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组的比赛结束的比较早,毕竟相比成年组的比赛,小孩子们的节目从来就不是重头。方湫莯告别了茱莉亚,一个人走到了体育馆外面。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一段时间,淡色的云在月光的映照下留下了一片影子。她踩在花坛的牙子上,顺着自己的影子绕着圈圈。手机在她手上翻了好几圈,但还是放回了兜里。

    茱莉亚这次难得没管她,但她也不知道该往那边去。姚迁对于崔雨娟的安排还梗在她心里,而本来想要帮自家老教练找场子的金牌也很难拿到。她从砖石垒的花坛牙子上跳下来,坐到了一边的水泥楼梯上。成年组所在的体育馆里的喧闹声穿透了砖石水泥垒成的墙传出来,她烦躁的用运动鞋的磨了磨地。

    判断一个运动员是否成功的最简单的标准就是他是否取得了金牌,而判断一个教练是否成功的标准则是看他的手下带出了多少个能拿到金牌的选手。今年她并不怎么待在队里,但即使呆了没几天,她也能看出队里不怎么太平。无论是混乱的赛程安排还是让人不明所以的赛前集训安排,都让她对这次的亚洲杯总成绩难有什么良好的展望。而姚迁作为花滑队的总教练,队伍成绩不好第一个要负责的就是他,而且按照陶静透露的意思,姚迁这次升迁都可能就是被推出来为某个问题顶锅。她闷了一口保温壶里水,随手把空了的杯子放到一边,金属的底子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现在唯一能在赛后让姚迁的锅轻一点的就是崔雨娟,只要她能滑出配得上这个名额的成绩,那多少还能把赛前的一堆问题勉强圆过去,但如果不能......姚迁可能连国家队都要待不下去。

    “准备下,要领奖了。”茱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边,斯拉夫女人的脸逆着路灯的光,一时之间有些看不太清楚。“调整好表情,不管拿到第几名,都要笑着领奖。裁判也是你的观众,微笑是对观众最基本的礼仪。”

    方湫莯点点头,她跟在茱莉亚身后重新走入了体育馆。她摸了摸眉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皱了许久,一下子放松下来,眉骨处的肌肉还略略有些发酸。

    领奖的过程并不长,茱莉亚站在场边看着挂着商业性的笑容举着奖牌滑过冰场的学生,在阴影里轻轻叹了口气。冰场上,裁判会偏向本国的选手本来就是个公开的秘密,小姑娘这次的失误更多是出在艺术分上,优秀的技术动作让她能与冠军同分,只是按照规则艺术分落后的要排在下位。按理说,中国的冰协只要稍微给她一些偏心,她就能轻松的拿到这个冠军,但他们最终还是给了他们唯一的选手一枚银牌。女人的神情有些复杂,她自从与安德里亚开始合作,就见过不少不公,慢慢的,他们也就失去了曾经的不忿,开始认为这也是花滑比赛的一部分。但今天……她难得的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方湫莯出来之后就随手把奖牌放到了口袋里,这玩意个头不大但沉甸甸的,压的她脖子疼。洲际赛的赛后发布会要到全部赛完后再召开,成年组的比赛也就剩最后的男单女单,她动作快点还能赶得上去看一眼。

    陶静的双人滑是第一批比完的,天津姑娘正拿着相机研究怎么把手上的奖牌拍的更好看一点,她和宋毅文这次发挥的不好不坏,按照预期那样拎了个奖牌回来。虽说没能有幸站到最高的领奖台上,但她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

    “你再摆十个灯那牌子也不会变成钻石的,”方湫莯把外套扔到椅子上,紧接着就以一个标准的葛优瘫半躺到了休息室的沙发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把牌子发网上卖掉。”

    “留作纪念嘛,”陶静耸了耸肩,“趁着现在还在我手里得多拍几张,等回去我妈准给我又锁柜子里我自己都不能碰。”

    “你们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风格独特……”

    “反正我咋说都不能把奖牌骗出来,那就只能在它还在我手里的时候好好感受一下了,”陶静坐到了椅子上,“不过我妈收起来也无所谓,反正我有的宋毅文也有,大不了哪天手痒了玩他的去。”她翘起二郎腿,上身微微向前,“不过还没听你说你那边呢,咋样?金牌到手?”

    “没,”方湫莯的表情僵了一下,闭眼把头仰起来靠在沙发背上,“心态没调整好,就拿了块银的。”她伸手把奖牌掏出来在陶静面前晃了一下,“滑得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状态不行,艺术分低也是活该。”

    陶静愣了一下,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对,一会女单崔雨娟要滑,你去看热闹吗?”

    “她这就滑?短节目才刚完了吧?”方湫莯看着天花板回想了一下过去崔雨娟的成绩,感觉有点离谱,“这才第五吧?她原来也不至于这样啊?”

