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苏珊和穆在结束例行的巡逻之后,一起去了蔷薇花街市长M.P.的豪宅。
作为在市政大楼倒塌灾难里唯一的伤员,M.P.仍在家中休养,但又因他市长的身份,不得不接受商会、媒体、政府高层等各界人士的探访。
苏珊使用的就是《眼福周报》记者的身份,基于M.P.并不认识自己和穆,这样普通人的身份比教团驱魔人更可以避免打草惊蛇,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催眠师”的话。
M.P.方面为苏珊他们预留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而能得到这十五分钟,还是她昨天下午借由莫雷尔督察的“侄女”的身份,走了一点点后门的结果。
在比菜市场还要拥挤热闹的M.P.家的客厅等待了大约三十分钟后,里面的人终于叫号叫到他们。
“在!”戴着猎鹿帽和黑框眼睛的苏珊举一下手,拿着采访稿,挂上相机包,拖着因为社恐几乎口吐白沫的穆,一点点挤开人群往里面走,“借过!请借过一下!!”
M.P.在一楼的病房整整有八十平大,高近三米的落地窗户正对着绿草如茵的庭院,和对面一整片风景如画的富人区。M.P.所在的帕德菲尔德家族,是兰克斯塔的老牌贵族。
而此刻正躺在豪华病床上的M.P.,肥胖的身躯裹在一件刺绣睡袍里,额头上放着冰袋,嘴巴里含着温度计,一副苍白虚弱,奄奄一息的样子。
苏珊一进去就被他严重的程度吓了一跳,但一想到先前在医疗中心得到他已经没事的消息,又认为这可能是勾起人同情心的一种伪装。
“是我……眼睛看花了吗?来了一个朝云国人?”M.P.含着温度计的嘴张合着,嗡然虚弱地发出一声轻笑,“该不会是来诅咒我的吧?据说朝云国的人都很擅长诅咒……”
房间里坐着的家庭医生,和刚才通知他们进来的秘书霍华德小姐都适时地笑出了声。
这一点也不好笑……苏珊略微皱了眉头,而穆,因为众人目光的聚集,吓得满脸惊慌左看右看,简直要直接跳窗逃走。
苏珊当机立断一把揽住他的胳膊,露了一个讨人喜欢的笑:“穆的确会一些朝云国的秘术,但不是诅咒方面的,他可以……占卜明天的天气。”她想了想,随口乱诌。
穆惊魂未定,听她这样说,配合地点一点头。
“我对天气预报可没什么兴趣,主要是,不论明天下不下雨,我反正都得这样躺着了。”M.P.继续说着他不怎么诙谐的笑话,这会儿有些厌烦地拧一下眉,“十五分钟,现在过去多久了?”
“三分钟。”旁边的秘书小姐没精打采地抬手看一眼表。
“那我们快点开始吧,”苏珊沉一口气说着,这会儿从包里拿出照相机,“请问,可以先拍照吗?”
“拍照?你真是个没有同情心的坏孩子,”M.P.不认可地摇摇头,礼貌地指出:“我都已经成这样了,你却只是为了争一个新闻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抱歉,我——我没想到……”苏珊为这样蛮横的指责无言以对,她没想到M.P.会这样难缠,此时她低头放下相机,犹豫着是不是要直接使用魔眼……
M.P.因为苏珊的惊惶相当愉悦,他喜欢看这种可爱的女孩子因为自己故意的刁难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会儿他正准备乘胜追击,看着她那张漂亮水灵,一本正经的脸,突然感到了一些熟悉,“你——”
苏珊正欲开魔眼,因他突然的打断瞬间悬紧了心,抬头望他。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M.P.肥胖的手指点点她,拧皱着眉头,满脸想不起来的困惑,“……是在哪里呢?……”
“在市政广场的台阶上,”秘书霍华德小姐此时眯一下眼睛,理所当然地接话,“这位格林小姐,是那时候站在坎萨尔公爵大人身边的女孩。”
“什么?!”M.P.一瞬惊得扔掉头上的冰袋从床上蹦坐起来,那双温和精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激动地盯着苏珊上下打量,确认过后很快地转向秘书小姐,吐掉口中的温度计,恼怒地问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您并没有问。”秘书小姐例行公事地回答。
而苏珊,此时躲在帽子底下,感到了和穆相差无几的窘迫。她完全没料到他们竟然也会记得自己,这会儿,只能抬起头,勉强露一个专业的笑容,把原先对玛丽安娜用过的借口再说一遍,“那个的确是我。那时候我在广场上跑新闻,差点摔倒了,是坎萨尔公爵——”
“不用,您不用向我解释,”M.P.一面抬手阻止她,一面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笑盈盈亲切地对她说:“那时候,公爵大人特地要求任何报社不许刊登您的照片,不许追踪打扰您的生活……他真是一位体贴的绅士,不是吗?”
