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错觉。
颜乐再次看向孟尝时他已经换回了那副温润无害的笑容，但颜乐已经意识到孟尝对她笑时那一瞬而过的异样感是什么了。
那是隐藏在温文尔雅的表象下的审视和怀疑，就像那个叫庆哥的青年在她提到他妹妹时看她的眼神。
孟尝带着颜乐走进孟府深处，孟府很大，颜乐心里想着事情，不记得走了多久，天已经黑了。
孟尝：“颜姑娘。”
颜乐回过神：“什么？”
孟尝温和地对她笑：“颜姑娘，再往前走便是孟府后院，是家中女眷的住所，我让玉箫带你过去，颜姑娘今晚好好休息。”
“好。”颜乐点头，跟着玉箫进了后院。
颜乐的身影消失后，一黑衣男子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低下头，右手握成拳垂在地上，单膝跪在孟尝轮椅旁，恭敬道：“公子。”
“查查她的底细。”轮椅上的少年一改平日的温润，声色冰凉，黑眸几乎融于夜色。
“是。”
*
诺大的孟府后院中只有孟时宁一个女眷，孟二公子的生母容氏已经去世，孟大公子的生母前些年不知因为什么被孟父送去了北方，至今行踪不明。
玉箫给颜乐安排的屋子是刚打扫出来的，简洁但不失大气。
玉箫是个秀丽清冷的姑娘，颜乐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玉箫柔和一笑。
颜乐实话实说：“玉箫姑娘，你真好看。”
玉箫明显愣了一会，温声道：“多谢颜姑娘夸奖。颜姑娘若无事奴婢便下去了，吃食和热水一会会有人送过来。”
颜乐眉眼含笑，道：“好。”
玉箫走后，颜乐又走了出来，她将乌鸦从袖子里翻出来放在窗边，然后足尖在地面一点，借着轻功飞上了屋顶。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孟府以及周围街道错落有致的屋舍、纵横交错的道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颜乐眼中。
颜乐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某处。
她灰色的身影随即在屋顶消失，眨眼间便跃到了另一户人家的房顶。
抚州城内的屋舍排列密集，几乎都是屋舍挨着屋舍，有时被防火用的马头墙阻隔。
颜乐轻巧地踩着屋顶上的瓦片，越过一道又一道马头墙，穿梭的身影在月光下变得模糊而不可捕捉，沿途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她停了下来。
酒馆门前的旌旗老旧，边缘都已破碎，有几缕线在风中飘，屋里面燃着几节短蜡，光线昏暗，三三两两的客人在里面吃东西，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颜乐就站在门口，也不进去，站在门口把玩竹笛。
屋内有个青年注意到了她，跟身旁的少女说了几句什么便走了出来。
颜乐停止了转竹笛，笑着看他，道：“你们一路跟我到抚州，想做什么？”
这青年正是李庆。
她带着妹妹心月从湘西到了抚州，他皱着眉头，眼里有震惊也有防备，“我们没有……”
颜乐打断他，“我不喜欢听谎话。”
颜乐嘴角还挂着笑，她的五官优越，笑起来时明媚动人。
而此刻那笑意不达眼底，让李庆在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颜乐拿竹笛拨开他，一个简单的动作愣是让李庆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退开了几步。
颜乐走进酒馆，坐在了心月对面，心月还没来得及疑惑，李庆反应过来跑了进来，“你想做什么！”
颜乐没搭理他，只是打量着心月，她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对着心月道：“你叫什么名字？”
心月看看李庆又看看坐在她对面这位有点面熟的少女，答道：“我叫心月。”
颜乐再问：“你哥哥呢？”
心月又看向了李庆。
颜乐的指腹摩挲着竹笛，漫不经心道：“不必问你哥哥，他有求于我，便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问题。”
李庆双目睁大，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心月僵硬地点了下头，道：“哥哥叫李庆。”
颜乐点点头，道：“这样啊。”
