扣闪出一丝暗芒，无比合体的西服勾勒出他的身形。身型高大、肩宽腿长，他像座比例极好却严肃沉静的雕像。
无人知道，他藏在身侧的手在黑暗中无声地摩挲着莱姆石围栏。
他心中并不平静，报着也许能见到她的期待而来，傻等了一晚上。冗长的仪式和喧闹的人声一点点消磨掉他的希望，却在最后关头得偿所愿。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有些隐秘的欢喜。他想出来吹吹风，压住快溢出喉头的舒畅。
高跟鞋哒哒落在地砖上，直到夜风挟着苦橙和某种草木的味道飘至鼻尖，他才转过身，注视着她一步步靠近。
她轻扬的裙角，白皙的小腿，纤细又脆弱的腰肢，和眼睛里的他。
他看着她轻启红唇，声音清亮：“晚上好，周先生”
“好久不见，Ayla。”几乎一晚上未开口，他声音喑哑，比夜色还沉。
姚听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英文名他竟然还记得：“这是国内，还是叫我姚听吧。”
“周弗闻。”他伸出右手，五指修长，指节清晰，腕骨突起，在月色里显出近似瓷器般温润的白。
姚听一边惊讶于这样郑重的礼节，一边又感叹他就算只是一双手，生的也比别人好些。这是一双该被作为范本，反复临摹的手。
山里的夜格外凉，他的手在秋天的风里握住姚听冰凉的指尖。轻柔地，温暖地，仿佛也握住她狂跳的心脏。
姚听承认自己肤浅，竟然不止一次被同一个美丽的皮囊诱惑。
她倏地抽回手，试图安抚自己浮乱的思绪。
周弗闻因她突然的动作怔愣了一秒，嘴边溢出轻微的笑声，下一刻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裤子口袋。
这声轻浅的笑随夜风钻入姚听的耳蜗，她感觉耳后的皮肤一瞬间烧得发烫，不敢看他的眼，只能暗暗将视线转向他身后，心中懊恼，暗暗思量这举动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鲁莽。
一时间，整个露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伴着宴会厅里传来的悠悠舞曲。那音乐婉转缠绵，让人心仿若飘在船上，跟着荡漾。
姚听定了定心神，端出矜持仪态：“听说周小姐最近买了徐驰先生的一幅画，我对这幅画十分好奇，您也知道我是学美术的，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向周小姐借来一观。”
绅士不会让人难堪，他体贴地任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也认识她，直接向她开口她会答应的，更何况她很喜欢你。”
“在水？”姚听艰涩地开口，有些迟疑。
他不疾不徐：“我没有别的妹妹。”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了，幸好今天见到周先生，不然还得想别的法子。”姚听觉得此刻自己笑得一定很僵硬。
“我也没有。”
“您也没有您妹妹的联系方式？”她瞪大眼睛，嘴巴微张，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样。
这样惊讶又天真的面容落入周弗闻的眼中，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姚听反应过来，心里狠狠吐槽自己今天怎么智商下线，说话简直不过脑子。
“那，我们加个微信？”没有给他拒绝的时间，姚听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扫码、发起好友申请，一气呵成。
下一秒，好友通过。姚听镇定地收起手机：“麻烦周先生帮忙通知在水。”
这只乐曲渐轻渐缓，依依不舍地准备收尾，姚听问他：“周先生怎么不去跳舞？舞会都要结束了。”
“没有想要共舞的人，就不必勉强。”他手肘轻靠在围栏，姿态风流，掀眸直直望向姚听的眼睛，笑意隐隐。
这里的停车场向来仿佛一场永无休止的世界豪车展览，可今天的门童却眼看着一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暗红色出租车，开进黑色镂空锻打铁艺大门，穿过每天有人修剪整齐的几何造型绿篱，最终慢慢悠悠地停在城堡前。
门童掩下眼中的诧异，借着并不够明亮的地灯，看到灰扑扑的出租车后座车门被轻轻推开。
一双穿着黑色一字带高跟鞋的脚当先落地，女人白皙的脚背绷成平滑的弧度，隐隐突起的纤细趾骨像蝴蝶颤颤抖动的翅膀。
落地，探身，站直。墨绿色的丝绸裙摆随着动作垂下，从膝盖以上分叉，一双匀称纤长的腿掩在轻薄柔滑的布料之下，走动间仿佛是骤雨洗刷过的油绿枝叶中，亭亭探出的夜香木兰。
浓稠的绿，莹润的白。她从月色中走来，好似山林孕育的冷艳精怪，欲初试人间烟火。
