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内,萧焓四处敲打确认完矿洞的安全,疲意渐渐涌上来,背后伤口的疼痛也蔓延上来,他侧靠着墙壁坐下。

    沈楠不放心道:“不会再有人追来吧?”

    萧焓阖着眼睛,“应该不会。”

    “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等明天一早,从北面下山后就能到黎州地界了。”

    沈楠点点头,不再打扰他休息,从四处笼了些树枝茅草过来,可是没有火,她四处扫视,视线落在萧焓放在一边的剑上,想着用它来钻木取火的可能性。

    萧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从怀里摸了火折子出来丢给她。她捡起来仔细看了一下,试了几次勉强将潮湿的木柴点着。

    两人脱下外袍晾在旁边的树杈上,沈楠从中拿了条浅蓝色的细长棉布蹲到离火堆更近的地方,用手撑开了认真烘着,不久棉布便干了。

    沈楠走至他跟前,不确定萧焓是否睡着了,刚伸出手摸上他的里衣,萧焓就突然挣开眼睛攥上了她的腕,沈楠被他纂疼,眉毛纠结起来,萧焓忙松了手,眼神询问的看向沈楠。

    沈楠捂着手腕指指他后背,萧焓了然,顺从的脱下了里衣,后背转向她。

    饶是沈楠行医多年,在看到萧焓后背的伤时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那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从左侧肩膀一直延伸到后腰,她稳了稳心神,附身拿起棉布开始一层层往上缠绕。

    萧焓背对着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喷在他后背的皮肤上,她每次俯身向前缠绕的时候,女子胸前的柔软几乎贴到他后背上。他突然入触电般战栗了一下。

    身后的女子忙停手,问道:“疼吗?”问完又觉得这不是废话吗,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萧焓摇摇头,自己回手拉过剩下的棉布,“我自己来吧。”

    沈楠只当是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弄疼了他,也不甚在意,犹豫了下还是直接道:“为什么拼死救我?”没有她的话,他能更快脱身吧。

    男人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你是镇北候府唯一的嫡女,要是你出了事,镇北候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沈楠点点头,不算好听但应该是实话,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镇北侯府的人根本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萧焓脑中浮现出女子扑过来护住自己脖子的画面,“你又为什么救我?”

    沈楠歪头看着他自己熟练的包扎伤口,“你之前才救了我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死了我不就死定了!”

    萧焓低低默默笑了笑,将棉布在腰侧打好结,这才注意到浅蓝的棉布上绣有白色的暗纹,仔细看去,这棉布很是精致,但显然不是他衣服上的,他回头问沈楠:“这哪来的?”

    “衣服上的呀。”

    萧焓看着跟前一脸眯瞪的人儿,回想了下她今天穿的衣服,“你的束带?”

    “是啊。”

    萧焓汗颜,“那你明天拿什么束腰?”

    沈楠不管不顾地去抱茅草要铺个睡的地方,“你都伤的那么严重了,束不束腰有什么要紧啊,大夏天的,我又不冷。”

    萧焓只能再次惊讶于她的不拘小节,这腰带现在都沾了血,左右也不能再用了,只得随她去了。

    沈楠将搜刮了洞内的所有茅草,也只铺出够一个人睡的地方,她坐下来,示意萧焓也过来,萧焓动了动眼珠道:“我背疼,躺不下,你躺吧。”

    “那就趴着睡啊。”

    “那你呢?”

    “我坐着睡,”说着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腿,“你是伤员,腿给你枕。”

    萧焓只得过去和她一并坐了,侧靠着墙壁却没躺下,沈楠也没再强求,她本以为自己经过今天的事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困意很快袭来,她沉沉闭上眼睛。

    萧焓痛的睡不着,外面雷雨声阵阵,他却能听见身旁女子平稳的呼吸声。

    他转头看她,沈楠发髻散乱,脸上早就被雨水冲刷地没有一丝粉黛,他第一次细细打量起她来,白皙的鹅蛋脸,眉如新月,鼻子细小挺秀,嘴唇红润饱满。他又想起她着急冲过来护住他脖颈的样子,没有丝毫犹豫。

    沈楠睡沉了,脑袋点了下,就要向另一边倒去,萧焓忙伸手揽了她,让她倒向自己这边,又慢慢扶她枕到自己腿上。

    她颊边粘了一缕湿发,萧焓抬手要给她拂开,刚触上她柔嫩的脸,女子打了个冷颤,他忙收手,那柔嫩的触感仿佛还停在指尖。

    好在她并未惊醒,萧焓轻出一口气,伸长胳膊扯过自己树桠上的外袍给她盖了,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阖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沈楠被山里的蚊虫叮醒,她挥挥手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萧焓的衣袍,而萧焓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合着眼,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快速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果然发烧了。

    “萧焓!快醒醒,”她轻晃着,萧焓悠悠转型,一开口声音却是哑的,“怎么了?”

