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早晨诵读声和阳光一起弥漫。
乌牿靠在班外的走廊，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低头传讯。
【甄医修不是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帮我写吗。】
【夫妇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甄医修，学生刚才都在说你的字好看。】
【……夸也不行，下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乌牿切了声：【警惕心真强。】
甄清柏突然来了句：【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
【我的毛笔昨天被你撞到地上碰坏了，不赔就想跑？】
这么一说乌牿想起来了，昨天他们亲的时候，乌牿手肘好像确实碰到个东西，不过当时没注意。
【给你买根新的？】
甄清柏不同意：【晚上陪我出去抵账。】
有学生从教室出来，乌牿收起通讯仪。
“乌老师，这个不是学生手册，好像是您的书。”
大概是早上收的时候不小心加进去的。
收了书，乌牿看这个书好像是甄清柏平时总看的那本。
“《世语》。”书页已经泛黄，有些毛边，显然是有年头了，被人翻阅过许多遍。乌牿手指摩挲书皮喃喃道，“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掀开书的封皮，乌牿被藏在背后的小像吸引了。
她极力不让自己看，但手指却不翻页，眼神也挪不开。
这个画像笔触稚嫩，稍显潦草，但能看出是个可爱的姑娘。
乌牿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和甄清柏小时候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不可能是她。
所以这个人是谁，能让甄清柏一直留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乌牿把能想到的人都扒拉了一个遍，还是猜不到。
她在努力说服自己。
甄清柏这么多年不容易，他有个青梅也很正常。
她不能占有欲这么强，她应该做一个大度的人。
可以，她都可以接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甄清柏现在的心在这就行。
没事，到时候请她来喝喜酒。
那她不时又得跟甄清柏联系上了？
乌牿这么想着，思绪被屋里的学生干扰。
几个人正嗷嗷起哄，把博薛围在中间。
“不好好早读，闹什么呢？”
有人用胳膊肘推了推博薛，讷于道：“乌老师，他在画画。”
“他画的可仔细了，每天都拿出来看。”
“就是就是，跟宝贝一样，我们看都不让看一眼。”
“我偷摸瞧见过，好像是隔壁班的班花！”
另一个同学在一边打配合：“乌老师，您把他这书没收了，看他这画上画的到底是何方佳人？”
暗恋？
乌牿看向博薛，博薛红着脖子警告周围人别乱说话：“师父您别听他们的，不时隔壁班的……谁也不是，我就是随手一画。”
这几个人平时跟博薛玩的好，完全不会被他的吓到，哄闹着就要抢他的书。
这是教师又不是马戏团。
乌牿及时叫停，让博薛拿着书跟她去办公室。
博薛要放不放的拿着书站着，犹豫要不要交给乌牿。最后心一横，把书放桌上：“师父，这个画像没什么意思，随手画的。”
就算是乌牿看见了也不一定就能认出来这画的是她。
他的画功没那么厉害。
如果认出来的话——
乌牿打断他的猜测，把书给他推回去：“自己拿着吧，我不看。”
青春期的孩子还是得保留点隐私的。
博薛：“？”
“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学习要紧，等你毕业了，想和谁谈都没人管。”正好昨天办公室其他老师在拿同样一个话题训学生，乌牿就照猫画虎的都搬过来。
“早恋就像是提前绽放的花朵，虽然美丽但是经不起风吹雨打，过早品尝，留下的只能是——”
博薛：“您真的不看吗？”
乌牿隐约从博薛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
剩下的谆谆教导乌牿也忘了内容，她笑了下问博薛：“我不看你还不高兴？”
“没、没。”博薛心里五谷杂陈，他隐隐希望乌牿真的能打开书现在就看，否则，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他眼神灰暗，紧攥着书本：“师父，听说您要成亲了……”
赵维在学校散播的风言风语好不容易被压下去了，他不能再给乌牿找事。
