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强光电前三季度的海外部业绩总结大会正在进行时。
会议室里只有临时CEO赵同严厉正经的声音，海外部总监吴卫笑眯眯地点头。
“各位，还剩最后一个季度，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太多了，如果还有机会挽回的客户，一定要竭尽全力去争取，而不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或者是破罐子破摔，黎强的日子不好过，很需要大家齐心协力……”
赵同扫视一圈，目光似有若无地擦过林青禾完美的鹅蛋脸，又迅速滑走，赞赏地看向孙楚悦，“Shirly表现不错，才来不到半年，拿下了Elko这个客户，目前确认的订单就有三百万美金……”
林青禾不可置信地抬头，Elko 怎么就成了孙楚悦的客户呢？难怪这个星期她发过去的邮件都没有任何回复。
这个墨西哥的客户是她从公司客户数据库里一点一点扒拉出来，当时仅仅只有一个名称和地址，电话都是错的。
林青禾绞尽脑汁在网上四处找这个公司的资料，最终在领英上找到蛛丝马迹，联系上Elko的一个工程师。
不说千辛万苦也是费尽心机了，现在外贸环境早不比以前，开发一个大体量客户非常不容易。
她进入黎强光电不到一年，工厂一线轮岗后进入海外部，Elko是她通过年底绩效考核的关键。
她从联系上Elko的采购再到寄样品，邀约来看工厂，步步紧跟，上个月底Elko采购总监Franck来东市，她也全程陪同，没有任何问题。
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林青禾来不及多想，倏然站起来，众目睽睽下，美人涨红了脸，咬牙问：“赵总，我能问一下Elko是哪个国家的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孙楚悦尤其得意，眼尾上翘，风情万种地瞟过来，阴阳她：“Ivy，你这话问的，你在考赵总吗？Elko是我的客户，你要问也是问我啊。”
林青禾转头冷笑看她：“那好，请你帮我解答下，为什么我跟了大半年的客户成了你的？”
“你也说你跟了那么久，为什么客户要找我下单？你自己不反思下问题？”孙楚悦有恃无恐，“我们厂里又没规定谁跟了客户就是谁的，再说我们都是为厂里做业绩，拿客户各凭本事，不看脸！”
“是么？按你这么说，我以后也可以随便抢……”
总监吴卫尴尬地咳了两声，“Ivy，你们的问题会后再谈。”
“先说清楚这个问题！”
林青禾敲桌子，坚持站着，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孙楚悦。
张曦暗暗扯了下她的袖口，林青禾纹丝不动，还要发难，却听到赵同敲桌面。
“个人得失心不要那么重，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去和MG公司谈什么时候把货提走，下一个议题。”赵同脸色铁青。
林青禾心里冷笑，你自己和MG谈了几个月没结果，她一个小虾米能顶什么用。
而关系林青禾生死存亡的问题就这么被轻易揭过。
散会后，林青禾被留下，她面前坐着赵同和吴卫。
孙楚悦朝她嘲讽一笑，施施然步出会议室。
林青禾想看看这两位领导有什么解释，显然她想错了。
做为直属上级，吴卫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他也同样诧异。
“赵总，Elko的订单……”
赵同摆手：“David，你是海外部总监，规矩还要教吗？”
“订单都签完了，还能改吗？”
“外国人最重契约精神，单是Shirly签的，和Ivy没关系。”
“赵总，您这样说就太不公平！”林青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地站起身，好像要朝赵同冲过去。
吴卫拦住。
赵同忽然起身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瞟眼林青禾，“Ivy啊，我之前给过你建议的，你这么漂亮，怎么就听不进去？”
