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推着孟尝的轮椅,颜乐走在他们身侧,她的目光时而落在玉箫身上时而落在孟尝身上。

    玉箫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倒是孟尝今天的脸色格外的苍白,看上去比昨日虚弱了不少。

    颜乐停了下来,拱手行礼,“孟二公子,刚才多谢你。”

    孟尝看了她一眼,随后摆摆手让玉箫离开,“颜姑娘。”

    “嗯?”

    孟尝:“颜姑娘若是想谢我,不如回答我几个问题,颜姑娘昨日说若是我问姑娘问题你便会如实相告,可还说话算数?”

    颜乐正想着该怎么感谢他,听到孟尝只想要问问题自然是高兴地答应。

    他们穿越到各个世界做任务的人,不能对任务世界的人们有所亏欠,不然走的那一天世界容易出现不同程度的混乱。

    孟或:“颜小姐说想要参军,是认真的?”

    颜乐点头,“自然。”

    “那为何一定要留在府中?以颜姑娘的才能找一份好差事必定不会比在府中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颜乐不能说是为了做任务,便说:“为了你的兄长。”

    孟尝好似并不吃惊,他挑挑眉,道:“颜姑娘爱慕兄长?”

    爱慕?

    颜乐只知道这个词怎么用,但是爱慕具体是什么,她不是很懂。如果是孟或对江浸月的那种,她必然是没有的。

    颜乐摇摇头。

    孟尝轻笑了一声,并不相信,“颜姑娘若是爱慕兄长也可直言,我不会告知兄长。”

    颜乐还是摇头。

    见她坚持孟尝所幸换了个话题,“颜姑娘的曲子为何能使人忘却记忆?”

    这个好答,颜乐道:“因为我是纵音师。”

    “何为纵音师?”

    颜乐想了想师父说过的话,道:“纵音师修习纵音术,以天下音律为武器,凡成曲调,必有功效。昨日吹的那首可以让人忘记相关记忆,别的曲子有的可以催眠、提神,有的则可以杀人。”

    “总之,纵音师的曲子不会只有一种作用。”

    她谈起杀人时也是面不改色,不知是天真还是残忍。

    孟尝:“若是纵音师当真如此厉害,为何从无人说起?”

    颜乐的手不自觉地摸索了一下系在腰间的竹笛,缓缓道:“因为师父说他没有其他弟子,师父走后当今天下纵音师便只有我和师兄两个。我们都下山不久,无人听说也是正常。”

    “那颜姑娘的师兄如今身在何处?”

    “我也不知。”

    四目相对,一阵凉风袭来,孟尝咳嗽了几声,面色愈发苍白,眼尾漫起了不正常的红。

    “孟二公子没事吧?”

    孟尝缓了一会,然后温和地笑了,道:“无事,往后颜姑娘就是我门下门客了,便同玉箫一样唤我公子吧。”

    颜乐点头称好,“那公子以后便唤我的名字颜乐吧。”

    “北风寒凉,我推公子回屋。”

    孟尝颔首,眉眼含笑,“多谢。”

    颜乐离开后,莫辞走了进来。

    “公子,您先前让我查颜乐,已经有结果了。”莫辞递给孟尝一沓信纸。

    这些信纸里写了颜乐从蜀州到湘西再到抚州一路的所有作为。

    孟尝翻开信纸,一目十行。

    信纸里所写倒是和颜乐与那兄妹说的能对得上,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她救下孟时宁就像是提前安排好了一样,而她之后的行为目的也很明显——为了进孟府。

    只是信上说她和劫持孟时宁的盗匪并无关联,难道救人真的只是巧合?

    孟尝看完后,问:“兄长知道了吗?”

    莫辞点点头,“侯爷昨日派去监视那两兄妹还有刚从湘西传回的消息一起到了,应该已经知道了。”

    孟尝的眸光变了变,想是颜乐那曲子果真只让他们忘了苍山。

    他又将信交给了莫辞“你也看看。”

    莫辞接过来,他看得没有孟尝那么快且越看越震惊,“乐声杀人?世间竟有如此奇术?”

    孟尝点了下头,道:“据颜乐自己说,此术名为纵音术,天下会此术的只有她和他师兄两人。”

    “若是这样,公子留她在身边岂不危险?”

    孟尝却笑了,那张满是病气的脸白得惨然,眼里笑意却深不可测,他道:“这样珍贵的人,若不为我所用岂不可惜?”

    话落孟尝便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

    “公子!……这几日天气转凉了,公子应该多注意些。”

    孟尝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道,“无事。你这几日再让人查查颜乐的师兄,据她所说他们应该在蜀地出现的时间相差不大。”

    “是!公子。”

    莫辞领了命,又有些犹豫地看了孟尝几眼,“公子,昨日我跟人跟丢了……”

    孟尝摇摇头,“不怪你,我见过她和孙重交手,便是兄长身边一等一的高手也被她耍的团团转,虽说那日孙重确实轻敌了。

    “她那日既没用纵音术,连内力未用分毫,想来轻功也胜过你,你怎能比得过她?”