博薛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呼吸，看着乌牿姣好带笑的脸庞，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恭喜。
“嗯。”乌牿大大方方承认了。
还有一会儿才上课，乌牿撑着下巴，就着画像的事问他：“博薛，你说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想要画这个女生的画像呢？”
博薛眸光望着她，低声回：“喜欢。”
“可是你在学校也能天天看见她，想见出门不就看见了吗？”乌牿不解道，“你要是喜欢就主动去追呗，这样干看画像不什么也干不了吗。”
刚才还在说不能早恋，现在就在教学生怎么追人。
完全不是一个人民教师的样子。
乌牿一噎：“刚才我瞎说的，千万别听我的。”
“没法追。”博薛抿唇又重复一遍，“不能追。”
“为什么？”
乌牿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任文悦。
任文悦从她师父开始当两面间谍后日子过的战战兢兢的，已经很久没有跟乌牿线下见面了。
两人本来是想要在外边吃顿好的，但是考虑到任文悦和乌牿的关系不能暴露，就派乌杨阳把他们想吃的东西的都买回家，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
任文悦听乌牿说完，吃了口樱桃猜测：“难道说她青梅死了？”
“别乱说。”乌牿忙在她嘴唇上拍了两下。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任文悦细细给她分析，“你想，如果这个青梅还活着，他们近水楼台的，怎么可能轮到你？”
“甄清柏当时去挽风派就是奔着退婚去的，他连你面都没见过就千里迢迢的跑去退婚，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乌牿揪着手上的面团，越想越觉得任文悦说的有理。
他跑来退婚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后来又喜欢上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青梅去世……
乌牿越想越觉得有理，怪不得中间甄清柏死活都要回南天，说不定就是去纪念青梅去了！
被当成备选的滋味不太好受。
任文悦凑过来看小像，只看第一眼就道：“这人怎么跟你长得差不多！”
不得不承认，确时跟她有点相似。
乌牿看了两秒，就别开头，闷闷的不想说话。
被当成替身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她一手摸着项链，如果那个姑娘还活着，那甄清柏会和自己在一起吗。
甄清柏也会对那个姑娘那么好，亲吻她，拥抱她，跟她描绘未来生活的点滴吗？
他爱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借着自己在爱那个姑娘？
乌牿不敢细想。
“哎，这剩下的你都不吃了？”任文悦戳戳她的脸蛋，觉出应该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没说对才引得乌牿闷闷不乐。
她的猜测也不无道理，这画像上的小姑娘不是乌牿肯定另有其人。
与其在婚后埋雷，还不如婚前就把这个疙瘩给解开了。
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那个小青梅活着还好，乌牿还能跟她正面碰一碰；但要是说这个青梅真的去世了，那可是不好办了，死去的白月光是最难剔除的，什么时候都是个刺。
“听我说啊乌牿，如果你想要继续跟他在一起呢，就趁早把这个事情弄清楚；如果你想跟他分开，我建议你把他吃干抹净了潇洒的挥手离开。”
乌牿听不进去她开玩笑，泄劲要回屋，任文悦不让，强行拉着她要出去。
也顾不上暴露的事了，先把她哄高兴了要紧。
—
任文悦也不敢大摇大摆的真带着乌牿随意乱跑，她在自己常喝酒的酒馆的订了个包间，让店家把酒都送到房间里。
任文悦点了很多甜酒，但是后劲却是辣辣的。
两人喝了一轮又一轮，店家已经上来四五趟了。
门被推开。
进来一个脸生的小二。
任文悦下意识挡住乌牿的脸，打了个酒嗝，质问他：“你们老板呢？我说了只让他上来！”她晃悠着站起来就要去找老板理论。
“……我就是老板。”小二说。
乌牿下意识拉了她一把，任文悦倒她腿上，露出小二的脸。
乌牿：“？”
“博薛？”
“师父。”
乌牿看他的打扮，半信半疑道：“你这是勤工俭学，被家里赶出来了？”
“这是我家的店，我爹娘让我每个月都轮几家，从基层做起。”
他这是真话，乌牿进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但是他也不敢上来，就一直在下边等着。
