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好久我才感觉身边的迷雾尽数散去。夏土地终于是点头想明白了。

    “你说的没错。我也没做错。”她眼神温柔地看着我,“险些就要做错事了。”

    “是非常非常错。”我怕夏土地再入迷雾,立马开口道,“您现下还身有诅咒,是关乎您,关乎您的子民,一个若输了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恶毒诅咒。”

    “嘭!”一声巨响炸在耳边。我心脏剧颤,迅速扭头却没发现任何物品掉落。看向易儿,她依旧安静写字。看来并非现实声音。

    那便是夏土地了……

    我突然有些不敢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似在远处,朦胧不清。

    我回头看她,她就站在我的身旁,两行泪顺着话下落,我顿感心中酸涩,开口道:“季徽,我叫季徽。”

    “徽儿,你帮了我很多。我真的很感谢你。”她伸手点在我的额上。

    “您太客气,我只是不愿看您被迫深陷沼泽。”我低头回话。

    夏土地抬起我的头,强迫我与她对视,摇了摇头,颇有些着急道:“来不及了,那官要杀了我,靠徽儿了。”话才刚落,她的手迅速下垂,浑身一软立刻栽倒在地。

    我心神猛震,快速伸手接她。此时我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脑袋发懵,做不得任何反应,失神地晃了晃她,没有回应。我睁大双眸一刻不敢闭上,直到感觉脸上有些湿润我才愣愣地眨了一下。

    我说错了。

    我跪在地上,痛恨自己的自以为是。我说错了!他不能罢官,却掌握生死。

    感觉自己也要进入迷雾,一阵轻风吹来,不凛冽却让我浑身一颤,霎时间也理顺了我的思绪,我迅速伸手把脉,又摸向夏土地的脖颈。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她还没有死。念头一出,我立刻伸手画符,又盯着她苍白的面容,留存的泪痕,看来是被迫以此状态保全自己,或说骗过对方也未尝不可。

    我轻轻地扶起夏土地,转身就要回土地庙,视线扫过桌前的易儿,又抬手写字劝她早些歇息。

    到了土地庙,我又轻轻放下夏土地,再次伸手画符,跪在她的身边低声道:“您太累了,好好休息。我会带您回来的。您的子民我也不会放弃。”

    离开土地庙,我尝试了各种法术,却丝毫不起效果。只有写字传信这一个能力被保留了下来。

    我又听到远处传来声音,仔细一听,这是曾官和侍卫的谈话。

    “大人!大人!”侍卫一脸惊恐地跑回府邸,惊叫道,“今日该死的那些人全被救下了!”

    “放肆!”曾官仍在神色飞扬地欣赏礼品,听闻此话怒气爆涨,直接摔烂手拿的珍奇宝物,面容畸变大呵道,“那土地竟敢真的与我作对?!”

    “不是那土地,是个孩子。”侍卫摇头更是惊慌道,“是个孩子!”

    曾官听得这话也不怒了,反而满脸疑惑:“孩子?那土地的子民?”

    “是!叫包易!”侍卫大叫。声音震得曾官稍稍挪了半步,曾官瞪了他一眼:“你叫这样大声是要干嘛?别失了身份。”

    “属下害怕啊!那土地的子民竟这般厉害!您会不会输?”曾官的话没让他有片刻轻松,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本官岂会输!”曾官嗤笑一声,“你就是太没有信心。你当本官是何小官?”不过他的眉却紧紧皱在一起,像浸水后被扔在地上的一团碎布,“她的子民竟有这般能力,竟然愿意帮她?本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谁说不是呢!”侍卫连连点头,立马又扯出长长的一张单子,继续高声叫喊,“您都限制了这样多的法术。简直比礼品单还要长!可即使是这样,那土地仍旧毫无损失。”

    “无妨,你不必紧张。”曾官又瞪了他一眼,嘴角翘起恶毒的笑,“那土地的官职本官无法做主,可这里所有的生命本官都能掌管,现下直接让她去死好了。”

    “您为何不多杀几个百姓,以儆效尤?”侍卫好像突然冷静下来。

    “你到底是真的蠢笨,还是装的?”曾官举起礼品砸了过去,仍觉得不解气,一连扔了好几个,地上一片珍宝废墟。他又道,“一天不能死太多人,否则本官就要受处罚。你在本官身旁这么多年,当真一点没记住?”

    “您恕罪!属下只是一时口误,也是因为太想帮您罢了!”侍卫慷慨激昂,像是高呼赏赐圣旨。

    “杀了那土地,她所管辖的地界就没有守护神,这样本官才能多杀几个人。她的地界香火不断,富贵无比,本官想要很久了。可这香火又不能抢夺!这才常办宴会,可她竟一次不送,丝毫不怕本官!真是可恶至极!不过在下一个土地出现之前,这个地界定是孤苦贫困。”曾官说着就痴笑起来,好似眼前已经出现了所想要的场景和拥有了无数的香火,“只有杀了那土地才能一劳永逸,高枕无忧。”

    “大人英明!”侍卫在曾官一连串的话语劝导下,终于是冷静下来,随之开怀大笑,“无人能敌!”

