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不甘，甚至是屈辱。
得知客户被抢，林青禾这段时间都在这些情绪中度过，而新的一天，她看着被高管簇拥的颀长身影，心中莫名平静。
也不是没有怨言，谁愿意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呢！公平纵然是空中楼阁，她也想攀一攀看的。
只是她被黎烨当头棒喝打醒，想要公平，你得要有探求公平的本事，公平也是慕强的，自己足够强大，你才能不惧不公。
新上任CEO黎烨今天终于抛头露面，没有开形式主义的会，只是到各部门走一遭露个脸。
所到之处皆是沸腾，女员工们个个眼中闪着粉红泡泡，和黎烨握个手能脸红半天。
黎烨在这种呼声中走进海外部，吴总监带人两边列队站满长长两队，孙楚悦领着姚燕冲在最前面，她们今天妆容精致，白衬衣黑西裙的工作服被临时加了新意。
孙楚悦的白衬衣扣子崩了两颗，西裙的裙摆也似乎比往常高了几分。
林青禾嘴角两分凉意，看破不说破，心知孙楚悦白费功夫，黎烨不是赵同。
黎烨和吴总监简单寒暄，向孙楚悦伸手：“你好，孙楚悦。”
他没叫英文名，中文吐字字正腔圆，没有粤省人的口音，林青禾后知后觉此刻才注意到。
所有人的名字他都没叫错，到了队伍最后，他伸手：“你好，林青禾。”
林青禾三字，在他唇齿间好像吐露出一片青青稻田，绿油油地露出茂密生机。
黎烨静静的黑眸划过她的素颜，一瞬即过，林青禾抿唇颔首。
他们擦身而过。
新领导的全员沟通之旅在一场闲话家常式的短会中结束，黎烨的效率奇高，走完所有部门还不到中午，他说今天中午食堂加餐，算他请大家吃饭。
孙楚悦没享受到他的特别待遇颇有微词，“食堂加餐？有没有搞错啊？”
“就是，食堂都那老三样，再加最多加个鸡腿吗？”姚燕撇嘴，两人一唱一和地。
“华尔街出身的人就这样办事？”
“真小气，以前赵总还请我们吃海鲜大餐。”
林青禾冷冷勾唇：“嗯，海鲜大餐吃的大家个个拉肚子，就差食物中毒了。”
孙楚悦黑脸：“那是意外！”
海外部各个想起往事被逗笑，有人翻出老黄历。
“赵总请客的那家店倒闭了，就因为卫生问题！”
“……”
很快到中午，林青禾挽着张曦到食堂，发觉今日的食堂不一样，平常打饭菜的师傅待在外面闲聊。
食堂的桌椅被聚拢拼接出很多张长桌，上面铺着纯白的高雅桌布，没有一丝褶皱，餐具摆放讲究，像星级酒店的排场。
大家都愣住，被师傅们赶着坐上桌子，Hr的黎欢总说：“今天小黎总请客，厨师团队来自雅粤堂，大家吃好喝好。”
雅粤堂，城中最有名的私房菜馆，一般人订不上位，贵无可贵。
大家瞠目结合。
等到上菜，大家才知这是真正的高端私房菜，烧鹅皮脆肉嫩，肥而不腻，鸡汤汤鲜味浓……
林青禾吃过的最好粤菜翻了篇章，她看着满桌的珍肴，莫名想起黎烨在顶层办公室的冷言冷语。
“谈判之前，筹码很重要。”
“你越级投诉赵总，我总以为你该有点什么。”
像一头冷静理智的头狼，没有被任何风吹草动迷惑惊扰，也没有看到对手被攻击的兴奋。
他站在悬崖高地，居高旁观。
黎强如今的局面，黎烨和赵同最终只能留一个，赵同出差出的这么急，这么巧，没人看不出两人的敌对。
这是大股东和二股东的对峙。
赵同坚守黎强多年早就筑起坚固堡垒，老黎总病退两年，黎烨空有大股东的地位，想主控黎强不容易。
林青禾嘴里的烧鹅很美味，放眼望去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整个总部的人平日在食堂有多嫌弃千篇一律的饭菜，今天就有多开怀。
“要是平时食堂能达到今天一半的水平，我能提前两小时干完手头工作。”
