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临夏听到宗令传来的沐灵忱被收为宗主的亲传弟子的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恍若隔世啊。
更不用提远在青云峰的枭晓和云清风，两人暗地里牙都要咬碎了。
沐灵忱踏出重阳殿的时候，心里的喜悦还未褪下，他简直不敢相信才短短一天，自己的生活已经涣然一新了。他抱着剑身乐的傻笑，只觉得这把剑就是自己的幸运符。
他和临夏恭维了几句，临夏的腰牌就闪起了光亮。
“虽然你现在成了宗主的亲传弟子，但还是要行事谨慎些，青云峰那群小人贯会使坏。”临夏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嘱他，他一直都相信沐灵忱不是会害人的人，所以把青云峰自动归为“小人”一列了。
“嗯嗯，谢谢师姐教诲。”临夏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喜欢她？”
沐灵忱被突然出现的楚寂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没有，临夏师姐是个好人，之前也对我多有照顾。”
楚寂点点头，欣赏着重阳峰的风景，“那就好，女人的话贯不可信，世间对男郎本就多有不公，情情爱爱的还是要等你足够强大了再说。”
“灵忱谨记前辈教诲。”沐灵忱头如捣蒜，暖洋洋的笑容挂在脸上，看的楚寂面上一僵，转移了视线。
这孩子，怎么看着有点傻。
沐灵忱看出她很喜欢眼前的风景，没有打扰她，只是一直站在她身旁，等她意尽。
不一会，路过弟子的窃窃私语传来。
“欸，他就是宗主新收的那个亲传弟子？”
“好像是，还穿着外门弟子的服装呢，真是羡慕他的好命。”
“他一个人站在那干嘛，莫不是高兴傻了？”
“不知道，快走吧，今天还有好多事没干完呢。”
楚寂低头撇了眼身旁“傻了的”沐灵忱，好笑的摇了摇头。眼前云雾缭绕，彩鹤浮空，无人打扰的日子才是她一直想过的，可惜……
“走吧，有些困了。”她看向身旁已经打第二个哈欠的沐灵忱。
“嗯嗯，我也有些困了。”
沐灵忱疲累的大脑已经被揉成了一片浆糊，忘了使用敬语，只记得跟着楚寂一起走了，也忘了思考楚寂是领的路是不是对的。他那小木屋里没有什么值钱和有用的东西，所以他便打算直接到宗主给他分配的住处休息。
随着楚寂的步伐越走越远，周围的人影渐少，植被也越来越繁茂，沐灵忱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向后山走。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楚寂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身形，沐灵忱反应迟钝的撞上了她的后背。本就困顿的身子也有了摔倒的迹象，楚寂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抱歉，睡的时间太久了，差点忘记自己还会法术了。”
话尽，她揽住沐灵忱的腰身，扶正他的身子，沐灵忱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一片院落中。
院中只有一栋木屋，屋外也只有一个木亭子，周围围起一圈木篱笆，虽然看起来就像一户人间的普通人家，但却比沐灵忱原先的小木屋好了百倍，他有些诧异的问道：“我们真的没有走错吗？”
楚寂推了推他，示意他进去看看，“走错了又何妨，难道你认识路？”
沐灵忱一想，自己原先也是要去弟子处问问路的，更何况前辈是祖宗的剑灵，怎么会带错路，这样想着，他便放开了手脚，兴奋的进屋观察了起来。
楚寂抚上院中的槐树，槐树的枝柳向她拂来，像是在向她表示欢迎。
“我回来了。”她轻声喃道，可惜，没有人回答她。
她走进屋内，室内所有的陈设没有一点变动，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回归。她拂过桌面，捻起淡淡的一层灰尘，显然不久前还有人来打扫过。
“前辈，这是什么？”
沐灵忱指着床顶帷幔处的一颗漆黑的珠子，好奇的问道。
“一颗万年道行的蛟珠，照明用的。”
“啊?”
