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诡异地僵持着。
山果看见这满屋子的狼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急忙忙地跑上来拉着祝芙看来看去：“姑娘没事吧？是摔着了吗？画纸怎么满地都是？”
说完，山果就要蹲下身，去捡那可怖的画纸。
“山果！”祝芙蓦地抓住她的手，见山果疑惑地抬头看自己，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山果捡起画纸，上面的蒙面人还在一下一下割着青衫少年的皮肉。
她看了看手中的画，不解道：“这就是张普通的画纸啊？”
眼前的画面有种巨大的割裂感。祝芙觉得头一抽一抽地疼，而那少年人似乎对那些血腥的画纸有浓厚的兴趣，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幅画。
“无碍，你先出去，今晚不用当值了。”祝芙摆摆手，接过山果手中的画纸，把人弄走。
山果看不见画里的场景，也看不见这个少年，只有自己能看见。
了解到这一事实后，祝芙看着在地上一张一张捡画的少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呃，这位公子，”祝芙一步步挪过去，手里拿着砚台做防卫状，“不知你是否明白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唔......”白衣少年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后站起身，随手将手里的梅花插在桌案的花瓶里，齐着画纸道：“姑娘恕罪，我其实也苏醒不久，并不知其中缘由。”
他抚摸着画纸，微蹙着眉道：“我能感受到这画纸的不同之处，但是并不如我苏醒时那般强烈。”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所以，这蒙面之人应该没有像我这般走出画册的可能。”
祝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心口。
那白衣公子说完便自顾自地在软榻上坐下，放下画纸盯着她，祝芙莫名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催促。
？你在催什么？
少年人见祝芙迟迟没有动作，挑眉道：“姑娘可知我大历的待客之道？”
祝芙：......万恶的封建社会！何况你只是个纸片人！
祝芙走过去为他倒了一盏清茶，见那人伸出手举盏细品，修长如玉的手指拈着茶盏，红唇微抿，赏心悦目。
祝芙的火气莫名就小了两分。
“这位公子，不知你如何称呼？”祝芙正正神色，她拿回画纸面朝下扣住，手指在檀木桌上轻敲。
谁知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恼：“我醒来时，全无记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自己为何困于这一方画纸中。”
“那公子是何时苏醒的？”
“八日前。”
白衣少年微微弯起嘴角，他的瞳孔极深，定定地看着人时宛如一口幽深的井。他抽出那副三子剥皮画，用手摩挲着那把不断挥舞着的屠刀：“八日前，我见过那三名受害者。”
“我可以帮你。”
祝芙一愣，凤眸轻转，投去的眼神里带了些微妙的审视：“你有何筹码？”
“姑娘是聪明人。”白衣少年撑着脸，敲着桌上的茶盏道，“据我观察，姑娘怕不是原来的‘祝姑娘’吧？是夺舍？还是献舍？”
祝芙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收紧。
她噗地笑道：“公子说笑了，我就是我，哪来什么夺舍献舍之说。”
“是吗？”少年小嘬了口茶继续，“但是据我观察，八日前的姑娘与如今的姑娘，可是判若两人。”
“八日前的祝姑娘，不近人情，孤高自傲，”他回忆道，“现在的祝姑娘......倒有几分真性情在。”
“况且，”他指着旁边摆着的文房四宝，“一个人的习惯不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但我瞧着祝姑娘，却是在一夜后就不习惯自己纸笔的摆放位置。”
祝芙：偷窥狂，你作弊！
祝芙正要开口，少年便继续道：“当然，我并不是以此来威胁祝姑娘，正如祝姑娘所见，我被困于一方画纸中，所能自由活动的范围离不开画纸的五方丈内。”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起身作揖：“我想要知道，自己是谁，还请祝姑娘相助。”
祝芙飞速思考着。