她低垂着眼，烛火微弱的光在她眼里明明灭灭，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半响，颜乐抬起头，问心月：“你哥哥姓李，你却没有姓，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心月摇头，“的确不是。”
颜乐：“你身上可有一把锁？”
此话一出心月也震惊地看着她，和李庆说的话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
颜乐笑而不答，伸出手心，“给我看看。”
那手莹白如玉，指腹却有一层薄茧，手掌舒展开来，在暖黄色的烛火里显得温暖而光亮。
兄妹俩沉默了一会，然后李庆从胸口的布料里拿出一把金锁放到了颜乐手中。
颜乐看看正面又看看背面，最后轻笑了一声，道：“你不知你姓江？”
“什么？”
心月疑惑地看向颜乐，又看看李庆，李庆也只是摇摇头。
颜乐解释道：“你是浔阳江家的三小姐，江心月，十三年前随母亲沈氏来抚州探亲时遇水匪，你不幸被人贩子抓走，后来又机缘巧合被李庆救下来，七年前我们在苍山山麓的一处破庙见过。只是从抚州到苍山路途遥远，苍山附近本就人迹罕至，你们当时为何出现在那？
“至于江心月你的身份，你的长命锁正面刻着你的名字，背面则是被雕刻成一朵花的‘江’字，这是浔阳江家的标志。”
颜乐将锁还给江心月，江心月嘴里喃喃道：“浔阳江家？”
刚到抚州的兄妹俩并不知道浔阳在哪，也就无从得知浔阳江家。
李庆回答颜乐的问题：“我是在蜀州遇见的心月，想来那人贩子没料到蜀州连年灾荒，疫病横生，已经无人需要买这么小的小孩了，我捡到了心月后听说苍山上有一位神人，精通世间各种奇术，便想去碰碰运气。”
“可你没想到苍山苦寒，山下寨子里的村民又不喜外人，没见到那位神人你们又往回走，蜀州不能去了，你们便去了湘西，还做起了盗匪。”颜乐接着李庆的话说道。
李庆面色有些难堪：“确如姑娘所言。”
“只是猜测罢了，见你这般反应，我便知自己猜的不错。”颜乐神情波澜不惊。
江心月突然拉住了颜乐的手，道：“庆哥没做过什么坏事，他也没杀过人，之前那些人让他灭口，他都把他们放了。”
颜乐抽回了手，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吹的《择魂曲》可没出过错。”
江心月当时在湘西的客栈没有听见颜乐吹曲，“什么是《择魂曲》？”
颜乐言简意赅：“我自创的竹笛曲。”
江心月还是很懵。
曲子出没出过错和庆哥有没有做过坏事有什么关系？
“扑腾”一声，李庆跪在了地上。
江心月焦急地去拉他，“庆哥你做什么啊，你快起来。”
“心月，我想求她一件事。”
“什么？”
李庆看向颜乐，这个比他还小了许多岁的少女即便有人在她面前跪下也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他跪着，她便俯视他，没有讽刺也没有同情，褐色的眼里一片漠然。
李庆自嘲地笑笑。
当时同是一身破衣衫在破庙里挨饿受冻，时过境迁，眼前这人已经令他望尘莫及。
他问颜乐，“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颜乐。”
“颜姑娘，”李庆目光里不再有防备，眼里满是赤诚的光，“在下可否拜托姑娘替心月找到家人，若家人待她好，便让她留在家中，若家人待她不好，便请姑娘相护。”
江心月呆愣地看着李庆，“庆哥，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我交给她？”
颜乐平静地看着他，道：“我本无意插手你们的事，只是你们被人跟踪了还不自觉，我又实在不希望你们把进入苍山的路告知他人。”
苍山和蜀州接壤处有一片极为原始的树林，里面瘴气横生，毒虫密布，一般人走不过去，只有一条极为隐蔽的路可以毫无障碍地穿过这片林子。
颜乐下山时雪止和停风还在山上，他们不会纵音术，没什么自保的能力，颜乐也不希望有人打搅了苍山的清净。
虽然颜乐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去考虑这些事情，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牵住了她，让人挣不脱又不想挣脱。
“什么？有人跟踪我们？”兄妹俩俱是惊疑。
颜乐转了下竹笛，然后握着竹笛指了几个地方，“呐，这个，那个，还有这个。”