“你不困吗?快睡吧。”楚寂看着他略带迷糊的眼睛，将他按上了床，他乖乖的盖上被子，将怀中的剑身放在身旁，也给剑身裹上了被子。
“嗯嗯，前辈你也睡。”
楚寂见他已入梦乡，摇了摇头。她捏了个净尘诀，将室内的灰尘扫去，坐到了凳子上。
桌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木盒上刻着藤曼纹理，她叹了口气，这是她当年给自己剩下的两名徒弟留的，打开一看，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真是两个犟种。
没一会，流溪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中，楚寂给屏风后的沐灵忱施了屏声咒，又不甚放心，将床前设下了结界，这样屏风处就只剩一片模糊，看不清屏风后的人影了。
流溪在门口等了会，直到楚寂招手她才敢走了进去，她见楚寂点头，才开口说道。
“竹海前辈月前回来过，他在您这院里待了会，想来也给木兮院打扫过了，这院中之物，千年来我们都未敢动过。”
楚寂想到竹海的脾气，确实是没人敢动自己的东西的，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祖宗，妄海前辈现在在魔界，听说她投靠了现任魔尊，您看这……”
虽然魔界和仙界现在没有太大争端，但修仙界还是对堕入魔界的修仙者多有鄙夷。妄海是千玄的二徒弟，她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流溪心里还是想让祖宗把自家宗门的前辈拉回正道，没想到自家祖宗也不给自己撑腰。
“妄海向来慕强，在她那待着也好。”
流溪忽略了楚寂对魔尊较为熟悉的称呼，看自家祖宗心意已决，也不好反对。
“那您已出石室的事……要不要通知两位前辈。”
流溪的声音也不禁有了感伤，当初石室被下了禁制，就是因为这招魂之法，不能有任何打扰因素存在，可如今……
不论如何，竹海和妄海的念头还是要落空了，流溪想着趁祖宗还没有魂飞魄散，还是让两位前辈见上一面也好。
楚寂不晓得自己在流溪心里将要“魂飞魄散”，她想到幽血秘境里的那人，还是摇了摇头，“我待不了多久，就不用告诉她们了，有缘我们自会再见的。”
只不过再见，就要看自己的徒弟还能不能认出自己了，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流溪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感伤到：“没想到我也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天。”
楚寂撇了她一眼，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还想说什么安慰她，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她们认为自己死了也好。
“我让你带过来的东西呢？”她及时打断想要泪流成河的流溪。
“带了带了，祖宗交代的我都做好了。”
流溪从袖里掏出楚寂要的药草，一样不差。
“祖宗，您要这么多安魂的药草干嘛？您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说着，流溪又红了眼眶。
千玄可是这世间少有的神话，不仅流溪，众多修道者都是以千玄为榜样，想到自己的榜样马上就要先去，她实在忍不住的伤心。
见楚寂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收了泪水，“祖宗见笑了，小辈就是为祖宗难过。”
楚寂没再看她，只是捻起桌上的药草，“我可是给你收了个天生剑骨的好徒弟，你还这么要死要活的哭给我看，我就把他登记在你大徒弟春兰的名下。”
流溪顿时收了情绪，有些迷惑，什么天生剑骨？谁啊？还她徒弟，哪个徒弟？她怎么不知道。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床上的沐灵忱。
“他？天生剑骨？怎么可能，祖宗您还是别说笑了。”
天玄宗弟子入门测试时就测过资质，天生剑骨怎么可能测不出来，那沐灵忱就是个资质平平、悟性极差的外门弟子，千万个流溪也不相信沐灵忱有剑骨。