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并无大碍，第一，别人看不见他，第二，即使穿越之事败露，祝芙也有无数方法搪塞过去。
毕竟穿越之事实在蹊跷。
但是现下两人确实有合作的必要：一方面，她需要少年帮助脱身；另一方面，少年也需要祝芙的帮助来恢复记忆。
祝芙叹了口气，起身回礼：“公子言重了。”
她走到后壁，看着那副《雪中抚琴图》。没了主人公，飘扬的大雪卷着红梅，古琴孤零零地置于雪中，一派寂寥之感。
祝芙道：“我来到此处时，这幅画便已经在画廊里，应当是以前的我所做。画上的人，是当朝太子，崔照。”
当年，原主受邀前去宫中作画，见太子于雪中抚琴，琴声悠扬，红梅应景，一见倾心。
不过那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祝芙转身对软榻上的人道：“你应当是借用了画中崔照的相貌，长相已不可考，但是或许你的身份与太子有联系。”
白衣人深谙等价交换的道理，祝芙既已给出了一定方向，他不介意交换情报。他指着剥皮图中被砍的三个年轻人：“当日，他们三个从画廊经过的时候，我见到他们带着一样的香囊。”
“上面用金线绣了只喜鹊。”
少年话音刚落，祝芙茶案上的香将将燃尽，落下香灰。
在香灰砸入香炉的那一刻，三子剥皮图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暂停，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动过。祝芙拿起剩下的画纸，发现所有的画面都恢复了正常。
“一柱香的时间。”祝芙喃喃道，“从最后一声暮鼓开始。”
画中少年右手撑着脸，看祝芙把画纸收进抽屉里。
“对了，”祝芙起身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记不清了。”少年摇摇头，笑着说，“祝姑娘算是《雪中抚琴图》的主人，不知姑娘能否赏我一个名字？”
瓶里的红梅又落下点雪来。
“公子说笑。”祝芙抚摸着红梅的花瓣，思索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那我唤你续春可好？”
续春愣了愣，起身作揖。他笑得眼尾弯弯，泪痣随着笑意上挑：“续春见过姑娘。”
盛夏的京城总是热闹的。
街上的小贩们卖力地叫卖。包子出笼，茶盏轻碰，戴着面具的杂技师喷着火焰，引来一阵叫好，孩童举着风筝，嬉戏打闹着跑向巷口。
有一位面带白纱的姑娘在街上走着。
祝芙身着淡青色交领襦裙，荷叶状的裙摆跟随着少女的裙摆轻轻晃动。她今日戴了个翡翠簪子，白纱掩面，只露出一双凤眸，惹人遐想。
“我查了京城里所有的商铺和香庄，”祝芙边走边小声道，“没有一家有金线喜鹊。”
“这才是突破点，”续春的声音在祝芙脑海中响起，“越不平常的就是越重要的线索。”
祝芙捏了捏掉在胸前的吊坠，透明的水滴状琉璃里嵌着一片纸屑。
是《雪中抚琴图》的一小片。
祝芙发现，只要她身上带着这小片，续春就能随着她移动，只是仍不能超出五方丈范围。
“无妨，”祝芙掂掂手中的银子，眼神晶亮，“还有人我们没问呢。”
她在一处茶馆坐下：“小二，上一盏茶！”
小乞已经饿了三天了。
她蹲在蒸格下方，直勾勾地盯着蒸笼上冒着热气的包子，拼命咽着口水。热气一点一点扑在她的脸上，似乎都夹杂着肉香。
她捏紧拳头。我就拿一个，拿回去给哥哥看，小乞自己也能找到吃的。
终于，小二前去为客人上茶，小乞眼疾手快地抓起两个包子，转身就跑。包子很烫，小乞的手被烫得紫红，但是她却像感受不到痛般，抓得紧紧的。
“小贼！又是你！”店小二看见小乞，气得跳脚，立马追了上来。
几岁的孩子跑不过成年人，眼看就要被店小二抓住，小乞直接把包子塞进嘴里，大口吃了起来。小孩拼尽全力塞着，肉馅糊了一脸，还有的掉到了地上，她一边奋力嚼着一边捡着地上的馅料塞进嘴里。
“臭小鬼！又来偷吃！”店小二用力把小乞从地上扯起来，小孩的手臂被抓住，扯得生疼。
“小二哥，小孩儿贪嘴而已，不必动粗。”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入耳畔，小乞眯着眼抬头，看见一个大姐姐上前来，穿着华贵，轻纱掩面，眼角弯弯。
祝芙拿出块碎银子道：“这小姑娘偷的包子钱我付了，麻烦小哥再上两笼。”
“诶诶，好嘞。”店小二登时眉开眼笑，放开小乞去上菜了。
小乞吃得满脸都是。祝芙拿出一条帕子替小孩擦着脸，续春不解道：“祝姑娘为何要帮这个小乞丐？”
“孩子可怜，帮一下又何妨，”祝芙一边擦小孩一边与续春在脑海中交流，“况且，这城中消息最灵通的，永远是乞丐。”
“那你怎么知道这小孩会到这茶馆来？”
“看位置。”祝芙牵着小姑娘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这家店背靠巷子口，是乞丐的大本营。我只是来这碰碰运气。”