他在她肩上轻轻拍了几下。
不只是拍，他还故意揉捏了那么几下。
林青禾背脊僵硬，感觉有数只恶心的虫子爬过，浑身不自在。
随着赵同轻飘飘地走出去，林青禾知道客户的事情毫无回旋的余地，她这个月会没有业绩，甚至下个月都可能吃零蛋。
年底的绩效考核，她肯定过不了。
过不了考核，就只能打包回家，
在这里坚守了近一年，像在茫茫大海里航行的水手，眼看着灯塔近在眼前，却触礁沉没。
绝望和无助一定也像大海一样无边。
林青禾在这样的无边绝望中熬到下班，第一个收拾东西走人。
孙楚悦正兴高采烈地通知大家，海外部的业绩统计已经完成，她排在第一位，晚上请大家吃火锅。
她和姚燕大刺刺地勾肩搭背挡着过道。
“吃哪一家？”
“你们选，选贵的就成。”
……
“让让。”
林青禾背着包，面无表情地站着。
大家静了静，姚燕阴阳怪气：“怎么不一起吃火锅啊？”
“没空。”
“是哦，业绩最后一名确实要好好努力找客户……”
林青禾本来要走，突然弯唇盯着孙楚悦，“Shirly，吃什么火锅啊，吃日料吧。”
“日料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怎么？你也去？”孙楚悦一瞬黑了脸。
“你钱不够吗？”
“……请你，足够了。”
“那好啊，去朝日。”
林青禾把朝日这两字要得特重，声音还特别大，海外部没人听不到。
张曦在位子上忍笑，跟着起哄：“朝日的刺身可太好吃了。”
孙楚悦咬牙：“你们不怕污染？”
“放心，朝日的东西空运到港，正规检验，保证新鲜无毒。”
……
孙楚悦的请客从人均几十的火锅变成了朝日日料，东城人均500+的朝日日料。
林青禾给定的位子，二十多个人把朝日包厢坐的满满当当，吴总监要回家吃饭没来，凑巧的是赵总正在这里应酬。
赵总看见林青禾和孙楚悦有说有笑地，不动声色。
“Ivy看起来心情不错。”
“赵总，Shirly请客，当然开心。”
孙楚悦翻了个白眼，和赵同眉来眼去，试探：“赵总和女朋友约会？”
“谈工作。”
赵同说了几句便进包厢，说等会来喝酒。
点菜的时候，林青禾也没手软，咔咔一顿输出，真正做到哪个贵点哪个。
孙楚悦脸都绿了，躲到一边发微信。
-【亲爱的，等会帮我买单好吗？】
-【可以，签我的单。】
-【你最好了。】
-【晚上去你那，记得穿我上次送的裙子。】
孙楚悦顿了顿，眉眼一飞，对着手机淬了口，心满意足地抬头，正遇上林青禾清凌凌的眼。
林青禾似笑非笑，“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孙楚悦心里一阵慌，嘴上不饶人：“没吃几口就走，不亏了吗？”
“胃口不太好。”
林青禾起身就走，张曦跟在她身后。
“等等我啊。”
“你继续吃呗。”
“胃口不好，再吃就吐了。”
张曦做了个呕吐样，两人相似一笑。
两人不只是同事还是同居室友，差不多时间进黎强，都是南省人，关系很亲近。
“要不，我把LT的单还给你？”
林青禾愣了半秒就摇头：“我给你了，就是你的，我再想办法吧。”
上个月，她想着Elko是板上钉钉，让了LT给张曦。
如今骑虎难下。
“你有没有听说黎强的情况不太好？”
“人人都在传，说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
林青禾抬眼笑了下，“毕竟还在没停发工资，被淘汰多难看啊，我要走也要堂堂正正走。”
“我倒要看看孙楚悦能得意多久。”
……
过了两天，林青禾振作起来，加班重新扒客户的数据库，十点还没下班。
盯了几小时电脑，眼睛酸的厉害，她端着杯子到茶水间倒咖啡。
茶水间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晕黄的灯光洒出一点温柔。
林青禾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楼下，黎强的新厂区道路整洁，新种的常绿乔木姿态舒展，旁边几栋簇新的厂房窗明几净，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这和她印象中的工厂相差很远。
她来面试的那天以为这些都是写字楼，后来得知都是厂房，对黎强的好感油然而生。
可谁能想到，外表光鲜的黎强会有这么艰难的日子。
