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明悯彻底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李昭已经冷静下来了,只听李明悯低着头认错道,“阿姐,是我把事搞砸了,明日朝堂上,此事我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你的。”

    李昭平静道,“你如何承担?此事我本就是不想让你插手,这才一直没同你说过阿依慕的下落,细究下来也有我的不是。你且坐下,让我想想该如何应对。”

    只见李明悯在屋中打转几圈,拍手道,“阿姐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去父皇面前告他们别有用心,蓄意栽赃。”

    李昭哼道,“你当就你能想到这个?他们既然知道人不一定在我这处,为何还敢闯进来折腾这一出?便是他们知晓,会如此大费周章搭救阿依慕的只有我,而且他们也知道,此事想来父皇心中也有数。之前没出这档子事,父皇也就当做不知,可今日这一出,怕是难以善了了。”

    李明悯焦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是!那我们便只能这般待着,任由他们接下来的动作?阿姐,父皇尚未表态,或许此事没我们想的那么严重!”

    李昭思索着,此事若单单冲着自己而来,怕是用不了这么大的动静,背后图谋之人怕是想将李明悯拉下水才是最终目的,只怕到了明日朝堂上还会有其他的事,倒时便是父皇想要大事化小,怕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昭更是心中坚定,决计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这么些年,她李昭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李昭咬咬牙,冷哼道,“那便赌上一赌,我倒要看看是见不得光的那群更能揣测父皇的心思,还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了解自己的父亲!”李昭转头吩咐慢月道,“去备车,现在我就要进宫去见父皇。”

    李昭转身看向李明悯,交代道,“今日父皇问起,你便说是有人诓你我在郊外遇险,这才急匆匆赶过来。”

    “阿姐打算如何?”

    “像你说的,先发制人,我要进宫向父皇告状。”

    一路上,李昭平静地可怕,李明悯问她是如何打算时,她只说自己早有准备。

    一入宫门马车还未停稳便见李昭气冲冲的下了马车,不待领路的内侍说话就直直往清心殿而去,一路上都是黑着个脸,往来不少宫女内侍请安,李昭更是连个眼神都没落他们身上。

    李昭急步走到清心殿前大声道,“父皇可在里面?我现在就要见父皇!”

    许是李昭说话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里面的人,不一会儿苏海就从里面急匆匆的出来,见李昭一身常装,头上也只挽了个髻,斜斜插着一只钗子,走动间头发都有些散了,零落散在两侧,脸上带着未消的怒火。苏海道,“殿下这是发生了何事?陛下正在里面同大臣商讨正事,要不奴才引您到偏殿去坐坐,喝口茶缓缓?”

    “不行,我现下就要见父皇!”

    自从李昭回京后,苏海还未见过她使小性子的样子,都快忘了小时候的李昭是多么难缠的主了。“殿下,陛下真的是有要事相商。”苏海望向姗姗来迟的李明悯,求救道,“太子,这里面是两位国老,老奴实在是不敢去打扰啊!”

    就在几人争执的期间,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了,李洲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向李昭开口便是训斥,“都是做了娘的人了,还在这里使小性子!朕同老师在里面都能听见你在外面大喊大叫,越大越没了体统!说吧,今日这一出是为了何事?”

    李昭话还没说,砰的一下就跪到了地上,眼睛直直看向李洲委屈道,“今日女儿去南郊庄子散心,谁知那季垚不分青红皂白就带人闯了进来,说是女儿藏匿了阿依慕,非要带人搜查整个庄子,就连女儿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女都被一一查过!女儿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还望父皇做主,定要重重惩罚那人才是!”

    李洲不慌不忙道,“哦?季垚搜人搜到你那处去了?可是他太过冒进,言语之间开罪于你?也是因着我下令,让他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想来他也是无心之失,得罪了你,等明日我就让他向你登门道歉。”

    “父皇!季垚仗着父皇的信任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实在是没把女儿这个公主放在眼里,此事传扬出去,让女儿如何自处!”

    李洲无奈道,“那你要如何?”

    李昭直接道,“杖责二十,革职闭门!”

    见她这般不依不饶,李洲都有些不耐,皱眉道,“他是在执行公务,若都如你这般仗势所为,朝廷关员将来都还如何做事!你且先回府去,此事朕自有决断!”

    李昭就这般跪在这里,执拗道,“父皇今日不给女儿个交代,女儿就跪在这里不起!”

    李洲闻言甩袖怒道,“昭儿,莫要在这里使性子!”

    李明悯眼见李洲神色不对,忙上前,想要将李昭拉起来,对着李洲说道,“父皇,今日实在是季垚冒犯在先,阿姐才会如此生气的。”

    “哦?今日你与你阿姐一道的?”