苏珊愣了一秒,她不知道威廉竟然在这种事情上为自己费过心,原先她还为报纸只拍到自己的草帽边沿松一口气……仔细想想,事关坎萨尔公爵,大喇喇站在他旁边的自己,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地朴素不起眼,会被媒体轻轻放过,而不追根刨底,原本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当下,她因为M.P.近乎谄媚的态度不自在地点一下头,看着手里的相机,转一下眼睛,顺水推舟道:“那拍照——”
“当然可以!”M.P.理了一下衣领坐正,容光焕发地对她笑了,就好像,他是世上最谦逊、友善的一个长辈。
这就是坎萨尔公爵头衔的威力吗?……苏珊多少为M.P.前后的变化感到震撼,此时拉开皮腔,瞳孔底部亮起幽暗的光。
许多记忆画面快速地飞掠而过,使苏珊知道这两个多星期以来,M.P.的日子有多难熬。倒不是说,他很畏惧着次元恶魔来找他麻烦,夺走他的性命,而纯粹只是不耐烦于阿尔文他们日以继夜的贴身保护。
他们连他上厕所时都跟在外面,这让有着许多私人爱好的M.P.感到一种被监禁的不自由。有时候,他无聊得想要和那些高大冷淡的驱魔人对话,却只会被刺得败兴而归。
“恕我直言,您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苏珊的意识在他肥胖的身体里,两手插着腰,气呼呼地指责他对面站着的娜嘉尔。
“那还真是遗憾了。”娜嘉尔无所谓地用手指卷着头发,“不过——”她说着,那双森然的眼睛从上之下,缓缓扫量着M.P.,想说点什么又住口,最终只是摇一摇头,遗憾又无奈地叹一口气。
M.P.因她的审望和欲言又止敏感发作,掩饰着内心的慌乱问她:“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呢,”她乌漆漆的目光依然停留在M.P.脸上,意有所指地莞尔一笑,“您也许可以自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你——!”M.P.一瞬涨红了脸,简直气急败坏。
与他共感的苏珊则惊奇于竟然还有这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应对方式。
阿尔文则更令M.P.畏惧,通常她一个不耐烦的眼风扫过来,就能让M.P.直接噤声。但除此以外,M.P.似乎真的是无辜的。奥瓦尔执事曾经放大他信任的情绪,让他有问必答,得到他内心深处的答案,他既不知道魔法师和恶魔的存在,对于次元魔法师可能找他的理由,或是艾伦的父亲约翰·桑德拉的死亡更是一无所知,他坚信是蒂贝茨留错了名字,等次元恶魔找上门来时,他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向对方解释清楚……
经由铁路公司总裁卡特尔的死前陈辞,苏珊不再信任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们,自认为的“无辜”。
这会儿她手指调整刻度,将镜头推向更久远以前的记忆,魔眼收缩之间,M.P.正坐在某间会议室里,按捺着心中的厌恶与不耐,从容不迫地对着圆桌对面的某人陈辞:“这个世上没有捞不着的好处,只有过分的贪婪会让船沉掉。我们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您的筹码又有多少,您该仔仔细细地想清楚,”虽然惯于傲慢地轻视他人,但M.P.毕竟是兰克斯塔的市长,在利益攫取的谈判上面,他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傻瓜,“其他人也都想想——”此时他随意抬一下双手,目光又在那人身边坐着的另外几个人身上梭巡,“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你们真的要为你们主席的狮子大开口,付出竹篮打水的代价吗?”
共感的苏珊借由他的目光望向位置上坐着的其他人,卢西安、商会成员——死去的卡特尔、蒂贝茨均在其中,还有工会的玛丽安娜、琼里叔叔,以及——艾伦的父亲,工会主席约翰·桑德拉,她将目光投向桌上的日历,四月一日,星期二……看来没找错位置,这里就是约翰·桑德拉最后一次参与劳动谈判会议那天的记忆,这天以后,他退出了工会,结束罢工,回到铁路公司上班。
“狮子大开口?……看来您是把我们当成要饭的乞丐了。”约翰·桑德拉此时低垂着眉眼,略微好笑地开口:“只是争取最低时薪二十克朗……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也只有一百六十克朗,也不过刚好够三口之家一天温饱。你们大老爷们金山银山的,少这一口,甚至注意不到。”他说着站起来,两手撑着桌面望向对面的M.P.,“‘过分的贪婪会让船沉掉’,您难道看不到,我们坐在这里的人,还有正参与罢工的兰克斯塔十二万同志,正是要将您和您的朋友们摇落到水中的浪啊。”
苏珊因为共感艾伦留下的遗痕,这会儿借由M.P.的眼睛怔怔望着虽然衣着褴褛,瘦削疲惫,但却意气风发的“父亲”,胸口禁不住地漫上一阵心酸。
作为在市政大楼倒塌灾难里唯一的伤员,M.P.仍在家中休养,但又因他市长的身份,不得不接受商会、媒体、政府高层等各界人士的探访。
苏珊使用的就是《眼福周报》记者的身份,基于M.P.并不认识自己和穆,这样普通人的身份比教团驱魔人更可以避免打草惊蛇,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催眠师”的话。
M.P.方面为苏珊他们预留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而能得到这十五分钟,还是她昨天下午借由莫雷尔督察的“侄女”的身份,走了一点点后门的结果。
在比菜市场还要拥挤热闹的M.P.家的客厅等待了大约三十分钟后,里面的人终于叫号叫到他们。
“在!”戴着猎鹿帽和黑框眼睛的苏珊举一下手,拿着采访稿,挂上相机包,拖着因为社恐几乎口吐白沫的穆,一点点挤开人群往里面走,“借过!请借过一下!!”