小乞愣愣地看着这个仙女似的姐姐，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惶恐。
“大姐姐，谢谢你。”小乞看着祝芙，怯生生道。
“没事，”祝芙停止与续春在脑海中的交流，看着眼前瘦骨伶仃的小女孩说，“等会儿还有两笼包子，你慢慢吃。”
“不，大姐姐，我……”小乞有些惶恐，哥哥告诉她，要小心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可能是凶恶的人牙子，她下意识拒绝。
“没关系，就当作是报酬，”祝芙打断她道，“我有事想问你。”
她颠颠手中的钱袋子：“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悄悄旁观的续春：……好直接。
“什，什么事？”小乞听到是有事找自己，微微挺直腰板，有些期待地看着祝芙。
如果说是帮忙的话，就是报酬了吧？
祝芙拿出自己根据续春的回忆描出的金线喜鹊图：“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香囊？”
小乞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垂头丧气道：“抱歉姐姐，我不认识这个。”
她又急忙忙说：“但是我哥哥可能认识！他可厉害了！”
祝芙嘴角勾起一抹笑，顺着小孩的话说下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小姑娘带个路。”
“好计策，”续春在脑海里鼓掌夸赞，“从小孩出发来博取信任，能减少乞丐们的警惕心吧？”
吃饱的小孩在前面带路，祝芙提着一个大食盒，两人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地穿行着。
“这京城里掌握最多秘辛的一定是乞丐们，警惕心最强的也是他们，”祝芙一手提着裙子，踩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要想获得他们的信任，需要有耐心，和一点运气。”
续春轻轻笑了，笑声仿佛在耳畔：“那我们运气算好的。”
祝芙莞尔：“那是极好的。”
两人不知，在他们走后，一位身穿黑袍的蒙面人来到刚刚的茶馆，站在门口盯着巷子的方向，久久不语。
山果看见这满屋子的狼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急忙忙地跑上来拉着祝芙看来看去：“姑娘没事吧？是摔着了吗？画纸怎么满地都是？”
说完，山果就要蹲下身，去捡那可怖的画纸。
“山果！”祝芙蓦地抓住她的手，见山果疑惑地抬头看自己，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山果捡起画纸，上面的蒙面人还在一下一下割着青衫少年的皮肉。
她看了看手中的画，不解道：“这就是张普通的画纸啊？”
眼前的画面有种巨大的割裂感。祝芙觉得头一抽一抽地疼，而那少年人似乎对那些血腥的画纸有浓厚的兴趣，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幅画。
“无碍，你先出去，今晚不用当值了。”祝芙摆摆手，接过山果手中的画纸，把人弄走。
山果看不见画里的场景，也看不见这个少年，只有自己能看见。
了解到这一事实后，祝芙看着在地上一张一张捡画的少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呃，这位公子，”祝芙一步步挪过去，手里拿着砚台做防卫状，“不知你是否明白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唔......”白衣少年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后站起身，随手将手里的梅花插在桌案的花瓶里，齐着画纸道：“姑娘恕罪，我其实也苏醒不久，并不知其中缘由。”
他抚摸着画纸，微蹙着眉道：“我能感受到这画纸的不同之处，但是并不如我苏醒时那般强烈。”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所以，这蒙面之人应该没有像我这般走出画册的可能。”
祝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心口。
那白衣公子说完便自顾自地在软榻上坐下，放下画纸盯着她，祝芙莫名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催促。
