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硬着头皮站起来。她觉得自己和这个班的磁场不太对，以前十天半个月都叫不到一次，现在这都日均一次了。
老头，你就非要我进这个班吗？
“这位同学，你把第二段读一下。”汪老师礼貌地冲她微笑。
郝愈也转过身来，认真且好奇。沈岚刚想开口就对上他的眼神，脑海中浮现出昨晚他那个死轴的祖宗样。
“比——比——比——比——比——”
像是电报转生。
这个班里估计不止郝愈有这个毛病，此时……如果刻意装一下似乎会省事不少。
“咳……”沈岚清嗓，皱着眉举起英语书，发出第一个音节“吐。”
她看到有人瞪大双眼。
是不是夸张了？
“哔艮，位籽。”沈岚顿顿，余光扫着周围人，应该是都被雷到了。
就郝愈半转着身体，一脸探求地斜睨着她，似在估量。
她打算继续读。汪老师连忙掐断：“好！不错，请先坐。”
他抠了抠头皮，为难地道：“本来想做个示范的。唉，不影响不影响。我也教过一些成绩没那么拔尖的孩子，其实他们的口语反而更好。”
沈岚懵。您不早点说？
他继续补充：“其实我主要是想告诉大家，不要过多地把心思放在口语身上从而忽略了单词语法。你们现在高中阶段最重要的还是背单词和刷题，不要本末倒置。大家的口语实际上是差不多的，考虑到听力，可以多做精听，但是不要死磕口语，切忌怪异地拿腔拿调。”
“苦了你们Mr.Wang我，勤学苦练高考听力男声。以后上课我一句英文一句中文，给你们培养听力环境，上课都认真听啊！”
怪不得那么像。
说着，汪老师又纠结地提了一嘴：“那位同学可能还是要死磕一下啊。”
有些人笑起来。沈岚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被郝愈刺激得画蛇添足了。
“同学，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绝对是可以练好的，我听得出，至少你是会读的。我办公室在三班旁边，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独立办公室，别怕尴尬哈！我给你开小灶！”他很热情。
沈岚无奈地微微摇头。
爱看热闹的毛病还是得改，容易引火上身，这不失为一种玄学。
凭借这个，她安稳地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上午。
雨渐停，舒缓的钢琴曲被雀跃的喧闹淹没，成群的学生涌向学校大门。
一中只开放北门，为了筛掉偷溜出去的住宿生，会突击在门口设关卡，开学尤甚。每一个关卡配一个德育处的老师检查走读证，检查效率极低。
从天桥看去，北门像是春运时的火车站，堵得人山人海。
沈岚懒得惯着这些个学校领导用脚趾头想出来的蠢方法，直奔角落的围墙，行云流水地翻越落地。
她拍拍手上的灰，就听到了旁边的鼓掌声。
“进步了！”熟悉的声音。
完球。
“嘿嘿。”沈岚谄笑。
“嘿嘿。”唐国忠学她。
唐国忠是德育处主任，兼她爸唐国强从同一个村里考出来的生死挚友。据说他小时候差点溺死在河里，就是被她爸救出来的。
一个唐国强，一个唐国忠。是唐家村邻睦村和的最好证明。
“进重点班还不老实啊沈岚。”唐国忠笑里藏刀，“这身手没少练啊，到底是我消极怠工了，怕是少抓了你不下几十次啊。”
“叔啊……”
“叫唐主任！”他掷地有声。
“唐主任！”沈岚马上改口，展开口袋里有些皱的一张小卡片，解释道，“我有走读证的。”
“我能不知道你有走读证？你走读证都是我办的！”唐国忠声如洪钟，“谁叫你翻墙的？翻墙就是‘死罪’！哪次升旗仪式后的早会没有说这个事？耳朵干什么去了？”
“没注意……”沈岚把证收进去，小声嘀咕。
赵宁呼吁自带资料，在升旗仪式结束后的早会多看看背背。
“什么？”唐国忠瞪眼，颇有关张之势。
“没有没有。”她连忙摆手，深怕惹急了这尊大佛。
唐国忠叹气：“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守点规矩？长得这么高，还这么爱特立独行，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沈岚不在意地笑：“叔你别急，这辈子嫁是嫁不出去了。我努力！争取娶个老婆。”
“瞎说！没个正形！你能娶个什么老婆？”唐国忠又瞪眼。
“唐主任！”年级主任带着一个男生走近，手上抓着一张走读证指着男生说道，“这个家伙拿着个女生的走读证想混出去，被我抓到了，你等会一起处理啊。对了，还得好好查一下，不排除早恋嫌疑！”
