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淮青要撤身已来不及,一只手猛地握紧了她的脖子。

    “你这是找死!”

    男人的手收紧,女子瞪大着眼睛看向男人的脸。同时她费力地抬起左手,像是要伸手抓住什么似的。扎伊尔怔忪间不觉松了手上的力道。下一刻,雨丝样的细针从女子袖间射出,直冲他面部。

    扎伊尔没有防备,待反应过来后慌忙撤手仰身闪避。

    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在桑淮青头顶响起,她心头略宽,不待忍住呛咳起身来,身后的雷远已经带人冲了上来。喊杀声瞬时响成一片。

    她呛咳着握住长枪站起身来,重新投入到每日的战斗过程。只不过与往日里不同的是,此刻她的嘴角噙了一点笑意,果然,林峰给的这东西也不是全无用处。

    纵然桑淮青给这次战事开了个好头,可终究不过是扰乱敌军阵脚的权宜之计,想逆风翻盘以少胜多是不可能的。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那从小就闪耀在她眼睛里的红穗长枪一支支被撂下。耳边尽是兵刃扫过空气带来的呼呼风声,不知何时起,入目之处鲜少再看见那一抹红,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把铮亮的弯刀。

    它们从四面八方向她扫来,她闭了闭眼,而后猛然睁开,手中的长枪一个横扫,周围一圈人应声而倒,后面又有人持刀扑上来,她回身横枪抵挡。

    多年来刻苦习武的结果就是她的动作依然有力,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慢了,出枪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如若援兵再不到……她分神去看身后的城墙,一根根绳索被抛上去,敌军在陆陆续续地向上攀。有人被箭矢射中坠落下来,可是城墙跟下又有源源不断地敌军顶上。

    忽然,耳边有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她迅疾回头提枪来挡,却见手握弯刀的男人忽然一动不动了,而后他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她抬眼往远处眺,终于见到了那面与城墙上别无二致的黄旗,是援军……

    一场战事从早打到晚,两队人马方才碰头,待到理清伤亡人数,统计完粮草马匹,又在中军帐中拟订好作战计划,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大家陆续从帐内掀帘而出,桑淮青跟在最后面往外走,浑身上下多处都已经被麻布包扎了起来。萧焓也跟着出了营帐,待到人群散尽才对她开口道:“此番镇北军辛苦了。”

    桑淮青背对他止住脚步,半响才道:“我大哥差点死在蓝关,”她回过头来略扯了下嘴角,“如你所见,我也差不多;我爹呢,虽说顽固了些,可是对大庆,他是忠心的。”

    “你想说什么?”

    “只是望朝廷和皇上明断,念在我镇北军驻守边关这么多年的份上,开个恩典。”

    萧焓知道她的意思,镇北侯府手握重兵又远离京城,任谁看都是个隐患。经此一役,镇北军节节败退,正是给他们削兵减爵的好时候。他的心往下坠了坠,沉声开口道:“本王自会将战况如实禀报给皇兄。”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女子一言毕,顿了顿又道:“我只阿楠一个妹妹,她待王爷是真心的,因而……”

    “我不会负她。”

    桑淮青略点点头,淡笑了下,“这我大概看的出来。不过我想说的是,因而,万望王爷保重性命,她命已经够苦了。”

    “这是自然。”

    女子话说完了转身要走,身后却又有声音传来。

    “林峰他,他也曾向皇兄请命要来北境,只不过被太傅阻拦,关在家里了,”萧焓含笑的声音响起。

    “他没有上过战场,来了也无益,”桑淮青平静道。

    “是啊,不过我书房的兵书他倒是偷看了不少,”男人仰头看着夜空轻舒了口气,又将视线拉回到面前的人身上,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不过啊,本王猜,他应该在来北境的路上了。”

    桑淮青难得有点局促,撂下一句,“他来不来同我有什么相干,”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夜,京城滕王府,绛雪轩,阿茗端了盅汤在小几上搁了,盅盖被轻轻打开,浓郁鲜香的羊肉味道飘散出来。

    一身素绒绣花袄的女子接了瓷勺轻抿了口,幽幽道:“总觉得这味道变了,跟家里时候喝的不一样了。”

    “王妃说笑了,这羊是王子殿下特意着人从家里运进京的,奴婢也是按着原来的方子做的,哪里会不一样呢?”

