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有人从屋檐上跳下来，李大原惊得缩起身子，等看清是谁，便阴阳怪气道：“少庄主，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廉奕不理他，只向齐燕道：“这家伙是个色痞，别信他。”
端的是一身正气。
齐燕郁闷点头。
李大原冷笑道：“呵，乌鸦笑猪黑！我不过想和见到的美人同登极乐，比不得少庄主私下里弄死几个婢女小厮。”
廉奕脸色一冷，指着李大原怒斥：“你胡说八道！”
李大原夹着肩后退两步，嘴上却不饶人：“你那个死了没多久的婢女汀兰，我就亲眼见过，也是个小美人，还撞见过你俩花前月下，可隔日听说她染了风寒，没多久就死了，尸体都不给她家人见，不是有鬼是什么？”
这话让齐燕心神一惊，看向廉奕，却见他神色复杂，气愤大过心虚。
“凭一点点知道的事情，就胡编乱造，最是可恶！我虽然不便赶你走，但时不时揍你是可以的。”
廉奕挽起衣袖，将天青长衫的下摆系到腰间，摩拳擦掌。
李大原叫道：“我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他都不敢把我怎么样，你怎么能乱来？”
“你敢再来骚扰女客，我就敢揍你！”
经过这样威吓，李大原悻悻离开了。
但廉奕怒气未消，转头就责备齐燕。
“他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怎么敢让他进屋？是胆子比脑子大吗？”
齐燕低眉顺眼道：“是我欠考量。可少庄主，你为何会在屋顶上？”
廉奕突然结巴起来：“我……反正，跟李大原不一样。”
齐燕是相信的。
他是少庄主，如果和李大原一般心思，一开始就可以收她为婢女。但既然不要，为什么要来她屋顶上盯着？
追问几句后，廉奕竟落荒而逃。
齐燕没空多想。
毕竟，她此行的首要目标是廉庄主。
当天夜里，齐燕换上行囊里的夜行衣，准备去后山看看廉庄主闭关休养的所在。
峭壁滑不溜丢，但对于她来说，不算麻烦。麻烦的是，那上面密林连片，让人辨不清方向。
齐燕摸索许久，终于在朦胧月光下，看到藏在林中的一座木屋。
她在屋外贴壁听了几处，意外发现屋中没有任何声息。
小心撬了门锁，潜到屋内，齐燕吹亮火折子，仔细探看。
屋中清素简朴，只一床一桌一椅一柜，无任何玩物摆件，一尘不染，像一个苦修的隐士居所。
桌上笔墨有使用的痕迹，但留存的宣纸张张空白，无一墨痕。柜中几件棉麻白衫，没有任何特色，看不出主人的喜好。
不过，只要有人住过，总会留下些什么才对。
齐燕摸摸墙壁，敲敲地板，几乎一寸一寸将屋子翻找了一遍，才在床褥下，发现一块嵌在床板中的铜制令牌。
令牌中间刻有一座诡异的殿堂，殿堂周围是大团如云似火的图案。
齐燕不算见识浅，正因如此，反而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她翻遍屋子，再也没发现异样，只好对着令牌左思右想。
这里是栖霞山庄的范围，也许它的图案是指云霞中的山庄？可那又何必藏起来？
正想着，忽听屋外有脚步声，齐燕迅速将床铺恢复原样，从窗缝窥看一眼。
天光微亮，可以看到，踏着草叶晨露走来的人是廉奕。
所幸这木屋有两面是窗，齐燕从对面的窗翻身而出。
等廉奕听到动静，冲进屋内，喝问：“什么人？”
齐燕已飞步跑出几丈远。
廉奕追来时，只看见夜行人的黑色身影疾行下山，转眼就不见了。
没错，下山。
齐燕跑了一段路，才意识到，她跑的方向，不是回听雨小筑的方向。
见到前方屋宇，正是位处山腹的栖霞山庄，她脱下夜行衣，团成一团塞在一棵高树的枝丫间，翻墙进了山庄。
在角落整理完仪容后，齐燕屏息静气，以轻缓的步调走入廊道。
廊外庭草交翠，奇石耸立，积了不少灰尘。昨天寄梅带她走了大半个山庄，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想来是偏僻之地。
走到拐角，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膀大腰圆的仆妇，齐燕立即上前问路。
