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里住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你,那个人爱你,想要你赢、获胜、快乐。」

    - 马特·海格《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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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誉礼私高的魅力就在这,不论什么样的活动都办得盛大出彩,学生飘如游云,矫若惊龙,就像那浩瀚无际的夜空,星光璀璨。

    自方阵走完,仅一个校领导出来说话,言简意赅。郃择零和司马一荼从主席台右手边下场,下楼梯时她左手提裙摆,右手轻轻搭在他的手心。

    搀扶着下了楼梯,两人的手同时收回。

    这奇妙的场面,只有一个人看见。

    此刻太阳舍得冒出点脑袋,熹微的光影一点两点漏过错落的树叶,穿过清漾的雾气,落在梧桐大道边的鹅卵石上,洒下一地斑牟。

    焦千池右手撑在额头上,上半张脸附了层阴影,手背被照得发亮,语气也懒洋洋的:“怎么这时候出太阳了,站得我……好累……”

    一边说,焦千池一边把脑袋往芮聆肩上靠,感受到她身上的玉兰香萦绕鼻尖。

    芮聆不论什么时候,背都挺得笔直,她今天盘着头发,露出的那节脖颈修长又白皙,漂亮的五官在阳光下,眼里仿佛落下了一层细碎的光。

    在私底下,芮聆是入校时间最短,讨论度却堪比任何一个豪门氏族的人。有人说她是舞蹈生,轻轻抬起浩腕,就如柳枝随风摇摆。也有人说她是体育生,开学第一天一记世界波收获无数瞩目,奈何气质温婉,长相缺了点魄力。但无论怎样,多迷人的人设都在她棕色的领结下显得格格不入,大家都默认为是个勤学苦读的贫困户,男生不愿拉下脸追求,女生通过贬低来抬高自己。

    “今天早上祁竹笙滑倒的位置,地上有油吗?”芮聆突然问。

    焦千池看着远处飘扬的黄色旌旗,想了想,说:“好像有,她裙摆上有黄色污渍,还有………辣椒。”

    说完她揉了揉脸,好像没那么恐惧了,还开玩笑的说:“我还闻出来了,市北路车站口那家辣子鸡,虽然油了点,但队很难排。”她直起身子捂着嘴冲芮聆笑道:“你说谁这么惨,这么大份量说没就没了。”

    可看见芮聆没一点笑意,脸色很凝重,焦千池慢慢收了笑声。

    此时吹来阵风,很大,一片人的裙摆向一个方向吹,女孩们捂着裙角,尖叫出声。几只乌鸦盘旋飞过,发出“哑——”的一声大叫。

    芮聆的裙子长,在小腿根处飘,不会走光,她没动,语气和表情都是那么的平静:“谁早餐会吃这么油腻的辣子鸡。”

    焦千池在风中,按着鼓起的裙摆看她。

    “谁又会在综合楼洒了食物,转手把便当盒丢在高二组团的洗手间。”漫不经心的话出口,仿若冰山一般,让人不寒而粟。

    这时候,风停了,焦千池停了动作,正色看芮聆,只感觉呼吸一滞,惊得说不出话来:“你……发现什么了?”

    芮聆慢慢陈述:“开学第一天我去综合楼办手续,一二楼是私人更衣间。”

    焦千池点头,承认:“这是学校成立就有的,为四大豪门的继承人专门设立。”

    唇角扬起一抹冷冷的弧度,说出来的话条理清晰,不容辩驳: “既然大家都知道,自然也清楚一楼是男更衣间,二楼只属于女生,为了保护隐私不在走廊设置监控,郃择零和司马一荼七点半就要去校长办公室对稿子直到开幕式开始,肯定提前换好了衣服,郃思霖校运会逃学是常态,迟晨斯都不在这个学校……那么,能在八点出入更衣室的人只有一个……”

    “祁竹笙!”焦千池惊呼出声,“那为什么那个人要把便当盒放在高二洗手间?”

    “原因很简单啊,综合楼离我们教学楼最近,最容易避开监控。而且要达到‘意外弄洒’和让人摔跤的效果,肯定要用大分量的东西摔在地上,同时也会溅在衣服上……高二的洗手间比综合楼的多了瓶洗手液,最方便清洗。”

    焦千池微微张着嘴,呆楞了好一会儿,“芮聆,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你要给学校反映吗?”

    芮聆没思考,只是摇头,“光凭这些推论得不到什么实际结果,学校最近很忙,我们心里有数,低调做事就好。”

    “请高二乙组女子1500米参赛选手准备,5分钟后到检录处检录——”广播开始连续播放。

    “我得去换衣服了。”芮聆把班牌递给焦千池,后者接住。

    踩着绿茵,芮聆双手提着裙摆,正准备走,只听到一声叫唤:

    “仙女姐姐——”

    芮聆转头,晃眼的闪光灯亮起,接着是“卡嚓”一声,缓冲几秒,白色的拍立得吐出一张相片。

    抓拍在一瞬间,她连眨眼都忘记了。

    方形的相纸被郃思霖捂在手心,冲她“不怀好意”地笑。

    “郃思霖……给我!”芮聆伸出手,“肯定拍得很丑。”

    “不要啊!”郃思霖捧着相纸捂在胸口,一个劲往迟晨斯身后躲。

    迟晨斯一直挂着笑,张开双手,无可奈何一般,好像在说“我也没办法啊”。

    在芮聆嗔怪似的瞪郃思霖,又拿她没法时,她才从迟晨斯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真的超级好看。”

    接着右手伸直往前递,让芮聆能看清,“不信你看!”