以为乌牿喝到现在已经醉了，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好，现在还清醒着，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
博薛捡地上滚了酒瓶放到一边，把一瓶劲小的果酒打开递给她：“师父，您今天……不开心吗？”
乌牿的通讯仪震动了几下，她没接酒，点开看甄清柏的消息。
【现在在哪？】
上一条是甄清柏接她下班没等到人。
乌牿跟他说自己和任文悦出来了，晚上不能和他出门了。
“没事，我自己冷静冷静就好了。”
她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情。
【外边。】
乌牿随手回复完，发现于谨鸣、郑贴发和羽轮……不少挽风派的弟子都发消息找她。
时间都差不多，跟商量好了一样。
乌牿随手把通讯仪扔到一边。
“师父，一个人喝酒没趣，我陪你一起喝。”博薛想找个酒杯，但是没找到，心一横举起酒瓶就要灌。
纤细的手指堵住瓶口，右手把瓶身从他手里夺出来。
乌牿笑了下，眼尾上挑：“虽然不在学校，但在我眼皮底下你还是不能喝酒。”任文悦躺她腿上轻轻打鼾，乌牿低声道，“都有个醉鬼了你还想喝……搭把手，帮我把她送回去。”
任文悦还记挂着乌牿不高兴的事，一个劲的还是要跟乌牿喝。
博薛叫了马车把任文悦送回去，等他加急回来让车夫赶回来，乌牿果然还在门口等着。
“送到家了？”
“送到了，她师父接她进去的。”
乌牿看他脸上还有汗渍，给他倒了杯水推过去。
晚风醉人，乌牿酒劲上来有点困，支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博薛看了会儿，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时间道：“师父，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我酒量比悦悦好，自己等会儿就回去了。”现在街上还依稀有几个行人，这个点估计甄清柏还没有睡。
有时候乌牿觉得自己也挺没用的。
之前还笑任文悦谈恋爱的时候畏手畏脚，现在轮到自己了，却被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吓得不敢回家。
“师父，您下个学期还在学校吗？”
乌牿摇头。这周是她在学校的最后一周，校长给她的那个合同她没签。
乌天柱说想和江映红旅游，让乌牿早点接替他的位置管派里的事情。
学生面前不能喝酒，要以身作则。
乌牿摸着酒瓶杯口淡道：“下个学期你就毕业了，还想在学校上学？”
“您教我就学。”博薛试探的跨出一步，手心发汗，“您教的好，我多读一年也值得。”
乌牿看他紧张兮兮的，勾唇笑了下，往后靠在椅背上：“再教你们一回我得少活两年，还是算了吧。”
她有些没精神，一直是博薛在找话题聊。
“您不是之前跟我说，让我拿个第一看看吗。虽然成绩没出，但我算过分了，我就是年级第一。”
乌牿嗯了声，说了两句恭喜鼓励的话。
这几天过后，他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乌牿了。
博薛等她说完，喝了口酒壮胆：“师父……就当是奖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能。”乌牿答应的爽快，但是一抬眼瞧见男生眼里的神色时突然后悔了。
是期待、希望……和难以说出口的喜欢。
之前校园里流传的那些话，好像不都是空穴来风。
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乌牿默不作声的收了神色，嘴唇动了动，想要加限定条件。
博薛看出她的犹豫，主动道：“师父放心，不会让你回答那些问题……是特别正常的问题。”
乌牿点点头，静等他说完。
“您……参加鸿鹄大会有什么经验能传授给我的吗？”
“？”
“年级第一要代表学校参加鸿鹄大会，他们推选我做队长，我不知道怎么带他们胜利。”
他有意牵走乌牿的思绪，不想让乌牿思考那些让她头疼的事情。
“果然是我带的学生，就说那些情情爱爱的没用！”
一说这个乌牿就来精神了，她参加了两届鸿鹄大会，经验丰富，顺便还能跟博薛吐槽一些她不能理解的赛场行为。
……
乌牿打开话匣子，一直说了快一个时辰。
“如果你在比赛中碰见莲梦派那帮家伙一定要谨慎，千万别离他们太近，因为——”
通讯仪亮了。
乌牿瞥了一眼，按灭。
“因为他们带有——”
又亮了。
按灭。
“毒药，关键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毒药是什么。”
不得不接了。
已过子时，乌牿匆匆结束对话，跟博薛打了个手势就接了通讯往回走。
甄清柏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很晚了，还不回来吗？”
乌牿踢走脚下的石子，抿唇道：“别管了，我今晚在悦悦家睡。”
“明天回来吗？”
“不回。”
“后天？”
