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提到妹妹,青年果然谨慎了起来,看向颜乐的目光也从感激变成了审视。

    颜乐披散的发丝在肩侧飞舞,她稳稳抱着孟时宁,看着眼前的青年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好哥哥。”

    说完还不等青年反应,便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只留下一道青丝在风中乱舞的背影。

    “庆哥,你怎么了?”

    十五岁的心月从某处墙角钻了出来,拉了拉青年的袖子。

    李庆皱了眉头,呵斥道:“你怎么跑着这来了?!”

    心月立刻红了眼睛,低着头不敢看他,“我看你这么久都没回来……”

    李庆叹了口气,摸了模心月的头,温和地说:“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太危险了,以后不要乱跑了。知道了吗?”

    心月立刻点头,“好!”

    李庆看着心月通红的鼻子,想起了刚才那个少女的话:你果然是个好哥哥。

    ——你是个好哥哥。

    竟然是她!

    那个七年前在破庙里给了心月一双鞋的小女孩,她如今竟然这么厉害……

    李庆回想那道消失在风沙中的灰色身影,心中一顿思索,随后对着心月道:“心月,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

    心月抬起头,“啊?我们去哪?”

    李庆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

    心月却弯眼笑了,道:“好,庆哥去哪我就去哪。”

    *

    颜乐又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到了抚州。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不会要这么久,但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孟时宁她不得不耽误点时间。

    颜乐当日救下孟时宁不是巧合。

    应沉吟离开苍山后,006很快告诉了她任务时机马上就要来了,而这个时机,正是孟时宁。

    孟家现任家主是岭南和江州一带的侯爷,也是《九州平》的男主孟或。

    他在这段时间离开抚州去岭南平息流民之乱,而他的妹妹,年幼的孟时宁留在家中,因受人蛊惑去湘西看赶尸人。

    最后赶尸人没见着,倒是碰到了一群见财起意的盗匪。他们认出了孟时宁,想抓住她勒索孟家。

    在原著中,孟时宁本该被盗匪劫持,后来辗转到了孟或的情敌兼死对头蜀州王阮修手中,在之后两家军队交战时他会以孟时宁要挟孟或。

    颜乐的最终任务是辅佐孟或称帝,建立新朝,以及让男女主重修旧好。

    颜乐算着时间,赶到了湘西救下孟时宁,这样孟或将来就少了一个软肋,有利于他的宏图大业。

    况且,颜乐也可以通过孟时宁顺利进入孟府,接近孟或。

    这是她和006的计划。

    然而这个计划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出了一点问题。

    因为颜乐此刻被三把弯刀架着脖子,站在孟家的宅院前动不了分毫。

    她相信只要她敢动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世家贵族的表率孟家,天子亲封忠义侯孟小将军,就是这么对待令妹的救命恩人?”

    哪怕被刀抵着脖子,颜乐的表情也是平静的,她脸带微笑,话语略显讽刺。

    见孟或不答,她便有了闲心打量她的任务对象。

    孟或身量挺拔,面部轮廓锋利,眉眼浓烈,二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有了深沉内敛的气息,站着不动时就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此刻这张传闻中的冰山脸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很明显的不悦。

    孟府门口围了几个来看热闹的百姓,眼看事情就要闹大。

    孟或让人放下了刀,他冷声道:“进来。”

    颜乐勾了下唇角。这位年轻的侯爷,的确很在乎名声。

    孟时宁已经被孟府的家仆抱走了,颜乐跟在孟或身后,到了孟府的正厅。

    正厅里有个坐着轮椅的少年,像是在等着他们。

    少年生得好看,眉如远山眼若曜石,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不失矜贵优雅,气质清隽,笑起来时让人如沐春风。

    正是孟家二公子,孟或的亲弟弟孟尝。

    孟尝看见孟或带着一个女子进来,脸上的惊诧溢于言表,问:“大哥,这位是?”

    忠义侯孟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心中只有自小与他定了娃娃亲的江家长女江浸月。

    只是因为前些年的一些意外,江浸月现在跟着阮修去了蜀州。

    人虽走了,但孟或的心始终牵系着她,自江浸月走后不知婉拒了多少来孟府说媒的。

    这是孟尝第一次见孟或带女子来府上。

    孟或轻咳一声,知道孟尝想错了,他解释了一句:“这是阿宁的救命恩人。”

    孟尝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颜乐的乌鸦飞到了手背上,她问系统:“他是谁?”

    【是孟家二公子,孟平生的平妻容萋的儿子,年方十八。书中说他面如冠玉、温润有礼,但少年染疾,身体羸弱。】

    哦,是个病美人。

    颜乐抬起头打量着孟家二公子。

    对方见她在看他,温和一笑,“还不知姑娘姓名?”

    颜乐看着他的笑,确实温润有礼,恰到好处,但是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回答道:“颜乐,颜色的颜,乐曲的乐。”

    孟尝点点头,温声道:“我是孟家二公子,孟尝,尝,曾经的意思,这样说颜姑娘可知是哪个字?”

