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会照常在襄城内大开,穆卿卿望擂台两畔环奇峰森森,山势险峻,入眼处更有琼花瑶草,错落无序,竟平添出了几分肃杀意来。

    “根据角色面板显示,你与沈怀慈的武力值堪称势均力敌,在这个世界里除他之外,你再无敌手。”

    回想起系统所言,她自觉松了口气,终是肯放下心来。

    可旋即又是一紧。

    不出几炷香,台上红衣女子与着墨衣的男子剑锋相撞,催动风声如惊涛骇浪,掀起尘土飞扬。霎时之间,穆卿卿竟有些许看不分明二者的招式。

    忽闻轰然声巨响,那着墨衣的男子同红衣女子双双跌出擂台,彼此招式尽是往死里相逼。

    若是自己与沈怀慈要照如此打下去,只怕得拼个两败俱伤。

    “下一个,穆卿卿对逍遥宗弟子夜无眠!”

    穆卿卿立时提心吊胆地上了擂台。

    虽说系统赋予的金手指已为她加满了武力值,可此番当属群英会聚,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天下第一,武林盟主的位置,皆是豪爽签下生死状,捱命去的。

    夜无眠欠身作揖,凝神举剑就刺了过去,穆卿卿只得微稳气息,旋身飞步重重相抵,蓦得不待夜无眠有何动作,就生生将他从擂台狼狈地掀滚下来。

    穆卿卿错愕地瞧了瞧自己的剑,实是不敢相信居然有这般威力。

    就连擂台下看比试的人也不禁变了脸色。

    毕竟近几年,皆未有此等一招制敌的先例,哪怕细数在位武林盟主,都没有哪个能做到如许地步。

    可他们不敢提出分毫质疑,因为参选比武大会的江湖人士均是检明了身上各处,连带手中持有的趁手利器亦不会放过。

    系统适时出现,说道:“如宿主所见,这就是你的武力值。根据面板数值显示,武林大会在场的人除了沈怀慈,没有能与你相匹敌的。”

    “那也同样意味着,他与我之间是场死战。”穆卿卿不由叹了口气,“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系统反驳她:“我不觉得宿主会输。你们完全可以打个平手,武林盟主不就两两携手同治了吗?”

    穆卿卿摇摇头,明显不赞同,“原书设定,古往今来,能坐上武林盟主位置的,只能是一个人,绝无两者共居的可能性。”

    “那又如何呢。”系统语调幽幽,“宿主你可以大胆些行事,角色没有ooc的限制,自然等同于剧情发展全靠自己。”

    白光乍闪,穆卿卿在惊异间又多了段回忆。

    是她自己在擂台上大战四方,只用一招取胜,把诸多江湖人士自擂台打下去的画面。

    穆卿卿道:“还真没有能打的啊。”

    她的话就顺着就说了出口,被即将打下擂台的男子听得分明,顿时愤恨地瞪过去。

    其实穆卿卿真不是故意的,她忍不住传音说:“系统,刚才我这是……”

    系统闪现回来:“宿主,抱歉未能及时告知于你,因刚刚出神因故,我就开启了仅能使用一次的角色御敌模式。”

    “当下我是第几试了?我怎么觉得有些太快了。”

    系统诚恳地回答:“到最后一试了,宿主。能与宿主沟通的方圆空间比之外面,还是有很大的时差在,根据目前档案显示,你已经击溃了百余对手,恭喜恭喜。”

    “是有过人之处,只是这也太超前了。”

    “我们的项目从来超前,宿主谬赞。”

    穆卿卿不再含蓄,趁还在歇息时,小声问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该模式续航得久点,我就可以……”

    还未等她道完,就闻有轻飘飘的四字以内力传音越过屏风,“狂妄之至。”

    “我不知你是何方门派的弟子,招式手法皆未曾见过,又在擂台上急切取胜……就这么想要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吗?历代以来,从未有女子做盟主的先例在。”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

    沈怀慈此言是什么意思?是好意提醒,还是看轻女子?好似自开始,他就不愿自己去比武大会。

    穆卿卿遂没好气地道:“那真是谢过这位兄台了,我的剑术浑然天成,若不是奔着天下第一去,我去武林大会做什么?凑热闹吗?女子做盟主又怎么了,你瞧不起女子吗?我还瞧不起你呢,一听你的声就知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想想,又补了一句,“等你我站上同个擂台,你定会是我手下败将。”

    沈怀慈淡淡笑了一声,道:“你不如祈我手下留情,不让你在台上出丑来得好。”

    听着高风亮节,大佬风范,其实多少……

    “我祈你有疾就去治。”穆卿卿咬着字道,“用不着你留情,听着好像我们有什么情分似的。你今日说的话我记下了,待到比武之时,我就让你睁大眼好好瞧瞧,我是怎么胜过你的。”

    “惭愧。”沈怀慈也不计较,越过了她的后一句,“与姑娘倾谈许久,竟未自报家门,实在失礼。我名沈怀慈,是云游四野的道士,有幸在前几试中夺魁,即将同姑娘交手。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穆卿卿回他:“我姓芳,名为名,叫芳名。”

    “原来是这个名字,芳名姑娘。”沈怀慈拂衣坐在了她对面,“委实匆促,未能带壶好酒作赔罪,实在对不住。”

    他想干什么,拿酒跟自己对饮,然后趁着酒醉封住穴位,不让她夺天下第一吗?

    于是她赶忙去拉系统问:“他里面有下什么东西吗?”