“可不是，以前吃的啥玩意。”
“真是食堂天花板啊。”
“五星食堂，黎强人值得拥有。”
有人故意挑衅食堂师傅，“赵师傅，什么时候你们也这样做菜？”
快两百斤的赵峰黑着脸：“你们黎强什么时候给够钱，我就这么做。”
大家齐齐嘘他。
……
张曦捅捅林青禾，“小黎总大手笔啊，这顿饭不少钱吧。”
林青禾“嗯”了声，心想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她觉得黎烨要做的远不止这样。
黎烨在大家大快朵颐的时候根本没有出现，只是通过视频电话和大家说，他有公务，大家吃好喝好，如果有不喜欢吃的，给厨师提意见。
大家兴致很高，齐声高呼黎总万岁。
赵同做代理CEO的时候可没这排面。
林青禾微微笑着，安心品尝她在黎强的最后几顿饭中的一顿。
私厨午餐结束后，黎强员工嘴角都感觉留有余香，对小黎总赞不绝口。
林青禾则静静等待着被裁通知，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淘汰名单一直没有公示。
孙楚悦和姚燕一直在那翘首以盼，热烈讨论淘汰名单什么时候下发。
“淘汰名单还没发下来？”
“没啊，不过最迟周末肯定会公开。”
“你确定？”
孙楚悦有意无意地瞥林青禾，“当然，我问过HR了。”
林青禾像没有听到，继续浏览潜在客户的资料，又发了几封个性化的开发信。
看她这么淡定，孙楚悦冷淡地撇嘴，也没了兴致。
两天后，林青禾再次被推到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原因是她和吴总监写的那个报告。
黎烨挑的时间也很好，六点，正好下班时间，吴总监见客户没时间回来，林青禾是参与者，正好赶鸭子上架。
再次踏足这间大办公室，林青禾心绪还是有点起伏，没有想像中的平静。
毕竟上次是冲动而来，灰溜溜地逃出去。
她在门前踌躇两秒，敲门。
“进。”依然是一个字。
黎烨在大班椅上，眉心皱成川字，明显对手头上的文件很有意见。
林青禾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生怕惊扰了正在思考的人，黎烨瞬间掀眸淡看过来。
“过来。”
黎烨轻抬下巴，让她坐对面椅子。
接着，他把电脑屏幕调转方向对着她。
“你做的？”
“啊……是我和……”
“觉得自己做的怎么样？”黎烨打断她，面无表情。
林青禾心中打鼓，不太自信了，“呃，觉得还行……吧。”
黎烨冷呵：“还行？”
傻子也听出嘲弄。
林青禾脸慢慢变红，小声询问：“黎总，这个文件哪里有问题？”
黎烨扔了笔，身体往后靠，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看不出问题？”
“看不出……”林青禾站得笔直，展示自己端正的态度。
“难怪你们能做出这种东西来。”
黎烨盯着她，翻开第一页，“来，你再好好看看，我先不说内容，看格式。”
“啊……”
林青禾顺着他的手指看第一页，脸更红了。
“看清楚了？一个页面，三个字体，四个字号，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颜色，你们开染坊呢？”
“是，是，是……您说的对，马上就改。”
林青禾连鞠了几下躬，连敬语都用上了。
黎烨绷着脸，心里又觉得好笑，这姑娘冲动了点，将就着用吧。
林青禾知道要改什么了，再不能多待一秒，箭步飞出总经办。
其实黎烨的话还没说完，这个文档还有其他问题。
不一会，黎烨看到自己的邮箱进来一封邮件，发信人是Ivy lin.
