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醒来清泠的泪便一直落,此时泪水更甚。

    “小姐!”她放声大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让你担心了。”我实在太累,靠在床边, “将军呢?”

    “将军……将军还没被送回来。”

    “怎会如此,又出事了?”我身子发软,脑袋昏沉,可又想听清楚清泠说话,不由得抬手锤了锤脑袋,想保持清醒。。

    “小姐!”清泠立刻伸手阻止,“您若不舒服,就先休息。醒来后我再和您解释。”

    我虚弱地点点头,便躺下休息了。但我有意识地控制住不敢多睡。不多时,我便醒来了,脑袋清醒了不少。

    清泠一直守在我的床边,我一醒来,她关切的声音就传来了:“小姐,您感觉如何。”

    “还好,不必担心。”我整理情绪,朝她点头。

    “我将太医请来再为您诊脉?”清泠询问道。

    “好。”我应允。正好我也想知道自己身子现在如何。我感觉不好,我太累了。

    诊脉时我还是没留清泠在屋内。

    “您如实说吧,我受得住。”此时不用强打精神,我靠在桌边,浑身无力。

    他抬眼看了看我,然后轻轻摇头,眼眸便垂了下来:“此次昏睡您身子损耗极大,精气流逝过快,能醒来已是奇迹。今后怕是不过一月。”

    “望您能保密。”我照旧叮嘱太医。

    “清泠。”我叫她进屋,提起精神,柔声问道,“我昏睡了多久,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您昏睡了五日,现在是十一月十八日。您昏睡后,就一直下大雪,如今已大雪封山,来京的路也都被堵上了,所以将军还未被送回。老爷已派人去清理道路,估计过几日就能回来。毕竟大军也快要抵京了。”

    我静静听着清泠的话,任凭眼泪不停地向下落。我以为将军第二日就能回府,没想到被雪耽搁了。

    清泠扶我回床:“您做噩梦了吗?”

    噩梦?

    我闭着眼靠在床边,两颊还是未消失的泪迹:“一枕槐安罢了。”

    十九日,雪渐小。我日日在府院等待。明明无比小心,但还是感染了风寒。卧床休息了两日,整个人迷迷糊糊,一直处于精神低迷状态。

    二十二日,我精神好转,可自行下床活动。这时我也知晓将军的棺已送回府里。来不及叫清泠,我撑着身子去府院。

    直到我亲眼见到他的棺材,心中支撑的情绪轰然倒塌。我颤抖地走到棺材前,轻轻拂掉上面的雪,扑在上面放声大哭。

    听到我的声音,清泠急忙赶来,到底是没再劝我进屋,但还是为我披上了披风。

    “你说将军是不是很冷。”我情绪崩溃,哭着问清泠,“你说将军是不是很冷啊。”我也顾不得清泠是何回答,整个人情绪失控。

    “小姐,将军有东西给您。”清泠强忍哽咽对我说。

    “什么?!”我迅速转过身子,看到了清泠手里的香囊。

    暗紫色的香囊静静地卧在手心,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渍。

    我接过香囊,好似看到了梦中的他。我的心脏被狠狠刺中,身子摇晃,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小姐!”她紧紧抓住我。

    我不愿将军再久留雪中,就让清泠找人将棺抬去灵堂:“清泠……你……你把将军移去……”心脏实在疼痛,一句话断断续续都未说完。

    “清泠晓得,我先扶您坐下。”清泠还是落泪了。

    休息片刻后,我来到灵堂。我站在堂前许久,始终不敢相信。

    我靠着棺材,好似记性不好,絮絮叨叨。

    不知过了多久,我泪都流尽了。

    “清泠。”我唤她,“开棺,为将军更衣。”与清泠合力打开了棺材。

    打开后,我便叫离了清泠。

    我以为泪已流尽,但看到将军的面容我才知,原来人可以有如此多的泪水。

    他静静地躺在那。

    箭数惊心怵目,衣裳被鲜血染红。棺材底部也被鲜血染红,像是周身的寒冰消退时,冰水带下的血渍。

    最显眼的就是喉间那箭。

    我瞬间瘫软,紧靠棺边才避免摔倒:“竟和梦中一样。”我喃喃自语,身子有些发颤,呼吸急促,怕是坚持不住,我叫来清泠。

    “清泠,你让高竹替将军更衣。我有些不舒服。”我一手抓着棺边,一手捂着胸口,“你扶我去休息一下。”

    “将军的衣裳搁在棺边即可。”我对进来的高竹叮嘱道。

    清泠明显有些着急了,迅速找来药喂我吃下。静坐一会儿后,我的情绪才稍有平静,那种快要晕厥的感觉也不复存在。

    “您还好吗?”清泠过于紧张,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我去请太医?”