“这才几千年，你们的眼光就差成了这样。”
楚寂虽然这样说，却也没有怪罪流溪的意思，沐灵忱的情况有些复杂，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但对楚寂来说，不过是“老朋友”作祟，再熟悉不过了。
“他确实是天生剑骨，不过出了点问题，我会还你个完整的剑骨弟子的。”
楚寂看她低落的样子，有些累了，不想再和她解释什么，开始赶人，流溪只能告退。
她撤下床前的咒术，给木兮院又加固了层结界，这才抓起盒中的一味药草，连带着流溪拿来的所有草药一股脑扔进了窗前的铜鼎香炉里，又施了个火咒，这才做到窗前的塌前眯起了觉。
不一会，室内只剩下了香炉内火焰细小的“劈里啪啦”的声音，炉顶也飘起了一抹淡白的檀香。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屋内的烛火自动亮起。
沐灵忱醒来时，窗外夜色正浓，月光照进窗户，洒在楚寂的侧脸，他侧过身盯着她，有些出神。室内弥漫着楚寂身上的檀香，有些让人入迷，仿佛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着满满的安全感。
他轻轻的走下床，看着地上滋滋作响的大鼎炉，有些好奇伸手触碰。
“很烫的，小心碰破了皮。”
他被楚寂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转身看去，楚寂已经睁开了眼，正盯着他面前的香炉。
她揉了揉头，“不小心睡着了，幸好这丹药没炼过火。”她起身走到炉前，拍了拍炉身，将炉中的火焰熄灭。
炉顶被掀起，一股浓郁的檀香夹着草药的香气铺面而来，一颗浓黑的丹药飞到楚寂手中，那丹药周围还流转着灵气，一看就价值不菲，沐灵忱呆愣在原地。
“这……这不是香炉吗？”
楚寂点点头，“谁说香炉不能炼丹的，这叫物尽其用。”
说着，她手中现出一个药瓶，她将药瓶递向炉口，一颗颗相同的丹药自动的飞进了药瓶，沐灵忱没有细数，但也估摸着有上百颗了。前辈能被叫做前辈还是有点道理的。
楚寂将手中封好的药瓶递给沐灵忱，“这是上好的安魂丹，对你的剑骨有好处，一日吃一粒，多多益善。”
沐灵忱乖乖的接下药瓶，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的剑骨？”
“嗯，你的剑骨。”
“啊？”
“啊。”她点点头。
“你的魂魄不稳，再加上一些脏东西使了些秘法，你的剑骨被蚕食了一半。”她的神色暗了暗，似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啊？”沐灵忱还没反应过来。
“你换句话说不行吗？”
楚寂打了个哈欠，魂体状态确实让她总是感到很累，更别提炼这一炉丹药了，全身的精力都要被抽走了。
她拍拍沐灵忱的脑袋，“放心，有我在呢，都是小事情。”
“不行了，前辈我还是老了，不中用了，可能要去睡个三天三夜了。”说着，她的身形消散，一抹绿光飞进了床上的断剑。
沐灵忱呆站了半天，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呆呆的啜泣起来。
“唉。”楚寂刚要安睡，还是撑起精神从剑身里出来了。
“前辈，我……我不是废物。”沐灵忱不想让她看见他的丑状，只能掩面遮掩，带着哽咽声问她。
楚寂淡然的眸色放软了些，忽然想到了千万年前的自己，那种同样的委屈、不甘和被戏弄的愤恨。
她放轻了声音，尽量温柔的说道：“若是天生剑骨算废物的话，那这仙界，大抵都是些柴木了。”
沐灵忱没有回她，只是扑进了她的怀里，委屈的放声痛哭，楚寂身形一顿，还是没有推开他，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沐灵忱很委屈，自己刚入宗门时，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慢慢的看不懂剑谱，悟不出剑诀了，仿佛之前的聪颖只是昙花一现，上天只是给他开个玩笑，收回了他的天资。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太笨了，想着只要自己努力些，总有一天能成功的。可是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阻碍他更近一步，没有人相信他，他真的，都快要放弃了。