打开看，他被气笑了。
文件的格式改得整齐划一了，但是内容原封不动。
看来是对内容有足够的自信。
黎烨看看时间，八点了，到底还是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九点，林青禾看到微信群里有人找她。
黎强光电的正式内部微信群只有两个，一个是她所在的海外市场部沟通群，还有一个是公司大群，几百号人在里面。
她一般也只会打开海外市场部的群，看看经理的工作安排。
然而，@她的人叫Gavin LI，在公司大群，这个被她直接屏蔽的群。
要不是安蓉提醒，林青禾根本不知道。
林青禾抹抹眼睛，“这谁啊？”
吴经理也看到了大群里的消息，立刻私信她：赶紧地，上去找黎总。
“？”
黎总，Gavin Li .
林青禾终于划上了等号，心里哀嚎几声便上去听训。
这肯定是报告还没过关。
黎烨把平板转过来，“你觉得自己做得怎么样？”
“啊？”
“说说想法，内容做得怎么样？”
“您不是说格式有问题吗？”
黎烨冷哼：“我没说只有格式有问题。”
林青禾紧抿着唇，额角开始突突地跳，心里想那到底还有哪里有问题。
“你没看出来？”
“眼拙，确实没看出来。”
“……”
黎烨盯着她几秒，最后下巴往椅子抬，冷声冷气地：“过来听。”
“哦。”
“首先第一个问题，我们做数据一定要准确，表现方式别那么死板，数据用柱状图或者别的图标会更加直观……”
“第二个问题，你的切入点不行，这是个总结报告，要让人看到市场运行情况……”
林青禾本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听到他说了那么多，听着听着突然叫了声：“停。”
黎烨顿住，满脸问号。
林青禾咽了咽口水，像学生一样举起手说：“我可以记笔记吗？”
“随便。”黎烨可有可无地样子，到底还是停下来，讲话的速度也慢了一点。
林青禾直接在手机上做笔记，不知不觉记了很多要点。
“懂了？”
“懂，懂，我回去试试。”
林青禾抱着手机就要走，被叫住。
她以为还有什么事要交代，规规矩矩地站着听。
黎烨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青禾陡然心惊，生怕从他嘴里听到诸如这是你最后一天上班这样的话。
“黎总……”她勉强地挤出难看的笑。
黎烨淡淡瞟她一眼：“昨天食堂的午饭如何？”
“啊？”林青禾手心都冒汗了，乍然听到这么个问题愣住，“大家都说好吃。”
“比平常怎么样？”
“不是一个级别。”
黎烨笑了声，“你知道黎强的食堂一个月承包费多少吗？”
林青禾猝然看过去，思考了下回答：“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是可以算出来。”
“算算看。”
“黎强总部加上新厂员工差不多近2500人，每人每餐的标准是18元，一顿就要大概50000，我们食堂供应早中晚三餐，早餐少一点，一天也要十三万左右，厂里给补助10元一餐，实际支出至少也要好8-10万吧，一个月就是两百多万？”
不算不知道，这么一算，林青禾突然意识到食堂一年也是千万级别的生意。
“嗯，数学不错，所以你知道我们付给食堂承包商一年多少钱吗？提醒你一下，食堂承包商也姓赵。”
“两千万？”林青禾不敢深想，随意说了个数，食堂早就是笔烂帐，承包食堂的就是赵同的堂哥。
黎烨扯唇：“三千万！”
他看着林青禾惊呆的表情，“你说赵同会不会拿好处？”
林青禾蓦地一震，顿了几秒才讪讪地说：“我又没证据，大家只是私下议论。”
“你肯定也没证据吧！”
黎烨冷哼：“倒是有进步。”
“……你肯定会换掉食堂承包商。”她突然悟到。
“出去，改好文件发给我。”
林青禾又看不透了，闷头走得太快直接撞门框上。