“咚”，很轻的一声。
林青禾讶然地看向门口，有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
两人都很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
男人沐在门槛处的亮光下，惊讶后瞬间恢复冷然的神情，眼中无波无澜，只是倨傲地微微颔首。
没有任何言语，笑容都很吝啬。
高傲，疏离。
可配上他这张异常优越的脸，他好像有高傲的资本。
白衬衫，黑西裤，领口散开两颗纽扣，清贵又自带风流。
男人信步擦过她身旁，像初雪落入雪松林，冷冽又静谧的气息，林青禾愣了愣。
林青禾向来不会让气氛跌落，这必然是技术部哪个新来的同事吧。
她灿然地笑：“Hello，你也加班到现在？我是海外部的Ivy, 你是新来的？”
黎烨正在读咖啡机上的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没料到她会说话。
他偏头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站直身体，浅握了下手，审视她，“Ivy ? 中文名林青禾？”
“你认识我？”林青禾有点惊喜，“你叫什么？”
黎烨未置可否：“Gavin。”
“研发部的吧？只有你们才会加班到这个点了。”林青禾人来熟地聊起天来，“你过了新人培训期吗？”
男人端起咖啡，想了想说：“大概……没有吧。”
林青禾还想聊，那人已经跨出茶水间，朝她抬了抬杯子，“早点下班。”
“哦。”
林青禾耸耸肩。
然而那夜之后，她再没见过这位深夜加班的研发新员工。
直到一星期后，黎强总部的办公室突然沸腾了。
“听说了吗？新CEO到任了。”
“那赵总呢？”
“赵总啊，销售总监。”
“CEO很帅的，老黎总的独子，真正的少东家。”
“那可不，小黎总一直在美国，名校毕业，华尔街上班的。”
“那难怪一直不回来，看不上这工厂。”
“有好戏看咯。”
林青禾才到一楼大堂就听得七七八八，正好看见Hr的安蓉也在八卦人群里，心思动了一下。
安蓉看见她依旧两眼放光，“靓女，怎么穿个工装也那么靓。”
没和她贫嘴，她直入主题，“新CEO来了？”
“那可不，根正苗红，风流才子呀！”
林青禾歪着脑袋不知想什么，被安蓉拉着到没人的窗边提醒：“月底淘汰名单出来了，海外部是你和张曦。”
一阵秋风刮到她脸上，竟然凉意渗骨，林青禾握紧拳头，“张曦怎么也……”
“不知道，赵总批的，说她业绩不够突出，你们最近招惹孙楚悦了？”
“算吧。”那顿饭让孙楚悦破费上万。
安蓉叹气，却听林青禾问：“新CEO在哪个办公室？”
“顶楼，老黎总的办公室。”
“谢了。”
林青禾拔腿就跑，瞬间消失在转角，安蓉摇了摇头。
顶楼一直是黎强员工的禁地，整一层都用作老板办公和会客，其他地方是档案室，非请勿入。自从老板黎良峰病重，这里很久未开。
林青禾按下顶楼按钮时，收获一梯人惊讶的目光，她咬咬牙当没看见，捏紧拳头直冲CEO办公室。
王秘书脸盘圆圆，黑框眼镜，成熟持重的老牌秘书，抬头冲她笑：“Ivy，来总经办有事？”
“王姐！” 林青禾忘了还有秘书这一关，硬着头皮胡扯，“吴总监让我来汇报工作。”
王秘书看她两眼，滴水不漏：“嗯，我问问黎总空不空。”
林青禾僵硬地笑着等，心中打鼓，这一问肯定露馅吧。
眼一闭，步子动了，林青禾在王姐开门的瞬间冲进了门，速度太快刹车过猛，差点栽在地上。
王秘书被她冲得磕到了门板，哎哟两声。
办公室两个人，对向而坐，人力资源总监黎欢，另一位她也见过。
那位深夜加班的研发帅哥西装革履，姿态闲适，眸间倨傲。
林青禾脑中百转千回，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王秘书证实了她的想法，“黎总，这是海外部的林青禾……”
“知道。”
黎烨淡淡收回目光，示意黎欢继续。
“现在还是实行绩效末位淘汰制……”
王秘书微妙地看林青禾，稍稍犹豫后带上了门。
林青禾尴尬地脚趾扣地，脸憋得通红，默默退到门外等。
王秘书无奈地摇摇头，由着她去了。
半小时后，黎欢出来敲打她，“进去吧，有话好好说。”
“欢姐……”
“快去，他很忙。”
林青禾转身，深呼吸，“笃笃”两声敲门。