见多了达官显贵的员工不敢因为她独特的出行方式显示出丝毫怠慢，只因她举手投足间视一切如常的态度，和应是自小在金玉锦绣、笔墨书香中浸润出的气蕴。
“女士，晚上好。”身穿黑色双排扣制服的门童一边拉开厚重的雕花镀金木门，一边微微躬身致意。
“晚上好。”姚听抿唇微笑。
陈叶两家的婚礼今天在这里举行，一系列仪式早早结束，长辈们也已离场，默契地不参加after party，以免扰了年轻人的兴致。
久久未曾推开的宴会厅正门突然大开，穿着深绿吊带长裙的女人立在门边。她身量高挑，一头乌黑浓密的直发自然垂下，让人不由觉得该是玉石般微凉润滑的触感。眼尾微挑，瞳中映着厅里的煌然灯火。本该是妩媚多情的长相，却因为窄而直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鼻头，和两片薄唇，顿添高傲清冷之感，让人不敢心生绮念。
这张陌生的面孔让已至尾声的舞会又生出涟漪，四散的人群默默打量她，甚至有人蠢蠢欲动着想上前搭讪。
可她只是站在门口，无视所有人探寻的视线，用目光逡巡在场的众人。忽而似是终于找到目标，她眼眸一弯，信步朝着正站在管弦乐队前的宴会女主人走去。
叶秋信注意到来人，立刻放下手中的香槟迎了上去。她穿着抹胸粉色薄纱及地礼裙，长发优雅盘起，水滴形的珍珠耳链因她快走的几步荡起俏皮的弧度。
“还以为你到不了。”叶秋信牵起她的手，语含娇嗔。
“抱歉。”这趟航班波折横生，姚听赶路赶得精疲力尽，却还是姗姗来迟。
叶秋信压低了声音：“没关系，你也知道，本身这婚礼也是办给别人看的，你能特意赶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姚听望向叶秋信身后自觉在几步外停下的男人——也是这次宴会的男主人。端方清贵的长相，倒是比叶秋信给她看的照片还要俊逸不少，起码外表上两人算得上般配。姚听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确定想好了吗？”
“来不及后悔了，婚礼已经结束了，”秋信笑着，“起码明天公司股票应该能大涨。爸妈疼我二十多年，如果这场婚姻能帮到他们，我没什么好埋怨。”语气中竟然有释然般的轻松。
姚听一时无言，心中五味杂陈。离开太久，她险些忘了，联姻是所谓“豪门”里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她的父母，她的朋友，那位再未曾见过的周先生，都走过，或正走在这条路。
“这次回来会顺便处理画的事情吗？”思绪被秋信拉回。
“嗯。谁买走了那幅画能查出来吗？”姚听从覆着白色蕾丝桌布的高脚桌上取下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
“周家的大小姐，今天她哥哥来了，”叶秋信微抬下巴示意，“在那边。”
姚听抬头，目光穿过舞池中央袅娜徘徊的重重人影，一眼看到孑然站在角落的男人。
他身侧是大片的落地拱形方格玻璃窗，两边石榴红的天鹅绒大马士革纹窗帘被橄榄绿的绶带和绳索层层挽起，玫瑰鎏金壁灯的光晕衬得他高贵不凡。
夜色悄悄侵入，他微微抬头瞧着窗外，对周围的衣香鬓影、推杯换盏毫无反应，仿佛独立在另一个空间之外。他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像误闯入一幅艳丽的17世纪油画。
世界吵嚷，独他寂寂。
“他叫什么？”姚听压下心头的惊讶，故作平静地问。
“周弗闻。”
“周弗闻……”姚听敛了眼睫，喃喃重复。
“以前怎么没在青江见过他？”
“听说他从小就在国外，又比我们大几岁，近几年才比较多待在国内，我们怎么能有机会见到他。”
“他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今天最开始各家都上赶着去寒暄结交，可他都兴致缺缺，一幅不谈公事也不想被人打扰的态度。别人还以为我家和他关系匪浅，不少人对老叶露出那种‘尽在不言中’的笑。”
“可老叶只是出于礼貌邀请，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一个人喝酒，一直待到现在。难道他特别喜欢参加婚礼？”叶秋信开始提出荒谬猜想。
周氏，产业涉及地产、科技、医药、娱乐等各种领域，在各个行业都拥有绝对实力。家风清正，子弟进取，在时代的浪尖上也从未有过重大的错误决策，祖上世代积攒下的财富不可想象。自然有的是人想奉承巴结。
耳边秋信的声音絮絮传来，姚听的目光始终投注在那道颀长的身影。直到男人似有所察，感受到过分直白的打量，快速又准确的定位到那道已经称得上失礼的注视。在翩跹的人群里，他们静静对视。
她在看他，他知道。
他在看她，她也知道。
姚听恍惚觉得他原本凌厉的目光在触到自己的瞬间，收敛得温和又柔软。时间仿若暂停，她的心在这样久违的注视里被浸泡得湿漉漉、软绵绵，不成形状。