“不回。反正我就是最近都不回去。”
“真要跟我分居。”甄清柏在那头冷笑了下。
你还不高兴，明明是你一直骗我，伤心的是我才对。
乌牿难得有些委屈，不知不觉蹲下。她吸了下鼻子：“不算分居，照规矩男女双方在成亲前都是不能见面的，我是在严格执行规定。”
“打算未来两个月都不跟我见面了？”
乌牿低低嗯了声：“悦悦心情不好，我正好陪陪她。”
半晌，那边才问：“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月光在墙壁上照出渐近的人影，乌牿没注意，仍旧蹲着，扯起谎得心应手：“刚聊完天，我躺床上准备睡了。”
乌牿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甄清柏以她身后的柱子做遮挡看她。
天为被，地为床？
甄清柏勾唇笑了下，没揭穿她。
乌牿晃了下身子，甄清柏刚想去扶她，就听见乌牿带着哭腔的声音：“甄清柏，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夜风发凉，甄清柏蜷手收回脚步，嗓子干的发涩：“为什么不要我了？”
乌牿没听清，说出自己之前编好的借口：“宁王想让你娶别人，我们现在在一起，还不如就——”
“你喜欢别人了？”
“……你没有喜欢过别人吗。”乌牿后悔说这话，她晃了晃脑袋，眼眶发红，“暂时先分开吧，等过几天我会——”
甄清柏打断她：“你知道他今天跟我说什么吗？”
晚风和甄清柏的话一起送到耳边：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乌牿猛地回头，抬眸，正对上甄清柏落寞的眼。
……
他们走后，街上蹿出几道人影，和□□接头一样。
“他们还去桥那边吗？”胖点的是郑贴发。
高的是于谨鸣：“铁定不去了。”
小个的是程器：“那怎么办！那些烟花还在哪放着，甄医修费了好大功夫才订到的。”
“能怎么办，搬回去呗。”羽轮啧啧摇头，“亏得我还写了个恭喜他俩喜结良缘的稿子，白准备了。”
“我也写了，还专门回庄里把他们小时候的碗都拿过来，让他们睹物思情，回忆童年。”
郑贴发时隔几个月他才明白为什么初见到甄清柏时有种熟悉的感觉，脱口就叫他郑师兄。
原来他就是那个闻不语！在山庄住过好一阵子！
于谨鸣手里拿着一捧莱念花还有不知名的花扎成的花束，他出门之前还特意望着上边喷香水来着，现在也用不上了。
“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念也一样，”于谨鸣大手一挥，“求婚小分队跟我走，今晚睡我家。”
“好！”
乌牿靠在班外的走廊，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低头传讯。
【甄医修不是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帮我写吗。】
【夫妇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甄医修，学生刚才都在说你的字好看。】
【……夸也不行，下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乌牿切了声：【警惕心真强。】
甄清柏突然来了句：【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
【我的毛笔昨天被你撞到地上碰坏了，不赔就想跑？】
这么一说乌牿想起来了，昨天他们亲的时候，乌牿手肘好像确实碰到个东西，不过当时没注意。
【给你买根新的？】
甄清柏不同意：【晚上陪我出去抵账。】
有学生从教室出来，乌牿收起通讯仪。
“乌老师，这个不是学生手册，好像是您的书。”
大概是早上收的时候不小心加进去的。
收了书，乌牿看这个书好像是甄清柏平时总看的那本。
“《世语》。”书页已经泛黄，有些毛边，显然是有年头了，被人翻阅过许多遍。乌牿手指摩挲书皮喃喃道，“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掀开书的封皮，乌牿被藏在背后的小像吸引了。
她极力不让自己看，但手指却不翻页，眼神也挪不开。
这个画像笔触稚嫩，稍显潦草，但能看出是个可爱的姑娘。
乌牿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和甄清柏小时候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不可能是她。
所以这个人是谁，能让甄清柏一直留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乌牿把能想到的人都扒拉了一个遍，还是猜不到。
她在努力说服自己。
甄清柏这么多年不容易，他有个青梅也很正常。
她不能占有欲这么强，她应该做一个大度的人。