    “大抵是水吧。”

    “水?”阿茗不解道。

    “大庆不是有句话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不知这样用对不对。”

    阿茗取了手炉搁在女子怀里,笑道:“这个阿茗不懂,不过王妃这些日子看了不少大庆的书,倒像个真正的大庆人了,王爷回来见了指定高兴。”

    “高兴?”姜玉响目光悠远含悲,“他哪里还会为我的事高兴。”

    “王妃万不可自弃,想当初在姜国的时候,王爷同王妃也算是青梅竹马,再怎么着,也是有旧时情谊的。”

    是啊,当初他们一起在姜国的时候,他也曾同她一起放风筝,带她下棋习字……明明,是她先认识的萧焓,可为什么现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肚子里孩子!

    “沈楠肚子里的孩子……”姜玉响喃喃出声。

    阿茗会意地附耳过来,小声道:“公主是想?”

    “现下她们走到哪了?”

    “昨日探子来报,说在京郊客栈,这会儿应该出了京城了。”

    女子转过脸看向她,“王爷安排在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找人探过没有?”

    阿茗摇摇头,“未曾。”

    “找人试探一下。”

    “是。”

    “不要找我们自己人,多花点银子找大庆的打手,不必伤人,一试便可。”

    “这……公主,咱们何必这么麻烦,她们不过几个人,咱们直接向王子殿下求助,多派点人手将沈楠置之死地,岂不干脆?”

    “只是表面上几个人而已,何况还是我们不知深浅的几个人,照我说的去办。”

    “是。”

    两日后,沈楠原本在矮榻上卧着睡觉,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行在路上的马车越发磕绊起来,车轮不知又轧到了什么,车内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眼看榻上的女子就要滑下榻来,应柳眼疾手快地扶了。

    “多谢,”沈楠眯瞪了下眼,清醒过来,从怀有身孕开始,她就总是嗜睡。

    “主子客气了。”

    女子撑着胳膊坐起身来,掀了车帘往外看,冷风刹时透过缝隙钻进车内。入目所及皆是石块与枯树,枝头的积雪还灿灿地堆着,沈楠再仔细瞧了两眼,这山上的景物确是一概都不熟悉。她放下帘子回头问道:“这是哪里的山路?”

    “回主子的话,这是徐州的月牙山,”应柳回道。

    “徐州官道畅通为何要走山路?”

    应桐默了默出声道:“奴婢恐有人要对小主不利,因而避开了常走的官道改行了山路,请主子恕罪。”

    沈楠了然,摆摆手淡笑道:“我既应了你,这路上的一概事宜自是听你的。”只是……她望着自己的衣角出神,这样一来恐怕走的就更慢了。

    几人正说着话,应桐和应柳却忽然敛了神色,两人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道:“有人!”应桐快速看了应柳一眼,继而提剑而出。

    果然不多时就听外面有叫嚷声起。

    “姑娘们,这大年下的是要往哪儿去?这化雪的时候,山上的路也不好走,不如上我寨子里过个好年?”为首的一个满口黄牙的人笑嚷道。

    应桐不理会他的话,她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一干人等扫视一眼,而后猝然拔剑直冲那黄牙的面门而去。

    短兵相接,应桐与几人厮打起来,一时被绊住脚,又有几人钻了空子往她身后的马车去。可惜他们还未及靠近,忽有一阵风来,那几个直冲过来的土匪,对着眼前的景象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面前是不知从何出现的一排黑衣人,他们头戴蓑帽,手握窄刀。不待土匪作出反应便训练有素地一齐拔刀迎了上去。

    应柳直待到外面兵刃声渐歇,这从沈楠身前退开。沈楠掀帘来看,只来得及看到几个退去的黑色背影。应桐收了剑,一跃到马车前抬腿迈进来,顺势将身后的车帘放下,遮住外面的一片血腥。抱拳道:“让主子受惊了。”

    沈楠皱眉,拿了帕子将来人脸上的血迹揩去,问道:“方才那些是什么人?”

    “不过是山上寻常的土匪,有眼无珠罢了。”

    “不是说他们,是说那些黑衣人。”

    应柳咽了咽口水,不觉捏了一把汗,又转头着急地看向应桐,主子最讨厌被人暗中跟着来着。

    “……是王爷留在主子身边的暗卫,”应桐道。

    沈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此没再说什么。复又疑惑道:“咱们这马车并不扎眼,大年节的,为何会招来土匪?”若说巧合的话这也太巧了。

    ”回主子,这些土匪招式平平,看样子是真的土匪不假,若说为什么?”应桐拢了拢眉继续道:“奴婢猜是被人收买来试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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