仆妇瞪大眼，高声道：“你要找梅姑娘，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齐燕只觉耳朵一震，连忙抚着心口道：“梅姨昨日带我认过路，但我实在没记清，就乱闯乱撞了。如果这里是贵庄禁地，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记不清路，可以在客舍找人给你带路嘛。”见齐燕又低头认错，一副老实模样，那仆妇抿了抿嘴，“算了算了，我带你去找梅姑娘。”
二人走了一会儿，那仆妇或许嫌闷，开始碎碎念，自称姓吴，人称吴嫂。
“庄子里现在人少，也难怪你迷路迷到这儿来了。这儿不是禁地，但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别乱走为好，要是吓着了，又得怪我们。
“看到那个屋子没？里面关着一个疯子，十年前，一道天雷把他劈得神志不清。
“我们庄主心善，见他无亲无故，就一直养着他，供他吃穿。
“可他到底是疯了，疯起来居然说庄主杀儿子。真是冤孽！”
齐燕停下脚步，侧头看去。
那是一间普通小屋，但门窗上都挂着锁，里面无声无息。
吴嫂推了推站住的齐燕，“放心，他出不来！我每次给他送饭的时候，都会检查那些锁是不是完好。”
齐燕继续移步向前，“那廉庄主知道吗？”
吴嫂理所当然道：“庄主是一庄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庄主大度，换作我，早将他赶出去了。”
到了寄梅的院落，没等进去，便见里面正好有仆从跑出来。
吴嫂一问，才知寄梅刚去了栖霞镇。
“丫头，下回别自己瞎转。你要是没迷路，直接到这儿，不就能见到梅姑娘？”
齐燕点头称是，谢过吴嫂，自道这边已认路，一个人回了客舍。
却见客舍比昨日还热闹，有不少仆从打扮的人进进出出。
齐燕一走近，便有仆从来问：“王姑娘，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齐燕道：“我去找梅姨，迷了一阵路，后来发现梅姨不在，就回来了。”
这仆从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眼少年，额上冒汗，一脸忧色。
“好吧，王姑娘，你回来就好，以后离开客舍，一定要说一声。不然，找不见人，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了？”
齐燕暗暗数了数，来来去去的仆从有十来个。
“那个李大原昨夜没回房，我们去找，结果发现王姑娘你也不在，还以为……还以为……”
少年没说完，胡乱抹了抹汗，跑开了。
李大原昨夜没回房？
齐燕心觉蹊跷。
准确说，自从进入山庄，她就隐隐感觉不对。
寄梅说廉庄主在后山闭关，但后山的木屋里没人，藏着的令牌有些古怪。少庄主廉奕看起来并不邪气，但李大原指出廉奕的婢女汀兰死因莫名，然后，李大原失踪了……
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头脑混沌理不清，齐燕回到房间，在桌上趴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敲门。
来的人是凌霜。她白衣胜雪，从容淡定，看样子，今天不是偷溜进来的。
齐燕对她颇有好感，“是你啊，快请进来。”
凌霜却斜眼看她，凉凉道：“我只想来看你有没有被李老头欺负，没想到会失望，那老头居然没等吓坏你，就把自己弄丢了。”
齐燕道：“其实，我昨天傍晚见过他，只是他没在我这待多久，就被人赶走了。”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他那人是不是很恶心？”
见齐燕点头，凌霜的脸上露出一点神采，“算你幸运。那老头要是早点失踪，我也就不用被他逼得离开了。”
外面人声嘈杂，齐燕关上门，拉她进屋。
“你现在也可以回来住吧。”