    莫辞垂头丧气,“这颜乐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孟尝:“何必同天才相比较?”

    莫辞:……

    公子应该没忘记自己也曾是万众敬仰的天才吧,若不是后来出了那样地事情……

    “莫辞。”孟尝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神。

    “公子有什么吩咐?”

    孟尝:“还有一件事,你派人暗中保护跟着颜乐一起来抚州的那两兄妹,保护好妹妹,她是江家走失的三小姐。”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颜乐在他们身边,离远一点。”

    莫辞有些吃惊,江家三小姐已经走失十几年了,江家人早就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出现在蜀州又机缘巧合来了抚州。

    莫辞问:“可要通知寒月小姐?”

    孟尝顿了顿,道:“我修书一封,你回头派人送去。”

    “是,卑职领命。”

    *

    颜乐从孟尝屋里走出来后便写了一封信,她把信筒挂在乌鸦脚下,“006,帮我把信送给浔阳江家二小姐江寒月。”

    【宿主竟然指示系统干活!】

    “不能吗?这不是物尽其用吗,帮我推进任务对你也好。”

    【(ー_ー)】

    【好吧。】

    乌鸦带着信飞走了。

    颜乐帮李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为了接近江家人。

    她的任务要求让男女主重新在一起,江心月和江寒月都是江浸月的妹妹,将来或许可以利用她们接近江浸月。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便之后再想吧。现在她得去接江心月了。

    这次颜乐没有再像上次一样飞檐走壁了,她慢悠悠地穿梭在街头巷尾,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便一起买了。

    等她再次来到昨晚的酒馆时,李庆和江心月已经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了。

    江心月的眼眶又肿又红,显然是昨晚哭了一宿,李庆的脸色也不太好,眼底一片乌青。

    颜乐走到他们跟前,道:“江小姐,跟我走吧。”

    江心月还拉着李庆的衣袖,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李庆皱眉,心一狠便把衣袖从江心月的手里扯了出来,“心月,听话,跟颜姑娘走。”

    颜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拉扯,也不催促。见江心月实在不愿走,她便问李庆,“李公子,你为何不亲自带你江小姐去浔阳认亲?江家是有名的商贾之家,富甲一方,你又救了江小姐,去了浔阳他们也不会亏待你。”

    李庆像是被人第一次叫公子,神情有些不自在,道:“我的家乡在蜀地,如今家乡遭难,我无法袖手旁观,心月跟着姑娘,好过跟着我颠沛流离。”

    江心月通红着眼,摇头道:“庆哥,心月不怕的,心月想跟着庆哥。”

    颜乐道:“李公子,蜀地灾祸频发,朝廷又频繁施加徭役赋税,民不聊生,近些年来便都是如此,为何你从前不想着为家乡出力而拖到现在。”

    李庆面露难色:“我……”

    颜乐轻笑了一声,“我知你想给江小姐找一个好的归宿,因而拖延了许久,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应该是蜀州王已经意欲谋反了吧?”

    “你!”李庆瞠目结舌,立刻向四周观望有没有监视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颜乐笑笑:“李公子怎么知道的,我便怎么知道的。李公子不必担心,今日无人监视。”

    李庆松了一口气。

    当时在湘西的那些盗匪其实并非湘西本地人,而是和他们一样也从蜀地而来,那里面便有从蜀州王军队里跑出来的士兵,不愿冒造反的险,便当起了盗匪。

    蜀州内忧外患,官府根本无效估计他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颜乐为了救孟时宁当时盯了他们很久,也是从他们那里知道的蜀州王意欲谋反,李庆身为盗匪的一员,必然比她更清楚。

    不过即使没有他们,根据系统给的信息还有她在蜀地的所见所闻,她大概也能猜到。

    民间积怨依旧,若蜀州王再不反,届时这些积压的民怨便会反噬到蜀州王身上。

    颜乐道:“李公子是想参军吧?所以才无法带着江小姐。”

    江心月愣愣地看着李庆:“庆哥,是这样吗?”

    李庆不敢看江心月,低声说:“是。”

    江心月哭了,“就算你要参军你也可以和我说呀,我以为你嫌弃我不要我了……”

    “别哭啊心月,我怎么会嫌弃你。”李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参军之后生死难料,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颜乐好奇又疑惑地看着这俩兄妹。

    他们相拥着痛苦流涕,脸上的神情因情绪激动而富有变化。

    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又相互牵挂,这就是师父和师兄他们说的“亲情”吗?

    颜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体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心中却莫名有些空落。

    等他们哭够了,颜乐将江心月一把拉倒自己这边,对着李庆略抬了下下巴,“李公子,若你要去蜀地参军,将来我们必会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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