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晚沐灵忱放声大哭之后,他感到心里那股委屈和不安渐渐消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他这几日看剑谱时觉得先前的顿悟感又回来了,往常那股迷雾感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几日他下了课之后就埋头苦练,停滞的修为也从炼气七层一跃到了练气九层,他暗自算了算,按照这样的修炼进度,他很快就能突破练气,跨入筑基期。

    他暗自掰扯着自己合适能一步步到达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大乘期。心底的信心越涌越多,每天也像打满了鸡血般天不亮就起来练剑,虽然用的还是之前的木剑。

    他看了眼冰床上的云纹断剑,有些失落,楚寂自那日后就一直未醒。他去问过师父,师父只说前辈九千年前受的伤还未好全,沉睡是经常的事,让他习惯就好,甚至还劝他换把灵剑。

    可是,他不想换……

    沐灵忱收起心底的想法,他用储物袋中的灵泉水擦拭一遍剑身,将断剑和冰床一并放入了储物袋中。

    他存了些私心,按理说今日的课程是不用带灵剑的,但他不想让前辈离开他的视线,他怕他一眨眼,楚寂就消失了,如今的生活也像做梦般醒来,他还是一无所有。

    内门弟子有专门的传送阵可用,他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讲堂,教课夫子还未来,他默默的走到角落找个了位置坐下。

    内门和外门弟子不在一个地方上课,他本来也没有朋友,所以这两天他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真是好命,这年头连小偷也能当上亲传弟子了。”

    “就是,清风师弟肯定要伤心死了。”

    “是啊是啊,昨日我还见清风师弟一脸愁容,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落泪,肯定是某人自觉山鸡变了凤凰就欺负人。”

    “应该不会吧,他才练气期,清风师弟已经快步入金丹了,怎么会被这个废物欺负。”

    “怎么不会,我和你讲啊。”

    “咚咚。”几人面前的桌子被敲响,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将剑身拍在桌子上,语气冷漠的说道:“背后乱嚼人舌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女子轻轻一笑,围在一起的几名女子顿时如鸟兽般散开。

    “荆问言,你还站在那干嘛。”夫子走到了讲桌前。

    荆问言见夫子点她这才收了桌上的剑身,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到了距离沐灵忱空一格的位置。她向沐灵忱点头示意“师叔好。”

    沐灵忱见过她几面,荆问言是自己师父大弟子的徒弟,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课堂上遇见她。虽然他已经不太在乎周围人的言论,但他还是对荆问言很感激,连忙向她回礼。

    他早就听说过自己的大师姐,也就是现今落霞峰的长老春兰,修习剑术学到一半自废修为转学了术法,没想到收了个弟子反而不想学术法只想练剑术,两人的事迹在各个宗门传的沸沸扬扬,直言天玄宗出奇才。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大师姐看起来很是不近人情,还能养出来如此热心肠的徒弟。

    沐灵忱还在想楚寂的伤情,一声熟悉的男声响起,“夫子,我来晚了。”他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就控制不住的僵直了身体,被推下深坑的阴影还未退散,他现在只要听到云清风的名字就有些发怵。

    他尽量稳住心底的怵意,低下了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还是被刚进门的云清风盯上了。

    被允许进入讲堂的云清风直奔最后一排而来,可是最后一排被荆问言堵得严严实实,他只能轻声请求荆问言让路。

    “师姐,我想和灵忱师弟坐在一起,你看……”

    荆问言没有看他一眼,“没位了。”她正常大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讲堂中很是突兀,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云清风不禁有些尴尬,恰好这时前派有个女生喊了他的名字,给了他台阶下。

    “清风师弟,这里有空位。”

    云清风最后不甘的坐到了沐灵忱的前面,给了沐灵忱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沐灵忱握紧了腰边的储物袋,暗暗给自己打气。

    没有什么好怕的,是的,前辈肯定不会喜欢自己懦弱的样子。低头深思的他未曾注意到自己似乎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也没有注意到腰间的储物袋中飘出一抹绿光驱散了他身旁围绕的黑气,他很快就又平复了心情,只觉得又充满了斗志。

    坐在沐灵忱前方的云清风面容一僵,有些难以相信。

    怎么会……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差错的……怎么会……

    台上的夫子清咳几声,翻开了她带来的卷轴,卷轴上的书画瞬间就活了过来,被投影在好奇的弟子身边。

    “今日,我们来讲幽血秘境。”话落,沐灵忱仿佛处在了一片古战场之上,漫天遍地的血色,厮杀的修士胸口开出一株株曼珠沙华,战场的尽头站着一袭黑衣红绣云纹的女子,那女子的面容仿若隔着一层帘布,让人窥探不出她的真容。

    夫子继续讲道:“我们之前讲过了魔族老祖褚寂,这幽血秘境的形成,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投影中走出一袭白衣持剑修士,她看起来一身正气,剑指黑衣女子。夫子跟在白衣修士身后,“两万年前,那时还是万剑宗独大,当时的万剑宗宗主晁郁召集六界,向魔主褚寂发起战书,她用的理由是:诛灭魔族,还天下一个太平。”

