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光照青山，浮金落林间。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早的空气都仿佛带着朝气，十分清新。苏家的花园里，充斥着带着露气的青草香和鲜花的芬芳，以及人声的鼎沸。
一大早，苏家花园就十分热闹。昨日明懿说早上要陪苏父一起练五禽戏，今日她果然没有食言，早早就起来了，比平日里都起得早。
而且她还穿了一身火红的骑装，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惹眼。
这衣裳是昨日苏父苏母给她送来的，除了这一身，还有七八套。都是上好的料子，做工精美，穿起来软和舒适，透气清凉。而且都十分合身。
苏州六月就热起来了，苏父苏母担心他们从京城带来的衣服不合适，就找苏州城最好的绣娘给她和哥哥都做好多身新衣裳。
除了明懿，苏家其他几个兄弟姊妹也都来了。
苏景弦拉着明懿的手朝苏父苏母撒娇，“弦儿昨日说要来，就肯定会来的。”
“风头不能都让懿妹妹一个人出了！”苏景弦对着明懿笑。
明懿回之一笑，对苏景弦挑衅的行为没什么反应。苏景弦有些拈酸吃醋也正常，毕竟在她和哥哥来之前，她才是家中最受宠的孙女。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你懿妹妹是担心你祖父的身体，跟出风头有什么关系。”苏母宠溺地刮了刮苏景弦的鼻子，言语里并没有多少责怪。
人齐之后，众人便开始练起了昨日的五禽戏。时不时还要纠正对方的动作，毕竟是昨晚仓促之间学的，有人动作都还没记全。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结束晨练，都各自回房去换衣裳。
早饭只有明懿和苏父苏母三人。其他人要去上学。
明徙道也一大早就拉着曹燧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既然苏父苏母没事，那他们至多再待三五日，便要去扬州。时间仓促，二人得抓紧时间把苏州城逛一逛。
自从那次被先生骂完之后，明徙道痛定思痛。他明白自己现在虽然做不到完全理解平常人家和穷苦人家的生活，但至少他已经可以放下自己的姿态，去观察他们的生活。在田间地头、码头街市，去随意地与农夫商贩攀谈，了解那些他在圣贤书上无从得知的生活。
慢慢的，明徙道看到许多自己一起从未注意的、关于这个世间的细节。
明懿和苏父苏母用过饭后，苏父苏母便带明懿去了苏家的马场。
他们给明懿也准备了一匹小马驹。
那匹小马驹通体银白，它的毛发被打理地极好，在太阳的反射之下，你甚至能看到它的毛发像宝石一样泛着七彩的亮光。
“懿儿，这匹小马是当年你娘亲最爱的那匹马的后代的后代的后代。外祖父现在想把这匹小马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苏父轻抚明懿的头问，看着那匹小马驹的眼里满是思念。
小马的眼睛很大，乌黑的瞳仁很亮，浓密的睫毛很翘。它看向明懿，高傲地打了个响鼻，好像对它这个未来的小主人很是不屑。
明懿却被小马这个动作逗笑了，她十分开心地对苏父苏母说，“我很喜欢，厢房的布置、漂亮的衣裳，还有这匹小马，我都很喜欢。外祖父外祖母为我准备的一切，懿儿都喜欢。”
“哎呦，傻孩子，哭什么，这些都是外祖父外祖母应该的。”苏母用帕子擦掉明懿眼角的眼泪，“懿儿只要记着，无论什么时候，外祖家都是你和道儿漫儿最坚强的后盾。无论你们将来想做什么，外祖父外祖母都会支持你们。”
明懿用力点点头，她知道的。外祖父外祖母对她的爱，她只是明白的太晚了些。
“好了，不说这些。懿儿，你想不想学骑马，外祖父教你！”
“想，懿儿要学！娘亲五岁都敢自己上马场学骑马，懿儿要比母亲更勇敢！”明懿挥了挥小拳头。
上辈子她没学过骑马，这辈子，她要把这些都补回来。
“东家，您来了。我刚刚在马厩喂马，没看到你们来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身形健硕的男子朝他们走过来。
“没事，赵三，你家那小子呢？”苏父笑着摆手，又跟明懿介绍，“赵三是从边疆上退下来的，是保家卫国的兵士。这个马场现在是他在管，他是你舅舅的朋友，你喊一声赵叔叔便是。”