沈岚抬眼对上男生陌生的脸，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敌意很重。想起前天翻墙时的邂逅，郝愈也是这个神态。
“这个是什么情况？”年级主任看见沈岚问道。
唐国忠脸不红心不跳：“没有情况，这个是认识的学生，刚从店子里出来，我打个招呼。”
学校的砖墙外边正对着一个小卖部。
对面那个男生嗤笑一声。年级主任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狐疑地打量沈岚空空如也的手：“进店子不买东西？”
沈岚把口袋里的走读证再次扒拉出来，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主任，我忘记带钱就没买。”
走读证上的脸对上了，年级主任打消怀疑，又打量着教育道：“你这头发够长了，要扎起来，不要影响学习！”
“是的是的，承蒙老师关心。”老侯教育过后，沈岚没学会哄自己，倒是学会了哄别人。
“行了，赶紧回家，放学不要随意逗留。”唐国忠佯装教育地解围。
“主任们再见！”沈岚临走前不忘背对着年级主任冲唐国忠眨眼示意。
唐国忠全当没看到。
走到饭馆门前，回忆起只有走读证的右口袋，沈岚突然反应过来，原地探了探全身上下，意识到自己还真没带钱。
还得先回家一趟。
沈岚转动钥匙，开门就对上几个不锈钢保温饭盒。
“哟，稀客啊。今日光临寒舍，小女未曾远迎啊。”沈岚笑着关门。
唐国强也笑：“案子结了，我这不就回来谢罪了吗？瞧这也带了单位的饭，还有汤呢！玉米排骨的，大人吃好喝好，就别说我的不是了。”
唐国强是当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有案子的时候忙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停不下来，根本着不了家。
一月有余不见人影，他的头发又苍苍了不少，更担得起“老头”这个名号了。
沈岚接过唐国强递的筷子，坐下吃饭。她瞥见他眼里全是血丝，一副疲惫得不能再疲惫的样，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又是几天没合眼啊，老头？去睡会儿吧。”
“还知道心疼你爸我了？”唐国强笑得眼角飞出三条皱纹，“不急，今天下午有假，结案特批的。晚上也没有班要值。休息时间充足！”
沈岚停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看他。
“嗨呀！放心吧，趴桌子上也偶尔会合眼几次。人民警察！精神倍儿足！”唐国强比了个大拇指。
她知道劝不了，无奈之下继续低头扒饭。
“你们这是刚开学不久吧？我记得你们那个班主任刘老师总把她小孩带学校闹腾。这学期呢？也还是总把小孩带过去？”唐国强趁着在家，想跟女儿多交流交流。
“没注意，开学重新分班了，这个新的姓赵。”沈岚解释。
“哦哦！分班了，新的姓赵，姓赵……她生孩子了吗？”
沈岚笑：“这要看他老婆生没生，我不知道。”
“哦。男的……”唐国强嘀咕。
沈岚这会儿反应过来：“怎么？你不是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他老婆生没生？”唐国强懵。
沈岚懵：“不是，我是说……把我分重点班的事不是你干的？”
“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分了班。”唐国强睁了睁通红的眼，喜上眉梢，“你进重点班了？好啊！”
“好什么好，我整的那个分数怎么可能进重点班。”沈岚迷糊了，“你给叔打个电话问问？”
唐国强一脸迷惑，嘴里叨叨着：“我女儿进重点班不是很正常吗？”手上动作不停地给唐国忠拨去。
“忠啊！我女儿这学期分班的事，你晓得吗？”唐国强打开免提。
“做兄弟的能不晓得吗？你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能不关心？”手机那端传来雄浑的声音。
“进重点班的事是你干的？”
“那必须的！”唐国忠一身豪爽的派头。
沈岚单手捂脸：“叔啊，你就不怕我跟不上？”
唐国忠听到沈岚的声音，顿时严肃地正了正色：“没有天生的蠢才！只要你肯去学，没有什么是跟不上的！听话一些，好好地跟着老师，一步步地走……”
沈岚赶紧干完最后一口饭，对着她爸打了个手势，随后进厨房洗碗。
她爸会意：“行了你，别给孩子太大压力，挂了啊！”
沈岚有点后悔期末考试没有全部认真写，现在有种逼人做坏事还不自知的感觉。
