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登门,解菡秋如约而至。

    门缝处的拜帖已经不在了,说明主人已经看过并收下。

    “应知樾,应知樾你开门呀,我知道你在里面。”解菡秋扣着门环,敲得“咚咚”响。

    敲了三次门,每次响三声,解菡秋停下听了里面的动静,没有脚步声。

    解菡秋又敲了三声,埋怨似的说:“应知樾你开门啊,哪有闭门迎客的道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不请自来,非客也。”

    音色很好听,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说话了,嗓子有些喑哑,破坏了这份美好。

    “我写了拜帖啊,这做客的流程可没错。”应知樾当时又没拒绝她这次的到访,解菡秋不死心地继续说,“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哦,我大老远地过来一趟不容易,你好歹请我进去坐坐。”

    应知樾的回答十分冷淡:“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哇,好无情。”解菡秋矫揉造作地感叹,“我真的是一片诚心来看你,你这么说就伤我的心了。”

    应知樾没有被解菡秋打乱节奏,开门见山地说:“有事请直言。”

    “我想请你给我铸剑。”解菡秋也没有继续兜圈子。

    “我已封炉多年,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可我就是想找你,只有你能做出。”

    “我如今已铸不了剑,怕是让姑娘失望了。”

    解菡秋知道应知樾就在里面,与她一门之隔。

    她或许不能完全与应知樾感同身受,但对应知樾的想法和心情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感知。

    虽然有点煽情的意味,但这些话说给应知樾听再合适不过。

    解菡秋悠悠问道:“你知道在玄光宗他们都叫我什么吗?”

    应知樾没有回答,解菡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问自答般将这些她想说的话告诉应知樾。

    “没有剑的废物。”解菡秋说出这句话时还有些恍惚,屋内这里人跟她有着类似的经历。

    “我是整个玄光宗内门,唯一没有契约剑的弟子。”解菡秋不似之前那边玩笑,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在剑峰,尝试契约了1932把剑,每一把剑我都让它出鞘了,但没有一把剑被我契约。”

    应知樾是以铸剑师的身份被玄光宗招揽进来的,而她是走纳新收徒的流程进来的,所以玄光宗内门确实只有她是没有契约剑的弟子。

    “你不好奇吗?”一个同样的例子摆在应知樾面前,她不信应知樾完全无动于衷,“不想研究一下吗?”

    语气轻柔,解菡秋带着一丝 诱导:“我们一起找到无法契约的缘由不好吗?”

    沉默,还是沉默。

    可惜,隔着这厚重的木门,解菡秋看不到应知樾此时的神情,亦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都不行,难道要她卖卖惨吗?

    “你应该也懂那种感受吧,明明刚刚它还在你手中颤抖,好似在为你的到来欢呼,可下一瞬它就狠狠拒绝了你。”

    解菡秋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微微颤抖的声音慢慢讲述起这段,自己没觉得惨但大家都觉得挺可怜的经历。

    “我尝试契约的第一把剑叫婵娟,我当时只是随手一扯,没想到就将它从石壁中取下。我尝试将它送了回去,它十分执拗地一次又一次跌落在我脚下,等待我将它拾起。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们的缘分,但我尝试契约之时,它却没了反应。我试了三种方式,可契约依旧失败。”

    “后来我将它带下了山,师姐在触碰它的瞬间便契约成功了。”

    “三次剑峰寻剑,我对寻到的每一把剑都进行过契约,每把剑都尝试了至少三种方式,几乎所有的剑在出鞘时都给了我回应,又在契约时不给我一丝反应。”

    “三次剑峰寻剑失败,按理说我这种人就应该回凡人界,从此不必再想着漫漫仙途,因为它与我何干,但长老们不让我离开,我就强留在玄光宗做了一位记名弟子。”

    “整个玄光宗没有人不知道我解菡秋,可他们从未喊过我的名字,他们喜欢叫我……疯子,没有剑的废物。”

    在解菡秋叙述的过程中,门缝下多出来了一道黑影,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静静地听。

    看来卖惨还是有用的。

    一直关注着门后情况的解菡秋,见门缝下面多出来的黑影,在她停止讲述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看到你的脚了!你想通了是不是!”