可以，她都可以接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甄清柏现在的心在这就行。
没事，到时候请她来喝喜酒。
那她不时又得跟甄清柏联系上了？
乌牿这么想着，思绪被屋里的学生干扰。
几个人正嗷嗷起哄，把博薛围在中间。
“不好好早读，闹什么呢？”
有人用胳膊肘推了推博薛，讷于道：“乌老师，他在画画。”
“他画的可仔细了，每天都拿出来看。”
“就是就是，跟宝贝一样，我们看都不让看一眼。”
“我偷摸瞧见过，好像是隔壁班的班花！”
另一个同学在一边打配合：“乌老师，您把他这书没收了，看他这画上画的到底是何方佳人？”
暗恋？
乌牿看向博薛，博薛红着脖子警告周围人别乱说话：“师父您别听他们的，不时隔壁班的……谁也不是，我就是随手一画。”
这几个人平时跟博薛玩的好，完全不会被他的吓到，哄闹着就要抢他的书。
这是教师又不是马戏团。
乌牿及时叫停，让博薛拿着书跟她去办公室。
博薛要放不放的拿着书站着，犹豫要不要交给乌牿。最后心一横，把书放桌上：“师父，这个画像没什么意思，随手画的。”
就算是乌牿看见了也不一定就能认出来这画的是她。
他的画功没那么厉害。
如果认出来的话——
乌牿打断他的猜测，把书给他推回去：“自己拿着吧，我不看。”
青春期的孩子还是得保留点隐私的。
博薛：“？”
“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学习要紧，等你毕业了，想和谁谈都没人管。”正好昨天办公室其他老师在拿同样一个话题训学生，乌牿就照猫画虎的都搬过来。
“早恋就像是提前绽放的花朵，虽然美丽但是经不起风吹雨打，过早品尝，留下的只能是——”
博薛：“您真的不看吗？”
乌牿隐约从博薛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
剩下的谆谆教导乌牿也忘了内容，她笑了下问博薛：“我不看你还不高兴？”
“没、没。”博薛心里五谷杂陈，他隐隐希望乌牿真的能打开书现在就看，否则，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他眼神灰暗，紧攥着书本：“师父，听说您要成亲了……”
赵维在学校散播的风言风语好不容易被压下去了，他不能再给乌牿找事。
博薛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呼吸，看着乌牿姣好带笑的脸庞，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恭喜。
“嗯。”乌牿大大方方承认了。
还有一会儿才上课，乌牿撑着下巴，就着画像的事问他：“博薛，你说你是出于什么心理想要画这个女生的画像呢？”
博薛眸光望着她，低声回：“喜欢。”
“可是你在学校也能天天看见她，想见出门不就看见了吗？”乌牿不解道，“你要是喜欢就主动去追呗，这样干看画像不什么也干不了吗。”
刚才还在说不能早恋，现在就在教学生怎么追人。
完全不是一个人民教师的样子。
乌牿一噎：“刚才我瞎说的，千万别听我的。”
“没法追。”博薛抿唇又重复一遍，“不能追。”
“为什么？”
乌牿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任文悦。
任文悦从她师父开始当两面间谍后日子过的战战兢兢的，已经很久没有跟乌牿线下见面了。
两人本来是想要在外边吃顿好的，但是考虑到任文悦和乌牿的关系不能暴露，就派乌杨阳把他们想吃的东西的都买回家，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
任文悦听乌牿说完，吃了口樱桃猜测：“难道说她青梅死了？”
“别乱说。”乌牿忙在她嘴唇上拍了两下。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任文悦细细给她分析，“你想，如果这个青梅还活着，他们近水楼台的，怎么可能轮到你？”
“甄清柏当时去挽风派就是奔着退婚去的，他连你面都没见过就千里迢迢的跑去退婚，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乌牿揪着手上的面团，越想越觉得任文悦说的有理。
他跑来退婚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后来又喜欢上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青梅去世……
乌牿越想越觉得有理，怪不得中间甄清柏死活都要回南天，说不定就是去纪念青梅去了！
被当成备选的滋味不太好受。
任文悦凑过来看小像，只看第一眼就道：“这人怎么跟你长得差不多！”
不得不承认，确时跟她有点相似。
乌牿看了两秒，就别开头，闷闷的不想说话。