    “快半年没怎么好好练女单,她能进决赛都是主场优势加上她踩了狗屎运了。”陶静翻了个白眼,“崔雨娟小组本来没能进决赛,结果之前的第四名查出来药物违规,直接取消成绩了,她运气好才给进去。”

    方湫莯抽了抽嘴角,抛去别的不谈,崔雨娟的运气一直是出了名的好,不错的天赋和家世背景让她一路开绿灯上来,参加四大洲赛都能碰上这种“保送进决赛”的好事……如果她能抓住这次机会,未必没有可能在国家队的女单里把绝对主力的位置握在手里。

    “不过我估计她到这也就到此为止了,”陶静的表情不变,声音却有些冷漠,“你是没看她的小组赛,那滑得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而且那表现和心态没关系,就是单纯的难看而已。”

    “能被曾说出‘艺术表达没有练习必要’的你这么形容,也是真难得。”方湫莯站了起来,“我觉得我还是去看看吧,她咋样倒是无所谓,但滑的太恶心,上面骂下来倒霉的还是老姚。”

    “我那么说是因为我的艺术分从来就不需要让人担心,”陶静跟上了她,“广播体操艺术家说的是宋毅文又不是我。”

    休息室离得比赛场地很近,出去没几米就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冰场,他们过去的时候崔雨娟已经滑到一半。负责她的徐教练站在场边双手抱胸,紧锁的眉头透露出主人现在糟糕的心情。

    “勾手三周跳,这第一个跳跃质量不是很高啊。起跳的时候高度不够,直接导致圈数没转够。”解说的声音适时响起,三言两语间就让这两个半途跑来的姑娘大概明白了场上形势。

    “艺术没有,技术也不行,就这还之前嘲讽我是广播体操呢。”陶静眯着眼看着场上跳的有些吃力地女人,“滑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以为裸考能出好成绩啊,也是搞笑。”她嘲讽了一句,控制着音量没让另一边的徐教练听到。

    “跳接燕式这是杵着腿了?我怎么觉得她的轴心有点太歪了?”方湫莯探着头看着场上,“就算这几个月没怎么练女单,但以她的本事也不该就这水平啊?我入队的时候她不还是‘天才前辈’么?”

    “再天才不务正业技术也会飞速下滑,”陶静没再看场上,对她来说这样的表眼已经没有继续观看下去的意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咱这个的,一天不上冰都不行,更合况她荒废了近半年。”

    方湫莯没接话,即使之前有心理准备,崔雨娟的拉胯程度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所以老姚到底为什么把女单的名额给她?我们这次也就两个女单名额吧?”

    “哈,这谁知道。不过估计就跟她之前那破事能最后只得了个不疼不痒的处分一样,人家跟咱这种草根不是一个生长环境。”陶静从口袋中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行了,你还要看吗?我们老张要找我复盘,我得先回去了。”

    “你回吧,我再看看。”方湫莯朝她挥了挥手,把目光又投回场上。崔雨娟的这支舞技术编排还算适中,并没有过多地安排跳跃而是以旋转为主。但这样的安排因为难度的下降所以对艺术演绎的要求更高,但就像陶静先前吐槽的,崔雨娟并没有很好的把乐曲表达的情感展现出来,技术的生疏导致各个动作之间的衔接尽显僵硬。虽然算不上丑,但也很难昧着良心说好看。

    肩膀突然搭上的一只手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姚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你这算是翻车了吧?女单就派了这么个‘秘密武器’,这次赛完你是准备回新龙种地了吗?”对着从小带她的教练,方湫莯没有一点尊重长辈的意思,一开口就尽情地喷洒毒液。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姚迁没忍住抽了下嘴角,一巴掌拍到了小姑娘脑袋上,“你好好滑你的就行,我这边我心里有数。”

    方湫莯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自己从他掌下解救出来。她隔着口袋扣着里面那枚奖牌上刻着的花纹,过了一会才把奖牌拿了出来。

    “我没滑好,”她的声音染上了沮丧,“就差一点,本来肯定能赢得,就差一点。”

    姚迁叹了口气,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虽说总喜欢装的对自己的成绩没有那么在意,但实际上却对这个关注到可以说是钻牛角尖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复盘,你才多大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哦,”方湫莯这次没再呛他,她把奖牌装回包里。

    “行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就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姚迁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推着往前走,“别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和安德里亚都能给你处理。后天的记者会你想不出席也行,反正有我们这些教练和成年组的顶着。成年组都没升上的小鬼只要享受滑冰的乐趣就行了。”

    他把自己的爱徒送出体育馆,月光洒在他黑色的头发上,身后的体育馆灯火通明,他却靠着自己的身躯把那些喧嚣都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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