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很长,未雨居门口弄堂里风的风吹得心口拔凉拔凉的。蹲坐在石头墩上的曲安很是苦闷,昨日里公子帮着外头人罚了他,心里还难受着呢,谁曾想,今日里对着敲了好几个时辰的屋顶子终于下来的他,满怀着委屈正要和公子唠一唠这蹲坐在烈日屋檐上的辛苦时,公子竟只是冷漠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和曲怀回屋里商讨事情,又将他丢在外头。可不就是气人嘞!

    “诶诶诶,站住。”

    哪来的毛孙子想要进着未雨居,竟都瞧不见他这个正坐在门口的未雨居大总管。捧着一匣子,正疾步往前的小侍从停下脚步。

    曲安站起身,正了正衣领子,双手背在身后,阔步上前,“说得就是你呢,急急匆匆来这儿未雨居做何?”

    “小的是前头看门的。”虽同为侍候主家的,但这曲安可是跟着府里头公子身侧同进出的,有些眼力劲的,这会儿也该低着头放客气些,若是能得他跟上头说上三两句好话,总归是好的。“方才眼拙,未能认出您来。前头有人登门放下此物送于咱们二公子,这不,干忙着便给二公子送来了。”

    曲安一眼便认出了,那捧着的是前几日公子让曲怀送去长安郡主那儿的匣子。这事儿同郡主有关,那可是耽搁不起的。“送来的人可有说些什么?”

    “除了一句给府上的二公子外,并无其他。”

    曲安伸手将那匣子取走,“行了,我自会送到公子那儿,你且回去吧。”

    “是。”拱了拱身子,再次快步离开。

    抓着匣子的曲安瞬间找回了气势,这可不,若不是他尽心尽责地守在门口,怎能第一时间拿到郡主送来的东西呢?大步跨入未雨居的大门,穿过竹子茂盛的院子,走到书房门外。

    扣扣扣!

    曲安先是敲了敲,随后清了清嗓子,“公子,前头送来东西,和安王府的郡主有关。”

    一、二、…

    心中默数,见没有反应,曲安贴上耳朵似要探一探里头。正当耳朵贴上时,门哗的一下呗拉开,中心依然朝着木门靠去的曲安差点摔了个满怀。站稳身子的他,瞧了瞧面无表情的曲怀,脸上写满不悦,“就不会看着点,把匣子摔着,看公子怎么罚你。”

    “曲安,进来。”

    里头的沅君柘发话,向来没什么声响的曲怀,侧身一站,一个眼神都没有递给曲安。

    他也就仗着公子宠他呗!

    曲安抬头,对着比自个块头大的曲怀,鼓足劲儿哼了一声。随后,寻着沅君柘的声儿,音调变得乐呵多了,满面春风般,“公子,这就来。”

    越过屏障,坐在圆桌前的沅君柘细细品着茶,他身后的书案上依然摆放工整,除了留下沾墨的痕迹外。

    “公子,匣子。”曲安双手托举起,沅君柘接过,食指划开搭扣,将匣子打开。仅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沅君柘拿出折叠起来的纸张,打开。

    纸张上仅有二字:请救。

    沅君柘低头默默注视着二字,若是他理解的无错,这传达的意思有二。一是这个“救”字,现下处于不知何时就会被推出去顶罪位置的田志,要救,安王府要这个人。而至于如何救田志,那便是这个“请”字所告知他的了。安王府暂时不会派人前往,眼下皆是他这边的动作,陆纤希望靠着他这儿的安排,将人救出来。作为互换,安王府将会欠他一个人情。

    “可有话?”