他缓缓举起酒杯，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向她几不可察地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缓缓向背后的观景台走去。
姚听眼看着他的身影沉入黑暗。
这是无声的邀请吗？
她来不及思考，像只凭直觉行事的小动物，心甘情愿地踏入猎人布置好的陷阱，这种感觉让她心惊。
露台上只有宴会厅无意透出的隐约光线，周弗闻站在边侧，一半身体融入黑夜。阴影隐匿住他的一双眼睛，却雕刻出格外俊挺的鼻梁。
斜漏进的光显出黑色羊毛西装的鱼骨纹路，黑色衬衫上的蓝宝石袖扣闪出一丝暗芒，无比合体的西服勾勒出他的身形。身型高大、肩宽腿长，他像座比例极好却严肃沉静的雕像。
无人知道，他藏在身侧的手在黑暗中无声地摩挲着莱姆石围栏。
他心中并不平静，报着也许能见到她的期待而来，傻等了一晚上。冗长的仪式和喧闹的人声一点点消磨掉他的希望，却在最后关头得偿所愿。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有些隐秘的欢喜。他想出来吹吹风，压住快溢出喉头的舒畅。
高跟鞋哒哒落在地砖上，直到夜风挟着苦橙和某种草木的味道飘至鼻尖，他才转过身，注视着她一步步靠近。
她轻扬的裙角，白皙的小腿，纤细又脆弱的腰肢，和眼睛里的他。
他看着她轻启红唇，声音清亮：“晚上好，周先生”
“好久不见，Ayla。”几乎一晚上未开口，他声音喑哑，比夜色还沉。
姚听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英文名他竟然还记得：“这是国内，还是叫我姚听吧。”
“周弗闻。”他伸出右手，五指修长，指节清晰，腕骨突起，在月色里显出近似瓷器般温润的白。
姚听一边惊讶于这样郑重的礼节，一边又感叹他就算只是一双手，生的也比别人好些。这是一双该被作为范本，反复临摹的手。
山里的夜格外凉，他的手在秋天的风里握住姚听冰凉的指尖。轻柔地，温暖地，仿佛也握住她狂跳的心脏。
姚听承认自己肤浅，竟然不止一次被同一个美丽的皮囊诱惑。
她倏地抽回手，试图安抚自己浮乱的思绪。
周弗闻因她突然的动作怔愣了一秒，嘴边溢出轻微的笑声，下一刻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裤子口袋。
这声轻浅的笑随夜风钻入姚听的耳蜗，她感觉耳后的皮肤一瞬间烧得发烫，不敢看他的眼，只能暗暗将视线转向他身后，心中懊恼，暗暗思量这举动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鲁莽。
一时间，整个露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伴着宴会厅里传来的悠悠舞曲。那音乐婉转缠绵，让人心仿若飘在船上，跟着荡漾。
姚听定了定心神，端出矜持仪态：“听说周小姐最近买了徐驰先生的一幅画，我对这幅画十分好奇，您也知道我是学美术的，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向周小姐借来一观。”
绅士不会让人难堪，他体贴地任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也认识她，直接向她开口她会答应的，更何况她很喜欢你。”
“在水？”姚听艰涩地开口，有些迟疑。
他不疾不徐：“我没有别的妹妹。”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了，幸好今天见到周先生，不然还得想别的法子。”姚听觉得此刻自己笑得一定很僵硬。
“我也没有。”
“您也没有您妹妹的联系方式？”她瞪大眼睛，嘴巴微张，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样。
这样惊讶又天真的面容落入周弗闻的眼中，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我的意思是，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姚听反应过来，心里狠狠吐槽自己今天怎么智商下线，说话简直不过脑子。
“那，我们加个微信？”没有给他拒绝的时间，姚听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扫码、发起好友申请，一气呵成。
下一秒，好友通过。姚听镇定地收起手机：“麻烦周先生帮忙通知在水。”
这只乐曲渐轻渐缓，依依不舍地准备收尾，姚听问他：“周先生怎么不去跳舞？舞会都要结束了。”
“没有想要共舞的人，就不必勉强。”他手肘轻靠在围栏，姿态风流，掀眸直直望向姚听的眼睛，笑意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