    她刚说完这句话,只见那黑影一顿,又消失了。

    “喂喂喂!你不会走了吧,你倒是先帮我门开开啊。”解菡秋着急唤应知樾回来却没有等到回应,又自顾自地拍了会儿门,估计应知樾是铁了心不会开门。

    事不过三,今天这个门她还非进不可了。

    应知樾的院子里有一棵超大的树,枝叶葳蕤,郁郁葱葱。

    即使在外面,也可以看到繁茂的树冠,解菡秋绕着围墙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位置,小跑助力,蹬着墙翻了上去。

    解菡秋爬上墙头时,应知樾正坐在树下。

    没错,就是坐在树下,什么也没错,就静静地坐着,不知是不是在发呆。

    恬静,静谧,谧宁,总之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时光的脚步好像都放缓了,解菡秋觉得一瞬在此被无限拉长,就连树叶从枝头坠落,飘飘而下都好像被升格镜头框住,渲染出唯美意境。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的头顶,照亮了额前黑发中夹杂的根根银丝,光影在他的侧脸交错留下斑驳的痕迹。

    年纪轻轻怎么都有白头发了,铸剑师这行也不内卷啊,这么焦虑吗?

    解菡秋在墙头上坐了有一会儿,她很明确,应知樾一定知道她在。

    但他就是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像是树下一块生了根的石头。

    既不对解菡秋的行为表示生气,也没有阻止解菡秋的举动。

    不知道是好奇解菡秋还能有什么举动,还是想以此让她知难而退。

    真是高傲啊,解菡秋心想。

    “嗨,帅哥。”解菡秋主动开口打招呼,“搭把手呗。”

    应知樾这才抬头看向解菡秋,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庞显露在解菡秋眼前,剑眉入鬓,凤眼微挑,鼻梁高耸,只是脸色苍白,隐有颓感,看起来憔悴不少,加之发间银丝更是有种心如死灰的意味,倒衬出几分脆弱。

    解菡秋突然清了清嗓子:“按照一般偶像剧的标准,我这个时候应该会脚滑然后掉下去,你呢,会突然出现抱住我,然后我们俩就在这棵树下转了三生三世,飘飘落叶,微风习习,裙摆飞扬交错。”

    想到这个画面,解菡秋没忍住自己笑了出来,可惜这不是什么偶像剧。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下去了哦。”解菡秋的确存了一丝逗弄应知樾的想法,她这么说承接上文可以是在提醒应知樾应该抱住她,也可以是单纯地提醒她准备下去,准备侵入应知樾的领地了。

    如果应知樾在意,就应该开口拒绝她,或者说些什么。

    解菡秋说完就低头寻找合适的位置,应知樾在墙边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可不能给他踩了。

    解菡秋以为应知樾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搭理他,没想到他突然张开双臂,欲要接住什么一样,说:“这样吗?”

    谁也没想到应知樾会突然开口说话,还做出这般举动,解菡秋顿时吓得身子不稳,脚下一滑。

    双眼一闭,解菡秋感觉十分安详,完了,这回真成狗血偶像剧了。

    但念头一闪而过,仅一瞬,她便在墙面一蹬,借力往前一跳。

    好消息,没摔倒,也没踩到花花草草。

    坏消息,着地点不对,正好踩到一颗石头,脚下一硌,好在稳住了身子。

    脚扭了一下,不过只有一点点痛,应该没事。

    解菡秋在空中就发现应知樾当时说完话就收回了手,见她从墙头摔下来也没有伸手扶一把的意思:“好哇,你竟然收回了手,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都摔了。”

    “我看你既不需要,也没有打算让我施以援手。”

    “哼。”解菡秋打算不跟这个家伙计较,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被他的举动吓到也太丢脸了些。

    解菡秋一瘸一拐地转了一圈,也没看到第二把椅子:“没有椅子了吗?那我坐哪儿啊?”

    她微微蹲下身,隔着鞋面轻轻按压了一下脚踝四周,好像没肿。

    应知樾没有起身的意思,继续劝解菡秋离开:“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这种样子根本无法进行锻造,你还是走吧。”

    “走?怎么走?”解菡秋站起身抬起自己的右脚,恨不得举起来给应知樾看,“我没有契约剑,又不能御剑飞行,如今我的脚一沾地就痛得不行,你赶我走,我就是爬上半个月也不一定能爬回我的住处。”

    她要是想回去,就能回去,其实不麻烦。

    召唤摧山或者凤焱,写个信托它们带回去,摧山和于琰自然就会来接人了。

    或者她试着跟摧山和凤焱沟通,让它们带她回去,没有御剑技巧就试试能不能走感情流。

    但她好不容易进了门,就这么离开,下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我是在你的地盘受的伤,所以这个事你得负责。”反正她从头到尾在应知樾那里就没下来什么好印象,她也不在意自己更无赖一些了。

    应知樾看着解菡秋,蓦地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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