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抓好了药递过来,铃铛忙上前接了,“奴婢去煎。”

    大夫掀帘出来,道:“里面的公子请一位叫孙杨的进去。”

    孙杨一走,沈楠便跟着铃铛去了后院煎药,铃铛边往砂罐里抓药材边道:“小姐,昨天可吓死我了。”

    沈楠跟她一起蹲在药炉旁,伸手给她擦了擦灰土土的小脸,“你躲在哪来着?”

    “我一直躲在马车里,后来厮杀声停了,大小姐让我藏在马车里别动。我就在马车里躲了一晚上,第二天孙统领找到那儿我才跟着出来的。”

    沈楠急道:“你见到淮青了?那淮青人呢?”

    “追兵去追你们,大小姐应当也是循着去了。”

    “不知道淮青现下怎么样了,”沈楠焦急的捻着袖口,虽然萧焓说那刺客只杀目标之人,可难保淮青不会受伤。

    “大小姐找到我的时候还完好无损的,她武功高强,应当不会有事,”铃铛虽然嘴上说着宽慰的话,脸上担忧的神色却是同样的掩盖不住。

    沈楠猛地站起,“我去问问孙统领,说不定他见到过淮青。”

    内堂里,孙杨跪地不起,“是卑职无能!才让那贼人伤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萧焓坦着上身斜靠在床头,“责罚先免说,人抓到活的了吗?”

    孙杨头压得更低,“没有,只抓到了几名小山匪,刺客全部咬舌自尽。”

    萧焓好似早有所预料,“土匪审了吗?”

    “审了,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刺客来历,说是那些刺客前两天刚刚找到他们,只说是要入伙为匪。”

    “那些刺客使的不是本朝的兵刃,往边国那边查查吧。”

    “是。”

    萧焓瞥见门帘外有人影渐渐走近。沈楠走到门边正准备开口,门内熟悉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沈楠打帘进去,斟酌着词句,萧焓看了她一眼,“想问什么就问。”

    “孙统领可有见到几位江湖人士,为首的是个蓝衣女子。”

    “见到过,我们上山时正逢她们和刺客混战。后来卑职问起,她们只说是路见不平相助罢了,”孙杨回完话看向萧焓,萧焓却一直是看着沈楠。

    “那她们中有没有人受伤?”沈楠急道,担忧的神色显而易见。

    “皮外伤肯定是有的,夜太黑了属下看不清,不过可以确定没有人重伤。”

    萧焓道:“怎么?是认识的人?”

    沈楠一口气还没舒完又提了起来,佯装镇定道:“不是,人家好心救我们一命,我只是想确认她们平安罢了。”

    萧焓眸光深深,点头道:“是,救命之恩,得找到人家好好答谢才是。”

    孙杨适时退了出去,沈楠稳住心神,放慢了声线,尽量自然道:“能答谢自然最好,不过她们是江湖人士,行踪不定。况且,人家可能不想被我们打搅呢。”

    萧焓没有再说话,目光停留在女子捻着袖口的手上。末了他移开视线,拍了拍床边,示意沈楠坐过来。

    沈楠不确定萧焓有没有起疑心,踟蹰着走过去坐了。萧焓却没再开口说话,一阵难捱的沉默,就在沈楠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铃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药来了。”

    沈楠如蒙大赦,“快端进来。”

    铃铛端了托盘进来,沈楠接了药碗递给床上的男人。萧焓却没有接,只对铃铛道:“你先退下。”

    沈楠紧张的抿着嘴唇,不知道他要干嘛,擎着药碗等着。

    萧焓开口,“一动就扯到后背伤口了。”

    沈楠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这大少爷不过是要人伺候罢了。她拿了勺子在碗里搅动几下,舀起汤药,吹凉了递到男人唇边,萧焓张嘴承了。一碗药逐渐见底,沈楠搁了碗要走,又被男人叫住,“还没漱口。”

    她好脾气的端了痰盂过来,又伺候人漱了口,甚至还拿锦帕给男人擦了嘴,这才又抬步往外走。果不其然,身后的男人又出声道:“去哪?”

    沈楠头也不回,“给你端饭,”她还能去哪。

    与此同时,黎州州府李恪早就得知滕亲王要亲自来剿匪,本是今日要到的,他却在昨天半夜收到腾亲王遇刺的消息!

    一袭酱色圆领袍的李恪盯着对面一脸横肉的男人,“王甲,我再问你一遍,昨日枫山谷中的商队,是不是你的人截的?”

    那人拍了下大腿,急道:“大人不是知道吗,我和弟兄们早就不干这种行当了,再说了,咱现在还差那点商队的东西吗!我费那老劲儿干啥!”

    李恪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黎州方圆百里稍成点规模的土匪都归顺到他麾下了,若不是王甲……那就只能是朝廷上的大人物自己扯官司了。

    李恪顿了顿,“那座金矿,炸了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王甲闻言却差点跳起来,“炸了?!”李恪瞥他一眼,王甲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咱找的那个老矿工可说了,那金矿才挖了一半不止啊,就这么炸了?!”