丢人丢大了。
她闷哼，手捂着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黎烨嘴角扬了扬，很快压下去。
然而跑得比兔子快的人压着额头又回来了。
林青禾顶着挂彩的额头，站得笔挺，脸上表情正经凝重，固执地问：“黎总，如果您能换掉食堂承包商，为什么不能给我公平呢？”
得知客户被抢，林青禾这段时间都在这些情绪中度过，而新的一天，她看着被高管簇拥的颀长身影，心中莫名平静。
也不是没有怨言，谁愿意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呢！公平纵然是空中楼阁，她也想攀一攀看的。
只是她被黎烨当头棒喝打醒，想要公平，你得要有探求公平的本事，公平也是慕强的，自己足够强大，你才能不惧不公。
新上任CEO黎烨今天终于抛头露面，没有开形式主义的会，只是到各部门走一遭露个脸。
所到之处皆是沸腾，女员工们个个眼中闪着粉红泡泡，和黎烨握个手能脸红半天。
黎烨在这种呼声中走进海外部，吴总监带人两边列队站满长长两队，孙楚悦领着姚燕冲在最前面，她们今天妆容精致，白衬衣黑西裙的工作服被临时加了新意。
孙楚悦的白衬衣扣子崩了两颗，西裙的裙摆也似乎比往常高了几分。
林青禾嘴角两分凉意，看破不说破，心知孙楚悦白费功夫，黎烨不是赵同。
黎烨和吴总监简单寒暄，向孙楚悦伸手：“你好，孙楚悦。”
他没叫英文名，中文吐字字正腔圆，没有粤省人的口音，林青禾后知后觉此刻才注意到。
所有人的名字他都没叫错，到了队伍最后，他伸手：“你好，林青禾。”
林青禾三字，在他唇齿间好像吐露出一片青青稻田，绿油油地露出茂密生机。
黎烨静静的黑眸划过她的素颜，一瞬即过，林青禾抿唇颔首。
他们擦身而过。
新领导的全员沟通之旅在一场闲话家常式的短会中结束，黎烨的效率奇高，走完所有部门还不到中午，他说今天中午食堂加餐，算他请大家吃饭。
孙楚悦没享受到他的特别待遇颇有微词，“食堂加餐？有没有搞错啊？”
“就是，食堂都那老三样，再加最多加个鸡腿吗？”姚燕撇嘴，两人一唱一和地。
“华尔街出身的人就这样办事？”
“真小气，以前赵总还请我们吃海鲜大餐。”
林青禾冷冷勾唇：“嗯，海鲜大餐吃的大家个个拉肚子，就差食物中毒了。”
孙楚悦黑脸：“那是意外！”
海外部各个想起往事被逗笑，有人翻出老黄历。
“赵总请客的那家店倒闭了，就因为卫生问题！”
“……”
很快到中午，林青禾挽着张曦到食堂，发觉今日的食堂不一样，平常打饭菜的师傅待在外面闲聊。
食堂的桌椅被聚拢拼接出很多张长桌，上面铺着纯白的高雅桌布，没有一丝褶皱，餐具摆放讲究，像星级酒店的排场。
大家都愣住，被师傅们赶着坐上桌子，Hr的黎欢总说：“今天小黎总请客，厨师团队来自雅粤堂，大家吃好喝好。”
雅粤堂，城中最有名的私房菜馆，一般人订不上位，贵无可贵。
大家瞠目结合。
等到上菜，大家才知这是真正的高端私房菜，烧鹅皮脆肉嫩，肥而不腻，鸡汤汤鲜味浓……
林青禾吃过的最好粤菜翻了篇章，她看着满桌的珍肴，莫名想起黎烨在顶层办公室的冷言冷语。
“谈判之前，筹码很重要。”
“你越级投诉赵总，我总以为你该有点什么。”
像一头冷静理智的头狼，没有被任何风吹草动迷惑惊扰，也没有看到对手被攻击的兴奋。
他站在悬崖高地，居高旁观。
黎强如今的局面，黎烨和赵同最终只能留一个，赵同出差出的这么急，这么巧，没人看不出两人的敌对。
这是大股东和二股东的对峙。
赵同坚守黎强多年早就筑起坚固堡垒，老黎总病退两年，黎烨空有大股东的地位，想主控黎强不容易。
林青禾嘴里的烧鹅很美味，放眼望去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整个总部的人平日在食堂有多嫌弃千篇一律的饭菜，今天就有多开怀。
