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心魔女?!”苏珊吃了一惊。

    惑心魔女作为原教团的第六使徒,曾经号称是“最强催眠师”,她的能力是和奥瓦尔执事相同的情绪操控,所有人,哪怕是恶魔,只要踏入她的“沉重领域”,都会被影响,甚至瓦解心智。

    五年前,惑心魔女跟随原本的第一使徒贪欲魔女反叛,袭击教团总部。那场内战后来被称为“黑暗之城事件”,造成了包括两位使徒在内的二十三位高阶驱魔人死亡。

    最后,初出茅庐的威廉杀死了贪欲魔女,结束了那场内战。从那之后,他代替贪欲魔女成为新的第一使徒,并得到了“夜之魔法师”的称号。而那场内战之后,惑心魔女艾莉薇娅也下落不明,成为了教团S级通缉令上的人物。

    苏珊回想起霍华德小姐晦暗、疲惫的脸,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危险的角色,竟然一直躲藏在兰克斯塔,做着市长先生的秘书……

    “她为什么突然逃跑?”苏珊这会儿又问停在自家公寓窗台上的那只燕子。

    “还不清楚。”燕子形态的理查德甩一甩脑袋,“目前看来,除了你在找她以外,似乎没有发生其他会暴露她身份的事情。”

    “但如果是因为我在找她,她就该先对我下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费周折。”

    “也许她只是知道有人在找她,却不知道那是谁。”

    苏珊因为燕子的话略微颦起眉头,果然有这种可能吗?

    “但无论如何,能让她的身份暴露,全是托了你魔眼的福,你的功夫没有白费。”理查德替苏珊感到愉快,这会儿又撇头理一理翅膀的羽毛,“虽然抓不抓得住就另说了,毕竟对方可是惑心魔女。”

    苏珊此时想了想,又问他:“那阿莫斯小姐是怎么回事?她的来历调查清楚了吗?”

    “暂时还没有。”燕子阖一下眼睑,“不过今天早上,米斯特总部已经派人秘密把她带走了。”

    带走阿莫斯小姐?!……苏珊有些惊讶,总部的反应还真是迅速。不过,就像理查德说的那样,事关惑心魔女,这已经不是奥瓦尔执事,或是兰克斯塔教区的等级能处理得了的了……

    燕子传递完消息飞走以后,苏珊一时依然站在窗口。窗外夕阳下琉森河波光粼粼,河上那座小桥,此时如往常般人来人往……霍华德小姐就是害死艾伦父亲的“催眠师”……纵使得到了这样的结论,苏珊也没能松一口气,反而有一种空落落的荒谬感自她心头弥漫开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苏珊问自己。惑心魔女是那样强大危险的存在,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蛰伏,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催眠你害死一位和她并没有什么仇怨的普通人?

    还是说——

    “您实际上也并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苏珊回想起阿莫斯小姐记忆里,艾伦父亲说过的话。

    虽然人被替换了,但从其他记忆内容的比对来看,这段记忆很有可能真实发生过……所以也许,霍华德小姐只是不在乎,她丝毫都不在乎艾伦父亲的死活,就像卡特尔,还有其他上位者一样……一旦想到这里,一股激烈的情绪野火般烧过苏珊的胸口,使她不得不攥紧手指,抑制这不知道是源自于艾伦,还是自己的愤怒……

    巷子里,苏珊在追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一顶高礼帽的女人。她蜷曲的长发扎成辫子垂在脑后,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抱着一个装食物的牛皮纸袋,脚步散漫,身影一闪消失在转角。

    苏珊想要快步跟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步仍然按照原本的速度不急不缓地前行,不一会儿,她也过了转角,发现自己来到了蓝鸽子广场,远处教堂钟声叮叮当当地响起,时间似乎是正午时分,日光刺眼,照着喷泉微微发亮,这里也如往常般地热闹。