“赵叔叔好。”明懿乖乖地打了声招呼。原来是从边疆退下来的军人，难怪少了条手。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表姑娘吧。确实跟苏姑娘有九分相似。”赵三笑着说，又招呼他身后那个小个子，“赵大牛，把水桶放下，快点过来见人！”
他身后那个小个子听了，放下水桶就跑了过来。“苏爷爷，苏奶奶好。”
“大牛又长高了，今年几岁来着？”苏母问。
“今年九岁了。”
“都十岁啦，长得真快啊，当年在我怀里就是个小不点呢。”
明懿突然问：“您也认识我娘亲吗？”
“是啊，当年还是你娘鼓励我去参军。那会儿她才八岁，我十四岁。那年村子闹虫害，一年颗粒无收，饿死了很多人。我爹娘也饿死了。东家心善，在城门口布粥，苏姑娘也在。喝了两碗粥，我精神好些了，觍着脸去问苏姑娘能不能给我某个差事。”
“结果苏姑娘却问我，我想做些什么？我说没读过书，只有一身力气，现在吃不饱饭，连力气也没有了。苏姑娘又说，你四肢健全，就是卖力气，城里也有一大堆活，总不会饿死自己。”
“我那时想想觉得也是，就准备进城找些活计。结果苏姑娘又喊住我，说衙门正在招兵，既然都是卖力气，那不如去战场上和敌人见见真章。”
“那，您怨我娘亲吗？”明懿问。
赵三大笑着摇头，“你误会了，这条断手是我英雄的见证，我怎么会怨苏姑娘。那时的我本就不知道干什么，苏姑娘只是给我指了条路，最后做什么是我自己决定的。相反，我很感谢苏姑娘，去了军营之后，我才慢慢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表姑娘别看我断了只手，我现在上战场也能再杀两个敌人！”
赵三笑着说，看向明懿的眼神却像是透过她看向曾经的苏姑娘和自己。
赵大牛抬头看着自己爹，他从未听他爹说起过这事。应该说，他十天半个月也听不到他爹说这么多话。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苏父便带着明懿去牵那匹小马。
“懿儿，你要不要先给它起个名字。”苏父问。
小马驹远处看着很小，但真的站到面前，还是比明懿高出不少。明懿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伸手尝试性地想摸摸小马的头，却被小马驹一个甩头躲开了。
苏父见状把缰绳牵紧，让明懿再试试，“懿儿，想学骑马，第一件事便是要克服对马的恐惧。然后再尝试去掌控它。”
“虹彩，我们叫他虹彩怎么样。”明懿兴奋地叫出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脑海的名字，“虹炼白光，绚如宝石。”
“虹、彩，虹彩，好名字！不愧是懿儿，真聪明。”苏父夸赞道，“你问问它喜不喜欢自己的新名字。”
闻言明懿真的十分认真地问了一遍，“虹彩，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让我摸你一下吧。”说完，便又尝试地伸手去摸，结果这次小马竟然没有躲开。
“外祖父，虹彩喜欢这个名字！”明懿兴奋地大叫。
明懿又絮絮叨叨跟小马沟通了好一会儿感情，才敢在苏父的搀扶下上马。明懿握紧缰绳，听着苏父的指导调整在马上的坐姿。
等把注意事项和明懿讲解完，苏父便牵着虹彩带着明懿在马场溜达起来。当然，赵三和赵大牛也在一边看着。
明懿坐在马上，视线高了起来，突然变换的视角让她一瞬间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又回到上辈子那个噩梦当中。
但身边苏父苏母的温柔笑语很快就让她醒了过来，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
中午，三人便回了苏府。虽然苏父还没尽兴，说还没教会她骑马，但明懿坚持要回来，因为中午他外祖父要吃药。
中后，苏父苏母要午休。明懿心里还惦记着虹彩，就一个人带着人去了马场。
明懿去的时候，只有赵大牛一个人在。
“你能教我骑马吗？”明懿直截了当问。
赵大牛点点头，没说话。
明懿坐在马上，赵大牛牵着虹彩的时候，才听见他说：“我爹今天跟你说了很多，他很少说这些。自从我娘去世之后。”
听到这话，明懿有些不知所措。她当然明白，失去条手在这个世上活着有多难，原来今天赵三今天的开朗是演给他们看的吗。
“对不起。”明懿沉默一会儿之后说。
赵大牛听到之后却诧异道，“为什么要道歉，和你或者是你娘又没关系。”
说完，他突然翻身上马，环住明懿牵紧缰绳。