“哦，对了，还有一直看着我的这个。”竹笛指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被颜乐竹笛指到的人有的还是酒馆里的客人，被颜乐一指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撤走。
李庆脸色也不好，问：“他们是什么人？”
颜乐：“孟家派来的。”
李庆：“他们为什么跟踪我们？”
……不对，李庆想起来了，因为孟家小姐，他也曾是盗匪的一员，孟家人许是来找他算账的。
颜乐转了下竹笛，底端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她猜到了李庆的担心，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也没杀人不是吗？孟家家主聪慧，相信很快便能查到当时的情况，以他的为人不会滥杀无辜。
“我不接受请求，但我可以和你做交易。而我的条件是，你们听一首我的曲子，我让你们忘了关于苍山的一切。如何？”
李庆听到颜乐说孟家家主不会滥杀无辜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这个姑娘的判断他便很容易相信。
或许是对强者的信任吧。
李庆点头，道：“可以。”
江心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庆，“庆哥，你……”
李庆对着江心月摇摇头，又问颜乐：“不过我想问颜姑娘，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颜乐言简意赅：“据说城西多有流民聚集，我便一路找了过来。”
李庆骇然，竟这么简单？
当然实际情况比这复杂了一些，颜乐只判断他们会在城西，但具体的方位是她凭借快速的走街串巷能力确定的。
她在短时间内搜遍了整个城西，一般人达不到她这样的效率。
颜乐不再说话，竹笛放在唇边开始吹笛。
婉转轻柔的笛音一响，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孟家暗探也来不及走了，周围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仿佛被拽入了一场美梦中，沉溺其中。
等他们再次醒来时，没人会记得苍山。
七绝曲其一：《绝忆曲》。
颜乐再次看向孟尝时他已经换回了那副温润无害的笑容，但颜乐已经意识到孟尝对她笑时那一瞬而过的异样感是什么了。
那是隐藏在温文尔雅的表象下的审视和怀疑，就像那个叫庆哥的青年在她提到他妹妹时看她的眼神。
孟尝带着颜乐走进孟府深处，孟府很大，颜乐心里想着事情，不记得走了多久，天已经黑了。
孟尝：“颜姑娘。”
颜乐回过神：“什么？”
孟尝温和地对她笑：“颜姑娘，再往前走便是孟府后院，是家中女眷的住所，我让玉箫带你过去，颜姑娘今晚好好休息。”
“好。”颜乐点头，跟着玉箫进了后院。
颜乐的身影消失后，一黑衣男子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低下头，右手握成拳垂在地上，单膝跪在孟尝轮椅旁，恭敬道：“公子。”
“查查她的底细。”轮椅上的少年一改平日的温润，声色冰凉，黑眸几乎融于夜色。
“是。”
*
诺大的孟府后院中只有孟时宁一个女眷，孟二公子的生母容氏已经去世，孟大公子的生母前些年不知因为什么被孟父送去了北方，至今行踪不明。
玉箫给颜乐安排的屋子是刚打扫出来的，简洁但不失大气。
玉箫是个秀丽清冷的姑娘，颜乐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玉箫柔和一笑。
颜乐实话实说：“玉箫姑娘，你真好看。”
玉箫明显愣了一会，温声道：“多谢颜姑娘夸奖。颜姑娘若无事奴婢便下去了，吃食和热水一会会有人送过来。”
颜乐眉眼含笑，道：“好。”
玉箫走后，颜乐又走了出来，她将乌鸦从袖子里翻出来放在窗边，然后足尖在地面一点，借着轻功飞上了屋顶。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孟府以及周围街道错落有致的屋舍、纵横交错的道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颜乐眼中。
颜乐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某处。
她灰色的身影随即在屋顶消失，眨眼间便跃到了另一户人家的房顶。
抚州城内的屋舍排列密集，几乎都是屋舍挨着屋舍，有时被防火用的马头墙阻隔。