可是，今天，有人告诉他，他不是个废物，让他相信她。
沐灵忱不想思索是真是假，他只想抓住这颗救命稻草，就算粉身碎骨也认了……
这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恍若隔世啊。
更不用提远在青云峰的枭晓和云清风，两人暗地里牙都要咬碎了。
沐灵忱踏出重阳殿的时候，心里的喜悦还未褪下，他简直不敢相信才短短一天，自己的生活已经涣然一新了。他抱着剑身乐的傻笑，只觉得这把剑就是自己的幸运符。
他和临夏恭维了几句，临夏的腰牌就闪起了光亮。
“虽然你现在成了宗主的亲传弟子，但还是要行事谨慎些，青云峰那群小人贯会使坏。”临夏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叮嘱他，他一直都相信沐灵忱不是会害人的人，所以把青云峰自动归为“小人”一列了。
“嗯嗯，谢谢师姐教诲。”临夏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喜欢她？”
沐灵忱被突然出现的楚寂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没有，临夏师姐是个好人，之前也对我多有照顾。”
楚寂点点头，欣赏着重阳峰的风景，“那就好，女人的话贯不可信，世间对男郎本就多有不公，情情爱爱的还是要等你足够强大了再说。”
“灵忱谨记前辈教诲。”沐灵忱头如捣蒜，暖洋洋的笑容挂在脸上，看的楚寂面上一僵，转移了视线。
这孩子，怎么看着有点傻。
沐灵忱看出她很喜欢眼前的风景，没有打扰她，只是一直站在她身旁，等她意尽。
不一会，路过弟子的窃窃私语传来。
“欸，他就是宗主新收的那个亲传弟子？”
“好像是，还穿着外门弟子的服装呢，真是羡慕他的好命。”
“他一个人站在那干嘛，莫不是高兴傻了？”
“不知道，快走吧，今天还有好多事没干完呢。”
楚寂低头撇了眼身旁“傻了的”沐灵忱，好笑的摇了摇头。眼前云雾缭绕，彩鹤浮空，无人打扰的日子才是她一直想过的，可惜……
“走吧，有些困了。”她看向身旁已经打第二个哈欠的沐灵忱。
“嗯嗯，我也有些困了。”
沐灵忱疲累的大脑已经被揉成了一片浆糊，忘了使用敬语，只记得跟着楚寂一起走了，也忘了思考楚寂是领的路是不是对的。他那小木屋里没有什么值钱和有用的东西，所以他便打算直接到宗主给他分配的住处休息。
随着楚寂的步伐越走越远，周围的人影渐少，植被也越来越繁茂，沐灵忱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向后山走。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楚寂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身形，沐灵忱反应迟钝的撞上了她的后背。本就困顿的身子也有了摔倒的迹象，楚寂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抱歉，睡的时间太久了，差点忘记自己还会法术了。”
话尽，她揽住沐灵忱的腰身，扶正他的身子，沐灵忱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一片院落中。
院中只有一栋木屋，屋外也只有一个木亭子，周围围起一圈木篱笆，虽然看起来就像一户人间的普通人家，但却比沐灵忱原先的小木屋好了百倍，他有些诧异的问道：“我们真的没有走错吗？”
楚寂推了推他，示意他进去看看，“走错了又何妨，难道你认识路？”
沐灵忱一想，自己原先也是要去弟子处问问路的，更何况前辈是祖宗的剑灵，怎么会带错路，这样想着，他便放开了手脚，兴奋的进屋观察了起来。
楚寂抚上院中的槐树，槐树的枝柳向她拂来，像是在向她表示欢迎。
“我回来了。”她轻声喃道，可惜，没有人回答她。
她走进屋内，室内所有的陈设没有一点变动，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回归。她拂过桌面，捻起淡淡的一层灰尘，显然不久前还有人来打扫过。
“前辈，这是什么？”
沐灵忱指着床顶帷幔处的一颗漆黑的珠子，好奇的问道。
“一颗万年道行的蛟珠，照明用的。”
“啊?”