“你不是要学骑马吗，我教你！”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早的空气都仿佛带着朝气，十分清新。苏家的花园里，充斥着带着露气的青草香和鲜花的芬芳，以及人声的鼎沸。
一大早，苏家花园就十分热闹。昨日明懿说早上要陪苏父一起练五禽戏，今日她果然没有食言，早早就起来了，比平日里都起得早。
而且她还穿了一身火红的骑装，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惹眼。
这衣裳是昨日苏父苏母给她送来的，除了这一身，还有七八套。都是上好的料子，做工精美，穿起来软和舒适，透气清凉。而且都十分合身。
苏州六月就热起来了，苏父苏母担心他们从京城带来的衣服不合适，就找苏州城最好的绣娘给她和哥哥都做好多身新衣裳。
除了明懿，苏家其他几个兄弟姊妹也都来了。
苏景弦拉着明懿的手朝苏父苏母撒娇，“弦儿昨日说要来，就肯定会来的。”
“风头不能都让懿妹妹一个人出了！”苏景弦对着明懿笑。
明懿回之一笑，对苏景弦挑衅的行为没什么反应。苏景弦有些拈酸吃醋也正常，毕竟在她和哥哥来之前，她才是家中最受宠的孙女。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你懿妹妹是担心你祖父的身体，跟出风头有什么关系。”苏母宠溺地刮了刮苏景弦的鼻子，言语里并没有多少责怪。
人齐之后，众人便开始练起了昨日的五禽戏。时不时还要纠正对方的动作，毕竟是昨晚仓促之间学的，有人动作都还没记全。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结束晨练，都各自回房去换衣裳。
早饭只有明懿和苏父苏母三人。其他人要去上学。
明徙道也一大早就拉着曹燧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既然苏父苏母没事，那他们至多再待三五日，便要去扬州。时间仓促，二人得抓紧时间把苏州城逛一逛。
自从那次被先生骂完之后，明徙道痛定思痛。他明白自己现在虽然做不到完全理解平常人家和穷苦人家的生活，但至少他已经可以放下自己的姿态，去观察他们的生活。在田间地头、码头街市，去随意地与农夫商贩攀谈，了解那些他在圣贤书上无从得知的生活。
慢慢的，明徙道看到许多自己一起从未注意的、关于这个世间的细节。
明懿和苏父苏母用过饭后，苏父苏母便带明懿去了苏家的马场。
他们给明懿也准备了一匹小马驹。
那匹小马驹通体银白，它的毛发被打理地极好，在太阳的反射之下，你甚至能看到它的毛发像宝石一样泛着七彩的亮光。
“懿儿，这匹小马是当年你娘亲最爱的那匹马的后代的后代的后代。外祖父现在想把这匹小马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苏父轻抚明懿的头问，看着那匹小马驹的眼里满是思念。
小马的眼睛很大，乌黑的瞳仁很亮，浓密的睫毛很翘。它看向明懿，高傲地打了个响鼻，好像对它这个未来的小主人很是不屑。
明懿却被小马这个动作逗笑了，她十分开心地对苏父苏母说，“我很喜欢，厢房的布置、漂亮的衣裳，还有这匹小马，我都很喜欢。外祖父外祖母为我准备的一切，懿儿都喜欢。”
“哎呦，傻孩子，哭什么，这些都是外祖父外祖母应该的。”苏母用帕子擦掉明懿眼角的眼泪，“懿儿只要记着，无论什么时候，外祖家都是你和道儿漫儿最坚强的后盾。无论你们将来想做什么，外祖父外祖母都会支持你们。”
明懿用力点点头，她知道的。外祖父外祖母对她的爱，她只是明白的太晚了些。
“好了，不说这些。懿儿，你想不想学骑马，外祖父教你！”
“想，懿儿要学！娘亲五岁都敢自己上马场学骑马，懿儿要比母亲更勇敢！”明懿挥了挥小拳头。
上辈子她没学过骑马，这辈子，她要把这些都补回来。
“东家，您来了。我刚刚在马厩喂马，没看到你们来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身形健硕的男子朝他们走过来。
“没事，赵三，你家那小子呢？”苏父笑着摆手，又跟明懿介绍，“赵三是从边疆上退下来的，是保家卫国的兵士。这个马场现在是他在管，他是你舅舅的朋友，你喊一声赵叔叔便是。”
“赵叔叔好。”明懿乖乖地打了声招呼。原来是从边疆退下来的军人，难怪少了条手。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表姑娘吧。确实跟苏姑娘有九分相似。”赵三笑着说，又招呼他身后那个小个子，“赵大牛，把水桶放下，快点过来见人！”