颜乐轻巧地踩着屋顶上的瓦片，越过一道又一道马头墙，穿梭的身影在月光下变得模糊而不可捕捉，沿途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她停了下来。
酒馆门前的旌旗老旧，边缘都已破碎，有几缕线在风中飘，屋里面燃着几节短蜡，光线昏暗，三三两两的客人在里面吃东西，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颜乐就站在门口，也不进去，站在门口把玩竹笛。
屋内有个青年注意到了她，跟身旁的少女说了几句什么便走了出来。
颜乐停止了转竹笛，笑着看他，道：“你们一路跟我到抚州，想做什么？”
这青年正是李庆。
她带着妹妹心月从湘西到了抚州，他皱着眉头，眼里有震惊也有防备，“我们没有……”
颜乐打断他，“我不喜欢听谎话。”
颜乐嘴角还挂着笑，她的五官优越，笑起来时明媚动人。
而此刻那笑意不达眼底，让李庆在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颜乐拿竹笛拨开他，一个简单的动作愣是让李庆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退开了几步。
颜乐走进酒馆，坐在了心月对面，心月还没来得及疑惑，李庆反应过来跑了进来，“你想做什么！”
颜乐没搭理他，只是打量着心月，她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对着心月道：“你叫什么名字？”
心月看看李庆又看看坐在她对面这位有点面熟的少女，答道：“我叫心月。”
颜乐再问：“你哥哥呢？”
心月又看向了李庆。
颜乐的指腹摩挲着竹笛，漫不经心道：“不必问你哥哥，他有求于我，便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问题。”
李庆双目睁大，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心月僵硬地点了下头，道：“哥哥叫李庆。”
颜乐点点头，道：“这样啊。”
她低垂着眼，烛火微弱的光在她眼里明明灭灭，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半响，颜乐抬起头，问心月：“你哥哥姓李，你却没有姓，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心月摇头，“的确不是。”
颜乐：“你身上可有一把锁？”
此话一出心月也震惊地看着她，和李庆说的话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
颜乐笑而不答，伸出手心，“给我看看。”
那手莹白如玉，指腹却有一层薄茧，手掌舒展开来，在暖黄色的烛火里显得温暖而光亮。
兄妹俩沉默了一会，然后李庆从胸口的布料里拿出一把金锁放到了颜乐手中。
颜乐看看正面又看看背面，最后轻笑了一声，道：“你不知你姓江？”
“什么？”
心月疑惑地看向颜乐，又看看李庆，李庆也只是摇摇头。
颜乐解释道：“你是浔阳江家的三小姐，江心月，十三年前随母亲沈氏来抚州探亲时遇水匪，你不幸被人贩子抓走，后来又机缘巧合被李庆救下来，七年前我们在苍山山麓的一处破庙见过。只是从抚州到苍山路途遥远，苍山附近本就人迹罕至，你们当时为何出现在那？
“至于江心月你的身份，你的长命锁正面刻着你的名字，背面则是被雕刻成一朵花的‘江’字，这是浔阳江家的标志。”
颜乐将锁还给江心月，江心月嘴里喃喃道：“浔阳江家？”
刚到抚州的兄妹俩并不知道浔阳在哪，也就无从得知浔阳江家。
李庆回答颜乐的问题：“我是在蜀州遇见的心月，想来那人贩子没料到蜀州连年灾荒，疫病横生，已经无人需要买这么小的小孩了，我捡到了心月后听说苍山上有一位神人，精通世间各种奇术，便想去碰碰运气。”
“可你没想到苍山苦寒，山下寨子里的村民又不喜外人，没见到那位神人你们又往回走，蜀州不能去了，你们便去了湘西，还做起了盗匪。”颜乐接着李庆的话说道。
李庆面色有些难堪：“确如姑娘所言。”
“只是猜测罢了，见你这般反应，我便知自己猜的不错。”颜乐神情波澜不惊。
江心月突然拉住了颜乐的手，道：“庆哥没做过什么坏事，他也没杀过人，之前那些人让他灭口，他都把他们放了。”
颜乐抽回了手，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吹的《择魂曲》可没出过错。”
江心月当时在湘西的客栈没有听见颜乐吹曲，“什么是《择魂曲》？”
颜乐言简意赅：“我自创的竹笛曲。”