“你不困吗?快睡吧。”楚寂看着他略带迷糊的眼睛，将他按上了床，他乖乖的盖上被子，将怀中的剑身放在身旁，也给剑身裹上了被子。
“嗯嗯，前辈你也睡。”
楚寂见他已入梦乡，摇了摇头。她捏了个净尘诀，将室内的灰尘扫去，坐到了凳子上。
桌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木盒上刻着藤曼纹理，她叹了口气，这是她当年给自己剩下的两名徒弟留的，打开一看，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真是两个犟种。
没一会，流溪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中，楚寂给屏风后的沐灵忱施了屏声咒，又不甚放心，将床前设下了结界，这样屏风处就只剩一片模糊，看不清屏风后的人影了。
流溪在门口等了会，直到楚寂招手她才敢走了进去，她见楚寂点头，才开口说道。
“竹海前辈月前回来过，他在您这院里待了会，想来也给木兮院打扫过了，这院中之物，千年来我们都未敢动过。”
楚寂想到竹海的脾气，确实是没人敢动自己的东西的，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祖宗，妄海前辈现在在魔界，听说她投靠了现任魔尊，您看这……”
虽然魔界和仙界现在没有太大争端，但修仙界还是对堕入魔界的修仙者多有鄙夷。妄海是千玄的二徒弟，她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流溪心里还是想让祖宗把自家宗门的前辈拉回正道，没想到自家祖宗也不给自己撑腰。
“妄海向来慕强，在她那待着也好。”
流溪忽略了楚寂对魔尊较为熟悉的称呼，看自家祖宗心意已决，也不好反对。
“那您已出石室的事……要不要通知两位前辈。”
流溪的声音也不禁有了感伤，当初石室被下了禁制，就是因为这招魂之法，不能有任何打扰因素存在，可如今……
不论如何，竹海和妄海的念头还是要落空了，流溪想着趁祖宗还没有魂飞魄散，还是让两位前辈见上一面也好。
楚寂不晓得自己在流溪心里将要“魂飞魄散”，她想到幽血秘境里的那人，还是摇了摇头，“我待不了多久，就不用告诉她们了，有缘我们自会再见的。”
只不过再见，就要看自己的徒弟还能不能认出自己了，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流溪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感伤到：“没想到我也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天。”
楚寂撇了她一眼，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还想说什么安慰她，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她们认为自己死了也好。
“我让你带过来的东西呢？”她及时打断想要泪流成河的流溪。
“带了带了，祖宗交代的我都做好了。”
流溪从袖里掏出楚寂要的药草，一样不差。
“祖宗，您要这么多安魂的药草干嘛？您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说着，流溪又红了眼眶。
千玄可是这世间少有的神话，不仅流溪，众多修道者都是以千玄为榜样，想到自己的榜样马上就要先去，她实在忍不住的伤心。
见楚寂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收了泪水，“祖宗见笑了，小辈就是为祖宗难过。”
楚寂没再看她，只是捻起桌上的药草，“我可是给你收了个天生剑骨的好徒弟，你还这么要死要活的哭给我看，我就把他登记在你大徒弟春兰的名下。”
流溪顿时收了情绪，有些迷惑，什么天生剑骨？谁啊？还她徒弟，哪个徒弟？她怎么不知道。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床上的沐灵忱。
“他？天生剑骨？怎么可能，祖宗您还是别说笑了。”
天玄宗弟子入门测试时就测过资质，天生剑骨怎么可能测不出来，那沐灵忱就是个资质平平、悟性极差的外门弟子，千万个流溪也不相信沐灵忱有剑骨。
“这才几千年，你们的眼光就差成了这样。”