“进。”声音低磁，冷然。
会议室里只有临时CEO赵同严厉正经的声音，海外部总监吴卫笑眯眯地点头。
“各位，还剩最后一个季度，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太多了，如果还有机会挽回的客户，一定要竭尽全力去争取，而不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或者是破罐子破摔，黎强的日子不好过，很需要大家齐心协力……”
赵同扫视一圈，目光似有若无地擦过林青禾完美的鹅蛋脸，又迅速滑走，赞赏地看向孙楚悦，“Shirly表现不错，才来不到半年，拿下了Elko这个客户，目前确认的订单就有三百万美金……”
林青禾不可置信地抬头，Elko 怎么就成了孙楚悦的客户呢？难怪这个星期她发过去的邮件都没有任何回复。
这个墨西哥的客户是她从公司客户数据库里一点一点扒拉出来，当时仅仅只有一个名称和地址，电话都是错的。
林青禾绞尽脑汁在网上四处找这个公司的资料，最终在领英上找到蛛丝马迹，联系上Elko的一个工程师。
不说千辛万苦也是费尽心机了，现在外贸环境早不比以前，开发一个大体量客户非常不容易。
她进入黎强光电不到一年，工厂一线轮岗后进入海外部，Elko是她通过年底绩效考核的关键。
她从联系上Elko的采购再到寄样品，邀约来看工厂，步步紧跟，上个月底Elko采购总监Franck来东市，她也全程陪同，没有任何问题。
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林青禾来不及多想，倏然站起来，众目睽睽下，美人涨红了脸，咬牙问：“赵总，我能问一下Elko是哪个国家的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孙楚悦尤其得意，眼尾上翘，风情万种地瞟过来，阴阳她：“Ivy，你这话问的，你在考赵总吗？Elko是我的客户，你要问也是问我啊。”
林青禾转头冷笑看她：“那好，请你帮我解答下，为什么我跟了大半年的客户成了你的？”
“你也说你跟了那么久，为什么客户要找我下单？你自己不反思下问题？”孙楚悦有恃无恐，“我们厂里又没规定谁跟了客户就是谁的，再说我们都是为厂里做业绩，拿客户各凭本事，不看脸！”
“是么？按你这么说，我以后也可以随便抢……”
总监吴卫尴尬地咳了两声，“Ivy，你们的问题会后再谈。”
“先说清楚这个问题！”
林青禾敲桌子，坚持站着，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孙楚悦。
张曦暗暗扯了下她的袖口，林青禾纹丝不动，还要发难，却听到赵同敲桌面。
“个人得失心不要那么重，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去和MG公司谈什么时候把货提走，下一个议题。”赵同脸色铁青。
林青禾心里冷笑，你自己和MG谈了几个月没结果，她一个小虾米能顶什么用。
而关系林青禾生死存亡的问题就这么被轻易揭过。
散会后，林青禾被留下，她面前坐着赵同和吴卫。
孙楚悦朝她嘲讽一笑，施施然步出会议室。
林青禾想看看这两位领导有什么解释，显然她想错了。
做为直属上级，吴卫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他也同样诧异。
“赵总，Elko的订单……”
赵同摆手：“David，你是海外部总监，规矩还要教吗？”
“订单都签完了，还能改吗？”
“外国人最重契约精神，单是Shirly签的，和Ivy没关系。”
“赵总，您这样说就太不公平！”林青禾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地站起身，好像要朝赵同冲过去。
吴卫拦住。
赵同忽然起身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瞟眼林青禾，“Ivy啊，我之前给过你建议的，你这么漂亮，怎么就听不进去？”
他在她肩上轻轻拍了几下。
不只是拍，他还故意揉捏了那么几下。
林青禾背脊僵硬，感觉有数只恶心的虫子爬过，浑身不自在。