    夫子顿了顿,“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后人证实了当时魔界屠杀修士的事件其实都是晁郁为了一己私欲制造的,只是想要报复当时的魔主。”

    “唉,当然,这都后话了,当时那场屠魔之战就处在如今的幽血秘境。这场屠魔之战以魔主自爆结尾,当时所有参与此战的修士和兽族无一幸存,他们的魂魄被困在那片战场,日日重复着当日的惨况。”

    眼前的画面一转,地面已是人、兽的森森白骨,失去主人的灵器淡淡的哀鸣,天上的修士魂魄仍然还在厮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些怨魂的怨念越来越强,于是就形成了现在的幽血秘境。起先,还是有很多不怕死的修士闯进幽血秘境,企图拿出遗留在秘境里的宝物灵器。可惜啊,她们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再有关幽血秘境的事件,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我们宗门的老祖千玄便是在九千千年战死在幽血秘境里。”

    这场投影最后以天玄宗宗门口老祖的石像结束,面带云纹面具的千玄倚灵剑而立,那双眼眸俯视着天玄宗,仿佛充满了慈悲和怜爱。

    沐灵忱脑海里久久挥不散幽血秘境里的惨状,他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这堂课,只听夫子讲到了什么“幽血异动”和“当今魔尊”,只是他无心再听下去。

    等到他回过神来,夫子已然离堂,今日的课业已经结束,各峰弟子都匆匆离席,赶着去忙自己的事情。整个讲堂就只剩下了沐灵忱和荆问言。

    荆问言见他回过神来才开口:“我来上课前师父叮嘱过我,让我将这个带给您。”她向沐灵忱递来一个锦囊。

    还未等沐灵忱询问,她继续说道:“师父说这可能是木灵剑的东西,这是她此次探查幽血秘境时在秘境外找到的。”

    “木灵剑?”他暗道这个名字和他的名字有些相似。

    荆问言见沐灵忱有些疑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困惑,“哦,木灵剑就是你手中那把剑的名字,老祖这把剑不太出名,后人确实都不太记得它的名字了。”

    “也是奇怪,之前妄海前辈也没能找到这个剑穗,这次这剑穗却突然出现在了幽血秘境的入口处。”

    沐灵忱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只血玉剑穗,血玉上还刻着“木灵剑”几个字,旁边还有两个小字,写着“楚寂”。他将血玉剑穗仔细的放回锦囊,才和荆问言道别,因为荆问言腰间的令牌已经闪了很久了。

    “不好意思啊师叔,我就先走了。”她恭恭敬敬的向沐灵忱行礼告退。

    沐灵忱只觉得受同辈如此大礼有些拘谨,只能扬起一抹假笑,“好的……慢走。”

    荆问言一走,只留下了沐灵忱慢悠悠的走出讲堂,重阳峰内似乎只有他一个闲人,他向师父讨要些事情做,也只换来了流溪的劝慰,让他仔细修炼,其他的事情一律不需要他干。

    开玩笑,给沐灵忱派活干,那就相当于指派即将“仙去”的老祖干活,她流溪还没那么肥的熊胆,她还想死后去她师父那做个咸鱼,不想被扫地出门。

    于是,看着身边步履匆匆的各峰弟子,沐灵忱不急不慢的向传送阵走去,他打算去趟藏书馆,没想到半路被云清风拦住了。

    云清风身旁跟着三名蓝衣弟子服的女子,沐灵忱扫过她们的脸,认出还是那三个经常跟着云清风的跟班,也是经常帮着云清风欺负他的那三个青云峰内门弟子。

    “你想干什么?”沐灵忱防备的和她们拉开距离。好在周围上完课的弟子还未走完,见他们这般对峙,都围了过来看热闹,这让沐灵忱松了口气。

    之前他也被云清风拦下过,不过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清风手势一转,焕然一新的旬尘剑出现在他手里。

    “你已经有了本命灵剑了,为何……?”沐灵忱很是不解,按理说一名剑修也只能契约一把灵剑,他实在不解为何云清风能将旬尘剑从剑冢带出,更何况,他不相信旬尘剑能甘愿做个无名无姓的替代品。

    他看向旬尘剑的眼神过于专注,让周围围观的弟子还以为他是眼红云清风手中的旬尘剑。

    “清风师弟怎么就不能有两把灵剑了,我看啊,某些人就是嫉妒,自己没有实力还要眼红别人。”云清风身旁一名瘦高细眼的女子说道。

    围观众人开始应和道:“谁不知道你这次出剑冢只带回了一把又绣又破的断剑。”

    “是啊是啊,某些人不会眼红了吧,这次又想偷旬尘剑,然后再说旬尘剑是你先拿到的吧?”

    “脸皮可真厚。”

    “呸,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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