    我摇摇头:“不必麻烦。只是情绪激动,身子并无大碍。”我指了指桌上的白银,清泠领意退下。

    我再次来到灵堂。

    将军已经换好衣裳,喉间箭伤也被领子遮了起来。他躺在那,就好像只是沉睡。

    我视线移到地上的衣服。

    我拿起一看,衣服上全是被箭刺穿的洞。

    心情悲痛,但欲哭无泪。

    这时我看到他袖口歪歪扭扭绣着一朵梅花,梦里和他相处的画面又显现了出来。

    “季煜,我宁愿现在是做梦。”

    我颤颤巍巍地走出灵堂,让人将定制好的棺椁抬进去,一起更换。随后叫来侍从,让其准备葬礼所需的物品。

    爹爹看到这幅架势,知道我要办葬礼,却出声制止,并屏退众人。

    “不能办葬礼。”爹爹的话让我心碎,我刚想出声反驳,又听到他接着说,“这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我感到不可思议,“他当真如此狠心?”

    “是。不准办葬礼,不许着素衣。直到大军返京。”

    二十三日,我避开视线去梁府登门拜谢。

    我屈躬行礼。

    “夫人不可!”梁行立马拦住。我抬起头,盯着他,微微摇头。

    “感谢送回将军。”我庄重地行完一礼。

    起身后,我抬手擦泪,收起悲伤的情绪,询问回京事情:“提前回京的缘故是?原以为此战应将至年关才结束。”

    “本来也应如此。但敌人用奸计威逼,我们只得集中兵力猛攻,提前结束此战。将军提前回京是因为收到了您的信。”梁行简单说明。

    “我的信?”出乎意料的回答,这并非急需回京的理由。

    “是。将军收到信后得知您病重在床,非常担心。说是本来就和您聚少离多,将军害怕留下遗憾,不能再见您一面。军中事务所剩无几,将军这才决定提前返京。”

    “病重?可我信里并非提到很多关于我的病情。”我感觉事情不对。

    梁行看到我的反应:“您怀疑有人对信件动了手脚?”

    “没错。当时送信的可是将军府的人?”

    “我看到将军府的令牌,不似做假。”他好像想起什么,“您可送了两封?”

    “从未!”我恍然大悟,这便是问题所在,“定是有人以将军府的名义的多送了一封。”

    “回府后我定会仔细询问。军营那边就麻烦你了。”

    回府后,我把那位驿卒找来。

    “当时可是亲自送信交给将军?”

    他仔细回答:“送至军营,因场地看守严格,我并未入内。转交给一位小将士,并将象征将军府的令牌交出。就在我要离开之际,又有一名驿卒来到,同样送来将军府的信,但他同样有令牌。我十分怀疑,将他的信压下。询问过后得知,这是夫人您让交与的信。令牌不似作假,且同样是您给的信。他满面尘土,像是紧急赶至,我怕有何遗漏,便一同递给将士。”

    “那人真是驿卒?”听完他的解释,我怀疑更甚,直觉认为那人不对劲,“后面那封信并非出自将军府。”

    他非常震惊,许是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更加恭敬地回答:“是。那人身上有驿卒专属的印记。”他战战兢兢,怕我怪罪。

    我看着他害怕的模样,心想我并非不讲道理,只是要询问事情经过罢了。

    “退下吧。”

    他离开后,我派影卫去查。

    “你将那人找来。”我吩咐道,“切勿惊动他人。”

    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回府禀报:“送信当日便坠马身亡了。”

    竟死了?

    “那人似乎是个新人。送信那日是刚到驿站的第二日。他的身份背景非常简单,无朋无友,无父无母。且此人是个暗人。”

    “可探查到那枚令牌的来源?”将军府令牌,另一枚在季府季优那。

    “此人行事十分隐秘,除了那两日出现在城中,其余时间丝毫不见踪影。属下怀疑此人是名死士。那令牌不知他从何得到,如今下落不明。”

    我匆匆赶到季府。

    季优对于我的到来十分吃惊:“阿嫂,您怎么来了?”

    她看到我有些着急,又问道:“发生了何事?”

    我看到她身旁有两名侍女,递给她一个眼神,她心领神会,屏退侍女:“你们先下去吧。”

    “你的令牌呢?”

    “令牌?”她虽有疑惑,但还是去找了。片刻后她慌慌张张地跑来,我心想,看来出了意外。

    “令牌不见了!”她握着我的手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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