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茶馆离开,遂而行至一小巷内。

    三乐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沉吟片刻,忽然取下腰间的钱袋子,转过身去。

    “这是五十两银子,就当作我赠予你的盘缠,一路上多加小心。”

    南灵还未曾从方才的事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一时愣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才出声,“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三乐见人可怜巴巴地望来,一时有些无措,抿了抿唇,道:“我们并不相识,人各有路,还是各自保重罢!”

    话毕,她带着身侧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灵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抿紧了唇,那张欲哭无泪的脸忽地一变,又是那副蛮横大小姐的模样。

    “哼!不跟就不跟,一人闯荡江湖更逍遥自在!”

    撂下这句狠话,转身与三乐几人远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

    夕阳落尽,暗色布天,大街上虽不似白日人多,可饮酒作乐的人倒不少!

    城中大街,南灵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神情郁郁,暗自神伤。

    忽然,腹中传来一阵响动,让她的神情变了一变。

    她捂着肚子,不禁看向紧攥在手里的锦袋,双眉一蹙,愤愤道:

    “哼!有钱不用那是傻子,既然她都给了,不用白不用,我可得好好大吃一顿不可!”

    说干就干,没走多久,南灵随便扯过一路人,问城中哪处酒楼最贵。

    那人答道:“在洛月城中云月楼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冲着这句话,南灵迳自往云月楼奔去!

    ——

    城中,一间小院内烛火摇曳,三乐几人早已用过晚食,正围在木桌前,商讨今晚再探潶鹤堡一事。

    三乐擦拭着手中的青剑,边说道:“此次我一人前去,你们在家中等我便可。”

    小简当即反对,“不可,这太冒险了!”

    “我也觉得此法不可!”元澈在一旁附和。

    三乐将长剑收入剑鞘,抬眼望向两人,正色道:

    “我一人前去才不冒险,我尚且有脱身之力,你们两人不会武功,一同前去,反而会将自己落于险境,上次之行,就是最好的例子。

    况且你们伤势未愈,不可过多劳累,需得好好修养才是。”

    “可是……”小简还想再言,又被三乐打断。

    “我意已绝,此事不必再说了,你们安心在家中等我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助力!”

    三乐说罢,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

    小简和元澈互望了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深知自己眼下的情况,若是一同前去,怕是只能拖人后腿了……

    ——

    夜色中,远远望去,只见一座阁楼矗立于湖泊之中,烛影辉煌,笙歌缭绕,单单站在楼外,便觉酒香扑鼻。

    云月楼内几乎座无虚席,有人行酒作乐,有人吟诗作对,更有美人隐于珠帘之内,翩翩起舞,娇声吟唱,当真是撩人眼,醉人心。

    南灵站在其中,望着眼前的一幕幕,满眼惊愕,双颊泛红,还未饮酒,就被这浓郁的酒香给熏醉了。

    直到有人上前搭话,她才回过神来。

    一店伙计恭恭敬敬道:“这位客官,请上座!”

    南灵点了点头,跟在伙计身后,来至了一靠窗的位置。

    “客官需要些什么?”店伙计问。

    南灵不知这儿的规矩,便道:“上你们这的拿手好菜,再来两壶最好的酒!”

    “好嘞,客官!”店伙计说罢,转身离去。

    南灵看着美人跳舞,看得不亦乐乎,不到片刻,佳肴美酒便上齐了。

    鸡鸭鱼肉,色香味俱全!看得她直流口水,除了上次那碗羊肉粉,她已好几天不见荤腥了,迫不及待开吃起来。

    一口酒一口肉,乐过活神仙!

    一坛酒下肚,南灵便觉胃中火烧似的,将整个身子烧得通红,不到一会儿功夫,脑袋便晕晕沉沉起来,眼前也是一个变三个,三个变六个!

    南灵迷瞪瞪起身便走,走至门口,便被店伙计给拦了下来。

    “客官,您那桌的饭钱一共是八十两银!”

    “八,八十两银,什么八,八十两银?”南灵满脸通红,站得东倒西歪,耷拉着眼看着身前的伙计。

    说罢,她摆了摆手,皱眉道:“欸,你,你这人,说话就说话,干,干嘛要晃来晃去,晃,晃得我头晕!”

    店小伙知她是喝醉了,转身拿了一碗解酒汤过来。

    “客官,您喝醉了,先饮碗解酒汤,解解酒罢。”

    南灵看着面前的汤,迷瞪瞪地接过,正当店伙计以为她要喝时,哪成想,她竟一把将碗扣在了脑门上。

    “哎呦,客官呐,您这是做什么?”店小伙急忙拿出一块布巾给人擦拭。

    南灵见状,一把将人挥开,含糊道:“你,你作甚?”

