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返回包易的屋子,果然还没睡,依旧点着油灯坐在桌前认真地写着字。我不禁好奇有何重要的字非要今日写完,或者说如此不舍得停笔。我飘到了她身旁,看向她的纸张,原以为会看见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就像窗外昏黑的天。可纸上空无一字。

    包易拿着笔一直不停地写字,她的纸换了一张又一张,枕着纸张的手掌也越来越黑,我却看不到任何一个字。这也被限制了吗?还是夏土地一样的看不到。所以与夏土地最直接的交谈方式便是开口?不过片刻间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也许只是我临时得了部分力量,不是真正的土地神所以不能行使原有神祇所拥有的力量。

    时间不多,尽管如此,我还是直接化出一张纸,立即拿笔写了起来:“明日会遇四人。前两人赤脚拿绳,用尖刺撒地使其感知疼痛便可驱逐。第二人穿靴持刀,用豆子撒地使其身体触地即可。最后一人身着官袍凶神恶煞,骑千里驹,用……”

    “咔嚓!”还未写完,我的笔瞬间断裂成两半。我立刻又拿过笔再次写下,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写下一个字。紧张情绪瞬间席卷全身,难道是字数也有限制?我立即化出一张白纸再次提笔写下,可这次依然无法写下任何一个字。难道是只能在原来的纸张修改?一连串的发问在我脑中响起。我又提笔要修改那字,让其更为精简,一目了然,可仍然失败,字已被锁住。

    我紧紧捏着笔,闭上双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罢了,便看易儿能否解决了。我不甘心地放下笔,紧紧捏着纸张一角,又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抬眸想看易儿现下在做什么。原本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没成想看到她已经放下笔端坐桌前,扭头不断四处张望,好似在等着什么,嘴里还说了些话,但我没法听到。

    没来由地想,难道是在等纸上的字?我伸手一挥,纸张上的字立马显现在她面前的白纸,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把那张我认为满是字的纸换了下去。为何这样肯定?我又自己问自己,因为易儿低头看了一眼后立马跳了起来,抓着纸很是高兴地说话,也许是惊喜地大叫。

    这般模样也让我更加确定方才的猜想,因为我也没看到自己写的字。

    因为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因此将所有注意都集中在她嘴上,仔细分辨她在说什么,但是她情绪激动,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通,速度太快我没法看清。直到她视线移到最后一个字,说出的最后几个字我才看清具体说了什么,就三个字“什么嘛……”

    我瞬间汗颜,更是不好意思,如果我知道是如今这幅场景我肯定只写那么几个字就好。

    她放下纸又抬头对着空气开口,弯腰鞠躬后立马跑出了门。我心下一惊,这样晚了,她要上哪去,随即跟了上去。可一出门,外面阳光明媚,照在我身上让我发慌。

    竟过了一夜?!那她还来得及吗?怎会过了一夜呢,我不是才提笔写了些字而已吗。边想边跟在她身边。易儿跑得很快,走到集市上也没晕头转向、着急忙慌,站住了立马喊道:“土地神来信了!大家快来帮忙!”

    一瞬间热闹的集市如狂风卷过,安静无比。下一刻,有位姨姨立马从货架后跑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惊叫道:“怎会突然来信?发生了何事?”姨姨说完话后,人群再次喧闹起来,不停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易儿没解释很多,只道:“时间要来不及了!您快帮我找些铁钉和豆子!”说完有人转身立马去取所要之物,易儿也迅速将纸张递给姨姨,“您看上面的字!”

    姨姨接过来一看,更着急了:“易儿,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拿错了!这上面没字!”

    周围人立刻夺了过去,也是叫道,“哎呀,拿错了拿错了!这上面没字啊!”纸张在人群中一个传一个,最后又回到易儿手上,她低头一看,愣道,“有字的。”不过她忽地抬眸看向众人,眼神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此时取物的人也回来了。

    她顾不得这样多,拿了立马转身跑回家,对着各位喊道,“土地神让我转告各位,未来三日务必待在家中!”

    “好!”易儿跑的速度太快,她应该没听到,但我听得一清二楚,回答的声音中饱含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和信任。

    易儿一回到家,立马将铁钉撒在进门处,沿着进屋的方向撒了一路。进屋后又站在窗前,朝屋外院子撒了一大堆,然后把窗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拿走爬了上去,站在窗沿处,抓着铁钉用力地将其一把一把地抛向远处。她手遮着额眯起眼睛看了看,直到最后整个院子都洒满铁钉,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立马跳下窗沿,从进屋的屋门开始一路撒铁钉,将厨房、厅堂等一并撒上,然后边退边撒,直到进入自己的寝屋,钻回自己的被子里,她才停下撒铁钉的动作。

    我围着屋子仔细检查,看着这前后里外都被撒满的屋子,低低笑了起来,易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敏,想得也更全面。如今情形纵使是千军万马许是都会在此受到阻拦。

    她躲在被子里,只探出一个头转着眼睛望向窗外后又立马跳了起来,抓过一把铁钉撒在窗边,然后蹲下一颗一颗地仔细摆满所有空隙。做完这些后,易儿如从树上跳下的猫般躺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知这样是否妥当?”

