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祁厌站在殿前,指骨间夹着那封还未来得及焚烧的信件,力道逐渐加重。

    关节处微微泛白。

    静默良久,祁厌缓缓出声:“传令下去,将计划提前。”

    闻言,十一皱眉,他朝着祁厌拱了拱手:“殿下,十一不明白。”

    为什么要提前?

    明明就按之前定下的,中秋国宴那日,由那个人替他们献上那对诱饵,完成潜伏任务即可啊?

    如今为何又要全部打乱,只是因为那个叫做芈岁的女子吗?

    明明殿下可以不必冒着风险……

    可偏偏——

    “十一,你逾矩了。”

    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祁厌眸光微转。

    “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是。”

    吩咐完话,祁厌眸光流转。

    看来他的计策不错,祁光祝并非只是想借此一举扳倒祁照云。

    他更想做的,其实是一石二鸟,做个赝品放在祁照云宫里暂时混淆视线,等皇帝放松了警惕后趁机将东西运出去。

    一方面牵制了皇帝,留出了时间,一方面暂时降低了皇帝对祁照云的信任。

    哪怕事情最后被查清楚,放在祁照云那里的虎符是假的,皇帝因此疑心于他,也无所谓。

    毕竟那时他才算是真正的大权在握,区区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皇帝罢了,大可正面分庭抗礼。

    只是可惜了,实在是可惜。

    他并不清楚,自己手里的也是赝品。

    更不会想到,皇帝辨别真假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就是不知,祁照云是否也存了这样的想法……

    若二人皆是如此,那么这场戏能持续的时间便长了啊。

    不多时,远处,一道黑影极速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殿下。”

    祁厌眼皮都没掀一下,单手执起一只普通的白瓷小杯,他开口。

    “说。”

    “十五找到那东西的踪迹了,就在太子现居的长春宫,目前据说在三皇子的住所。”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良久,祁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一字一顿道:

    “好,那我们便去,将东西,拿回来。”

    神色变化,祁厌当下心中便有了算计。

    唇角微勾,少年淡淡扫视暗卫一眼:“先去做吧,将阿六叫回来。

    对了,等等。”

    祁厌坐到书台前,拿起一只狼毫,沾了点透明的汁液,在雪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

    不多时,少年放下笔,轻轻吹干上面的水渍。

    “将这个东西,交给先前来的那个人。另附上一句话,便说——按照上面说的去做,他会得到他想要的。”

    拿起那张白白的宣纸,将其举起,透过太阳光,白纸纯洁无暇。

    伸手接过那张无字白纸,十一跪在那里,点头应下后便不再言语,不过须臾,整个人消失在房间内。

    立在原地,伴随着幽幽月色,祁厌垂眸沉思着什么。

    目光移向腰际素材的手帕,少年抬手将它取了下来。

    良久,他抬起眸子,神色中闪过一抹幽深。

    少年缓缓侧首,瞳孔直直望向月亮,口中话语轻到几乎听不清。

    “她似乎,不太一样了呢。”

    另一边,祁光祝回到长春宫主殿,正要吩咐身旁的小太监打水沐浴,目光扫视一圈,都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影,他皱了皱眉。

    “小得子,阿松呢?”

    名为小得子的太监闻言脖子一缩。

    刚想说些什么,门口一道“咯吱”声在空气中炸响。

    浑身一个机灵,小得子瞧瞧瞄了几人一眼,趁着大家都不注意,连滚带爬的从侧殿滚了出去。

    才退下,便听殿门外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呦,我当是谁呢,这么大阵仗,又是烧水又是沐浴的,带着浩浩荡荡一堆人马,原来是太子皇兄回来了。”

    祁照云欠扁的脸还未出现,声便先至了。

    眸中升起一抹浓重的厌烦,祁光祝抬首的瞬间,面上带着无穷笑意,俨然一副好好兄长的模样。

    “是三皇弟啊,深夜到此,所谓何事啊?”

    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祁照云的嘴角冷却下来,欲笑不笑的弧度挂在脸上。

    “前些日子一直没有时间得见皇兄,臣弟倒是忘记了,皇兄还准备了这一手呢。”

    掀起眼皮,祁光祝的眸中挂上一抹嘲弄:“三皇弟实在是说笑了,我们彼此彼此吧,毕竟,我们能在这里相见,三皇弟功不可没。”

    一声冷笑响起,祁照云站在主殿内,极为缓慢的拍了拍手:“臣弟可没那么大本事。

    罢了,皇兄,今日臣弟可不是来与你吵架的。

    只不过,皇兄前些日子一直颇为宠幸的那个小玩意儿,今日办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呢?”