    芮聆向前走了一步,垂下眸子去看相片。这张相片把她拍得很好,冷白的闪光灯下,唇角笑容弧度完美,那双茶色眼睛像只惊慌失措的小鹿,白色长裙随微风轻拂,精致得像从画中走来。

    点睛之笔是,她身后站了个人,目光落在她身上。

    芮聆下意识转过头去,便觉得方才失焦的视线慢慢具象,郃择零站在那,换了身清爽的运动装,右手捧着一颗足球。周围混乱不堪,他的眼神却认真直白,独独只望向她。

    这瞬间,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周遭一切静止,只剩恍若隔世。

    “人生百年未小半,向前向上向圆满……”郃思霖捣鼓着手上的拍立得,不忘记感慨一下自己磕cp 的心得。

    “取次花从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一直默不作声的迟晨斯也没忘记接上一句。

    两人一唱一和,把气氛营造得旖旎动人。

    “准备跑步了?”郃择零率先打破这氛围,足球在指尖上转了一圈,问芮聆。

    “嗯,马上检录了,我去换衣服。”芮聆大方回他。

    郃择零点头,移开位置,给她让出一条道,紧接着走到迟晨斯旁边,顺着她离开。

    等人走远,焦千池往这边看,缓缓瞪大瞳孔……

    ……

    芮聆换好衣服,到检录处检录完成,穿上7号号码服,在原地热身等待比赛开始。

    这时,一瓶水递到她面前,瓶盖已经拧开。芮聆怔愣了一秒,抬眼一看,是司马一荼。

    她接过那瓶水,喝了一小口。

    随即就听到司马一荼跟她搭话:“你和7号很有缘啊。”

    “怎么说?”

    “你射箭社的席位也是七号。”

    司马一荼给人的感觉就是清醒独立,淡漠疏离,莫名和芮聆磁场很和,让人讨厌不起来。

    “紧张吗。”她又问,但好像不是问题,似乎已经笃定了答案。

    “还好”

    司马一荼点头,轻轻拍了拍芮聆的右肩……

    比赛很快开始,枪声一响,芮聆和其他女生一起冲出起跑线,留在了第五位的位置。

    料峭秋风穿过薄薄的衣衫,温暖阳光下的每一根发丝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维持着这个速度到了第二圈,才觉得呼吸愈发急促,双脚永无止境地跑着,好像陷入了死循环。

    但望着前面的身影,只感觉身体里还有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

    第三圈,芮聆连续穿过三个人,抵达第二名的位置,距离第一名,也仅仅只有10米。

    这时的脚已经有点沉重,神经都绷紧了,听风呼呼作响。

    可风拂过脸颊时,会带来丝丝凉意,伴随着清新的草木香,步伐间只觉流畅。

    在还有一圈的时候,芮聆缓缓摆臂,取代了第一名的位置。

    持续向前,那些萦绕的痛与脆弱,一起被强掷在风里,在无人知晓的虚空中,深深掩埋。

    每一个步频,呼应着胸前起伏的呼吸,应和着生命剧烈的震颤,倔强、清晰,碾碎往日所有的痛楚。

    在超我之外,步入创造的心流,奔腾不息。

    终于,芮聆看到雪白的终点线,仿佛能感觉到裁判手中乌黑的计时器,听到了计时的秒声,触到了胜利的彼岸。

    最后一步,奋力一跨,红带缠绕腰间,以胜利者的姿态超过终点。

    如同生生不息的花火,以灿烂为名。

    ……

    焦千池及时勾着芮聆的手臂,带她走进草坪,用毛巾去擦她的细汗。

    芮聆倚着焦千池,轻轻喘气,白嫩的脸染上红晕,嘴唇有点白,一副病美人的神态。就在那时,又一阵猛风吹来,芮聆的碎发飞扬,她撇过头去,一瞬间,也吹起郃择零的衣摆,他戴着白色鸭舌帽,站在她面前。

    她看着他向她走近,面对面站在一起,她发丝快眯了眼,他则认真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嘴唇动了动,没直接出声。

    芮聆看懂了他的口型,他说的是“牛逼”。

    曾经无数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她,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时间长了便习以为常了。今天郃择零这样说,那种强烈的快意在心间流窜。

    这时候,一个男生冲这边大喊:

    “郃择零你真的屌啊,足球绕杆的校记录也破了,我们班直接加了20分。”

    这个时机有人冒出这句话来,显得像强者争锋。

    郃择零视若无睹,目光还停在芮聆脸上。

    阳光破碎,蝉声隐匿,清风如丝,落下了初秋第一片梧桐叶。

    芮聆看着他的眼睛,用口型回了句:

    “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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