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地沐浴一番,江寻坐在桌子前。

    许若愚殷勤地给他盛了一碗汤,江寻有些诧异:“你今日为何如此殷勤?”

    “你不是为了抓贼在那藏宝阁里待了好几日吗?咱们在钱府待了这么多日,好吃好喝招待着,全靠你了!我自然得好好照顾你!”

    江寻拉着她坐下,笑道:“今日若非你送我的东西,我也不能顺利将贼人拿下的。”

    “当真?”许若愚眼前一亮。

    她这一段日子就在钱府经营的打铁铺子里继续精进自己的手艺,经历多次失败后,许若愚觉得自己现在的手艺已经越来越厉害,与父亲打制出来的武器距离逐渐缩小,有时候甚至看不出差距来。

    所以在江寻的生辰那一日,她才自信地取出自己所制的银针作为礼物,没想到意外成为了捉拿贼人的功臣。

    “若愚,你现在打铁的功夫已经日渐成熟,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江寻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若愚把玩着勺子,难得听到他请求自己做什么,不由得来了兴致:“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会做!”

    江寻动了动嘴唇,依然没能说出口。

    许敬义最厉害之处,在于他能够根据武器的主人,设计出最适合本人的东西,人器合一,自然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可自己又怎么向许若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一下子就能猜出来自己是为什么与她成亲了吧……

    许若愚等了一会儿,江寻依然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听他的话,他想要的,应该还是与自己的打铁技艺有关,许若愚见他摇了摇头,于是识趣地没有再问。

    夜半。

    难得他们能睡个好觉,江寻突然看到窗外有异光,他几乎是一瞬间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许若愚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怎么了?”

    江寻语气严肃:“我看到我家灭门那一晚的信号了,今晚必定不太平……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话虽这么说,可许若愚那里还睡得着,她穿好衣服,从窗外看出去,那光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之后便归于静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寻回来时,天色已经发青,他面色凝重,身上带着些寒意:“贼人失踪了。”

    许若愚坐在床边打盹,听到江寻的声音,直接跳了起来:“什么?”

    那他岂不是白白忙活了这么许久?

    江寻坐下,许若愚给他倒了杯热茶:“你先喝杯热茶,钱老爷那边可有消息了?”

    江寻摇头:“现在衙门里乱成了一团,大家都没有看清救人的是谁,我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带着贼人跑了,我追了几条街……”

    他抿了抿嘴唇,紧皱眉头:“我跟上了她,是她……”

    许若愚问道:“是谁?”

    “是当初灭我满门的人……”江寻咬牙切齿,随后又颓丧下来,“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没有再追,我……”

    他胆怯了。

    虽然他现在的武功很高,可面对灭自己族的仇人,他还是觉得自己仍是当年那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少年。

    许若愚上前抱了抱他:“你已经长大了,她也已经变老了,你会比她强的。”

    江寻难得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许若愚心里软软的,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

    天色刚刚亮起来,金环就在门口喊:“江公子,江夫人,老爷请你们去茶室,有要事商量。”

    江寻和许若愚匆忙起来洗漱,吃了点东西后,迅速来到茶室。

    钱老爷坐在茶室,面色不愉。

    看到他们进来,他才放松了些:“江公子,江夫人,请坐。”

    “不知钱老爷叫我们夫妇二人过来,有何事商量?”

    钱老爷抬眼看了看江寻:“昨夜之事,江公子已有所耳闻了吧!”

    江寻点头道:“我出去看了,没能追上那人。”

    钱老爷叹了口气:“那人倒是给你留下了点东西……”

    江寻从街上径直回了钱府,没想到那人居然还给自己留了东西。

    “什么东西?”江寻很好奇。

    钱老爷也是知道江府被灭门一案的,他面色不忍,可还是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匕首。

    江寻一眼便认出来这个匕首,正是那一日插入自己母亲胸口的那一把……

    那一日的情形再次在眼前浮现……

    那是一个寻常的日子,父亲带着他们在家塾里读书,母亲一人在院子里看书,等他回院子里时,却看到母亲已经躺在地上,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