？你在催什么？
少年人见祝芙迟迟没有动作，挑眉道：“姑娘可知我大历的待客之道？”
祝芙：......万恶的封建社会！何况你只是个纸片人！
祝芙走过去为他倒了一盏清茶，见那人伸出手举盏细品，修长如玉的手指拈着茶盏，红唇微抿，赏心悦目。
祝芙的火气莫名就小了两分。
“这位公子，不知你如何称呼？”祝芙正正神色，她拿回画纸面朝下扣住，手指在檀木桌上轻敲。
谁知少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恼：“我醒来时，全无记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自己为何困于这一方画纸中。”
“那公子是何时苏醒的？”
“八日前。”
白衣少年微微弯起嘴角，他的瞳孔极深，定定地看着人时宛如一口幽深的井。他抽出那副三子剥皮画，用手摩挲着那把不断挥舞着的屠刀：“八日前，我见过那三名受害者。”
“我可以帮你。”
祝芙一愣，凤眸轻转，投去的眼神里带了些微妙的审视：“你有何筹码？”
“姑娘是聪明人。”白衣少年撑着脸，敲着桌上的茶盏道，“据我观察，姑娘怕不是原来的‘祝姑娘’吧？是夺舍？还是献舍？”
祝芙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收紧。
她噗地笑道：“公子说笑了，我就是我，哪来什么夺舍献舍之说。”
“是吗？”少年小嘬了口茶继续，“但是据我观察，八日前的姑娘与如今的姑娘，可是判若两人。”
“八日前的祝姑娘，不近人情，孤高自傲，”他回忆道，“现在的祝姑娘......倒有几分真性情在。”
“况且，”他指着旁边摆着的文房四宝，“一个人的习惯不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但我瞧着祝姑娘，却是在一夜后就不习惯自己纸笔的摆放位置。”
祝芙：偷窥狂，你作弊！
祝芙正要开口，少年便继续道：“当然，我并不是以此来威胁祝姑娘，正如祝姑娘所见，我被困于一方画纸中，所能自由活动的范围离不开画纸的五方丈内。”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起身作揖：“我想要知道，自己是谁，还请祝姑娘相助。”
祝芙飞速思考着。
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并无大碍，第一，别人看不见他，第二，即使穿越之事败露，祝芙也有无数方法搪塞过去。
毕竟穿越之事实在蹊跷。
但是现下两人确实有合作的必要：一方面，她需要少年帮助脱身；另一方面，少年也需要祝芙的帮助来恢复记忆。
祝芙叹了口气，起身回礼：“公子言重了。”
她走到后壁，看着那副《雪中抚琴图》。没了主人公，飘扬的大雪卷着红梅，古琴孤零零地置于雪中，一派寂寥之感。
祝芙道：“我来到此处时，这幅画便已经在画廊里，应当是以前的我所做。画上的人，是当朝太子，崔照。”
当年，原主受邀前去宫中作画，见太子于雪中抚琴，琴声悠扬，红梅应景，一见倾心。
不过那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祝芙转身对软榻上的人道：“你应当是借用了画中崔照的相貌，长相已不可考，但是或许你的身份与太子有联系。”
白衣人深谙等价交换的道理，祝芙既已给出了一定方向，他不介意交换情报。他指着剥皮图中被砍的三个年轻人：“当日，他们三个从画廊经过的时候，我见到他们带着一样的香囊。”
“上面用金线绣了只喜鹊。”
少年话音刚落，祝芙茶案上的香将将燃尽，落下香灰。
在香灰砸入香炉的那一刻，三子剥皮图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暂停，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动过。祝芙拿起剩下的画纸，发现所有的画面都恢复了正常。
“一柱香的时间。”祝芙喃喃道，“从最后一声暮鼓开始。”
画中少年右手撑着脸，看祝芙把画纸收进抽屉里。
“对了，”祝芙起身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记不清了。”少年摇摇头，笑着说，“祝姑娘算是《雪中抚琴图》的主人，不知姑娘能否赏我一个名字？”
瓶里的红梅又落下点雪来。
“公子说笑。”祝芙抚摸着红梅的花瓣，思索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那我唤你续春可好？”
续春愣了愣，起身作揖。他笑得眼尾弯弯，泪痣随着笑意上挑：“续春见过姑娘。”
盛夏的京城总是热闹的。
街上的小贩们卖力地叫卖。包子出笼，茶盏轻碰，戴着面具的杂技师喷着火焰，引来一阵叫好，孩童举着风筝，嬉戏打闹着跑向巷口。