楚寂虽然这样说，却也没有怪罪流溪的意思，沐灵忱的情况有些复杂，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但对楚寂来说，不过是“老朋友”作祟，再熟悉不过了。
“他确实是天生剑骨，不过出了点问题，我会还你个完整的剑骨弟子的。”
楚寂看她低落的样子，有些累了，不想再和她解释什么，开始赶人，流溪只能告退。
她撤下床前的咒术，给木兮院又加固了层结界，这才抓起盒中的一味药草，连带着流溪拿来的所有草药一股脑扔进了窗前的铜鼎香炉里，又施了个火咒，这才做到窗前的塌前眯起了觉。
不一会，室内只剩下了香炉内火焰细小的“劈里啪啦”的声音，炉顶也飘起了一抹淡白的檀香。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屋内的烛火自动亮起。
沐灵忱醒来时，窗外夜色正浓，月光照进窗户，洒在楚寂的侧脸，他侧过身盯着她，有些出神。室内弥漫着楚寂身上的檀香，有些让人入迷，仿佛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着满满的安全感。
他轻轻的走下床，看着地上滋滋作响的大鼎炉，有些好奇伸手触碰。
“很烫的，小心碰破了皮。”
他被楚寂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转身看去，楚寂已经睁开了眼，正盯着他面前的香炉。
她揉了揉头，“不小心睡着了，幸好这丹药没炼过火。”她起身走到炉前，拍了拍炉身，将炉中的火焰熄灭。
炉顶被掀起，一股浓郁的檀香夹着草药的香气铺面而来，一颗浓黑的丹药飞到楚寂手中，那丹药周围还流转着灵气，一看就价值不菲，沐灵忱呆愣在原地。
“这……这不是香炉吗？”
楚寂点点头，“谁说香炉不能炼丹的，这叫物尽其用。”
说着，她手中现出一个药瓶，她将药瓶递向炉口，一颗颗相同的丹药自动的飞进了药瓶，沐灵忱没有细数，但也估摸着有上百颗了。前辈能被叫做前辈还是有点道理的。
楚寂将手中封好的药瓶递给沐灵忱，“这是上好的安魂丹，对你的剑骨有好处，一日吃一粒，多多益善。”
沐灵忱乖乖的接下药瓶，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的剑骨？”
“嗯，你的剑骨。”
“啊？”
“啊。”她点点头。
“你的魂魄不稳，再加上一些脏东西使了些秘法，你的剑骨被蚕食了一半。”她的神色暗了暗，似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啊？”沐灵忱还没反应过来。
“你换句话说不行吗？”
楚寂打了个哈欠，魂体状态确实让她总是感到很累，更别提炼这一炉丹药了，全身的精力都要被抽走了。
她拍拍沐灵忱的脑袋，“放心，有我在呢，都是小事情。”
“不行了，前辈我还是老了，不中用了，可能要去睡个三天三夜了。”说着，她的身形消散，一抹绿光飞进了床上的断剑。
沐灵忱呆站了半天，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呆呆的啜泣起来。
“唉。”楚寂刚要安睡，还是撑起精神从剑身里出来了。
“前辈，我……我不是废物。”沐灵忱不想让她看见他的丑状，只能掩面遮掩，带着哽咽声问她。
楚寂淡然的眸色放软了些，忽然想到了千万年前的自己，那种同样的委屈、不甘和被戏弄的愤恨。
她放轻了声音，尽量温柔的说道：“若是天生剑骨算废物的话，那这仙界，大抵都是些柴木了。”
沐灵忱没有回她，只是扑进了她的怀里，委屈的放声痛哭，楚寂身形一顿，还是没有推开他，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沐灵忱很委屈，自己刚入宗门时，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慢慢的看不懂剑谱，悟不出剑诀了，仿佛之前的聪颖只是昙花一现，上天只是给他开个玩笑，收回了他的天资。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太笨了，想着只要自己努力些，总有一天能成功的。可是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阻碍他更近一步，没有人相信他，他真的，都快要放弃了。
可是，今天，有人告诉他，他不是个废物，让他相信她。
沐灵忱不想思索是真是假，他只想抓住这颗救命稻草，就算粉身碎骨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