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柳连忙接茬,“可见这酒楼生意好……”

    她一句话未完,就被身后一个官兵好奇的声音打断“听说那桑小将军差点死在蓝关,可是真的?”

    没等另外一人搭话,沈楠已经蹭地站了起来,她猛然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什么叫差点死在蓝关?不是说只受了点轻伤吗?”

    那正吃酒的一桌人被她这直冲过来的架势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见她穿衣打扮与寻常人家不同,便略拱拱手道:“姑娘久居深闺对外面这战事恐怕知之甚少,据我们在军中所听,那桑小将军确是胸口正中一箭,至今还昏迷不醒。”

    饶是方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等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沈楠还是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后面铃铛与应桐她们过来拉她,“主子,这种坊间传言信不得的,咱们还是先回去,细细查明了……”

    “怎么会……”沈楠喃喃出声,而后将身边的人一把推开,继续不甘心地追问道:“怎会如此?北境……北境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怎样的情形?镇北军都接连败了大半个月了!蓝关早就失守了,桑小将军就是让人从蓝关上抬下来的!”另外一人粗声粗气地插嘴道。

    沈楠只觉五雷轰顶,蓝关失守,大哥重伤,北境垂危,她竟是统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多么不问世事?!

    “铃铛!备马!我们现在就启程去北境!”女子断声道。

    铃铛对北境的事也是一概不知情,此时也被吓了一跳,闻听沈楠的吩咐一时竟有些踟蹰。沈楠却已开始大步往外走了,应桐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了铃铛应柳跟上去。

    待到了门口,应桐先一步走到马车前打起车帘,“请主子进马车。”

    “都什么时候了还坐马车?!”沈楠急道。

    应桐声音不卑不亢,“主子怀着身子也骑不得马。”

    沈楠还待要再说什么,铃铛反应过来后及时道:“主子急糊涂了,您可不会骑马啊。”

    此话一出沈楠自是无法反驳,到底还是抬腿上了马车。马车内的炭炉烧地暖烘烘的,烤的她更是心焦,“乘马六七天能到北境?”

    铃铛迟疑着开口,“这冬日里若是碰上雨雪,恐怕十来天才能到呢。”

    “十来天?”沈楠蹙起眉头,心里更焦,大哥正昏迷不醒,等她十来天后再回去……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应桐应柳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双双抱拳单膝跪地,“属下奉王爷命看顾主子,恐怕不能放主子离京。”

    铃铛惊讶地睁大眼睛,眼下这两人的架势恐怕不是普通的丫鬟。她转过头去看沈楠,沈楠仍是蹙着眉头的样子,不过似乎对这事儿没有多少讶异的情绪。

    “若我硬要去呢?”她冷了声线道。

    “那属下就只能冒犯了,”二人双双叩首。

    “冒犯?你们要怎么个冒犯法?”沈楠咬着字道。

    “……还请主子不要为难属下,”应桐回道。

    “你们这意思是……若我不从便要以武力相逼吗?”沈楠直盯着底下的两个人。

    铃铛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一时间经历这么多突发事件,思路倒也忽然活络起来,她先规劝沈楠道:“主子,这时候就算去了北境也无益……等咱们到了,大公子的伤早都好全了;至于打仗,我们几个女儿家又能帮上多少忙呢?”

    她说的这些沈楠何尝不知道,可是她的大哥,她的丈夫,她的淮青都在北境拼命,难道要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安然坐在王府里吗?

    铃铛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思路,于是乘胜追击继续劝道:“王爷和大小姐他们费心瞒着主子,为的就是让主子安心待在府里养胎,主子若真去了,岂不白白糟蹋了他们一番心意。想是大公子,也不愿主子如此奔波的。”

    她难得的苦口婆心,沈楠却是听得心头火起,他们把她当什么人了?他们一个两个地跑去北境拼命,连知会都不知会她一声!偏偏费尽心机瞒着她一个人,若真是谁有个三长两短,谁想过她该有多后悔?又该如何自处?

    “不必说了。北境,我是去定了,”她一字一句说完,同时更将衣裙下藏的发钗握紧。

    应桐目光一闪,像是不得已地站起身来开口,“那属下恐怕就要得罪了。”

    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就顿在了原地,一道银光闪过,一只蝴蝶发簪正抵着眼前女子的喉。

    沈楠绷紧了声音,“若我以死相逼呢?”