“要是平时食堂能达到今天一半的水平，我能提前两小时干完手头工作。”
“可不是，以前吃的啥玩意。”
“真是食堂天花板啊。”
“五星食堂，黎强人值得拥有。”
有人故意挑衅食堂师傅，“赵师傅，什么时候你们也这样做菜？”
快两百斤的赵峰黑着脸：“你们黎强什么时候给够钱，我就这么做。”
大家齐齐嘘他。
……
张曦捅捅林青禾，“小黎总大手笔啊，这顿饭不少钱吧。”
林青禾“嗯”了声，心想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她觉得黎烨要做的远不止这样。
黎烨在大家大快朵颐的时候根本没有出现，只是通过视频电话和大家说，他有公务，大家吃好喝好，如果有不喜欢吃的，给厨师提意见。
大家兴致很高，齐声高呼黎总万岁。
赵同做代理CEO的时候可没这排面。
林青禾微微笑着，安心品尝她在黎强的最后几顿饭中的一顿。
私厨午餐结束后，黎强员工嘴角都感觉留有余香，对小黎总赞不绝口。
林青禾则静静等待着被裁通知，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淘汰名单一直没有公示。
孙楚悦和姚燕一直在那翘首以盼，热烈讨论淘汰名单什么时候下发。
“淘汰名单还没发下来？”
“没啊，不过最迟周末肯定会公开。”
“你确定？”
孙楚悦有意无意地瞥林青禾，“当然，我问过HR了。”
林青禾像没有听到，继续浏览潜在客户的资料，又发了几封个性化的开发信。
看她这么淡定，孙楚悦冷淡地撇嘴，也没了兴致。
两天后，林青禾再次被推到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原因是她和吴总监写的那个报告。
黎烨挑的时间也很好，六点，正好下班时间，吴总监见客户没时间回来，林青禾是参与者，正好赶鸭子上架。
再次踏足这间大办公室，林青禾心绪还是有点起伏，没有想像中的平静。
毕竟上次是冲动而来，灰溜溜地逃出去。
她在门前踌躇两秒，敲门。
“进。”依然是一个字。
黎烨在大班椅上，眉心皱成川字，明显对手头上的文件很有意见。
林青禾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生怕惊扰了正在思考的人，黎烨瞬间掀眸淡看过来。
“过来。”
黎烨轻抬下巴，让她坐对面椅子。
接着，他把电脑屏幕调转方向对着她。
“你做的？”
“啊……是我和……”
“觉得自己做的怎么样？”黎烨打断她，面无表情。
林青禾心中打鼓，不太自信了，“呃，觉得还行……吧。”
黎烨冷呵：“还行？”
傻子也听出嘲弄。
林青禾脸慢慢变红，小声询问：“黎总，这个文件哪里有问题？”
黎烨扔了笔，身体往后靠，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看不出问题？”
“看不出……”林青禾站得笔直，展示自己端正的态度。
“难怪你们能做出这种东西来。”
黎烨盯着她，翻开第一页，“来，你再好好看看，我先不说内容，看格式。”
“啊……”
林青禾顺着他的手指看第一页，脸更红了。
“看清楚了？一个页面，三个字体，四个字号，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颜色，你们开染坊呢？”
“是，是，是……您说的对，马上就改。”
林青禾连鞠了几下躬，连敬语都用上了。
黎烨绷着脸，心里又觉得好笑，这姑娘冲动了点，将就着用吧。
林青禾知道要改什么了，再不能多待一秒，箭步飞出总经办。
其实黎烨的话还没说完，这个文档还有其他问题。
不一会，黎烨看到自己的邮箱进来一封邮件，发信人是Ivy lin.