    曾官懒得再看他,收回视线又拿起身旁的礼品仔细欣赏,随口道:“你派人去动手脚,最好隐蔽些。”

    “是!定不辱使命!”侍卫站直身子,高声回话。

    “还有。”曾官开口喊住他。他下一刻要飞奔出府的身形一顿,问道:“您还有何吩咐?”

    曾官伸手指了指地上,万分嫌弃道:“把这滩烂泥扫走,本官看着心烦。”

    “是!”侍卫永远这样热情高昂。他扫完后才转身出府,打算亲自去。没想到刚出府门,有一侍卫急匆匆地跑来,惊恐叫道:“大人!大人!”

    站在府门的侍卫微微侧身让他进府,止不住地皱眉道:“叫这样大声是要干嘛?也不怕失了身份。”

    还没走出几步,曾官的声音就一声不漏地传入耳中,如雷炸响:“你回来!计划有变!”他不容多想,立马转身回府并迅速关上府门,与方才进门的侍卫同站在曾官面前一动不动,恭敬万分。

    曾官视线落在他身上,浑身都透着喜悦,对他笑道:“你猜有何好消息?”

    他抬头看去,本想脱口而出赏赐,但转念一想定没有这般简单,于是想了片刻才开口道:“宴席提前至下月!”

    “……”曾官本来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听闻此话面色一冷,笑意全无,但又没法生气,于是有些无语道,“你满脑子除了宴席和礼品还有什么?”

    “其实属下原本想说赏赐的。”侍卫咧嘴笑道。

    “……”曾官被这怪异模样恶心到,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自顾自说道,“那土地已死。”

    “当真?!”侍卫大叫道。他身旁的侍卫被吓了一跳,直接出拳打在他身上,翻了个白眼道,“你叫这样大声是要干嘛?”

    曾官觉得这话很是耳熟,扫了他一眼,但没想起来。曾官也不在意,于是又道:“方才他向我禀告,说看到有人将那土地扶回庙宇,整个人毫无血色,无一丝生气。要不是不能随意进入土地庙,本官还要派人再去杀她。”

    回来禀告的侍卫更是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叫道:“您说的是呢!若非属下只有取命时才能进入土地管辖地界,不然定是要亲手杀了她。”

    “死了好啊!祝大人旗开得胜!”侍卫脑子没想这样多,立马出声祝贺,满脸欣愉快,“不过那人是谁?定不是包易。”反应过来后又瞪着那侍卫道,“要去也是我去,你能完成?怎么说杀土地都是大功一件。”

    曾官没管二人拌嘴,满脑疑惑,还有人能看到碰到那土地?

    “大人您还记得当日宴席,那土地身旁的站着的女子?那人就是她。”那侍卫开口道。

    曾官微微点头:“有些印象,不言不语一声不吭地站着,像树一样僵硬。”

    “不言不语?”侍卫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立马开口反对,义愤填膺道,“您是不知当日她说的那番话!属下道希望她能守信,她说她没同意何来的守信?!您听听,这是该说的话吗!油嘴滑舌,巧舌如簧的,和那土地一样!”

    “仔细想想倒不无道理。”曾官又点头道。

    “……您怎么还帮外人说话?那您当日还和那土地说,夸她硬气。”这回两个侍卫终于是一条心,立即叫道。

    “这是你们该说的话吗?”曾官皱了下鼻,无话可说。

    “之后您有何打算?”那侍卫也不再纠结,又将话题引了回去,有些紧张道,“可要属下再做安排?”

    “你不必安排,只需听令。”曾官扫了他一眼。侍卫诚恳地点了点头。

    “如今那土地已死,不过今日是不能再杀人了,便从明日开始。”曾官道,“从包易开始。”

    “为何?”那侍卫问,“杀一个孩子未免太过无理。”

    “哟!”曾官原先手搭在桌上撑着身子,听完后立刻坐直身子,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改先前镇静斯文的官员模样,像个山匪草寇般怪叫道,“本官怎么不知这位公子还讲理呢?‘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知道是何意思不?”

    “……”那侍卫撇了撇嘴答不上来。

    曾官又看向另一个侍卫,微微咧嘴一笑。那侍卫张嘴要回话却又迅速闭上,曾官眼神鼓励他继续。

    那侍卫得了鼓励,开口道:“属下若是参加科考,除了少银钱便是缺学识。”

    曾官听后笑意更深,视线在两人之间不断来回转。二人接触到他的视线,更是开心,摇头晃脑起来。曾官呵道:“那你二人在这说什么理呢?!”

    侍卫原本还在左右乱晃,几乎要起舞,听得大呵立马僵住,保持原状站着不动:

    “哦……”不敢抬头,不动声色地将左倒右歪地身子慢慢回正。

    “为何不先杀那个油嘴滑舌的?”侍卫是个缺心眼的主,立马又将话题引了回去。

    “包易这次救了所要死的人。她定有不凡之处,先杀她较为稳妥。至于那个油嘴滑舌的,不成问题,不必在意。”曾官道。

    “大人英明!”两个侍卫领命大声回道,“定不辱使命!”

    我看完了来龙去脉,满脑的思绪理清后总结为一句话:“……”不可轻视敌人,也不必夸大。曾官的生死权虽大,但目前看来对付这几人用最简单的法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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