“是不是有同学对你有意见了？”唐国强走进厨房问。
沈岚想起郝愈。
“没有。”她把碗甩干，放进碗柜里，“就算有，那也是应该的。”
唐国强担心：“要不要换到普通班？”
老头，你就非要我进这个班吗？
“这位同学，你把第二段读一下。”汪老师礼貌地冲她微笑。
郝愈也转过身来，认真且好奇。沈岚刚想开口就对上他的眼神，脑海中浮现出昨晚他那个死轴的祖宗样。
“比——比——比——比——比——”
像是电报转生。
这个班里估计不止郝愈有这个毛病，此时……如果刻意装一下似乎会省事不少。
“咳……”沈岚清嗓，皱着眉举起英语书，发出第一个音节“吐。”
她看到有人瞪大双眼。
是不是夸张了？
“哔艮，位籽。”沈岚顿顿，余光扫着周围人，应该是都被雷到了。
就郝愈半转着身体，一脸探求地斜睨着她，似在估量。
她打算继续读。汪老师连忙掐断：“好！不错，请先坐。”
他抠了抠头皮，为难地道：“本来想做个示范的。唉，不影响不影响。我也教过一些成绩没那么拔尖的孩子，其实他们的口语反而更好。”
沈岚懵。您不早点说？
他继续补充：“其实我主要是想告诉大家，不要过多地把心思放在口语身上从而忽略了单词语法。你们现在高中阶段最重要的还是背单词和刷题，不要本末倒置。大家的口语实际上是差不多的，考虑到听力，可以多做精听，但是不要死磕口语，切忌怪异地拿腔拿调。”
“苦了你们Mr.Wang我，勤学苦练高考听力男声。以后上课我一句英文一句中文，给你们培养听力环境，上课都认真听啊！”
怪不得那么像。
说着，汪老师又纠结地提了一嘴：“那位同学可能还是要死磕一下啊。”
有些人笑起来。沈岚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被郝愈刺激得画蛇添足了。
“同学，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绝对是可以练好的，我听得出，至少你是会读的。我办公室在三班旁边，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独立办公室，别怕尴尬哈！我给你开小灶！”他很热情。
沈岚无奈地微微摇头。
爱看热闹的毛病还是得改，容易引火上身，这不失为一种玄学。
凭借这个，她安稳地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上午。
雨渐停，舒缓的钢琴曲被雀跃的喧闹淹没，成群的学生涌向学校大门。
一中只开放北门，为了筛掉偷溜出去的住宿生，会突击在门口设关卡，开学尤甚。每一个关卡配一个德育处的老师检查走读证，检查效率极低。
从天桥看去，北门像是春运时的火车站，堵得人山人海。
沈岚懒得惯着这些个学校领导用脚趾头想出来的蠢方法，直奔角落的围墙，行云流水地翻越落地。
她拍拍手上的灰，就听到了旁边的鼓掌声。
“进步了！”熟悉的声音。
完球。
“嘿嘿。”沈岚谄笑。
“嘿嘿。”唐国忠学她。
唐国忠是德育处主任，兼她爸唐国强从同一个村里考出来的生死挚友。据说他小时候差点溺死在河里，就是被她爸救出来的。
一个唐国强，一个唐国忠。是唐家村邻睦村和的最好证明。
“进重点班还不老实啊沈岚。”唐国忠笑里藏刀，“这身手没少练啊，到底是我消极怠工了，怕是少抓了你不下几十次啊。”
“叔啊……”
“叫唐主任！”他掷地有声。
“唐主任！”沈岚马上改口，展开口袋里有些皱的一张小卡片，解释道，“我有走读证的。”
“我能不知道你有走读证？你走读证都是我办的！”唐国忠声如洪钟，“谁叫你翻墙的？翻墙就是‘死罪’！哪次升旗仪式后的早会没有说这个事？耳朵干什么去了？”
“没注意……”沈岚把证收进去，小声嘀咕。
赵宁呼吁自带资料，在升旗仪式结束后的早会多看看背背。
“什么？”唐国忠瞪眼，颇有关张之势。
“没有没有。”她连忙摆手，深怕惹急了这尊大佛。
唐国忠叹气：“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守点规矩？长得这么高，还这么爱特立独行，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沈岚不在意地笑：“叔你别急，这辈子嫁是嫁不出去了。我努力！争取娶个老婆。”
“瞎说！没个正形！你能娶个什么老婆？”唐国忠又瞪眼。
“唐主任！”年级主任带着一个男生走近，手上抓着一张走读证指着男生说道，“这个家伙拿着个女生的走读证想混出去，被我抓到了，你等会一起处理啊。对了，还得好好查一下，不排除早恋嫌疑！”
沈岚抬眼对上男生陌生的脸，觉得这人对自己的敌意很重。想起前天翻墙时的邂逅，郝愈也是这个神态。