M.P.在一楼的病房整整有八十平大,高近三米的落地窗户正对着绿草如茵的庭院,和对面一整片风景如画的富人区。M.P.所在的帕德菲尔德家族,是兰克斯塔的老牌贵族。
而此刻正躺在豪华病床上的M.P.,肥胖的身躯裹在一件刺绣睡袍里,额头上放着冰袋,嘴巴里含着温度计,一副苍白虚弱,奄奄一息的样子。
苏珊一进去就被他严重的程度吓了一跳,但一想到先前在医疗中心得到他已经没事的消息,又认为这可能是勾起人同情心的一种伪装。
“是我……眼睛看花了吗?来了一个朝云国人?”M.P.含着温度计的嘴张合着,嗡然虚弱地发出一声轻笑,“该不会是来诅咒我的吧?据说朝云国的人都很擅长诅咒……”
房间里坐着的家庭医生,和刚才通知他们进来的秘书霍华德小姐都适时地笑出了声。
这一点也不好笑……苏珊略微皱了眉头,而穆,因为众人目光的聚集,吓得满脸惊慌左看右看,简直要直接跳窗逃走。
苏珊当机立断一把揽住他的胳膊,露了一个讨人喜欢的笑:“穆的确会一些朝云国的秘术,但不是诅咒方面的,他可以……占卜明天的天气。”她想了想,随口乱诌。
穆惊魂未定,听她这样说,配合地点一点头。
“我对天气预报可没什么兴趣,主要是,不论明天下不下雨,我反正都得这样躺着了。”M.P.继续说着他不怎么诙谐的笑话,这会儿有些厌烦地拧一下眉,“十五分钟,现在过去多久了?”
“三分钟。”旁边的秘书小姐没精打采地抬手看一眼表。
“那我们快点开始吧,”苏珊沉一口气说着,这会儿从包里拿出照相机,“请问,可以先拍照吗?”
“拍照?你真是个没有同情心的坏孩子,”M.P.不认可地摇摇头,礼貌地指出:“我都已经成这样了,你却只是为了争一个新闻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抱歉,我——我没想到……”苏珊为这样蛮横的指责无言以对,她没想到M.P.会这样难缠,此时她低头放下相机,犹豫着是不是要直接使用魔眼……
M.P.因为苏珊的惊惶相当愉悦,他喜欢看这种可爱的女孩子因为自己故意的刁难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会儿他正准备乘胜追击,看着她那张漂亮水灵,一本正经的脸,突然感到了一些熟悉,“你——”
苏珊正欲开魔眼,因他突然的打断瞬间悬紧了心,抬头望他。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M.P.肥胖的手指点点她,拧皱着眉头,满脸想不起来的困惑,“……是在哪里呢?……”
“在市政广场的台阶上,”秘书霍华德小姐此时眯一下眼睛,理所当然地接话,“这位格林小姐,是那时候站在坎萨尔公爵大人身边的女孩。”
“什么?!”M.P.一瞬惊得扔掉头上的冰袋从床上蹦坐起来,那双温和精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激动地盯着苏珊上下打量,确认过后很快地转向秘书小姐,吐掉口中的温度计,恼怒地问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您并没有问。”秘书小姐例行公事地回答。
而苏珊,此时躲在帽子底下,感到了和穆相差无几的窘迫。她完全没料到他们竟然也会记得自己,这会儿,只能抬起头,勉强露一个专业的笑容,把原先对玛丽安娜用过的借口再说一遍,“那个的确是我。那时候我在广场上跑新闻,差点摔倒了,是坎萨尔公爵——”
“不用,您不用向我解释,”M.P.一面抬手阻止她,一面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笑盈盈亲切地对她说:“那时候,公爵大人特地要求任何报社不许刊登您的照片,不许追踪打扰您的生活……他真是一位体贴的绅士,不是吗?”