    “你发烧了!得快些看大夫,现在就下山!”

    萧焓勉力扶着石壁站起来,自己拿过衣服来穿,“你去穿自己的吧。”

    沈楠胡乱将自己的外衣套上,又拿了萧焓的腰带来递给他。

    “撕拉”,裂帛声响,萧焓将自己的腰带从中间扯开,一条给沈楠,一条自己系了。

    沈楠系上腰带拉过他就要走,萧焓原地不动把她拽回来,瞥了眼她披散开的头发问道:“簪子呢?”

    沈楠无语,胡乱往后划拉了两下头发,“哎呀,这有啥啊!顾不上了!”言罢又抬脚要走。

    萧焓不动,从刚才她躺过的地方捡起她一支发簪,扶住她的肩道:“别动。”

    沈楠无可奈何,这男人比她端庄多了。萧焓一下下用手将她的头发梳顺,又给她在头顶挽好发髻,这才道:“走吧。”

    沈楠摸了摸头顶,讶异的看了看萧焓,没想到这男人手还挺巧的,她回头问:“你能走吗?”

    萧焓率先站起来走出了山洞,沈楠明白他的意思,紧跟其后。

    两人沿着山路走,没多久行至一湖泊处,泉水清澈,沈楠惊喜地跑过去,将脸埋进水里,喝了两口泉水,入口甘甜清冽,她又洗了吧脸,回头却看见萧焓坐在山路边的树下,并没有过来。

    “萧焓!”沈楠回头喊他。

    “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沈楠跑过来拉他,“一晚上没喝水都不渴的吗?”她以为他嫌弃水不干净,又补充道:“这水不脏。”

    萧焓倚在树下抬头看她,“我真不渴。”

    “不渴你过去洗把脸吧,发着烧呢,降降温。”

    萧焓依旧不为所动,沈楠盯着他看了看,跑开了。

    萧焓从怀里拿出信号弹,拉开引线,璀璨的火花嘭地在天空炸开。一回头正看见女子在用荷叶舀水,估计是怕水洒了,她慢慢走到他跟前,萧焓静静看着她笑了。

    沈楠撇撇嘴捧着荷叶递过来,“我伺候你行了吧,大少爷。”

    萧焓这次乖乖把水喝了,沈楠又再跑一趟,蹲在地上拿水给他湿了湿脸,“感觉好点吗?”

    萧焓看着女孩认真的脸点了点头,扶着树起来,将刚才折下的两根树枝递给她一根,示意她拄着走。

    沈楠接过来试着在地上走了几步,刚刚好,抬头冲他笑道:“这个不错。”

    快抵达山脚的时候,沈楠觉得自己要累死了,幸好边上发烧的男人还能自己走,不然天黑也别想走到了。

    山脚下包子铺的招牌一露出来,两顿没吃的沈楠当即欢呼地指给萧焓看,“包子铺!”总算能吃上口热饭了。

    她扶着萧焓走进去,一屁股在长凳上坐下,老板娘过来问要什么,沈楠想起什么,凑近了小声问萧焓道:“你带钱了吗?”

    萧焓从怀里摸出钱袋给她,沈楠打开看了看,夸张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大手一挥道:“来壶茶,再来两笼你们这儿最好吃的包子!”

    萧焓失笑,由着她指挥。

    两个人吃饱喝足,沈楠问了最近的医馆在哪,便扶了萧焓继续上路。

    医馆内,萧焓由大夫在内堂包扎,沈楠拿了药方去柜台找伙计抓药,忽然听见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

    沈楠回过头果然看见灰头土脸的铃铛走进来,她惊喜地迎上去握住铃铛的手,“你没事!太好了,是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了吗?”

    铃铛点点头,又看了看身后,沈楠这才注意到跟着进来的还有一队侍卫,为首的是沈楠经常在王府见到的孙杨。

    侍卫正要行礼,又想起王爷临行前的嘱托,便只抱了拳道:“夫人。”

    沈楠忙摆手示意他起来,“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公子今天早上放了信号弹,我们循着踪迹一路找过来。”

    沈楠颔首,铃铛围着沈楠转了一圈,“小姐,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好着呢,就是王爷……”

    孙杨闻言也紧张地看过来,“王爷没事吧?”

    “幸而没伤到筋骨,不过……”沈楠往内堂方向看了看,“伤的也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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