有一位面带白纱的姑娘在街上走着。
祝芙身着淡青色交领襦裙，荷叶状的裙摆跟随着少女的裙摆轻轻晃动。她今日戴了个翡翠簪子，白纱掩面，只露出一双凤眸，惹人遐想。
“我查了京城里所有的商铺和香庄，”祝芙边走边小声道，“没有一家有金线喜鹊。”
“这才是突破点，”续春的声音在祝芙脑海中响起，“越不平常的就是越重要的线索。”
祝芙捏了捏掉在胸前的吊坠，透明的水滴状琉璃里嵌着一片纸屑。
是《雪中抚琴图》的一小片。
祝芙发现，只要她身上带着这小片，续春就能随着她移动，只是仍不能超出五方丈范围。
“无妨，”祝芙掂掂手中的银子，眼神晶亮，“还有人我们没问呢。”
她在一处茶馆坐下：“小二，上一盏茶！”
小乞已经饿了三天了。
她蹲在蒸格下方，直勾勾地盯着蒸笼上冒着热气的包子，拼命咽着口水。热气一点一点扑在她的脸上，似乎都夹杂着肉香。
她捏紧拳头。我就拿一个，拿回去给哥哥看，小乞自己也能找到吃的。
终于，小二前去为客人上茶，小乞眼疾手快地抓起两个包子，转身就跑。包子很烫，小乞的手被烫得紫红，但是她却像感受不到痛般，抓得紧紧的。
“小贼！又是你！”店小二看见小乞，气得跳脚，立马追了上来。
几岁的孩子跑不过成年人，眼看就要被店小二抓住，小乞直接把包子塞进嘴里，大口吃了起来。小孩拼尽全力塞着，肉馅糊了一脸，还有的掉到了地上，她一边奋力嚼着一边捡着地上的馅料塞进嘴里。
“臭小鬼！又来偷吃！”店小二用力把小乞从地上扯起来，小孩的手臂被抓住，扯得生疼。
“小二哥，小孩儿贪嘴而已，不必动粗。”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入耳畔，小乞眯着眼抬头，看见一个大姐姐上前来，穿着华贵，轻纱掩面，眼角弯弯。
祝芙拿出块碎银子道：“这小姑娘偷的包子钱我付了，麻烦小哥再上两笼。”
“诶诶，好嘞。”店小二登时眉开眼笑，放开小乞去上菜了。
小乞吃得满脸都是。祝芙拿出一条帕子替小孩擦着脸，续春不解道：“祝姑娘为何要帮这个小乞丐？”
“孩子可怜，帮一下又何妨，”祝芙一边擦小孩一边与续春在脑海中交流，“况且，这城中消息最灵通的，永远是乞丐。”
“那你怎么知道这小孩会到这茶馆来？”
“看位置。”祝芙牵着小姑娘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这家店背靠巷子口，是乞丐的大本营。我只是来这碰碰运气。”
小乞愣愣地看着这个仙女似的姐姐，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惶恐。
“大姐姐，谢谢你。”小乞看着祝芙，怯生生道。
“没事，”祝芙停止与续春在脑海中的交流，看着眼前瘦骨伶仃的小女孩说，“等会儿还有两笼包子，你慢慢吃。”
“不，大姐姐，我……”小乞有些惶恐，哥哥告诉她，要小心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可能是凶恶的人牙子，她下意识拒绝。
“没关系，就当作是报酬，”祝芙打断她道，“我有事想问你。”
她颠颠手中的钱袋子：“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悄悄旁观的续春：……好直接。
“什，什么事？”小乞听到是有事找自己，微微挺直腰板，有些期待地看着祝芙。
如果说是帮忙的话，就是报酬了吧？
祝芙拿出自己根据续春的回忆描出的金线喜鹊图：“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香囊？”
小乞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垂头丧气道：“抱歉姐姐，我不认识这个。”
她又急忙忙说：“但是我哥哥可能认识！他可厉害了！”
祝芙嘴角勾起一抹笑，顺着小孩的话说下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小姑娘带个路。”
“好计策，”续春在脑海里鼓掌夸赞，“从小孩出发来博取信任，能减少乞丐们的警惕心吧？”
吃饱的小孩在前面带路，祝芙提着一个大食盒，两人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地穿行着。
“这京城里掌握最多秘辛的一定是乞丐们，警惕心最强的也是他们，”祝芙一手提着裙子，踩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要想获得他们的信任，需要有耐心，和一点运气。”
续春轻轻笑了，笑声仿佛在耳畔：“那我们运气算好的。”
祝芙莞尔：“那是极好的。”
两人不知，在他们走后，一位身穿黑袍的蒙面人来到刚刚的茶馆，站在门口盯着巷子的方向，久久不语。