苏珊愣了一秒,她不知道威廉竟然在这种事情上为自己费过心,原先她还为报纸只拍到自己的草帽边沿松一口气……仔细想想,事关坎萨尔公爵,大喇喇站在他旁边的自己,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地朴素不起眼,会被媒体轻轻放过,而不追根刨底,原本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当下,她因为M.P.近乎谄媚的态度不自在地点一下头,看着手里的相机,转一下眼睛,顺水推舟道:“那拍照——”
“当然可以!”M.P.理了一下衣领坐正,容光焕发地对她笑了,就好像,他是世上最谦逊、友善的一个长辈。
这就是坎萨尔公爵头衔的威力吗?……苏珊多少为M.P.前后的变化感到震撼,此时拉开皮腔,瞳孔底部亮起幽暗的光。
许多记忆画面快速地飞掠而过,使苏珊知道这两个多星期以来,M.P.的日子有多难熬。倒不是说,他很畏惧着次元恶魔来找他麻烦,夺走他的性命,而纯粹只是不耐烦于阿尔文他们日以继夜的贴身保护。
他们连他上厕所时都跟在外面,这让有着许多私人爱好的M.P.感到一种被监禁的不自由。有时候,他无聊得想要和那些高大冷淡的驱魔人对话,却只会被刺得败兴而归。
“恕我直言,您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苏珊的意识在他肥胖的身体里,两手插着腰,气呼呼地指责他对面站着的娜嘉尔。
“那还真是遗憾了。”娜嘉尔无所谓地用手指卷着头发,“不过——”她说着,那双森然的眼睛从上之下,缓缓扫量着M.P.,想说点什么又住口,最终只是摇一摇头,遗憾又无奈地叹一口气。
M.P.因她的审望和欲言又止敏感发作,掩饰着内心的慌乱问她:“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呢,”她乌漆漆的目光依然停留在M.P.脸上,意有所指地莞尔一笑,“您也许可以自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你——!”M.P.一瞬涨红了脸,简直气急败坏。
与他共感的苏珊则惊奇于竟然还有这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应对方式。
阿尔文则更令M.P.畏惧,通常她一个不耐烦的眼风扫过来,就能让M.P.直接噤声。但除此以外,M.P.似乎真的是无辜的。奥瓦尔执事曾经放大他信任的情绪,让他有问必答,得到他内心深处的答案,他既不知道魔法师和恶魔的存在,对于次元魔法师可能找他的理由,或是艾伦的父亲约翰·桑德拉的死亡更是一无所知,他坚信是蒂贝茨留错了名字,等次元恶魔找上门来时,他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向对方解释清楚……
经由铁路公司总裁卡特尔的死前陈辞,苏珊不再信任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们,自认为的“无辜”。
这会儿她手指调整刻度,将镜头推向更久远以前的记忆,魔眼收缩之间,M.P.正坐在某间会议室里,按捺着心中的厌恶与不耐,从容不迫地对着圆桌对面的某人陈辞:“这个世上没有捞不着的好处,只有过分的贪婪会让船沉掉。我们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您的筹码又有多少,您该仔仔细细地想清楚,”虽然惯于傲慢地轻视他人,但M.P.毕竟是兰克斯塔的市长,在利益攫取的谈判上面,他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傻瓜,“其他人也都想想——”此时他随意抬一下双手,目光又在那人身边坐着的另外几个人身上梭巡,“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你们真的要为你们主席的狮子大开口,付出竹篮打水的代价吗?”
共感的苏珊借由他的目光望向位置上坐着的其他人,卢西安、商会成员——死去的卡特尔、蒂贝茨均在其中,还有工会的玛丽安娜、琼里叔叔,以及——艾伦的父亲,工会主席约翰·桑德拉,她将目光投向桌上的日历,四月一日,星期二……看来没找错位置,这里就是约翰·桑德拉最后一次参与劳动谈判会议那天的记忆,这天以后,他退出了工会,结束罢工,回到铁路公司上班。
“狮子大开口?……看来您是把我们当成要饭的乞丐了。”约翰·桑德拉此时低垂着眉眼,略微好笑地开口:“只是争取最低时薪二十克朗……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也只有一百六十克朗,也不过刚好够三口之家一天温饱。你们大老爷们金山银山的,少这一口,甚至注意不到。”他说着站起来,两手撑着桌面望向对面的M.P.,“‘过分的贪婪会让船沉掉’,您难道看不到,我们坐在这里的人,还有正参与罢工的兰克斯塔十二万同志,正是要将您和您的朋友们摇落到水中的浪啊。”
苏珊因为共感艾伦留下的遗痕,这会儿借由M.P.的眼睛怔怔望着虽然衣着褴褛,瘦削疲惫,但却意气风发的“父亲”,胸口禁不住地漫上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