    李恪冷静劝道:“现下挖的金子都够你我花几辈子了,你还不知足吗?那萧焓是什么人,他可是正经带兵跟姜国打过仗的,你觉得你能玩的过他?”

    “他再厉害,皇上也只不过拨了三千精兵给他,咱们可有一万多人哪。”

    李恪嗤笑,“一万多人,你那儿一百人恐怕都抵不过人家一个。”

    “怎么就抵不过!咱们买的兵器铠甲不比他们差,前几拨来的人不都被打发回去了吗?!”

    “前几波人怎么打发回去的,你我心知肚明,”李恪收起笑容,“私挖金矿其罪当诛,萧焓身份不同于一般人,他若是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圣上知道了,到时候咱俩谁都跑不了。”

    “可是……”

    李恪铛一声将茶杯用力置于案上,打断了他的话,“打仗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归不归降也是你说了算。但金矿,必须炸。”

    王甲只得先应下声来。

    三天后,医馆内,沈楠拿着蒲扇跟铃铛蹲在一处煎药。

    “小姐,你回屋去吧,这里热得很。”

    沈楠摇摇头,“我回去也无事,在这儿陪你待会。”

    两人正说着话,孙杨过来了,“主子说请铃铛姑娘去置办些路上用的,咱们今日午饭后启程,去黎州州府。”

    沈楠诧异,“这么快?王爷……公子的伤还未痊愈……”

    “主子说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动身为好,”他看出沈楠是真的担心,又补充道:“大夫也说了,主子服药后退烧了,也就没事了,这点路程不要紧。”

    沈楠想萧焓应是有自己的计划打算,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点点头应了。

    李府内,李恪携夫人蒋氏作陪,摆了酒席给他们一行人接风洗尘,“王爷远道而来甚为辛苦,微臣先敬王爷一杯。”

    沈楠闻言皱眉,侍女要给萧焓倒酒,萧焓轻轻用手盖住杯口,“本王现下身体有伤,不宜饮酒。”

    “喔唷,快给王爷端茶来,”李恪忙挥手示意侍女,又道:“王爷怎会受伤?现下伤势如何了?我马上请大夫……”

    萧焓抬手止了他的话,“不碍事,只是来的路上,不巧遇到了几个劫匪,”他端起茶盏来轻抿了一口,余光瞥向李恪。

    只见李恪义愤填膺道:“这些土匪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连年洗劫黎州城不说,居然还劫到了王爷头上!好在王爷没事,这次定能将土匪一网打尽!”

    萧焓笑了笑没有做声,蒋氏忙道:“公事一时半会儿恐怕说不完,先吃饭吧。”

    “对对,王爷想必也饿了,先吃饭,先吃饭,”李恪附和道。

    萧焓夹了块水煮肉要吃,沈楠看见那肉片上的红油和辣椒又皱起了眉。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不雅,一伸筷子就将那肉片劫了过来,萧焓转头看向她,沈楠将肉片塞进自己嘴里,辣的轻轻抽气,“大夫说……你得忌辛辣。”

    “是是是,还是王妃考虑的周到,这几个都是不辣的,”李恪忙应和着,调整了桌上的菜碟。

    萧焓略点了点头,看着沈楠嘴边的红油,随手拿帕子给她拭了。沈楠没觉出有什么不妥,转过头继续吃饭。

    蒋氏柔声道:“早就听说王爷和王妃感情甚笃,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呢。”

    萧焓只是笑了笑,沈楠却听的一愣,她和他感情好?对啊!她什么时候和他相处的这么自然了?

    用完晚膳,沈楠和萧焓一起往别院走,孙杨在院门处等候。萧焓步子不停,孙杨自觉跟上,沈楠也无知无觉地跟着往前走。

    萧焓迈进屋内停下脚步,沈楠这才意识到他们应当是有话要说,正要出去,就听萧焓对孙杨道:“没有外人,说罢。”

    孙杨抱拳,“启禀王爷,刺客的来历已经查清,是回祁人。”

    萧焓背过手望着窗外,迟迟没有言语,孙杨又补充道:“王爷,宫里纯妃娘娘也是……”

    “事情还没有查清前不要妄下断论,”萧焓打断他,“土匪的情况摸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土匪的首领是一个叫王甲的,黎州本地人,父母早逝,从少年时就上山为匪了。这些土匪前几年一直干的是打家劫舍的行当,但近几年来不知为何,他们打劫的次数少了很多。属下仔细查过,他们近年来抢掠的东西并不足以维持生计。可是他们不仅生活无虞,队伍还越来越大,好像并不缺钱的样子,像是……”

    萧焓接着孙杨的话说完,“像是背后有人支持。”

    “没错。”

    萧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府尹我会亲自接触,你着重再去查一下土匪的账目往来情况,本王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是谁在帮他养活这上万人。”

    “是。”

    萧焓摆摆手,孙杨退出去。沈楠转脸看向萧焓,“那刺客是……”

    萧焓回身向她,抬手扶上她的肩,“是冲你我来的,皇家总是有权位相争。你既入滕王府,就免不了卷入这场纷争中。黎州期间,多加点小心,没事尽量不要出门。”

    沈楠认真应下,转而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了。”

    沈楠一脸怀疑,站起来往他背后凑了凑,“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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