    系统干干地道:“检测不出来。”

    穆卿卿简直要抓狂。

    沈怀慈将酒斟出,先自饮了一盏,方道:“姑娘安心,无毒。”

    无毒才有鬼,沈怀慈能有这么好心吗?关键剧情没有这段,她自己也不能判定什么,总之不喝为上,走为上计,穆卿卿不信自己还躲不了他。

    架势还得做足,穆卿卿瞪着他,道:“恕我失陪,酒量不比沈道长,恐是醉了惹人笑话。且在比试前前饮酒,不太好吧。沈道长昨日亦说我出招太快,今日就自顾自邀我共饮,岂非也是在折辱我?”

    沈怀慈闻言不动,仍为她斟上一盏,“非也。此酒与余酒不同,是药酒,用于滋补。”

    滋补?

    穆卿卿嘴角抽搐,不自觉就把它与壮阳连在了一起,看沈怀慈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道:“如此好物,不该给我这等小女子享用。道长自用就好,自用就好,不必什么都好心相送,受不住。”

    跟在沈怀慈后面的少年立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穆卿卿借机吩咐小二端送茶水,避免沈怀慈再要她饮那不知有没有掺和东西的药酒,岔开话题问他:“你不是云游的道长吗?怎么还有个小童子呢。”

    这下看他怎么圆,穆卿卿就不信了,自己都拆台拆成这样了,沈怀慈还能圆回来。

    总不能是他收养的徒弟,父母双亡独剩的家亲,光是少年毕恭毕敬地听从沈怀慈的话,就足以瞧出分明是主仆关系。

    一个云游的道士,竟还有仆人侍候,委实可疑。

    “他是……”沈怀慈悠然举盏,眸里泛起笑意,“芳名姑娘要猜猜看吗?”

    猜个屁,不想说就不说,你猜猜我猜猜,是想猜鸡蛋鸭蛋吗?

    穆卿卿翻他个白眼,饮完一盏茶就欲离去,熟知被沈怀慈叫住。

    “穆姑娘。他是我买来的属从,唤作芳名。”

    ……

    穆卿卿僵在原地,怒视回去,“沈,怀,慈!”

    “姑娘可还有别的事?”他眯眼笑起来,“待到比武大会终了,小道依然恭候大驾。”

    他怎会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比武大会通告得清清楚楚,连带门派都不曾落下,沈怀慈所做究竟何意。

    好像是在戏谑她,她摸不透沈怀慈在想什么。

    穆卿卿亦想不懂原书中沈怀慈怎么会死在众门派的围剿中。

    系统冷不丁地出声道:“即使身为天下第一,身为武林盟主,倘若招惹上什么是非,引来舆论风起,顷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穆卿卿顿时感到不太妙,这武林盟主就像个烫手山芋,她当上也是祸,不当上则唯恐被盯上滋事,到时不就又走上原主的路了。

    她已没有气运,想必走哪儿都得被人恨不能诛之。

    折中的法子是跟沈怀慈握手言和,像系统说的,他们二人共议事兴许还会有几分可能……可她已经把人给骂走了,总不能拉下脸变一变,笑嘻嘻跟他道歉讨好人。

    沈怀慈在原书里死得快是快,可他的道观还健在,没受半点影响,足见此人是会谋算的。

    只是他谋算至此,为何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原书作者没交代清楚,就又是埋了个坑等人填。

    穆卿卿眼瞧又至比武时,遂持剑而往,途中只觉头痛欲裂,眼前陷入一片模糊。

    明明她已经快到了擂台上,只差一步之遥,却还是被算计,要走回原女主的那条道了吗?

    好不甘心,她明明没有依言饮下药酒,为何还是中了招?既不是酒,那是……是小二送来的茶!

    也就是说,沈怀慈预料出她的所想,步步为饵,诱她入局,让穆卿卿自以为万无一失,实则早已自投罗网。

    茶里无异香,她嗅不出来。

    里面能下的药必然是三无,无色无味无香,倒真是为难他对付自己,用上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一面跟她说用的招式折辱人,一面又耍阴招害她登不上擂台,伪善之至。

    “不可再运功了,宿主!”

    穆卿卿全然不顾系统的高声提醒,即使两眼已然泛着黑,也强撑着运轻功到擂台之上,不顾主持的前盟主还未一声令下,就已直直抽剑出鞘,剑风凌厉扫向沈怀慈而去。

    “你居然……”他侧身避开,心下已是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弃了吧,你已经有违比武大会第一规了。再打下去,只会沦为武林笑柄,被人唾弃。此番是我对你不住,这盟主之位,我势在必得,你我虽在武学上不分伯仲,但天下第一只能有一个人。”

    “所以呢?”穆卿卿咬破舌尖一点血,力持清醒,“这就是沈道长口中的讨教吗?哈……当真可笑。”

    两剑夹杂浑厚内力相击相斥,沈怀慈旋身点足跳至辛黛身后,提柄须臾发力打掉了她掌中的剑。

    他在穆卿卿快因药劲发作前揽住她,躬身看似扶人站起,实则借发丝挡前,附耳低语道:“药劲很快就会过去的。辛姑娘,我并没有赢你。待来日恩怨两清,我们再痛快比一场吧,愿那时……”

    穆卿卿眼前抹黑,只听见零碎字音似是活着,不由气得咬牙切齿。

    沈怀慈就是在讥讽她。

    他讥讽她招式快,讥讽她技不如人,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豪言壮语在当初说得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狼狈。

    穆卿卿不敢想,待到自己缓过了神,迎回自己的除了武林中人的耻笑,还会不会有人在巷口堵她,每天的日常就是扛着大剑跟人打打杀杀,不得安宁。

    在彻底昏睡前,她耳边响起了最后一句话。

    “我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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