    说罢,忽然不知抽什么疯,她拿出鞭子指着店伙计道:

    “好,好你个潶衡,竟还,还敢追来,看我不,不把你打成傻,傻子!”

    “啪——”长鞭破空而至,擦着店伙计的脑门而过,吓得他双目圆睁,拔腿而逃!

    南灵挥完鞭子,只觉脸上痒得厉害,伸手便往脸上扣,将那张人皮面具一把撕了下来。

    这时,又有店伙计过来好言相劝,没想到又被赏了一鞭!

    一时之间,厅内大乱,众人纷纷躲至一旁。

    在一群旁观者中,有几人看起来并不寻常,在看清南灵的脸和手中的长鞭时,顿时神色一变,闪身出了云月楼。

    店伙计看事情越闹越大,赶紧吩咐人去找东家。

    云月楼后院,潇月正拿着一脱壳的鸡蛋滚脸,那张俊秀的脸上依稀可见一片青紫。

    他瘪嘴看了一眼身侧饮茶的人,正欲挥拳假打,便见人转头看来,吓得他连忙收手,看向别处。

    “啪嗒啪嗒——”门外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潇月看向门外,见来人是王悦,不禁问道:“何事?”

    王悦急道:“东家,楼内有人闹事,将客人都吓跑了!”

    潇月拿下头上的鸡蛋,神情一凛,“可知是什么人?”

    “是一女子,看上去年岁不大,不知什么来头,一手长鞭打得大家伙一个措手不及,应当不是城中人。”

    潇月听罢,眉心紧蹙,当即起身往外走。

    “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我云月楼闹事!”

    ——

    城南,夜色茫茫,潶鹤堡的外墙黑蒙蒙一片,隐隐约约之间,墙上似有什么东西在动!

    风一吹,一抹黑影一闪而过,跃进了墙内。

    三乐熟门熟路地穿梭在潶鹤堡中,忽闻前方传来一阵响动,连忙闪身隐在了假山后面。

    来人是一行潶鹤堡弟子,行事匆匆。

    只听一人抱怨道:“大晚上这般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

    “听说是在那云月楼发现了那南大小姐的行踪,才这般焦急,唉,别磨蹭了,快去集合罢!”

    南灵?

    三乐双眉顿时拧做一团,面露犹豫之色。

    救,还是不救?

    眼瞧着那行潶鹤堡弟子越行越远,她忽地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人已不再原地。

    堡外上空,急风掠过,一道黑影在屋檐之上翻飞,朝城东而去!

    ——

    城东,云月楼

    潇月走至大厅内,抬眼便瞧见了脚步踉跄,手持长鞭的人。

    只见她娇颜红艳,双眼波光流转,竟是一娇俏的小姑娘!

    潇月神情和悦了一些,眉峰微挑,道:“这位姑娘,敢问大闹我云月楼是何缘故?”

    南灵闻声望去,双眼迷离,隔着幌动的烛影,一道颀长的人影映入眼帘,一点一点清晰,她好似看见了心中日思夜想的人。

    “墨白哥哥……”

    潇月听这一声,顿时一愣。

    墨白哥哥?

    不会如此巧吧!他后院也有一个叫墨白的。

    潇月试探问道:“你说的墨白,可是潶鹤堡的大公子——潶墨白?”

    话音刚落,便见那南灵哭着道:“墨白哥哥,你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对不对?

    你是不是还在怪灵儿,不是灵儿自己想嫁给那潶衡的,是爹爹逼我的,灵儿的心里只有你!”

    南灵虽言辞紊乱,但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皆惊得潇月双瞳猛缩,一脸惊愕。

    这小姑娘竟是清月派的南大小姐!

    几番思量,潇月还是决定将人带去给潶墨白一见。

    他本想让人搀扶着南灵,可是人一近身,便被她一鞭子挥开!

    真是让人头大!

    南灵又开始发酒疯,大声呼喊道:“墨白哥哥,我错了,你不要叫人抓我!”

    潇月忽灵机一动,柔声安抚道:“灵儿,墨白哥哥没有怪你,只是夜深了,想带你回房休息,来,灵儿乖,跟我走……”

    南灵一听,果然乖乖搭上了潇月的手,听话地跟在身后。

    后院,潶墨白洗漱完,正准备歇息,忽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细细一听,是潇月的声音,还有……一道女声!

    他眉心微蹙,暗忖道:这潇月又再搞什么名堂?为何带一女子来后院?

    “咚咚咚——”门被敲响。

    潶墨白起身前去开门,门一打开,便见门外站着潇月和一女子。

    冲天的酒味,让他面露嫌恶之色。

    “潇月,你这是作甚?”

    潇月戏谑道:“你家灵儿妹妹都不认识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南灵怔怔地望着身前的人,忽然似大梦初醒一般,径直朝门口潶墨白冲了过去!

    “墨白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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