    苏珊生怕跟丢了人,但只两眼,她就又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她依然在距离自己二十多米远的前方。

    苏珊再次跟上,脚步依然坚定沉稳,脑中却终于有余裕冒出一个问题,她是谁?为什么我跟着她……

    这时候,她耳朵一动,听见身后有人正靠近自己,快速地转过了身。

    也是这时候,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来,苏珊睁开了眼睛。

    是梦……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梦?……但她只疑惑了一会儿,就慌忙地坐起身,拿起床头震动的骨螺电话挂到耳朵上。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阿尔文稍显疲惫的声音就传过来,“还没睡醒?”

    “刚醒。”苏珊抬头看一眼钟,发现已经上午十点半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没办法回来了,”阿尔文呼一口气,有些厌烦道:“萨托尔的案子还有些收尾工作,可能要再耽搁一天,晚上不用等我一起吃饭了。”

    “嗯,好。”即便阿尔文没有看见,苏珊还是乖顺地点一下头,“辛苦了。”

    阿尔文略微地轻笑,当下沉默了一会儿,斟酌道:“关于惑心魔女的事情,我已经听米勒尔说了……做得不错,你的魔眼,的确是‘最适合探寻那个催眠师存在的能力’……”

    苏珊有些惊讶,是因为阿尔文先前很少在驱魔人的工作上面夸奖过她。她于是由衷地笑了一声。

    电话那边,阿尔文听见她的笑声有一瞬的愣怔,随后也释然了,告诫道:“我听说总部那边已经派出使徒接手这起事件。你这两天也安分一些,不要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苏珊认为阿尔文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凭自己的能力,再怎么不安生,也不会以为自己能有任何对抗惑心魔女的可能。此时她有些好奇地问阿尔文,“总部派出了使徒?”

    “具体还不知道是哪一个,但根据总部这次的反应速度来看,他们这起事件的重视倒是有些异乎寻常了。”

    这对苏珊来说是个好消息,总部越重视,惑心魔女就有越快落网的可能。

    苏珊起床换好衣服,随便给自己弄了口吃的。今天是周六,午饭过后,她带了几本看完的书出门,准备去还给图书馆,再借几本新书回来。

    当她途径蓝鸽子广场的时候,附近教堂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钟声。整点了……苏珊心想着,突然滞住了脚步。

    钟声里,她抬头望着日正当中的太阳,广场上鸽子群飞,喷泉的水花被照得闪闪发亮……这一切都使她感到熟悉,使她……想起了先前做的那个梦!

    她的眼睛于是快速望向梦里女人离开的方向,但是没有,没有……那里并没有一个穿黑风衣戴高帽的女人,就在苏珊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穆!

    他的身形和穿着在人群里都相当显眼,此时他的脊背舒展,半低着头,迈开长腿无声地走路,脚步轻捷如豹。

    苏珊很少在不是工作的时间遇到他,这会儿相当欣喜,快步过去,正打算拍一下他的肩膀吓唬他,就见他敏捷地闪身躲开,让自己扑了个空。

    苏珊心头一震……是我自己……她突然想到,睁大眼睛,满身悚然。

    在梦里,出现在身后,让我转身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而穆扶了她一把,他原本眉头微纠的脸锋利、专注,但一认出是苏珊,就松懈下来,变成了常日里兴奋又有些憨傻的样子,“苏西?……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去图书馆还书……”苏珊还没有从原先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她看一眼手上的书,然后问穆,“你呢?”

    “我在——”穆一开口又截断,眼睛低下来心虚地转一转,“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穆的眼睛就像小孩子一样,根本不懂得说谎。

    但这是穆的私事。这会儿她笑起来和穆道别:“原来是这样,那,周一再见吧。”

    “嗯,周一见。”穆点点头,很快朝着苏珊梦里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所以果然是这样……苏珊看着穆离开的背影想,我先前做的那个梦,是共感了穆的一个预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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