打开看，他被气笑了。
文件的格式改得整齐划一了，但是内容原封不动。
看来是对内容有足够的自信。
黎烨看看时间，八点了，到底还是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九点，林青禾看到微信群里有人找她。
黎强光电的正式内部微信群只有两个，一个是她所在的海外市场部沟通群，还有一个是公司大群，几百号人在里面。
她一般也只会打开海外市场部的群，看看经理的工作安排。
然而，@她的人叫Gavin LI，在公司大群，这个被她直接屏蔽的群。
要不是安蓉提醒，林青禾根本不知道。
林青禾抹抹眼睛，“这谁啊？”
吴经理也看到了大群里的消息，立刻私信她：赶紧地，上去找黎总。
“？”
黎总，Gavin Li .
林青禾终于划上了等号，心里哀嚎几声便上去听训。
这肯定是报告还没过关。
黎烨把平板转过来，“你觉得自己做得怎么样？”
“啊？”
“说说想法，内容做得怎么样？”
“您不是说格式有问题吗？”
黎烨冷哼：“我没说只有格式有问题。”
林青禾紧抿着唇，额角开始突突地跳，心里想那到底还有哪里有问题。
“你没看出来？”
“眼拙，确实没看出来。”
“……”
黎烨盯着她几秒，最后下巴往椅子抬，冷声冷气地：“过来听。”
“哦。”
“首先第一个问题，我们做数据一定要准确，表现方式别那么死板，数据用柱状图或者别的图标会更加直观……”
“第二个问题，你的切入点不行，这是个总结报告，要让人看到市场运行情况……”
林青禾本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听到他说了那么多，听着听着突然叫了声：“停。”
黎烨顿住，满脸问号。
林青禾咽了咽口水，像学生一样举起手说：“我可以记笔记吗？”
“随便。”黎烨可有可无地样子，到底还是停下来，讲话的速度也慢了一点。
林青禾直接在手机上做笔记，不知不觉记了很多要点。
“懂了？”
“懂，懂，我回去试试。”
林青禾抱着手机就要走，被叫住。
她以为还有什么事要交代，规规矩矩地站着听。
黎烨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青禾陡然心惊，生怕从他嘴里听到诸如这是你最后一天上班这样的话。
“黎总……”她勉强地挤出难看的笑。
黎烨淡淡瞟她一眼：“昨天食堂的午饭如何？”
“啊？”林青禾手心都冒汗了，乍然听到这么个问题愣住，“大家都说好吃。”
“比平常怎么样？”
“不是一个级别。”
黎烨笑了声，“你知道黎强的食堂一个月承包费多少吗？”
林青禾猝然看过去，思考了下回答：“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是可以算出来。”
“算算看。”
“黎强总部加上新厂员工差不多近2500人，每人每餐的标准是18元，一顿就要大概50000，我们食堂供应早中晚三餐，早餐少一点，一天也要十三万左右，厂里给补助10元一餐，实际支出至少也要好8-10万吧，一个月就是两百多万？”
不算不知道，这么一算，林青禾突然意识到食堂一年也是千万级别的生意。
“嗯，数学不错，所以你知道我们付给食堂承包商一年多少钱吗？提醒你一下，食堂承包商也姓赵。”
“两千万？”林青禾不敢深想，随意说了个数，食堂早就是笔烂帐，承包食堂的就是赵同的堂哥。
黎烨扯唇：“三千万！”
他看着林青禾惊呆的表情，“你说赵同会不会拿好处？”
林青禾蓦地一震，顿了几秒才讪讪地说：“我又没证据，大家只是私下议论。”
“你肯定也没证据吧！”
黎烨冷哼：“倒是有进步。”
“……你肯定会换掉食堂承包商。”她突然悟到。
“出去，改好文件发给我。”
林青禾又看不透了，闷头走得太快直接撞门框上。
丢人丢大了。
她闷哼，手捂着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黎烨嘴角扬了扬，很快压下去。
然而跑得比兔子快的人压着额头又回来了。
林青禾顶着挂彩的额头，站得笔挺，脸上表情正经凝重，固执地问：“黎总，如果您能换掉食堂承包商，为什么不能给我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