凌霜道：“不要。我在栖霞镇找了间大客栈，住得挺好的，等廉庄主闭关出来，我问清原委，就再也不来栖霞山庄了。”
想到后山的空屋，齐燕问：“那廉庄主要是一直不出来呢？”
“怎么会？之前说好最多十日就出来。”凌霜顿了顿，“到今天已经是第八日，最多再等两日。”
凌霜脸上冷冰冰，实际上，心软又单纯。
齐燕浅笑着，替她斟了一杯茶，浅说慢谈，将凌霜来栖霞山庄的缘由问了个透彻。
凌霜的父亲是西蜀名侠，早年与廉庄主廉天均是好友，年轻时曾一起行侠除恶。待各自成家，一在西蜀一在江东，二人以书信相通，但从十年前开始，廉天均不再去信。
凌父有傲气，也不肯再寄信，直到近两年，想念起当年的好友。他借口春游，到江东走了一趟，哪知回去时受了伤，从此卧床不起，弥留之际喃喃细语，凌霜凑到近前，也只听到几个字。
“我见他浑身发抖，却还要说话，自是专心去听，可只听见‘天均’‘天罗会’，别的话都没听清，实在不理解，就想来问一问廉庄主，我父亲来拜访他时发生了什么。”
凌霜说着，眼眶微红，她硬声硬气道：“我说的这些，你不能告诉别人！”
“啊？……是。”
齐燕听到“天罗会”，便开始恍惚。
天罗会是个邪恶组织，曾大肆制造灭门惨案，到处抓人实施暗牢酷刑、血池养蛊，令江湖人心惊胆寒，人人自危，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早在十多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天罗会开始销声匿迹。
如今再提起天罗会，不少人都怀疑那是子虚乌有、用来吓人的传说。
齐燕却不同，知道那是真的。
她幼年时，在人贩子手中几经辗转，落到一个贼窝。
那贼窝里的老大，提起天罗会总是眉飞色舞，当自己见过大世面一般，为了恐吓众人，甚至带他们去看干涸的血池，那真是白骨森森，血气冲天。
仅是想起，便觉难受，齐燕扶了扶额，起身走到窗边，想要透透气。
不料，打开窗户，便有一股异味随风飘进屋内。
凌霜嫌弃道：“这什么气味啊？”
见齐燕呆呆站在窗前，她捂着鼻子，走去一看，不由得尖叫起来。
窗外荷塘里，团团绿荷间，正飘着李大原肿胀的尸体。
廉奕不理他，只向齐燕道：“这家伙是个色痞，别信他。”
端的是一身正气。
齐燕郁闷点头。
李大原冷笑道：“呵，乌鸦笑猪黑！我不过想和见到的美人同登极乐，比不得少庄主私下里弄死几个婢女小厮。”
廉奕脸色一冷，指着李大原怒斥：“你胡说八道！”
李大原夹着肩后退两步，嘴上却不饶人：“你那个死了没多久的婢女汀兰，我就亲眼见过，也是个小美人，还撞见过你俩花前月下，可隔日听说她染了风寒，没多久就死了，尸体都不给她家人见，不是有鬼是什么？”
这话让齐燕心神一惊，看向廉奕，却见他神色复杂，气愤大过心虚。
“凭一点点知道的事情，就胡编乱造，最是可恶！我虽然不便赶你走，但时不时揍你是可以的。”
廉奕挽起衣袖，将天青长衫的下摆系到腰间，摩拳擦掌。
李大原叫道：“我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他都不敢把我怎么样，你怎么能乱来？”
“你敢再来骚扰女客，我就敢揍你！”
经过这样威吓，李大原悻悻离开了。
但廉奕怒气未消，转头就责备齐燕。
“他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怎么敢让他进屋？是胆子比脑子大吗？”
齐燕低眉顺眼道：“是我欠考量。可少庄主，你为何会在屋顶上？”
廉奕突然结巴起来：“我……反正，跟李大原不一样。”
齐燕是相信的。
他是少庄主，如果和李大原一般心思，一开始就可以收她为婢女。但既然不要，为什么要来她屋顶上盯着？
追问几句后，廉奕竟落荒而逃。
齐燕没空多想。
毕竟，她此行的首要目标是廉庄主。
当天夜里，齐燕换上行囊里的夜行衣，准备去后山看看廉庄主闭关休养的所在。
峭壁滑不溜丢，但对于她来说，不算麻烦。麻烦的是，那上面密林连片，让人辨不清方向。
齐燕摸索许久，终于在朦胧月光下，看到藏在林中的一座木屋。
她在屋外贴壁听了几处，意外发现屋中没有任何声息。