    颜乐:“自然。”

    这边氛围正好,坐在主位的孟或却冷飕飕来了一句:“颜姑娘,恕本侯直言,你看上去也才十五六岁,还是个女子,你是如何救的家妹,又是如何将她从湘西带回来的?”

    颜乐转头看孟或,“孟小将军看不起女子?”

    孟或剑眉一拧,道:“本侯没有这个意思,还有,你应该最好称本侯为侯爷。”

    颜乐点点头,“这样啊。”

    她想了想,问:“侯爷为何不问问孟小姐?”

    提到孟时宁孟或的心情明显更不好了,“阿宁还没有醒过来。”

    孟时宁和孟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孟或对这个妹妹自是极好。

    颜乐心知孟或不会信她的一面之词,她眼眸一转,提议道:“既然侯爷不肯信我,不如和我比一场。”

    站在孟或身边的几个侍卫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几个还笑出了声。

    他们笑颜乐自不量力。

    孟侯爷十三岁便随父从军,征战沙场多年,武功岂有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这边孟或也很惊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比一场?你说要和本侯比武?”

    颜乐点点头,认真的表情不似作伪。

    “何须侯爷亲自出手,让我来。”

    孟或身旁的一个亲卫走上了前。

    这人名叫孙重,人高马大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胳膊上的肌肉饱满,穿着的衣服好像随时要被撑破一样。

    孟或扫了他一眼,“孙重。”

    他正要拦住孙重,颜乐却开口了:“侯爷身份尊贵,若是伤到了确实不好。”

    她抬了下巴向孙重示意,“也好。”

    “好大的口气!”

    孙重提着长.枪就向颜乐冲来。

    她连武器都没有!

    孟或立刻站了起来想要去挡孙重,然而颜乐反应比他还快,已经足尖一点,飞跃到了庭院中。

    她拿下腰间的竹笛。

    这是她在来抚州的路上重新做的,原本那支沾了血的不知被她留在了哪个挡了她路的人身上。

    她微笑着看孙重,道:“正好让我试试新做的笛子。”

    孟尝看着她略显简陋的竹笛,眼底露出探究之色。

    她竟只用竹笛做武器吗?

    孙重的长.枪削铁如泥,只怕竹笛一碰上就断了。

    孙重的长.枪很适合远距离对战,看出来颜乐有点功夫底子,他心想总算可以大展拳脚了。

    长.□□破虚空,冲着颜乐而去。

    孟尝的担心实数多余,颜乐韧性极好,左右闪躲,各种刁钻的进攻都让她躲了过去。

    趁着某次闪避,她近了孙重的身。

    竹笛在孙重身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孙重心下一惊,招式就乱了。

    颜乐又趁机找了多个机会近身敲打他。

    那竹笛虽然打在身上虽然不痛,但侮辱性极强。孙重一张脸气得涨红,偏偏他的长.枪不适合近战,根本奈何不了颜乐。

    颜乐像逗猫一样敲敲打打,交手到后面她已经闲庭信步了起来,竹笛在她手背、手心、手腕上变着花样地旋转,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在某次竹笛又落到孙重身上时,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喊道:“士可杀不可辱!”

    颜乐闻言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轻眨了下眼,无辜道:“啊,你们这还有这个规矩?”

    话刚落下孙重便看到一道灰色的身影快速向他袭来,紧接着手腕一痛,他握着长.枪的手松开。

    竹笛底端抵着他的心口一冲,几乎没用什么力道,他后退了好几步。

    “好吧。”

    颜乐右手还在转着竹笛,左手握着孙重的长.枪,她道:“你输了。”

    孙重站定,低头一看,长.枪锋利的尖刺正抵着他的喉咙,金属的冷光打在脸上。

    作为孟或身边最强的亲卫,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只要再前进一分,长枪便会刺穿他的喉咙。

    孙重头上冒出了冷汗。

    那些嘲笑刚才嘲笑颜乐的侍卫仆从都目瞪口呆。

    “够了!”

    孟或走了下来,拿开了颜乐手上的长枪,做了一个礼,“今日冒犯了颜姑娘,十分抱歉,还请姑娘见谅。”

    显然,孟或很少同人道歉,这个动作他做得很僵硬,神情也很别扭。

    “颜姑娘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

    颜乐看着他弯下的腰,不解道:“侯爷为何同我道歉?”

    “姓颜的你不要太过分!”孙重眼瞪得极大,怒斥道。

    “好了孙统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温和清澈的少年声响起,颜乐转头一看,只见孟或被仆从推着轮椅出来了。

    孙重还想说话,孟或的语气却已经冷得可以掉冰渣子了,“孙重,下去。”

    “是,侯爷。”孙重偃旗息鼓,只好退下。

    孟或这会语气客气了起来:“颜姑娘想好了想要什么可以明日再来找本侯,本侯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多陪了。”

    他又吩咐孟尝:“二弟,你好好招待颜姑娘。”

    孟尝应好,看着孟或离开后便转头看颜乐。

    颜乐正在擦她的笛子,“他是个忠心的侍卫,不是吗?”

    她垂着眸,没看孟尝,不知道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还是对着孟尝说的。

    孟尝想了想,笑道:“孙统领确实忠心,颜姑娘也很厉害。”

    颜乐抬起了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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