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便这样僵持不下,温德林能感到有些温热的液体似乎要夺眶而出,但她仅仅是强忍着不去想。她不能软弱,软弱的后果她无法承受。可是有些事情并非是你不去想它它便不存在的。

    她忍不住的怀念起往日的单纯,那个时候她还尚未疯狂。

    这反而使得她越发感到眼眶处的热意难消,然后……“您哭了”埃德加说到,他并没有嘲讽的意味也没有同情在其中,是那种平淡到令人近乎于心酸的语气。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温德林想,温热的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在她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是我让您伤心了吗?”他看上去受伤又无措,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德林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感到尴尬又丢脸。于是她只是撇过头去在袖子上擦了擦脸,留下灰扑扑的印记。“为什么是你?”她近乎是冷淡的问道,但谁都不知道她心底的那歇斯底里近乎是将她撕成粉末。为什么在这么多年后,在她近乎放弃了一切希望后又来将她的伪装碾碎。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斗争,哪怕是被打碎脊梁骨,被按在地上羞辱,温德林都从未忘记自己儿时天真烂漫的幻想。

    她的所有努力都如同阳光下的泡影一般一戳便破裂,丑陋的叫人作呕,又如同对自我虐待般,让她不停的重复自我伤害。

    那熟悉的痛楚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变成架在火上炙烤的俘虏。

    “因为您需要我,所以我出现了。”温德林试图在他的眼中窥见几分欺瞒或是难言之隐,但他的瞳孔中盛的是清澈见底的湖水,是坦荡的诚实。甚至……温德林别开脸,不愿意承认她能够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男人不加掩盖的纯粹爱意,好似山峦般沉重,又如大海般广阔,而她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海难当中唯一的幸存者,这不过是因为海洋无意伤害她罢了。

    “我实在无法忍受您被那等卑劣的生物所伤。”此时他的眼又变成了破碎的湖面,让人能一眼看出他难以掩盖的苦楚。他有些痴迷又留恋的看着温德林,仿佛这是他最后一次能见到她一般。

    他悲戚的表情叫温德林恍惚了一瞬,但她最终仍是一言不发,仅仅是将枪口微微向下放了一点。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审判长感到高兴了。

    他有些殷切的望向温德林,让她忍不住的想起宠物店内的幼崽们湿漉漉的的眼神,漂亮单纯而温顺。温德林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她精明的大脑中甩出去。却是得到了审判长的一连串 “您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我出来的太迟了,玛塔莉亚受伤了。”“是不是玛塔莉亚打我一顿就能消气。”等若干如刷屏一般有毒的精神攻击,叫她头一抽一抽的痛。

    讲真,谁能想到原本严肃又正经的审判长会是这个样子,但当她望进他那双如宝石般闪闪发光的眸子中时,她却无法对他真正的生气。毕竟谁又能对着这样一张脸生气呢?

    “我并不相信你。”温林最终也只是小声的说道。审判长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但他终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甘,他只是愣愣的说了一句,“那玛塔莉亚要怎么才能信我呢?”他看上去诚恳极了。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求的一个原谅罢了。连耀眼的金发似乎都沉寂了下来,好似泛着被湖底淤泥浸透后的青灰色泽。

    但只有埃德加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爱着他的玛塔莉亚,他的创造者与神灵。埃德加痴迷于温德林的一切,如果连她都不要他了,那埃德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他已经不被需要了。而不被需要的规则还有资格融入世界的法则吗?自然是没有,他已经没有了价值,所以只能腐烂。

    温德林自然是不知道看上去清风明月般的审判长心里想着何种崩人设的想法。但温德林确实是没有想要过有另一个人同自己并肩作战,至少不是现在。但还没等温德林回答,便见到审判长忽然警惕的神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温德林便已经被牢牢的护在盔甲之下了。当那一片莹白色的百合花纹路盛开在她的视野时,温德林能明显感受到整栋教学楼都在剧烈的摇晃、坍塌。奇怪的是,就算是这般动乱的环境之下,她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安,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埃德加把她保护的很好。温德林能感受到他温暖而干燥的掌心紧贴着她的耳廓,细心的拦下那些噪声。在一片惊恐的尖叫,爆炸,震动当中,她还能听见他的心跳。也许不是用耳朵听见的,但温德林知道那是他的心跳,那般沉稳又叫人安心的存在。温德林闭了闭眼,而眼泪就像是烈日下迅速蒸发的薄薄雾气,转眼即逝,但她最终仍是将枪收了起来,那精巧的武器又变为了一个尾戒,套在她纤细的食指之上,安静的等待着主人下一次的召唤。