他身后那个小个子听了，放下水桶就跑了过来。“苏爷爷，苏奶奶好。”
“大牛又长高了，今年几岁来着？”苏母问。
“今年九岁了。”
“都十岁啦，长得真快啊，当年在我怀里就是个小不点呢。”
明懿突然问：“您也认识我娘亲吗？”
“是啊，当年还是你娘鼓励我去参军。那会儿她才八岁，我十四岁。那年村子闹虫害，一年颗粒无收，饿死了很多人。我爹娘也饿死了。东家心善，在城门口布粥，苏姑娘也在。喝了两碗粥，我精神好些了，觍着脸去问苏姑娘能不能给我某个差事。”
“结果苏姑娘却问我，我想做些什么？我说没读过书，只有一身力气，现在吃不饱饭，连力气也没有了。苏姑娘又说，你四肢健全，就是卖力气，城里也有一大堆活，总不会饿死自己。”
“我那时想想觉得也是，就准备进城找些活计。结果苏姑娘又喊住我，说衙门正在招兵，既然都是卖力气，那不如去战场上和敌人见见真章。”
“那，您怨我娘亲吗？”明懿问。
赵三大笑着摇头，“你误会了，这条断手是我英雄的见证，我怎么会怨苏姑娘。那时的我本就不知道干什么，苏姑娘只是给我指了条路，最后做什么是我自己决定的。相反，我很感谢苏姑娘，去了军营之后，我才慢慢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表姑娘别看我断了只手，我现在上战场也能再杀两个敌人！”
赵三笑着说，看向明懿的眼神却像是透过她看向曾经的苏姑娘和自己。
赵大牛抬头看着自己爹，他从未听他爹说起过这事。应该说，他十天半个月也听不到他爹说这么多话。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苏父便带着明懿去牵那匹小马。
“懿儿，你要不要先给它起个名字。”苏父问。
小马驹远处看着很小，但真的站到面前，还是比明懿高出不少。明懿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伸手尝试性地想摸摸小马的头，却被小马驹一个甩头躲开了。
苏父见状把缰绳牵紧，让明懿再试试，“懿儿，想学骑马，第一件事便是要克服对马的恐惧。然后再尝试去掌控它。”
“虹彩，我们叫他虹彩怎么样。”明懿兴奋地叫出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脑海的名字，“虹炼白光，绚如宝石。”
“虹、彩，虹彩，好名字！不愧是懿儿，真聪明。”苏父夸赞道，“你问问它喜不喜欢自己的新名字。”
闻言明懿真的十分认真地问了一遍，“虹彩，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让我摸你一下吧。”说完，便又尝试地伸手去摸，结果这次小马竟然没有躲开。
“外祖父，虹彩喜欢这个名字！”明懿兴奋地大叫。
明懿又絮絮叨叨跟小马沟通了好一会儿感情，才敢在苏父的搀扶下上马。明懿握紧缰绳，听着苏父的指导调整在马上的坐姿。
等把注意事项和明懿讲解完，苏父便牵着虹彩带着明懿在马场溜达起来。当然，赵三和赵大牛也在一边看着。
明懿坐在马上，视线高了起来，突然变换的视角让她一瞬间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又回到上辈子那个噩梦当中。
但身边苏父苏母的温柔笑语很快就让她醒了过来，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
中午，三人便回了苏府。虽然苏父还没尽兴，说还没教会她骑马，但明懿坚持要回来，因为中午他外祖父要吃药。
中后，苏父苏母要午休。明懿心里还惦记着虹彩，就一个人带着人去了马场。
明懿去的时候，只有赵大牛一个人在。
“你能教我骑马吗？”明懿直截了当问。
赵大牛点点头，没说话。
明懿坐在马上，赵大牛牵着虹彩的时候，才听见他说：“我爹今天跟你说了很多，他很少说这些。自从我娘去世之后。”
听到这话，明懿有些不知所措。她当然明白，失去条手在这个世上活着有多难，原来今天赵三今天的开朗是演给他们看的吗。
“对不起。”明懿沉默一会儿之后说。
赵大牛听到之后却诧异道，“为什么要道歉，和你或者是你娘又没关系。”
说完，他突然翻身上马，环住明懿牵紧缰绳。
“你不是要学骑马吗，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