“这个是什么情况？”年级主任看见沈岚问道。
唐国忠脸不红心不跳：“没有情况，这个是认识的学生，刚从店子里出来，我打个招呼。”
学校的砖墙外边正对着一个小卖部。
对面那个男生嗤笑一声。年级主任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狐疑地打量沈岚空空如也的手：“进店子不买东西？”
沈岚把口袋里的走读证再次扒拉出来，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主任，我忘记带钱就没买。”
走读证上的脸对上了，年级主任打消怀疑，又打量着教育道：“你这头发够长了，要扎起来，不要影响学习！”
“是的是的，承蒙老师关心。”老侯教育过后，沈岚没学会哄自己，倒是学会了哄别人。
“行了，赶紧回家，放学不要随意逗留。”唐国忠佯装教育地解围。
“主任们再见！”沈岚临走前不忘背对着年级主任冲唐国忠眨眼示意。
唐国忠全当没看到。
走到饭馆门前，回忆起只有走读证的右口袋，沈岚突然反应过来，原地探了探全身上下，意识到自己还真没带钱。
还得先回家一趟。
沈岚转动钥匙，开门就对上几个不锈钢保温饭盒。
“哟，稀客啊。今日光临寒舍，小女未曾远迎啊。”沈岚笑着关门。
唐国强也笑：“案子结了，我这不就回来谢罪了吗？瞧这也带了单位的饭，还有汤呢！玉米排骨的，大人吃好喝好，就别说我的不是了。”
唐国强是当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有案子的时候忙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停不下来，根本着不了家。
一月有余不见人影，他的头发又苍苍了不少，更担得起“老头”这个名号了。
沈岚接过唐国强递的筷子，坐下吃饭。她瞥见他眼里全是血丝，一副疲惫得不能再疲惫的样，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又是几天没合眼啊，老头？去睡会儿吧。”
“还知道心疼你爸我了？”唐国强笑得眼角飞出三条皱纹，“不急，今天下午有假，结案特批的。晚上也没有班要值。休息时间充足！”
沈岚停下筷子，面无表情地看他。
“嗨呀！放心吧，趴桌子上也偶尔会合眼几次。人民警察！精神倍儿足！”唐国强比了个大拇指。
她知道劝不了，无奈之下继续低头扒饭。
“你们这是刚开学不久吧？我记得你们那个班主任刘老师总把她小孩带学校闹腾。这学期呢？也还是总把小孩带过去？”唐国强趁着在家，想跟女儿多交流交流。
“没注意，开学重新分班了，这个新的姓赵。”沈岚解释。
“哦哦！分班了，新的姓赵，姓赵……她生孩子了吗？”
沈岚笑：“这要看他老婆生没生，我不知道。”
“哦。男的……”唐国强嘀咕。
沈岚这会儿反应过来：“怎么？你不是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他老婆生没生？”唐国强懵。
沈岚懵：“不是，我是说……把我分重点班的事不是你干的？”
“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分了班。”唐国强睁了睁通红的眼，喜上眉梢，“你进重点班了？好啊！”
“好什么好，我整的那个分数怎么可能进重点班。”沈岚迷糊了，“你给叔打个电话问问？”
唐国强一脸迷惑，嘴里叨叨着：“我女儿进重点班不是很正常吗？”手上动作不停地给唐国忠拨去。
“忠啊！我女儿这学期分班的事，你晓得吗？”唐国强打开免提。
“做兄弟的能不晓得吗？你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能不关心？”手机那端传来雄浑的声音。
“进重点班的事是你干的？”
“那必须的！”唐国忠一身豪爽的派头。
沈岚单手捂脸：“叔啊，你就不怕我跟不上？”
唐国忠听到沈岚的声音，顿时严肃地正了正色：“没有天生的蠢才！只要你肯去学，没有什么是跟不上的！听话一些，好好地跟着老师，一步步地走……”
沈岚赶紧干完最后一口饭，对着她爸打了个手势，随后进厨房洗碗。
她爸会意：“行了你，别给孩子太大压力，挂了啊！”
沈岚有点后悔期末考试没有全部认真写，现在有种逼人做坏事还不自知的感觉。
“是不是有同学对你有意见了？”唐国强走进厨房问。
沈岚想起郝愈。
“没有。”她把碗甩干，放进碗柜里，“就算有，那也是应该的。”
唐国强担心：“要不要换到普通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