    这匕首样式好生奇怪,母亲躺在血泊中,一丝气息也无,他立刻狂奔上去,后面还跟着若干师兄弟,父亲因为整理家塾,晚了一会儿,不过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父亲就已经遭了毒手,其他师兄弟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满府寻找仇人,可那人实在太强,不知躲在何处,将他们师兄弟全都一一杀死在院子里。

    汪师兄见仇人实在强大,便强行带着江寻离开了江府,他还在母亲尸首旁边发呆,最后一眼,就是这一把匕首。

    看来当初若不是汪师兄带走了自己,可能他也已经死在那一场屠杀中,可江寻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此人要杀自己满门呢?

    如今再看到这把匕首,甚至上面的血迹都没有擦去,那是……他母亲的血吗?

    江寻的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他失了平日的温和与风度,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地问道:“这是当日杀了我母亲的凶器。”

    钱老爷点头:“是的,这里还有那人给你的信。”

    钱老爷也正是看了信,才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

    江寻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看起来秀气娟雅,可她所做的事,却如此令人发指。

    “竖子小儿,你竟忘了你母亲是如何丧于我手,安敢与我作对?若欲报仇,来年四月初五,来净柯山,我等你。”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江寻的心上。后面那一句挑战,又让江寻报仇的心如熊熊烈火,哪怕对方让他上刀山火海,他也义不容辞。

    许若愚凑过去一看,自觉这笔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此时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从茶室回来后,江寻一直显得很沉默。

    许若愚问他:“你要去净柯山吗?”

    江寻点头:“要去。”

    “那我与你一起去。”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结束京城的案子,咱们不是还得赶回去找你父亲,还要回如意镇过新年吗?咱们已经一年没有回去了。”

    江寻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许若愚却听出了他的无奈和隐忍。

    许若愚没有任由他扯开话题,而是拉着他的手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你陪我找我爹,我自然也要陪你去报仇。”

    江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温和外表下的伤痕已经都被许若愚看到了,她似乎正一步步地扣开他心底重重深锁的大门,取代那门后原本最重要的已逝的父母。

    他惊恐地发现,原本记忆里那些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逐渐淡化,那些画面里的人,逐渐变成了许若愚。

    他们在江府写对联贴福字放鞭炮,在他忙累了回来后准备热水和热腾腾的饭菜,在他生辰那一日送他礼物,煮一碗长寿面……

    不!他怎么能够忘了自己的父母,他的家仇未报,那些师兄们那里就该为他们家死去了呢?

    他不仅仅是为了江家的人,还有好几位师兄!

    “好了,既然贼人已经被带走,咱们在钱府待着也没有用了,还是先去栖剑庄看看我爹在不在,咱们或许可以找他帮忙。”

    江寻心念一动,他原本的计划不就是找许敬义帮忙吗?

    “好,咱们去栖剑庄。”

    他站起身:“我现在就去雇马车。”

    钱老爷和钱夫人听说他要走,还有些舍不得,担心贼人再回来。

    江寻说:“他在这里栽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既然那人与我下了战帖,我便自己去与她会一会,到时您的藏宝,我让他一并还回来就是。”

    钱老爷眼巴巴地看着他:“那,那你可一定要赢啊……”

    钱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拐了他一下,笑道:“江公子,你可一定要小心些,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只管跟老钱说!”

    江寻抱拳:“多谢钱老爷与钱夫人相助,江某定当竭力,将你们的东西送回。”

    说罢,他就拉着许若愚上马车,一路离开京城。

    马车没了影子,钱娇娇才急匆匆地从钱府出来:“走了?”

    钱老爷道:“走了,你如何现在才出来?”

    钱娇娇跺了跺脚:“我舍不得若愚!谁知她那么心狠,我以为我闹个脾气她就不会走了!”

    她手里还捏着许若愚送她的妆刀。

    许若愚过来的时候,她在屋子里听说她是来辞别的,一时犯了脾气,说自己不想见她,可许若愚铁了心要走。

    “娇娇,我给你做了妆刀,给金铃拿着了,你若是想我,可以去如意镇找我玩儿!”

    钱娇娇赌气,谁要去那个小破镇子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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