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下来,姜棠都被抓去院子里耍大刀。为什么要用抓这个字呢?她确实是乐意且非常迫切想要学的。

    但哪能料到,这个萧凛好似比她还迫切。姜棠一开始还担心着萧凛顾及她是女子,会放不开手脚教她。哪知根本就是多余担心,这哪里是放不开手脚……

    “你举不举得了的?莫要等我来大展拳脚一番。”

    “举得了!”姜棠虽是被汗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还是使上了吃奶的劲,把铁头的那对“大金锤”又往上顶了顶。

    萧凛说的这“大展拳脚”可不是别的,正是让她在手举的酸到快要炸裂的时候,和他比试一场。结果是必然的,她哪里有赢的可能?可若是输了,萧凛必要拿出他的那根藤条,在她身上狠狠“施展”一番!

    烈日炎炎,正是最燥热的时候。萧凛虽是体贴地让姜棠在荫蔽处训练。但一轮又一轮的循环往复,一日又一日地加大力度,姜棠都是靠着死撑下来。甚至怕姜越看到了心疼的受不了,还给他们那处安了遮挡。

    姜棠浑身颤抖着,汗水早已浸湿了脚下的土地,最后终究是撑到了极限,直直地晕了过去。

    萧凛迅雷不及掩耳,飞跃到她的身侧,搂住她的腰,一个转身带了出来。动作一气呵成,画面相当美丽。这样一个浪漫画本子的场景,要是姜棠还是醒着的,被她看到了,指定也是要气晕过去的。

    她什么时候需要这等保护?!她并不知道萧凛的一系列非人的训练,早就超出了她体内的负荷。再怎么凭借着毅力的支撑,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铁锤“当”的一声砸落在地,发出沉闷而厚重的声响,惊起尘埃,地面都隐隐随之震颤了一下。萧凛瞟了眼那铁锤砸落的地方,随后将姜棠抱到了自己的卧房。房门被敲响,是姜越找了过来。

    “萧大人,棠儿是在您这里吗?”

    “嗯。”

    “她没事吧?”

    “没事。”

    姜越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和她说两句话?”

    “有什么话,等她夜里回去了再说吧。”萧凛的语气格外温和,全然不似对姜棠那番颐指气使。

    姜越也本不是纠缠之人,但她还是不愿意离去,为难地道:“萧大人……”

    萧凛鼻子呼出一口气,道:“回去吧,我保证她死不了。”

    虽说这保证仿佛还带着一定的杀伤力???但这也是萧凛能给她的最大面子了。姜越皱了皱眉,施了一礼,道:“有劳了。”

    萧凛回到床畔坐下,把手帕拧干,擦拭着她的面颊,动作并不轻柔,但已是他克制过后的力度。

    他这才发现,姜棠的眉梢处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痣。他曾听一些老人说过,眉梢长痣是说这个人比较倔强和顽强,他那时还不信这些鬼话,此时倒不得不让他有些好奇这样的说法了。她脸上还长着一些不大明显的斑点,以前未曾留意过,不知是之前就有的,还是去鄄城那些时日晒的。

    他打量一会儿她的簪子,随后便离开了。

    “嘶——”姜棠感觉脑袋都快炸开,不知是里面哪里出了问题。反正身上倒也还好,那些小疼早就已经习惯了,好歹现在也没有了刚开始那几天肢体如被陈醋浸渍般的酸麻胀痛感了。

    “一觉睡到晚上,你也真是可以。”

    姜棠听到萧凛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你怎么在……”

    “我房间”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又发现了一个更逆天的问题:“我衣裳怎么换了?!”

    萧凛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原来的湿透了,换了不很正常?”

    姜棠不敢置信:“你换的??????”

    萧凛试探地道:“我换的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说呢?”姜棠道。

    两人互相看了半晌,萧凛道:“下人换的。”

    看着姜棠如释重负的样子,萧凛问:“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姜棠却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玉佩呢?你把我玉佩放哪了?”

    “不知道——”萧凛本想逗她玩,谁知她立马就往外冲去:“站住。”

    姜棠一脸询问的表情看着他,萧凛看她这副模样,索性道:“在我这里。”

    姜棠过去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重新挂回了腰间。

    萧凛问道:“生气了?”

    姜棠哪里敢生他的气:“没有。”萧凛却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满意她这个回答。

    伴随着姜棠的醒来,那从巷子里捡回的人也渐渐转醒。两人坐在他对面,手抱在胸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交代一下吧。”

    诸如你是谁?哪里的人?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巷子里?又为什么会这副模样?