江心月还是很懵。
曲子出没出过错和庆哥有没有做过坏事有什么关系？
“扑腾”一声，李庆跪在了地上。
江心月焦急地去拉他，“庆哥你做什么啊，你快起来。”
“心月，我想求她一件事。”
“什么？”
李庆看向颜乐，这个比他还小了许多岁的少女即便有人在她面前跪下也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
他跪着，她便俯视他，没有讽刺也没有同情，褐色的眼里一片漠然。
李庆自嘲地笑笑。
当时同是一身破衣衫在破庙里挨饿受冻，时过境迁，眼前这人已经令他望尘莫及。
他问颜乐，“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颜乐。”
“颜姑娘，”李庆目光里不再有防备，眼里满是赤诚的光，“在下可否拜托姑娘替心月找到家人，若家人待她好，便让她留在家中，若家人待她不好，便请姑娘相护。”
江心月呆愣地看着李庆，“庆哥，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我交给她？”
颜乐平静地看着他，道：“我本无意插手你们的事，只是你们被人跟踪了还不自觉，我又实在不希望你们把进入苍山的路告知他人。”
苍山和蜀州接壤处有一片极为原始的树林，里面瘴气横生，毒虫密布，一般人走不过去，只有一条极为隐蔽的路可以毫无障碍地穿过这片林子。
颜乐下山时雪止和停风还在山上，他们不会纵音术，没什么自保的能力，颜乐也不希望有人打搅了苍山的清净。
虽然颜乐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去考虑这些事情，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牵住了她，让人挣不脱又不想挣脱。
“什么？有人跟踪我们？”兄妹俩俱是惊疑。
颜乐转了下竹笛，然后握着竹笛指了几个地方，“呐，这个，那个，还有这个。”
“哦，对了，还有一直看着我的这个。”竹笛指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被颜乐竹笛指到的人有的还是酒馆里的客人，被颜乐一指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撤走。
李庆脸色也不好，问：“他们是什么人？”
颜乐：“孟家派来的。”
李庆：“他们为什么跟踪我们？”
……不对，李庆想起来了，因为孟家小姐，他也曾是盗匪的一员，孟家人许是来找他算账的。
颜乐转了下竹笛，底端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她猜到了李庆的担心，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也没杀人不是吗？孟家家主聪慧，相信很快便能查到当时的情况，以他的为人不会滥杀无辜。
“我不接受请求，但我可以和你做交易。而我的条件是，你们听一首我的曲子，我让你们忘了关于苍山的一切。如何？”
李庆听到颜乐说孟家家主不会滥杀无辜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这个姑娘的判断他便很容易相信。
或许是对强者的信任吧。
李庆点头，道：“可以。”
江心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庆，“庆哥，你……”
李庆对着江心月摇摇头，又问颜乐：“不过我想问颜姑娘，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颜乐言简意赅：“据说城西多有流民聚集，我便一路找了过来。”
李庆骇然，竟这么简单？
当然实际情况比这复杂了一些，颜乐只判断他们会在城西，但具体的方位是她凭借快速的走街串巷能力确定的。
她在短时间内搜遍了整个城西，一般人达不到她这样的效率。
颜乐不再说话，竹笛放在唇边开始吹笛。
婉转轻柔的笛音一响，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孟家暗探也来不及走了，周围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仿佛被拽入了一场美梦中，沉溺其中。
等他们再次醒来时，没人会记得苍山。
七绝曲其一：《绝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