被当成替身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她一手摸着项链，如果那个姑娘还活着，那甄清柏会和自己在一起吗。
甄清柏也会对那个姑娘那么好，亲吻她，拥抱她，跟她描绘未来生活的点滴吗？
他爱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借着自己在爱那个姑娘？
乌牿不敢细想。
“哎，这剩下的你都不吃了？”任文悦戳戳她的脸蛋，觉出应该是自己刚才那句话没说对才引得乌牿闷闷不乐。
她的猜测也不无道理，这画像上的小姑娘不是乌牿肯定另有其人。
与其在婚后埋雷，还不如婚前就把这个疙瘩给解开了。
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那个小青梅活着还好，乌牿还能跟她正面碰一碰；但要是说这个青梅真的去世了，那可是不好办了，死去的白月光是最难剔除的，什么时候都是个刺。
“听我说啊乌牿，如果你想要继续跟他在一起呢，就趁早把这个事情弄清楚；如果你想跟他分开，我建议你把他吃干抹净了潇洒的挥手离开。”
乌牿听不进去她开玩笑，泄劲要回屋，任文悦不让，强行拉着她要出去。
也顾不上暴露的事了，先把她哄高兴了要紧。
—
任文悦也不敢大摇大摆的真带着乌牿随意乱跑，她在自己常喝酒的酒馆的订了个包间，让店家把酒都送到房间里。
任文悦点了很多甜酒，但是后劲却是辣辣的。
两人喝了一轮又一轮，店家已经上来四五趟了。
门被推开。
进来一个脸生的小二。
任文悦下意识挡住乌牿的脸，打了个酒嗝，质问他：“你们老板呢？我说了只让他上来！”她晃悠着站起来就要去找老板理论。
“……我就是老板。”小二说。
乌牿下意识拉了她一把，任文悦倒她腿上，露出小二的脸。
乌牿：“？”
“博薛？”
“师父。”
乌牿看他的打扮，半信半疑道：“你这是勤工俭学，被家里赶出来了？”
“这是我家的店，我爹娘让我每个月都轮几家，从基层做起。”
他这是真话，乌牿进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但是他也不敢上来，就一直在下边等着。
以为乌牿喝到现在已经醉了，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好，现在还清醒着，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
博薛捡地上滚了酒瓶放到一边，把一瓶劲小的果酒打开递给她：“师父，您今天……不开心吗？”
乌牿的通讯仪震动了几下，她没接酒，点开看甄清柏的消息。
【现在在哪？】
上一条是甄清柏接她下班没等到人。
乌牿跟他说自己和任文悦出来了，晚上不能和他出门了。
“没事，我自己冷静冷静就好了。”
她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情。
【外边。】
乌牿随手回复完，发现于谨鸣、郑贴发和羽轮……不少挽风派的弟子都发消息找她。
时间都差不多，跟商量好了一样。
乌牿随手把通讯仪扔到一边。
“师父，一个人喝酒没趣，我陪你一起喝。”博薛想找个酒杯，但是没找到，心一横举起酒瓶就要灌。
纤细的手指堵住瓶口，右手把瓶身从他手里夺出来。
乌牿笑了下，眼尾上挑：“虽然不在学校，但在我眼皮底下你还是不能喝酒。”任文悦躺她腿上轻轻打鼾，乌牿低声道，“都有个醉鬼了你还想喝……搭把手，帮我把她送回去。”
任文悦还记挂着乌牿不高兴的事，一个劲的还是要跟乌牿喝。
博薛叫了马车把任文悦送回去，等他加急回来让车夫赶回来，乌牿果然还在门口等着。
“送到家了？”
“送到了，她师父接她进去的。”
乌牿看他脸上还有汗渍，给他倒了杯水推过去。
晚风醉人，乌牿酒劲上来有点困，支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博薛看了会儿，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时间道：“师父，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我酒量比悦悦好，自己等会儿就回去了。”现在街上还依稀有几个行人，这个点估计甄清柏还没有睡。
有时候乌牿觉得自己也挺没用的。
之前还笑任文悦谈恋爱的时候畏手畏脚，现在轮到自己了，却被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吓得不敢回家。
“师父，您下个学期还在学校吗？”
乌牿摇头。这周是她在学校的最后一周，校长给她的那个合同她没签。
乌天柱说想和江映红旅游，让乌牿早点接替他的位置管派里的事情。
学生面前不能喝酒，要以身作则。
乌牿摸着酒瓶杯口淡道：“下个学期你就毕业了，还想在学校上学？”
“您教我就学。”博薛试探的跨出一步，手心发汗，“您教的好，我多读一年也值得。”
乌牿看他紧张兮兮的，勾唇笑了下，往后靠在椅背上：“再教你们一回我得少活两年，还是算了吧。”