    “无话,只说了给公子的。”

    曲安偷瞄了两眼,那纸上不过二字,也不知道公子盯着它不放究竟为何?那字虽带笔锋,且有些纤弱之感,相比是出于女子之手。总不会是因为这字是出自郡主之手,公子便忍不住瞧个不停吧。

    曲安愕然,这有些突兀的想法一旦有了,便难以抹去,自家公子可真是,对那长安郡主情根深种啊。如此一看,前头为了郡主试了好几十道菜,公子怕不是乐在其中。唉~也只他傻傻地心疼着自家公子了。

    曲安脸色的表情变了又变,在这未雨居内,他就没藏过自己的心思。

    沅君柘没注意到,起身便朝着后头的书案去了,而站在后头的曲怀倒是瞧了个清楚,但对于这些小事儿,根本吸引不住他的目光,只当是没瞧见,一会儿便划过去。

    铺开信封的沅君柘抬起毛笔,左手轻压着右侧的衣袖,洋洋洒洒地写下一字又一字。带感慨完的曲安,跟上来时,那信纸上依然是小半篇幅了。最后的一笔落下,沅君柘将信封举起,轻抖几番,让上头的墨迹干得快些。随后,从一旁拿出一个信封,在上头写上:郡主亲启。

    这可把曲安再次击入感慨万分中,人家郡主不过是随手拿了一张练字的宣纸儿写了二字,咱公子便陪上了数十倍的字儿,这还相当正式地包上了带落款的信封儿。唉~~摇头以示感叹啊。

    “曲安,将这封信送到安王府去,别让郡主等急了。”封上口子,沅君柘派下了事儿。

    “是。”曲安接下信件,如此,他便又得按照公子的吩咐出去一趟儿了。“可公子,这会儿子不用曲怀送郡主房前了不?”这还是头一回,让他来。先前几次来来回回,都没让参与。

    “不必了,直接送到府上即可。说起此事,原是我失礼了,让人将东西送到郡主的闺房前。”话闭,沅君柘思索片刻,再次开口:“便如此吧,去年除夕从大哥那儿得来的秋山归雁图,现下也快深秋了,很合时宜。你且一块儿送去,并当是同郡主赔礼了。”

    “秋山归雁图!?”曲安小小一惊,“那可是连老爷都还没赶上品赏一番,便被公子你从大公子那儿骗来…”对上沅君柘的目光,曲安马上制止了。是是是,那画才不是自家公子骗到手的,分明是凭本事挣来的。不过是,原本便要护着夫人去寺里祈福的公子,帮着有公务在身无法同行的大公子,一道护送一番去祈福的大公子夫人,便要得了此画。曲安还是觉得自家公子是骗来此画的。“公子,还真是大方。”

    “快去。”沅君柘似在想,不过是蹲屋顶的活儿,是不是罚得有些轻了,连曲安的嘴儿都未能堵上。

    “是。”是是是,这就去,瞧公子那儿思索的模样,怕不是又想着怎么整他了。

    “这曲安,倒是被我养成了一副皮厚样儿。”沅君柘盯着曲安离开,现下屋中只剩他同曲怀。

    “曲安长年此番模样,公子不必管他。”沅君柘点头,将打开的宣纸交给曲怀瞧了一眼,“一个田志,换安王府一个人情,不算亏。”眯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是,属下知道如何办。”原本在沅君柘的安排中,便有营救田志这项,即使安王府不提出,他们依旧会将人保下。现下,反而多了一份好处,自然更为愿意。“此番,借此让安王府记下咱们的好,对之后公子的安排有益,若是用得得当,这安王府想必会成为公子的一大助力。”

    也只有他们两人单独呆地时候,曲怀会小小暴露一番心底所压之事,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很快被压下来。“只是属下不懂,公子原是想接着在合县偶遇长安郡主的契机,慢慢接触安王府,现下却…”

    “你是认为我对郡主过分热情了。”“属下不敢。”沅君柘坐下,继续品着未完的茶,“郡主确是个妙人。”

    起先勾起他兴趣的是在烟雨楼的抬头一眼,他着实好奇,早闻烟雨楼一层一个等级,对方一个小小少年郎是如何坐在视口如此不错的地方。原想探一探此人的虚实,未曾想被一刀直入皮肉。

    手放在已经愈合起来的伤口上,覆盖住,再又放下手。

    那崖底的一夜,他并未眠,篝火淡淡,他与她相对而坐,手中是她归还的半个饼,许是觉得她年纪小却能忍着饥饿,想着给自个留条后路,倒有些让人有些眼前一亮。

    “想来,会是很不错的盟友。”强大且知进退的盟友…感觉还不错…

    盟友?公子想了许久得出这个结论,曲怀此刻也露出些曲安的表情来。

    “哦?曲怀对此有看法?”

    “属下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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