随着赵同轻飘飘地走出去，林青禾知道客户的事情毫无回旋的余地，她这个月会没有业绩，甚至下个月都可能吃零蛋。
年底的绩效考核，她肯定过不了。
过不了考核，就只能打包回家，
在这里坚守了近一年，像在茫茫大海里航行的水手，眼看着灯塔近在眼前，却触礁沉没。
绝望和无助一定也像大海一样无边。
林青禾在这样的无边绝望中熬到下班，第一个收拾东西走人。
孙楚悦正兴高采烈地通知大家，海外部的业绩统计已经完成，她排在第一位，晚上请大家吃火锅。
她和姚燕大刺刺地勾肩搭背挡着过道。
“吃哪一家？”
“你们选，选贵的就成。”
……
“让让。”
林青禾背着包，面无表情地站着。
大家静了静，姚燕阴阳怪气：“怎么不一起吃火锅啊？”
“没空。”
“是哦，业绩最后一名确实要好好努力找客户……”
林青禾本来要走，突然弯唇盯着孙楚悦，“Shirly，吃什么火锅啊，吃日料吧。”
“日料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怎么？你也去？”孙楚悦一瞬黑了脸。
“你钱不够吗？”
“……请你，足够了。”
“那好啊，去朝日。”
林青禾把朝日这两字要得特重，声音还特别大，海外部没人听不到。
张曦在位子上忍笑，跟着起哄：“朝日的刺身可太好吃了。”
孙楚悦咬牙：“你们不怕污染？”
“放心，朝日的东西空运到港，正规检验，保证新鲜无毒。”
……
孙楚悦的请客从人均几十的火锅变成了朝日日料，东城人均500+的朝日日料。
林青禾给定的位子，二十多个人把朝日包厢坐的满满当当，吴总监要回家吃饭没来，凑巧的是赵总正在这里应酬。
赵总看见林青禾和孙楚悦有说有笑地，不动声色。
“Ivy看起来心情不错。”
“赵总，Shirly请客，当然开心。”
孙楚悦翻了个白眼，和赵同眉来眼去，试探：“赵总和女朋友约会？”
“谈工作。”
赵同说了几句便进包厢，说等会来喝酒。
点菜的时候，林青禾也没手软，咔咔一顿输出，真正做到哪个贵点哪个。
孙楚悦脸都绿了，躲到一边发微信。
-【亲爱的，等会帮我买单好吗？】
-【可以，签我的单。】
-【你最好了。】
-【晚上去你那，记得穿我上次送的裙子。】
孙楚悦顿了顿，眉眼一飞，对着手机淬了口，心满意足地抬头，正遇上林青禾清凌凌的眼。
林青禾似笑非笑，“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孙楚悦心里一阵慌，嘴上不饶人：“没吃几口就走，不亏了吗？”
“胃口不太好。”
林青禾起身就走，张曦跟在她身后。
“等等我啊。”
“你继续吃呗。”
“胃口不好，再吃就吐了。”
张曦做了个呕吐样，两人相似一笑。
两人不只是同事还是同居室友，差不多时间进黎强，都是南省人，关系很亲近。
“要不，我把LT的单还给你？”
林青禾愣了半秒就摇头：“我给你了，就是你的，我再想办法吧。”
上个月，她想着Elko是板上钉钉，让了LT给张曦。
如今骑虎难下。
“你有没有听说黎强的情况不太好？”
“人人都在传，说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
林青禾抬眼笑了下，“毕竟还在没停发工资，被淘汰多难看啊，我要走也要堂堂正正走。”
“我倒要看看孙楚悦能得意多久。”
……
过了两天，林青禾振作起来，加班重新扒客户的数据库，十点还没下班。
盯了几小时电脑，眼睛酸的厉害，她端着杯子到茶水间倒咖啡。
茶水间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晕黄的灯光洒出一点温柔。
林青禾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楼下，黎强的新厂区道路整洁，新种的常绿乔木姿态舒展，旁边几栋簇新的厂房窗明几净，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这和她印象中的工厂相差很远。
她来面试的那天以为这些都是写字楼，后来得知都是厂房，对黎强的好感油然而生。
可谁能想到，外表光鲜的黎强会有这么艰难的日子。
“咚”，很轻的一声。
林青禾讶然地看向门口，有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