    铃铛大惊失色要扑过去拉她,应桐应柳也盯紧了那簪子。

    “都别动!”她却又将那根银簪往脖子上送了送,簪尖已抵进了女子的皮肤,有红色的血珠渗出来。

    “姐姐,”应柳回头冲应桐喊道。

    “主子!”铃铛的声音随后响起,她不敢贸然出手,这时候已颤颤巍巍地跪到了地上,只试探着伸手覆上她的膝,仰头酸着鼻子哭道:“主子要怎样都好……还是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们……我们从长计议……”

    应桐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索,过了会儿沉声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主子去北境,但是有几个条件。”

    沈楠心底略松了口气,“你说。”

    “主子回北境期间,必须要有我和应柳作陪;另外,在此期间万望主子保重身子,途中要乘坐马车慢行,夜里要入客栈休息,一日三餐……”

    “好了,”沈楠淡声开口打断她,垂下握簪的手,“你说的这些,我都应了。”

    应桐后退一步,重新跪下,“如此,多谢主子。”

    沈楠被铃铛搀了起身,她上前将底下跪的二人都扶起了,嘴角弯出点笑意来,“你俩起来罢,倒是我该谢你们。这一路上,就要劳烦两位姑娘了。”

    “属下奉王爷令行事,先前欺瞒主子多有冒犯,还望……”

    “你们俩也是为了护我平安,我自不会怪你们。”

    晚间时分,京郊客栈内,屋中的烛火一灭,铃铛和沈楠已经歇下了。外面应桐岿然不动地守在门边。不多时,木制楼梯上响起她熟悉的脚步声,一身短打装扮的应柳背了包袱上来。

    她端端正正地往应桐身边一站,应桐侧眸看她,“都跟燕娘交代好了吧?”

    “都交代好了,”来人回道。

    应桐眼神示意向对面的房门,“今晚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去睡吧。”

    旁边的人没动,而是开口道:“姐姐应当早就注意到主子手里握了银簪吧?”她们习武多年,不可能连这点东西都察觉不到。

    应桐没有出声算是默认,应柳继续问道:“那为何要装作没看到?”

    “若是现在你的丈夫、兄长、姐妹都在北境战场上,你能在京城坐的住吗?”

    “可若是王爷怪罪下来……”

    “依照主子的性子与才智,我们拦得了这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况且,”她略顿了下才道:“主子若为这事儿跟王爷生了嫌隙……”

    与此同时,两千里外的北境,两军对峙,桑淮青一身玄铁铠甲率领众人站在嘉峰城门前。

    不远处回祁的的黄旗飘扬,扎伊尔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行在最前方,他抬抬下巴,说的一口流利的大庆话,高声喊道:“大小姐,你们大庆不是有一句话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照我说啊,你跟了我,我保你们全家安然无事,如何?”

    城墙下兵士们已然怒不可遏,桑淮青冷凝着目光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恐怕是他们能打的最后一仗了,若朝廷的援兵再不来……眼下当能拖一刻是一刻。她倏然一笑“将军说这种话,无凭无据的”。

    扎伊尔行军打仗实力不错,可有一点,这人是出了名的好色,身边从不缺女人相伴。

    男人一听她这话不觉有戏,往日里这位大小姐向来是拔刀就砍,他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果然是女人嘛,到底还是柔弱的,他当即笑道:“那你说,你待要如何?”

    “将军若能立下个字据,自然更叫人放心。”

    “现下这里哪来的纸笔?我们回祁的男人,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过的话当然算数!何况我这儿这么多属下都听着呢,岂能诓你不成?”

    “我这儿有纸笔,”桑淮青不咸不淡道。

    “哈哈哈哈哈,”那马上的人仰头大笑几声郎爽道:“你即早有准备,拿过来便是!”

    桑淮青迈步向前,身旁的雷远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抬臂要拦。她看着他,眼神里是不容拒绝的坚毅,雷远无奈撤了手。

    她走到扎伊尔马前,男人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晒得黝黑的手伸向她,“纸笔呢?”

    “当啷”一声,桑淮青一松手,手里握的长枪落地,她弯腰俯身摸上自己的长靴。而后她猛然跳起,银光一闪,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男人胸膛。

    但同样反应迅速的扎伊尔一抬手便握住了她的腕,致使那匕首偏开几寸,只堪堪擦过了男人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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