    对面那人头顶处缠满了纱布,看上去很像一顶异国的帽子。被撞成这样子,好在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开口道:“我叫朱达,永睦镇人,今年四十多了。之所以受了伤,是因为遭人追杀。”

    姜棠回忆起了刚把这人带回来时的模样——浑身是血,都看不清人形。手指处被磨的稀烂,两条腿更是不用说了,以一种不符合人体规律的样子耷拉在那里。然而让人记忆犹新的是他的额头处,被开了一道硕大的伤口,两边的肉被生生地翻卷开来,发黑坏死,里头甚至隐约可见那白色的、不知是否是颅骨的东西。

    之所以他是干什么没有和她们讲,是因为他到现在那一身镖局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姜棠在心中大致算了一下:“永睦镇,是元和那边的?”

    朱达道:“是的。”

    姜棠感慨:“这么远,到京城是来干什么?又是被什么人追杀?”

    那人在思考如何跟姜棠讲清这些复杂的事情,萧凛忽然道:“你是东宫的人?”

    姜棠立马把脸转向萧凛:“东宫?”废太子?

    然那个叫朱达的人点头道:“正是。想不到钦差大人记得在下,有朝一日还得了大人的搭救,当真是荣幸。”

    萧凛问:“你当初是如何逃出来的?”

    朱达只说了个大概:“躲在井里,伺机而动。”

    萧凛问:“太子造反,你可有参与?”

    “没有!”朱达他摇着头道:“我没有参与。我也没有想到太子会造反,他明明已经有了这太子之位置,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造反……”

    朱达饱读诗书,自小就在当地小有名望,果不其然早早地就考中举人,随后又娶妻生女,家庭美满和睦,邻里夸赞声不断,一时风光无俩。

    他以为往后的日子会一直这么顺下去,可谁知结果恰恰相反。他信心满满来到京城赶考,以为能够谋个一官半职,从此平步青云,那么他家到他这一带也就直接跨越了阶层。可镐京权贵网交织,他硬是考了十几年,都没有踏入这镐京的高高门槛。

    所带的缠早已消耗殆尽,身上之物亦荡然无存。他流落街头,当他已不抱任何指望,正欲回乡之时,他遇上了以为是这一生的贵人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赏识他的才华,替他的遭遇感到惋惜:“跟本太子干吧,保你从此逆天改命!”

    这命倒是改了,只是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朱达道:“我日日殚精竭虑、苦心谋划,为的就是求得太子认可,有朝一日得以向他提出,将家人接至镐京。再等他日太子登临帝位,那我势必也会随之飞黄腾达!我和我的家人就能从此过上好日子了!”

    可谁知这太子想不开,竟是自己坐不住了,揭竿而起,想提前坐上了那龙椅。然而这一切朱达皆是被蒙在鼓里,等他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差点就没能逃出来。

    可最令人痛心的事还在后头,他心灰意冷,回到家乡,以为可以在家人的怀抱中找回一些温暖。可谁知他刚到家中,眼前的一幕,差点没使他昏过去。他疯也似得奔跑着,哭嚎着,时而大笑时而痛哭。可笑这老天爷如此会捉弄人;哭的是为何所有倒霉的事偏让他一人占了去。为何到最后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妻子被杀,女儿失踪。

    “余虽心如枯木,但仍心有不甘!我想找寻我的女儿!”

    不用说也知道,大海捞针。他至今仍是没找着。姜棠问他:“你可有什么关于你女儿物件或者线索?”

    “有。”在那之后,朱达四处漂泊,依旧是过着流浪的生活,直到有一日,他重回镐京,在一个小贩那里,看到了他曾寄给他女儿的手镯。

    他激动地上前询问,这个镯子从何而来?那人见朱达一副乞儿模样,不免嫌弃道:“爱买买,不买滚。”

    他说这是他女儿的,他想知道她女儿现在在哪里,能不能麻烦告诉他一下镯子的来源。那小贩毫不配合,还讥讽他道:“你女儿的,我还说我女儿的呢!就你这样的人还能娶得到老婆?鬼信哦~”

    朱达从怀中掏出那枚手镯出来。

    那是一只精美绝伦的金镯子。它通体闪耀着璀璨温暖的金色光芒,镯子的质地极为细腻光滑,仿佛小孩的皮肤。镯子的造型别致独特,镯身上雕刻着极为精巧的龙凤图案,那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腾空而起,凤则姿态优雅,羽毛根根分明,尽显华贵。

    在龙凤图案之间,还点缀着一些小巧而璀璨的宝石,以及镯子的接口处采用了巧妙的卡扣设计,既稳固又不影响整体的美观。一看就知是出自大师之手,凝聚着非凡的工艺和匠心,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尊贵气息,朱达望着这镯子,感慨道:“这是我在东宫时太子赏给我的。我当时第一时间就把这镯子连同我的所有月俸全部寄回了家中,却没想到最后竟会出现在这里。”

    姜棠不免好奇的问道:“你哪来的钱买这镯子?”

    朱达道:“我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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