两人都很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
男人沐在门槛处的亮光下，惊讶后瞬间恢复冷然的神情，眼中无波无澜，只是倨傲地微微颔首。
没有任何言语，笑容都很吝啬。
高傲，疏离。
可配上他这张异常优越的脸，他好像有高傲的资本。
白衬衫，黑西裤，领口散开两颗纽扣，清贵又自带风流。
男人信步擦过她身旁，像初雪落入雪松林，冷冽又静谧的气息，林青禾愣了愣。
林青禾向来不会让气氛跌落，这必然是技术部哪个新来的同事吧。
她灿然地笑：“Hello，你也加班到现在？我是海外部的Ivy, 你是新来的？”
黎烨正在读咖啡机上的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没料到她会说话。
他偏头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站直身体，浅握了下手，审视她，“Ivy ? 中文名林青禾？”
“你认识我？”林青禾有点惊喜，“你叫什么？”
黎烨未置可否：“Gavin。”
“研发部的吧？只有你们才会加班到这个点了。”林青禾人来熟地聊起天来，“你过了新人培训期吗？”
男人端起咖啡，想了想说：“大概……没有吧。”
林青禾还想聊，那人已经跨出茶水间，朝她抬了抬杯子，“早点下班。”
“哦。”
林青禾耸耸肩。
然而那夜之后，她再没见过这位深夜加班的研发新员工。
直到一星期后，黎强总部的办公室突然沸腾了。
“听说了吗？新CEO到任了。”
“那赵总呢？”
“赵总啊，销售总监。”
“CEO很帅的，老黎总的独子，真正的少东家。”
“那可不，小黎总一直在美国，名校毕业，华尔街上班的。”
“那难怪一直不回来，看不上这工厂。”
“有好戏看咯。”
林青禾才到一楼大堂就听得七七八八，正好看见Hr的安蓉也在八卦人群里，心思动了一下。
安蓉看见她依旧两眼放光，“靓女，怎么穿个工装也那么靓。”
没和她贫嘴，她直入主题，“新CEO来了？”
“那可不，根正苗红，风流才子呀！”
林青禾歪着脑袋不知想什么，被安蓉拉着到没人的窗边提醒：“月底淘汰名单出来了，海外部是你和张曦。”
一阵秋风刮到她脸上，竟然凉意渗骨，林青禾握紧拳头，“张曦怎么也……”
“不知道，赵总批的，说她业绩不够突出，你们最近招惹孙楚悦了？”
“算吧。”那顿饭让孙楚悦破费上万。
安蓉叹气，却听林青禾问：“新CEO在哪个办公室？”
“顶楼，老黎总的办公室。”
“谢了。”
林青禾拔腿就跑，瞬间消失在转角，安蓉摇了摇头。
顶楼一直是黎强员工的禁地，整一层都用作老板办公和会客，其他地方是档案室，非请勿入。自从老板黎良峰病重，这里很久未开。
林青禾按下顶楼按钮时，收获一梯人惊讶的目光，她咬咬牙当没看见，捏紧拳头直冲CEO办公室。
王秘书脸盘圆圆，黑框眼镜，成熟持重的老牌秘书，抬头冲她笑：“Ivy，来总经办有事？”
“王姐！” 林青禾忘了还有秘书这一关，硬着头皮胡扯，“吴总监让我来汇报工作。”
王秘书看她两眼，滴水不漏：“嗯，我问问黎总空不空。”
林青禾僵硬地笑着等，心中打鼓，这一问肯定露馅吧。
眼一闭，步子动了，林青禾在王姐开门的瞬间冲进了门，速度太快刹车过猛，差点栽在地上。
王秘书被她冲得磕到了门板，哎哟两声。
办公室两个人，对向而坐，人力资源总监黎欢，另一位她也见过。
那位深夜加班的研发帅哥西装革履，姿态闲适，眸间倨傲。
林青禾脑中百转千回，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王秘书证实了她的想法，“黎总，这是海外部的林青禾……”
“知道。”
黎烨淡淡收回目光，示意黎欢继续。
“现在还是实行绩效末位淘汰制……”
王秘书微妙地看林青禾，稍稍犹豫后带上了门。
林青禾尴尬地脚趾扣地，脸憋得通红，默默退到门外等。
王秘书无奈地摇摇头，由着她去了。
半小时后，黎欢出来敲打她，“进去吧，有话好好说。”
“欢姐……”
“快去，他很忙。”
林青禾转身，深呼吸，“笃笃”两声敲门。
“进。”声音低磁，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