    习惯了听不见易儿的声音,这时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一喜,立刻就飘到了她床旁,蹲在她的身边屏气听着,可她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说话,难道我太心急听错了?可等我抬眸时,她已经睡着了,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正微微翘着嘴角。

    我不由得溺笑道:“真是孩子心气,这样的情况仍能睡个好觉。”我一直守在她的身旁,轻轻为她扇风,同时等着那两个侍卫的到来。

    屋内由暗转亮,明明当时跟着易儿出门去集市时,已是阳光明媚,可此时窗外天色却刚泛白。“哒哒哒”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那两个侍卫来取命了。

    “今日怎来得这样早?”侍卫道。

    “现下都在睡觉,能死在梦中也算幸运。”另一个侍卫道。绳子拖地的声音伴随着他二人的说话声呲呲地响着。

    在听到他二人的声音那一刻,我已经来到了门口。他们嘴上虽是这样说,脚下的步伐却是一刻不停,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绳子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在万分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可怖。

    “你确定她已经睡着了?”侍卫问。

    “当然。没了土地的庇护,让一个孩子陷入睡眠有何困难?”另一个侍卫回答完后又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今日怎么这么多疑问?”

    他耸了耸肩道:“以前可从来没来接过孩子,不免有些怪异。”

    那侍卫听完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他问道:“你在大人身边多久了?”

    “不到百年。”他回答,脚步倒是没停。

    “难怪了。”那侍卫听完后又快步跟了上去,“时间太短遇见的事物还没那么多。”

    “那你任职又有多久?”他问,不耐烦地左右小幅度甩了一下绳子。

    “不过三百年。”那侍卫道,“比不得大人。”

    这话勾起了他的好奇,他道:“大人活了很久吗?”

    “嗯。”那侍卫点点头,“应该是很久很久。”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快步走到了易儿的门前。此时那侍卫倒是在门前顿住了,另一个伸手搭在门上正要推开,看到他的动作,扭头皱眉道:“怎么了?”

    “我在想你的话。”那侍卫微微皱眉。他把手从门上拿开,一把锤在那侍卫的肩上哈哈笑道:“怎么,这就让你疑惑了?”

    那侍卫抬眸:“这是何意?”

    “我只是没见过而已,又不见得这是不对的。你不是见过吗,怎么还会被我影响。还要不要完成任务了?”他笑得更开心了,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身。

    那侍卫神情忽地一变,也反应过来了,摇头笑道:“是啊,我怎么突然质疑起大人来了。我该相信大人才对。哦对,还有你。你虽然才来不久,但是功劳不小,大人很看好你。”

    他倒是有些激动,忙道:“真的?我就知道大人嘴硬心软,否则你这样的直脑子也不会在大人跟前任职。”

    “你什么意思?”那侍卫颇有些无语,出手和他过了几招,“按年龄来算,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兄长。再说了,你才是那个直脑子。”

    “不过也别纠结这样多,完成这个任务后大人给的赏赐可是很丰厚。”他还是那副缺心眼模样,痴痴笑道,“不知大人是否会赏赐我想要的珠宝。”

    那侍卫也跟着笑了起来,呆呆地幻想:“不知大人是否会赏赐我想要的官服。”

    “官服?”他问。那侍卫答:“任职三百年当日,大人会亲赐官服,和大人身上穿的是一个颜色。”

    说完两人默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装,同时一起抬头,缓缓点头道:“那确实很好。”

    “走吧!”两人摩拳擦掌,斗志昂扬,手朝着绳子一挥,那绳子瞬间变得更为恐怖,隐隐闪着幽光。

    我看着他们的动作,脸上的神情,看来这绳子远胜平常,定是能一举夺命。

    两人扭头相视,紧握绳子仰天大笑,猛地推门朝屋里走去。

    “今日封侯拜相!”他们踏着坚定的步伐快速朝易儿奔去。

    二人速度太快,以至于注意到脚上传来的疼痛时,已经流血千里。

    “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两人停下脚步扭头问对方,握在手里的绳子因疼痛微微发颤,幽光不在。

    他二人此时还不敢低头,而是将视线落在身后地上的血,浑身一震,低头查看后尖声大叫:“啊啊啊啊啊——我的脚!疼啊啊啊——”

    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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