    “正是,儿子到时,正见季垚预备带着人往里闯呢!”

    李洲皱眉,“此事容后。”

    “父皇,此事前因后果明了,还请父皇现在下旨责罚季垚!”

    李洲没料到李昭如此不依不饶,皱着眉头看着跪在下面的李昭,想来也是气急,一双眼红通通的看着自己,“今日之事便是要罚,也得听听季垚的解释,这样直接定罪,岂不是会让人说朕偏心与你!”

    “那便叫季垚来对峙!”

    今日的李昭格外胡搅蛮缠,不明分说便要当即给季垚定罪,李洲心中便也有了几分计较,他看着李昭的眼说道,“既然你气不过,那你便在此等着,等朕处理完了正事,自然会叫季垚来说个清楚。”说完便拂袖转身而去。

    等到李洲进了殿中,一旁的苏海看李昭还跪在这里,苦口婆心道,“殿下何苦同陛下较劲,陛下这两日里心情不佳,您这又是何苦呢!还是早些回去吧。”见李昭不为所动,苏海转头向李明悯说道,“太子殿下,您快些劝劝公主,这眼看着天儿就要落雨了。”

    李明悯瞧李昭这般,也是劝道,“阿姐,父皇现下还有事,不如我们先回去,或者你去我宫中坐坐,晚些时候我们再过来可好?”

    李昭推开李明悯的手,坚决道,“你不要管,此事今日必须解决。”

    李明悯只觉心中憋屈,要不是今日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阿姐也不会跪在此处,李明悯心疼道,“阿姐,回吧。我不想看你跪在这里,你身子一向虚弱,眼见着就要落雨,你身子挨不住的。即便是今日父皇认定了是季垚的过错,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用不着阿姐以身犯险。”

    可任他在如何劝,李昭都是一动不动,她现下举动不单单是为了李明悯,更是为了自己,因着之前忤逆父皇的事,父皇现在对自己心怀不满,却又没能发泄出来,积攒到了如今怕也要到临界点,与其等着别人来,不如自己先将其点燃。

    秋雨淅淅落下,将这地面石砖打湿,李明悯能做的也只有站在一旁为李昭撑一把伞,即便如此,李昭的衣摆还是湿透了。

    不知多久,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了两位老者,见李昭这般,其中一人上前说道,“公主慧心,该是知晓有些事强求不得,万事万物皆有因果,非是常人可逆。”

    李昭抬头望向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国老若是来劝我不要多管闲事的,便请回吧,有些事即便是没个善果,可我偏要去试试,这世道从来就不是老天说了算的!”

    李洲迟迟没有出清心殿,李昭跪在那里望向窗后隐约露出的身影,心中生出一股较量,她与父亲几次背道而驰,可到了最后却也不得不屈服于皇权之下,可她今日偏偏就想要顺心而为一回,为她,为阿悯,为阿依慕闯出一条路来。

    李昭就这般直直跪在那里,一双眼像是透过窗子直直刺进李洲的心里,他掩下眉目同苏海感叹道,“也不知道她这股执拗像了谁!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苏海笑道,“您常说,这么些个皇子皇女,只有永宁公主最像您,老奴看着公主跪在殿外,一瞬都有些恍惚,好似看见陛下当年请旨赴军的样子。”

    提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李洲也一阵感慨,“只可惜,先皇没允,我这一辈子都未曾上过战场。”

    苏海见李洲有所动容,接着道,“老奴斗胆进言,陛下瞧远处那棵古树,已然伫立百年,这年复一年,花开叶落,老枝护新芽,方得参天蔽日之势。正如陛下悉心教养太子与公主,使其扎根深入,此时能做的便是顺其自然,让其历经风雨,说不定又是一番新的景象。”见李洲不说话,苏海叹了口气,“奴才知晓陛下是因着二十多年前贸然出兵之事,心有顾忌,不到万全之时绝不主动开战,可百人破千军的事史上亦有。陛下也说了,当年您也是想着战场杀敌的,不是同现下的太子公主是一样的吗?”

    李洲苦笑,“你呀!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只会来劝朕。”

    苏海躬身,“是因为奴才跟在陛下身边,看得明白。陛下是想着为儿女遮风避雨,实乃一片舔犊之心日月可鉴啊!”

    “好了,不要给朕戴高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苏海端着茶盏出了殿来,将托盘交给一旁的徒弟,自己则冒雨走到两人面前,行礼后朝着李明悯说道,“陛下唤太子进殿中问话。”

    李明悯闻言一愣,将伞递给李昭,却被李昭摇头拒绝了,正犹豫时,苏海从李明悯手中接过,唤过一内侍为李昭撑着伞。

    李昭低声道,“多谢苏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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