小心撬了门锁，潜到屋内，齐燕吹亮火折子，仔细探看。
屋中清素简朴，只一床一桌一椅一柜，无任何玩物摆件，一尘不染，像一个苦修的隐士居所。
桌上笔墨有使用的痕迹，但留存的宣纸张张空白，无一墨痕。柜中几件棉麻白衫，没有任何特色，看不出主人的喜好。
不过，只要有人住过，总会留下些什么才对。
齐燕摸摸墙壁，敲敲地板，几乎一寸一寸将屋子翻找了一遍，才在床褥下，发现一块嵌在床板中的铜制令牌。
令牌中间刻有一座诡异的殿堂，殿堂周围是大团如云似火的图案。
齐燕不算见识浅，正因如此，反而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她翻遍屋子，再也没发现异样，只好对着令牌左思右想。
这里是栖霞山庄的范围，也许它的图案是指云霞中的山庄？可那又何必藏起来？
正想着，忽听屋外有脚步声，齐燕迅速将床铺恢复原样，从窗缝窥看一眼。
天光微亮，可以看到，踏着草叶晨露走来的人是廉奕。
所幸这木屋有两面是窗，齐燕从对面的窗翻身而出。
等廉奕听到动静，冲进屋内，喝问：“什么人？”
齐燕已飞步跑出几丈远。
廉奕追来时，只看见夜行人的黑色身影疾行下山，转眼就不见了。
没错，下山。
齐燕跑了一段路，才意识到，她跑的方向，不是回听雨小筑的方向。
见到前方屋宇，正是位处山腹的栖霞山庄，她脱下夜行衣，团成一团塞在一棵高树的枝丫间，翻墙进了山庄。
在角落整理完仪容后，齐燕屏息静气，以轻缓的步调走入廊道。
廊外庭草交翠，奇石耸立，积了不少灰尘。昨天寄梅带她走了大半个山庄，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想来是偏僻之地。
走到拐角，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膀大腰圆的仆妇，齐燕立即上前问路。
仆妇瞪大眼，高声道：“你要找梅姑娘，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齐燕只觉耳朵一震，连忙抚着心口道：“梅姨昨日带我认过路，但我实在没记清，就乱闯乱撞了。如果这里是贵庄禁地，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记不清路，可以在客舍找人给你带路嘛。”见齐燕又低头认错，一副老实模样，那仆妇抿了抿嘴，“算了算了，我带你去找梅姑娘。”
二人走了一会儿，那仆妇或许嫌闷，开始碎碎念，自称姓吴，人称吴嫂。
“庄子里现在人少，也难怪你迷路迷到这儿来了。这儿不是禁地，但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别乱走为好，要是吓着了，又得怪我们。
“看到那个屋子没？里面关着一个疯子，十年前，一道天雷把他劈得神志不清。
“我们庄主心善，见他无亲无故，就一直养着他，供他吃穿。
“可他到底是疯了，疯起来居然说庄主杀儿子。真是冤孽！”
齐燕停下脚步，侧头看去。
那是一间普通小屋，但门窗上都挂着锁，里面无声无息。
吴嫂推了推站住的齐燕，“放心，他出不来！我每次给他送饭的时候，都会检查那些锁是不是完好。”
齐燕继续移步向前，“那廉庄主知道吗？”
吴嫂理所当然道：“庄主是一庄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庄主大度，换作我，早将他赶出去了。”
到了寄梅的院落，没等进去，便见里面正好有仆从跑出来。
吴嫂一问，才知寄梅刚去了栖霞镇。
“丫头，下回别自己瞎转。你要是没迷路，直接到这儿，不就能见到梅姑娘？”
齐燕点头称是，谢过吴嫂，自道这边已认路，一个人回了客舍。
却见客舍比昨日还热闹，有不少仆从打扮的人进进出出。
齐燕一走近，便有仆从来问：“王姑娘，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齐燕道：“我去找梅姨，迷了一阵路，后来发现梅姨不在，就回来了。”