    整栋教学楼坍塌的时间异常的迅速,不过好在楼层不高,这也大大减少了他们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所费的力气。与其说是他们一起爬出来的,不如说是审判长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下落的房梁,然后把温德林从废墟中拉出来的。温德林被阳光晃了一下眼,但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到审判长的状态有多差。原本闪亮如鎏金一般的头发沾染着尘土和暗红的血迹,在他颧骨之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隐约可以见到里面的森森白骨。他背部的盔甲凹下去了一块,叫人看着便觉得脊背发痛。而他的左手则是呈现出来一种绝对不正常的扭曲。但就算是如此,他的眼里也只有温德林。

    除开脸上和身上的灰尘外,温德林觉得自己完全是处在一个极其健康的状态。但很明显审判长并不是很满意,他尚且完好的右手动了动,仿佛想把温德林脸上的灰尘擦去,只不过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脏污时在有着几分黯然的放了下去。

    温德林本想说些什么,但她的一切话语都像是被废墟所掩埋的希望一般堵塞在喉口。而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她的整个面板都开始闪起了红光

    「危险警告」「卡牌审判长处于危险状态」「能量严重受损」而就像是印证这个警告一般,面前原本身姿笔挺的男人一个踉跄,跪倒在碎裂的石板之上。

    温德林有些无措的上前,她明显还留着几分慌张的警惕,但……就只是看一下他的状态,她这样对自己说道。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当她俯身时,连她的指尖都在发颤。她无法说服自己,她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就这一次,温德林对自己说道,就当是最后的告别,然后他也就与她再无瓜葛。但当她的指尖触上审判长皱起的眉心时,又是一个界面弹出。

    华丽的卡牌在她面前旋转,展现出华贵的边框和那如同晨雾般迷离的雾面。两位美艳的女士透过屏幕看向她,她们生的是那般貌美,怕是与阿芙罗狄忒都不相上下。

    【触发选择】

    【你是独一无二的灵魂,无人能同你一同行走于人世;你是繁华衰败后暗自退场的故人,也是不为人所承认的光荣时光】

    【每个选择都会影响后期情节发展,请您慎重选择】

    「死亡女神」「生命女神」

    抛开两个烂俗的名字不谈,这个选择确实是挺必要的,就像是确定玩家的阵营一样。不过温德林深切的怀疑如果她选了死亡女神是不是抽取的卡牌都会歪到偏光明阵营去。

    但当她看到审判长糟糕的血条时,她才逐渐反应过来。或许这个选项就是完全在试探她的态度,若是她选择了死亡阵营,那就像是献祭流打法,她的所有队友都会在意外中身亡,最后把他们的力量全部都赋予她。

    她会成为独一无二的,彻头彻尾的独行侠。也许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谁说的准呢。不过这也就彻底的划开了温德林和超英们的界限,因为她不可能为了实力的增长就去刻意伪装成他们的后辈来接近他们,然后让他们走向深渊。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同时将她与麻烦吸引体们都隔开。

    但是如果她意外的同他们有了哪怕是些许的意外交集呢?是否在她所不知道的角落,他们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哪怕死亡仅仅是她会带来的后果,并不是她刻意而为。

    但她怎么可能,她不会去伤害这个世界,她也没有选择。温德林在任何糟糕的时候依旧对他们抱有幻想,因为太阳若是陨落,地球又怎能安然无恙。

    现在她就只有两个选择,孤立世界又或是被人误解。当然温德林更像凭一己之力孤立整个世界呢:D

    温德林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她的指尖像死亡的卡牌上移动而去。没有超级英雄的插手其实更好,单干才能发挥出自己原有的效率,温德林自我劝解到。造成死亡又不是她的错,每天都会有人死,不过是多了一个她或许有过交集的,那又如何?她就是自私、偏执、不正常。那又如何?

    埃德加并没有阻止她,就像是早就预知了结局一般,他轻轻的握住了温德林的另一只手。他的眼里是赤忱与果决,他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向命运发起冲锋,义无反顾。

    埃德加的眼中没有不甘心,因为他的眼中永远不会是自己的存在,而是对于他的玛塔莉亚愧疚,喜爱及对她未来的考虑。埃德加在死后也会是温德林的骑士,若是他的死亡能为她带来生机,那他会引颈就戮。

    “等一下你直接往郊区那边跑,不要回头。第一道防线在复仇者大厦所在街区,离那边越远越好。刚刚那个生物的脆弱点在脖颈上,它的视觉很差,更像是利用温度来感知存在。我相信您,在我死后会为您提供护盾,但只有十五分钟。您一定要活下去,求您了。”

    他安抚似的对她笑了笑,然后便闭上了眼,坦然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消亡。

    温德林有些复杂的注视着他,审判长没有一丝的紧张,他仿佛认为在死后能保护她一段时间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疯子,她有些懊恼的想到,他是一个麻烦,也是一个冒险家。他不会在意结果,哪怕是叫他自我了断,估计他都不会拒绝。因为当理智走入极端时,那会比疯狂更为可怖。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卡牌,然后没有丝毫迟疑的,她捏住卡牌繁复的花边,整个世界在这一秒都陷入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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