    掌声响起的瞬间,祁照云左右上前,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押着推倒在祁光祝跟前。

    定睛一看那血人的脸,祁光祝面无表情。

    是阿松。

    正是下午与芈岁相撞的那个小太监。

    “殿下……殿下,救我,殿下……”

    躺在地上,阿松气若游丝。

    祁光祝面色不善,脸伤成这样,还怎么……

    想到这里,祁光祝眸中闪过一丝嫌弃,将他握住自己裤脚的手,狠狠踹开。

    “真是没用的东西。”

    罢了,索性下面的物件还算完好。

    用力一扫衣袖,祁光祝面色如常:“怎么,可是我这小太监做了什么让三皇弟不太高兴的事?皇弟怎么亲自前来?”

    “太子皇兄这小太监倒是好能耐,半夜爬床,居然还能爬到臣弟床上?臣弟今日来就是想问一句,这种恶心玩意儿,皇兄是管还是不管呢?”

    脸上闪过浓浓的厌恶,宫中谁不知道三皇子祁照云这辈子最讨厌男风,偏偏这个小太监还往枪口上撞,可一个小太监代表的了什么?真正想恶心他的,还不是他背后的主子吗?!

    “爬床?”

    表情一动,祁光祝的目光瞬间移向阿松,他不是让他洗干净了在床上等着他吗?

    这个蠢货,怎么跑到别人床上去了?

    “可有此事?”

    沉着声,祁光祝斜眼睨了他一眼。

    低垂着脑袋,那名叫阿松的小太监眸中闪过一抹嘲弄:“殿下相信奴才,奴才没有,是三殿下走错了房间,是他——”

    “啪!”

    “死奴才!血口喷人,要不是你对本殿下下了药,本殿下岂能头晕脑胀之际走错房间?!”

    是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于他祁照云,于他们祁氏皇族,无半点干系。

    嘴脸溢出一丝苦笑,阿松抹了把脸,微微抬首,眸中流露出一股我见犹怜。

    他仰头的弧度姿势,仿佛经过无数次精准测量一般,每一个表情,无不精准的踩在祁光祝的嗨、点上。

    “殿下……”

    月光幽深,透过窗缝轻轻挥洒在他的身上,他脸上的血迹不仅不恐怖,反而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血色,激起了男人血脉中的血性。

    虽然他只是长的较为清秀,可他这样环境的烘托,只想静也显得楚楚可怜,犹如一抹落败的月华。

    这……

    像,太像了……

    祁光祝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好歹相处了整整一年,阿松对于祁光祝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至少在喜好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祁光祝。

    不然,阿松早就被他清理掉了。

    与他相反,祁光祝看到这一幕时,内心的触动有多大,祁照云内心就有多恶心。

    他是真的厌恶男风到了极致的地步。

    正要上前踹上一脚,祁光祝拦住了他。

    “三皇弟,好歹是孤的人,你如此做派,怕是实在有些过了。”

    祁光祝依旧言笑晏晏,只是给人的感觉,就像阴沟里的毒蛇。

    祁照云闻言,收回了脚,眉眼轻佻,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皇兄如此偏爱这个奴才,怕不是……喜好男风?”

    笑意一僵,祁光祝脑海中闪过一抹久远的画面,嘴脸笑意微僵。

    “皇弟说笑了。”

    “既然如此,皇兄今日是铁了心的想要护着这个小太监了?

    这可不行。”

    眸光一顿,祁光祝垂首,便见阿松祈求的眼。

    “如何不可?或者说,三皇弟今日来,是想要向我讨要些什么?”

    一听这话,祁照云立刻眉开眼笑。

    他本来是最近被父皇软禁在长春宫闲得无聊,正巧今日喝点小酒陶冶情操,碰巧地上那个死奴才没有眼力见,一直往他跟前凑。

    还买通了他身边的一个得宠的宫女给他下了催情的药,在一路的暗示下被引到了这死太监的房里,差点就要春风一度之时,还好他厌恶男风,根本硬不起来,不然……

    恶心自己倒是小事,怕是要被太子抓到把柄……

    到父皇那里告他黑状就不好了。

    更何况,若是喜好男风这件事说出去,怕是连那把龙椅的扶手都摸不到了。

    总而言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靠着这件事从太子手里捞点好处,他还是很开心的。

    这事儿一看就是太子的诡计,想要陷害他?

    下辈子吧!

    “皇兄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我们可是亲兄弟,这件小事怎么能成为阻碍我们感情之间的壁垒呢?”

    太子皮笑肉不笑:“三皇弟不妨直说,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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