这仆从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眼少年，额上冒汗，一脸忧色。
“好吧，王姑娘，你回来就好，以后离开客舍，一定要说一声。不然，找不见人，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了？”
齐燕暗暗数了数，来来去去的仆从有十来个。
“那个李大原昨夜没回房，我们去找，结果发现王姑娘你也不在，还以为……还以为……”
少年没说完，胡乱抹了抹汗，跑开了。
李大原昨夜没回房？
齐燕心觉蹊跷。
准确说，自从进入山庄，她就隐隐感觉不对。
寄梅说廉庄主在后山闭关，但后山的木屋里没人，藏着的令牌有些古怪。少庄主廉奕看起来并不邪气，但李大原指出廉奕的婢女汀兰死因莫名，然后，李大原失踪了……
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头脑混沌理不清，齐燕回到房间，在桌上趴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敲门。
来的人是凌霜。她白衣胜雪，从容淡定，看样子，今天不是偷溜进来的。
齐燕对她颇有好感，“是你啊，快请进来。”
凌霜却斜眼看她，凉凉道：“我只想来看你有没有被李老头欺负，没想到会失望，那老头居然没等吓坏你，就把自己弄丢了。”
齐燕道：“其实，我昨天傍晚见过他，只是他没在我这待多久，就被人赶走了。”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他那人是不是很恶心？”
见齐燕点头，凌霜的脸上露出一点神采，“算你幸运。那老头要是早点失踪，我也就不用被他逼得离开了。”
外面人声嘈杂，齐燕关上门，拉她进屋。
“你现在也可以回来住吧。”
凌霜道：“不要。我在栖霞镇找了间大客栈，住得挺好的，等廉庄主闭关出来，我问清原委，就再也不来栖霞山庄了。”
想到后山的空屋，齐燕问：“那廉庄主要是一直不出来呢？”
“怎么会？之前说好最多十日就出来。”凌霜顿了顿，“到今天已经是第八日，最多再等两日。”
凌霜脸上冷冰冰，实际上，心软又单纯。
齐燕浅笑着，替她斟了一杯茶，浅说慢谈，将凌霜来栖霞山庄的缘由问了个透彻。
凌霜的父亲是西蜀名侠，早年与廉庄主廉天均是好友，年轻时曾一起行侠除恶。待各自成家，一在西蜀一在江东，二人以书信相通，但从十年前开始，廉天均不再去信。
凌父有傲气，也不肯再寄信，直到近两年，想念起当年的好友。他借口春游，到江东走了一趟，哪知回去时受了伤，从此卧床不起，弥留之际喃喃细语，凌霜凑到近前，也只听到几个字。
“我见他浑身发抖，却还要说话，自是专心去听，可只听见‘天均’‘天罗会’，别的话都没听清，实在不理解，就想来问一问廉庄主，我父亲来拜访他时发生了什么。”
凌霜说着，眼眶微红，她硬声硬气道：“我说的这些，你不能告诉别人！”
“啊？……是。”
齐燕听到“天罗会”，便开始恍惚。
天罗会是个邪恶组织，曾大肆制造灭门惨案，到处抓人实施暗牢酷刑、血池养蛊，令江湖人心惊胆寒，人人自危，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早在十多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天罗会开始销声匿迹。
如今再提起天罗会，不少人都怀疑那是子虚乌有、用来吓人的传说。
齐燕却不同，知道那是真的。
她幼年时，在人贩子手中几经辗转，落到一个贼窝。
那贼窝里的老大，提起天罗会总是眉飞色舞，当自己见过大世面一般，为了恐吓众人，甚至带他们去看干涸的血池，那真是白骨森森，血气冲天。
仅是想起，便觉难受，齐燕扶了扶额，起身走到窗边，想要透透气。
不料，打开窗户，便有一股异味随风飘进屋内。
凌霜嫌弃道：“这什么气味啊？”
见齐燕呆呆站在窗前，她捂着鼻子，走去一看，不由得尖叫起来。
窗外荷塘里，团团绿荷间，正飘着李大原肿胀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