她有些没精神，一直是博薛在找话题聊。
“您不是之前跟我说，让我拿个第一看看吗。虽然成绩没出，但我算过分了，我就是年级第一。”
乌牿嗯了声，说了两句恭喜鼓励的话。
这几天过后，他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乌牿了。
博薛等她说完，喝了口酒壮胆：“师父……就当是奖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能。”乌牿答应的爽快，但是一抬眼瞧见男生眼里的神色时突然后悔了。
是期待、希望……和难以说出口的喜欢。
之前校园里流传的那些话，好像不都是空穴来风。
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乌牿默不作声的收了神色，嘴唇动了动，想要加限定条件。
博薛看出她的犹豫，主动道：“师父放心，不会让你回答那些问题……是特别正常的问题。”
乌牿点点头，静等他说完。
“您……参加鸿鹄大会有什么经验能传授给我的吗？”
“？”
“年级第一要代表学校参加鸿鹄大会，他们推选我做队长，我不知道怎么带他们胜利。”
他有意牵走乌牿的思绪，不想让乌牿思考那些让她头疼的事情。
“果然是我带的学生，就说那些情情爱爱的没用！”
一说这个乌牿就来精神了，她参加了两届鸿鹄大会，经验丰富，顺便还能跟博薛吐槽一些她不能理解的赛场行为。
……
乌牿打开话匣子，一直说了快一个时辰。
“如果你在比赛中碰见莲梦派那帮家伙一定要谨慎，千万别离他们太近，因为——”
通讯仪亮了。
乌牿瞥了一眼，按灭。
“因为他们带有——”
又亮了。
按灭。
“毒药，关键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毒药是什么。”
不得不接了。
已过子时，乌牿匆匆结束对话，跟博薛打了个手势就接了通讯往回走。
甄清柏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很晚了，还不回来吗？”
乌牿踢走脚下的石子，抿唇道：“别管了，我今晚在悦悦家睡。”
“明天回来吗？”
“不回。”
“后天？”
“不回。反正我就是最近都不回去。”
“真要跟我分居。”甄清柏在那头冷笑了下。
你还不高兴，明明是你一直骗我，伤心的是我才对。
乌牿难得有些委屈，不知不觉蹲下。她吸了下鼻子：“不算分居，照规矩男女双方在成亲前都是不能见面的，我是在严格执行规定。”
“打算未来两个月都不跟我见面了？”
乌牿低低嗯了声：“悦悦心情不好，我正好陪陪她。”
半晌，那边才问：“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月光在墙壁上照出渐近的人影，乌牿没注意，仍旧蹲着，扯起谎得心应手：“刚聊完天，我躺床上准备睡了。”
乌牿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甄清柏以她身后的柱子做遮挡看她。
天为被，地为床？
甄清柏勾唇笑了下，没揭穿她。
乌牿晃了下身子，甄清柏刚想去扶她，就听见乌牿带着哭腔的声音：“甄清柏，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夜风发凉，甄清柏蜷手收回脚步，嗓子干的发涩：“为什么不要我了？”
乌牿没听清，说出自己之前编好的借口：“宁王想让你娶别人，我们现在在一起，还不如就——”
“你喜欢别人了？”
“……你没有喜欢过别人吗。”乌牿后悔说这话，她晃了晃脑袋，眼眶发红，“暂时先分开吧，等过几天我会——”
甄清柏打断她：“你知道他今天跟我说什么吗？”
晚风和甄清柏的话一起送到耳边：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乌牿猛地回头，抬眸，正对上甄清柏落寞的眼。
……
他们走后，街上蹿出几道人影，和□□接头一样。
“他们还去桥那边吗？”胖点的是郑贴发。
高的是于谨鸣：“铁定不去了。”
小个的是程器：“那怎么办！那些烟花还在哪放着，甄医修费了好大功夫才订到的。”
“能怎么办，搬回去呗。”羽轮啧啧摇头，“亏得我还写了个恭喜他俩喜结良缘的稿子，白准备了。”
“我也写了，还专门回庄里把他们小时候的碗都拿过来，让他们睹物思情，回忆童年。”
郑贴发时隔几个月他才明白为什么初见到甄清柏时有种熟悉的感觉，脱口就叫他郑师兄。
原来他就是那个闻不语！在山庄住过好一阵子！
于谨鸣手里拿着一捧莱念花还有不知名的花扎成的花束，他出门之前还特意望着上边喷香水来着，现在也用不上了。
“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念也一样，”于谨鸣大手一挥，“求婚小分队跟我走，今晚睡我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